說八卦天書是控命之書,一點也不假,陸壓輕易誅殺了墨離,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根據八卦天書上的解釋,人的命運其實並不是難以琢磨,反而與洪荒中生靈的命運很像很像。在洪荒世界裡,陸壓能借助天地氣運,控制衆生的命運,生殺予奪,中間是以天地氣運爲媒介。而諸天萬界的構造,其實也很簡單,或者說,諸天萬界只是神巫的內世界,由神巫衍生出來的宇宙。
所以諸天萬界所有神聖的命運,都被神巫掌控,而神巫生殺予奪的媒介,也是與天地氣運相差無幾的無形之物,命線。
人的命線有長有短。命線越長,壽命越長;命線越粗,命運越順暢;反之壽命越短,阻礙越大。神巫能操縱命運,是因爲她們能看到人的命線,能隨意掐斷命線,或者損毀命線。后土能借助神國,施展神巫之力,便是抹殺神聖的命線,使他們無以防備。
不過這命線的存在,只有神巫境界的人能夠看到,陸壓雖然在後土的幫助下,打開了八卦天書,卻因爲境界太低,不能看到,只能藉助八卦天書來推演命運,從而找出對手的命線,將其損毀,這就是八卦天書能夠控命的原因。
《易經》中的六十四卦,是按照天地至理排列,每一卦都對應着一種命途,每一卦都對應着一種奧義。而且在不同的地方,卦象的爻辭含義也有天差地別,能衍生無窮,這也是六十四卦能統御命運的原因,因爲每種命途,都難以超脫六十四卦。
藉助鎮魂領域對對手信息的獵取,從對手功法、修爲、命相等等一切信息,來演算是對手的命線,這是件極其浩大的工程計算,極其消耗道行,因爲稍不注意,就無法捕捉到對手命線,也就沒有絲毫作用了。陸壓道行並不高,也不善於推演,只是墨離並不知道八卦天書在陸壓手中,沒有遮掩防備,這才被陸壓擊殺。
易宗的三大至寶,周天算、渾天儀、八卦天書,都是整個系統,周天算是種算法程式,渾天儀是種計算工具,八卦天書是控命之書,若能收集齊全,便可以在瞬間推演出命線,從而掌控命運,能力與神巫等同。只可惜,周天算遺失,渾天儀崩碎,易宗的至寶已經殘缺不全。
墨離死了,可墨離佈置下的“尚同”禁制,並沒有損毀,仍舊包裹着月城,蚊蠅不進。不過這種禁制雖然神秘,極其堅韌,但對陸壓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獵魂之鐮能切割萬物,縱使是始祖的身軀,也能切斷,這張禁制自然也能破開了。
刷刷兩下子,獵魂之鐮切落,尚同禁制就被破開了,那兜天浩蕩的水色漣漪,快速褪去。因爲尚同禁制是整體,只要有一點損壞,整個系統都會崩潰。不過轉眼的功夫,整張禁制就徹底的銷燬了,裸露出浩蕩雄偉的月城來。
收回鎮魂領域,妲己飛回體內,陸壓隨着后土,一道向月城飛去。
許是經歷了亙古滄桑,月城上原本婉約細膩的建築,大多已經腐朽潰爛了,有很多玉石紅木都化成了灰塵,青磚碧瓦龜裂成碎片,整座月城十分蕭荒落敗,像是在歲月的沖刷下,散去了全部能量。
死氣沉沉。
陸壓心頭沉抑,心中暗暗有所擔憂:“月神引我和后土過來,明顯是她的計劃,只是她爲何要這樣做?難道月神果真受到了囚禁,只能依仗神念通達……”
這些建築的風格,都十分古典,房角翼然,木閣林立,其中還有許許多多的園林遺蹟,只可惜都腐朽了,無法看到風情,只有無窮落寞。在月城的中央處,有座微微爍光的宮殿,是做神殿,白玉,雕刻着鳳凰圖案,十分神秘。神殿周圍紫光隱閃,有密密麻麻的古篆字體遊走。
這座神殿,也是陸壓與后土的目的地。
陸壓與后土落在神殿之前,踩上九十九階的臺階,一步步走着。不是因爲出於對月神的敬畏,而是因爲神殿似乎有種無窮的威壓,一旦靠近它,很難施展出招數法訣,甚至連簡單的御空也不能了,即便強如后土,也無法抵抗。
這些臺階,十分神奇,都雕刻着些古篆小字,微微爍光。
陸壓扭頭,對着面色凝重、秀眉微蹙的后土說道:“月神就在裡面?我怎麼感覺有種森森的感覺,我想結局可能要出乎你的意料,遠遠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了。”
后土搖搖頭,簡單挽髻的秀髮就隨意擺動:“無論如何,我都要殺了她。”
陸壓知曉后土的堅持,也不再說話,默默走着。可當他與后土走到最上面的幾層臺階時,忽然看到身前泛起了一陣漣漪,憑空現出了一道人影,是位銀髮老者,腰背佝僂,手拄木杖,正是先前遇到的守墓老人,不由心神一凝,腳步停止了。
后土頗爲不屑道:“又是你,還要阻止我?”
經過了這麼久,守墓老人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厚,腰背也弓成了蝦狀,像是消耗去了太多力量,已經風燭殘年,隨時都有可能死去。他面露和睦微笑,搖搖頭,道:“這一次,我不阻止你了。”
后土輕蔑冷笑:“周紹隨我一起,諒你也不敢。”
守墓老人默默點頭,忽然丟開了木杖,顫顫巍巍的跪倒在地,對着陸壓連連叩了幾首,說道:“聖主三王之文昌王,拜見易主。”
陸壓以前也知道,這個守墓老人肯定是易宗的前輩,地位十分高,此時聽到守墓老人自報了身份,陸壓卻反而迷糊了……他根本不知道,聖主三王是什麼啊。
所幸此時,隱藏在生死大陣中的朱雀,震驚之餘,忙解釋道:“昔日易宗佔據諸天,建立了十分龐大的體系,包括很多等級森嚴的官制,幾乎諸天萬界所有天君,都被編入了官制之中。這聖主三王,就是易主之下,地位最高的官銜,也是當初追隨易主打天下的幾大功臣,分別爲天目王、丁甲王和文昌王。而文昌王,傳說還與易主一道,共同修訂了《易經》,在易宗的地位極其崇高。我雖然爲四聖使,可從未見到過聖主三王、月神、湘神這一類的大人物。我全盛時也只是天君修爲,而聖主三王,都是始祖的境界,我沒資格見到他們。”
陸壓知道,天君境界之上,非但有始祖,還有至尊的境界。只是始祖在諸天萬界,都已經是鳳毛麟角了,至於至尊,更是罕見至極,只有那些本源仙尊,纔有這等修爲。聽朱雀解釋,陸壓也有所明瞭,隨也點點頭,伸手將文昌王扶了起來,說道:“我要見月神。”
后土與月神之間的矛盾,只有當着她們的面,才能解釋清楚。陸壓雖然很不願后土與月神打起來,不過也知道再怎麼勸也沒有用,只有讓后土自己親身體悟,纔會明白仇恨並不是最強的力量。
雖然很冒險,但這是唯一的辦法,想必月神讓他帶着后土前來,也正是這個打算。
文昌王點點頭,道:“月神等了你億萬年,總算等來了你。她也很想見你,只可惜被重重困難阻礙,她不得脫身,無法親身出來迎你。不過你能來,也算了解了她一個心結。”
陸壓點頭:“我也有心結,要找她了結。”
他不知月神的心結究竟是什麼,不過他知道自己的心結,就是后土、他和月神,究竟是什麼關係。雖然他一直都不願承認,自己就是周紹,可事實正是如此,他無法迴避。
甚至,他心頭隱隱有了種擔憂,因爲修煉易變,必須經過丹鳳朝陽。他陸壓選擇的鳳是朱雀,那周紹的鳳又是誰?如果他成爲了周紹,那麼朱雀的地位又該如何?
這不但是陸壓的擔憂,也同樣是朱雀惶恐不安的因素。
文昌王默默點頭,扭頭望向后土,嘆道:“你已經收到了鳳羽,月神認輸了,而且你也得到了一切,包括易主,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地方,不肯原諒月神?你知道的,當初易主身隕,並非是月神作爲,而是因爲神蠻兩族。你最大的敵人,不該是月神,而是神族。一直以來月神都在懺悔內疚,只是你都沒有看到而已。”
后土冷笑:“這算是求饒?”
文昌王搖頭:“你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我只是還對你抱有些希冀,想要你快些醒悟,雖然希望十分渺茫。”
后土眼眸迸發厲芒:“想死?”
文昌王身軀一震,默默垂頭,嘆道:“我只是出來看看,不敢幹涉你們的事。墨家還會前來打擾,我去守住他們。你們去看看月神吧,當我什麼也沒說。”
說罷,他身影一晃,眨眼不見。
陸壓望着后土,十分不明白。他看得清楚,文昌王對后土十分忌憚,他完全不懂,爲何一個主宰、一個始祖,會對天君境界的后土忌憚,甚至是畏懼。
難道,只是因爲后土手中的神國?
后土身上,又隱藏了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