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道:“爲何會有這樣的天條?明明不合理,卻堂而皇之的大行於世,制定天條的人……”
“住口!”
瑤姬忽然一聲厲喝,嚇了楊戩一跳,他記憶中母親永遠是那麼美麗溫柔,何曾有過這樣的表情和態度,不由一呆。
“天條能獲天地認可,代天行法,自有其道理,豈是你能評論的?”瑤姬語氣很嚴厲,可看一眼楊戩,又不忍苛責,哪怕是爲他好,當下語氣稍緩:“二郎,你年輕識淺,難免不知天高地厚,切記以後千萬不要隨意亂說,否則一旦接下因果,大禍只在頃刻。”
旁邊龍吉公主也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趕緊附和道:“姑母說的對,天條是天庭衆神聯合制定,由天帝同意運行的,代表着天庭至高無上的意志,切不可胡說,否則因果自生,橫生劫數而不自知。”
瑤姬看着龍吉公主,點頭道:“二郎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忌諱,龍吉明事理,以後要多多指點他,萬不可讓他再如現在這般無知。”
龍吉嘻嘻笑道:“姑母放心,二郎也是我張家子弟,我當然會護着他的。”
楊戩此時聽到母親的話,突又想到出山的時候,老師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可用強,救母親需要從長計議,自己似乎都拋之腦後,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有些疑惑一向對師父的話牢記在心,從無違背的自己,今次竟然罕見的忘記了他的交代,似乎有些不對,可一細想,又不知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楊蛟畢竟年長,早晚在天庭這樣的威嚴之地薰陶,穩重方面遠超楊戩,當然不可能做出失格之事,磕頭道:“母親放心,孩兒必定會想辦法救你造出囹圄,屆時我們一家四口才算真正團聚。”
瑤姬道:“千萬不要勉強,我在這裡除了不能自由之外,並未受苦。只要你們兄妹平安無事,我出不出去其實並不重要。”
她這話其實是真心話,她的身份畢竟不一般,除了是昊天的妹妹外,更曾經是巫山女神,也算山神一脈重要人物,天將和桃花山神自然不可能爲難她,只是守着不讓別人接觸她,好讓她誠心悔過。
不過畢竟是懲罰犯人,令其思過悔改,不可能讓他們在關禁閉的時候,還跟在洞府中閉關一般,隨隨便便就過去了。
一般的牢獄之中,天條法禁隔絕內外,形成封閉空間,裡面不但沒有一絲的靈氣,也沒有任何大道韻痕。在這裡,只能虛度時光,忍受千年如一日的寂寞枯燥,想要趁機修煉,那是想也別想的。
這也是楊戩兄弟急着想救母親出來的關係,就算壽命悠久,有着足夠的時間揮霍,可單單忍受無窮無盡的孤獨寂寞,修爲不但不能進步,反而在沒有靈氣的空間中漸漸衰弱,就足夠把一些心志不堅的人弄崩潰。
母子三人隔着法禁說了一大堆話之後,才依依不捨的分別。龍吉公主道:“姑母,我們不能久待了,要是讓父親知道我私自拿了他的令牌,只怕下次再想來就難了。”
瑤姬啞然失笑:“這令牌是你偷來的?千年過去,你倒是一點沒變,不枉姑姑當年疼你一場。”
龍吉公主吐舌道:“父皇那個古板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端着個架子,把天庭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哪會徇私給我令牌?”
瑤姬搖搖頭,昊天是何等人物,龍吉公主區區金仙修爲,要是能悄無聲息的拿走他的令牌,這世界早亂了套了,在場的,大概也只有龍吉公主自己相信。
她看了一眼楊蛟,見他神色莫名,嘴角暗笑,顯然也是這般想的,當下心中也是感慨,知道昊天還是顧念着兄妹之情,這些年不但悉心教導楊蛟,這次更是罕見的違背原則,徇了私情。
瑤姬一時莫名感傷,當年自己兄妹關係極好,後來就算哥哥尋回前世記憶,也沒有改變對家人的態度。
要說他作爲凡人的幾百年,和曾經的無數年記憶想比,實在不值一提,要是變回前世昊天,冷漠無情,不在意人間世那點親情,完全合情合理,但事實上,他一直是那個關愛自己的好兄長。
反倒是自己對不起他,在關鍵時刻觸犯天條,使他難做,顏面喪盡。甚至私配凡人生子,都沒告訴他,要是早點私下裡坦白,事情便還有轉圜餘地,也許就沒有後期的悲劇了。
楊戩三人拜別瑤姬,出得桃花山,龍吉公主急着回去放還令牌,楊戩和楊蛟兄弟則打算去玉泉山拜見玉鼎真人,請他幫忙參詳救人方案。
不過,就在此時,天上突然飄來一朵祥雲,雲上站着一個道童,見到楊戩後,急忙攔住,躬身下拜:“小童金桃見過楊戩小老爺。”
楊戩一愣,問道;“你是哪家童兒?找我何事?”
金桃童子道:“小童是南極長生大帝座下童子,今奉老爺之命,前來相請兩位楊老爺去神霄玉府見面。”
“竟是南極長生大帝。”
楊蛟心中一動,他雖然在天庭待了千年之久,不過帝君是何等人物,個個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時身居深宮之中,等閒難得一見,所以他也就認識昊天和三元大帝,長生大帝之名他聽過,不過人卻沒見過。
想到這位帝君的出身,而楊戩又是闡教三代嫡傳首徒,正逢想要救母親出獄,此時相召,多半和此事脫不了干係。
當下兩人只得暫時放棄去玉泉山,轉而一起上天。路上一說,楊戩才知兄長和龍吉公主之所以會及時趕來,原來還與他師父玉鼎真人有關。
玉鼎真人在楊戩走後,生怕他衝動之下,再次觸犯天條,但自己畢竟是闡教二代弟子,在這種事情上最多出謀劃策,打打擦邊球,卻是不好太過插手,所以就去天界找楊蛟。
他知道楊蛟性子穩重,深明事理,又對天條十分熟悉,有他約束,楊戩應不至行差踏錯。此時剛好昊天上帝輪值坐朝,不在玉明宮中,龍吉公主趁機偷了他宮中令牌,下界來尋楊戩。沒想到來的正是時候,要是再晚一些,楊戩被擒拿後送上天庭,罪名一旦成立,就會平添無數風波。
楊戩聽後,又是慚愧又是感動,若非師父思慮周全,一心護持,自己已經闖下大禍了,這會兒可能已經被鎖拿到天庭問罪,救母親一事就休提了。
這一番經歷,給初出茅廬的楊戩不小的打擊,算是上了深刻一課,知道自己的種種不足,開始以兄長爲榜樣,有意識的改變。
就在楊戩三人離去不久,遙遠的留白山中,一個道人關掉玄光鏡,面露失望之色。
“本以爲用虛無大道化掉玉鼎真人的影響,又無中生有的勾起楊戩心中逆反之心,會讓他和天庭產生衝突,最好和原時空一樣來個劈山救母,這樣纔夠熱鬧,沒想到卻被這兩個小子給攪合了。”
道人頭戴魚尾冠,頷下三縷長鬚,一派有道全真之相。他手中提着一個燈籠,內中一盞七角琉璃明燈,燃燒着六點火焰,閃爍之間,忽而金光瀰漫,彷彿無盡虛無之中的一點希望之火,盡顯聖潔莊嚴善良之相,忽而黑光鋪展,彷彿世間罪惡淵藪的結晶,只看一眼,就讓人七情上腦,六慾迷心,化身魔鬼而不自知。
“罷了,不過隨手一步閒棋,不成功也無所謂。反正仙道因果糾纏千萬年,開啓殺劫梳理因果,淨化煞氣是天道大勢,也不缺這個引子。”
道人搖搖頭,這畢竟不再是原時空格局,天庭威壓當世,玉鼎真人打死也不敢再公開支持徒弟劈山救母,就是他敢,闡教和天庭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