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割昏曉,雷之祖巫強良殿便坐落在不周山西部的陰陽昏曉線上。
已是黃昏,天地昏黃,萬類昏沉,晴空一聲霹靂,萬靈驚蟄。
一道雷霆奔騰而至,落於階下化作一人,來人身高九尺開外,身材魁梧,臉盤方正,兩條濃眉又直又黑,正是大巫刑天。
刑天回首東望,天邊由小而大,一條玄冰晶龍乘風而來,龍首站兩人,衣袍飄然,氣質絕塵。
晶龍落於殿前,石磯同十二月步下龍頭,晶龍冰解,開一地冰花。
“石……琴師,請隨我來。”
刑天大步走上臺階,一步數階,十二階,他三兩步就走完了。
石磯對十二月點點頭,兔子癟癟嘴,不開心,可也沒說什麼,蹲了下來撥弄地上冰花,來時說好的,她得一個人玩。
石磯見刑天如此輕鬆登臨,她也沒做多想,便踩上了石階,腳一觸階,雷霆乍響,雙耳嗡鳴,整條腿都被震麻了,踩中雷了。
石磯只覺心尖酥麻,皮、肉、骨,都在微顫,她擡頭看去,那個滿臉忠厚的漢子居高臨下正看好戲,石磯嘴角一抽,心道:大意了!
她怎麼忘了這也不是個好人啊!
第一階餘震消散,腳下再無震感,石磯右腳踩實,左腳邁上第二階,轟鳴,炸雷,比第一階強了一倍,好在她心有準備,皮肉骨髓震動,心卻未驚,站穩,再上,踩雷,渾身劇震,頭皮發麻,一階一停,石磯登的極慢,刑天卻暗自點頭,這雷霆十二階,並非僅是考驗,還是磨鍊,老老實實從第一階走到最後一階,循序漸進打磨巫體肉身才是真意。
他大步流星越階而上,一是雷階對他已經沒有作用,二是心生惡趣故意爲之,他單純想看一看石磯在毫無防備之下踩雷的驚喜。
驚喜是有,可惜反應不大,族中孩子們的反應才叫精彩,美中不足,有些雞肋。
石磯踩着雷階,一步一雷,由低走高,好似踩着由低走高的十二個音符,越走越高,越走越炸,震感強烈、音感猛烈。
她跨上十二階時,知覺渺茫,除了裡酥外軟,沒有第二種感覺。
“轟隆!”
平臺一聲雷,地動殿搖,殿門打開,石磯雙耳失聰的往裡看去,不像開門這般聲勢浩大,內殿很平靜,就是有點暗。
刑天站在門外對石磯說道:“道友可以進去了。”
石磯點頭,一步步走近大殿,當她跨越殿門的時候,問了一句:“你不進去嗎?”
刑天搖頭,“我就不了。”他又說道:“道友只需記住,一直往前走就對了。”
石磯心中浮起不好的預感,她深吸一口氣做好思想準備,再瞅瞅大殿,確實很平靜,一腳踩下去,大殿活了。
暗黑大殿生紫光,頭頂雲氣旋轉,一道暗青雷霆瞬間落下,她欲要躲避,腳麻了,地面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雷液。
殿外傳來刑天涼涼的提醒:“道友勿慌,你腳下是雷澤,頭頂是雷雲,傳承便在雲澤之中,道友好好學吧!”
“轟!”
暗青雷霆擊中石磯頭頂,石磯耳中炸響一音:“驚。”
落雷入雷澤,一個巫文盪開:“驚!”
石磯收攝心神,手書口讀:“驚。”
咒文相合,腳下一鬆,她向前邁出一步。
一道暗綠雷霆落下,耳轟一音:“醒!”
澤顯一文:“醒!”
一驚一醒,石磯的心再無波動,頭腦無比清醒。
跟讀一文,手書一文:“醒。”
雷澤平靜,石磯再走一步,一道無形無色雷霆落下,心有雷音,眼見巫文,一個:“震。”
“震!”
走一步,落雷成文:“鳴。”
“鳴!”石磯感悟雷鳴,口讀手書。
一步,落雷:“轟!”
石磯五臟六腑轟鳴,書文:“轟!”
邁步,落雷:“忽!”
“忽!”
一步一落雷,一雷一巫文,石磯只把雷霆當雨露,殷殷切切遭雷轟。
“霹”
“霹”
“靂!”
“靂。”
“霆!”
“霆。”
“雷!”
“雷。”
……
“昏!”
“曉。”
“陰!”
“陽。”
“天!”
“地!”
“劫!”
“寂!”
“罰!”
“刑!”
也不知走了多少步,遭了多少雷霆雨露,她終於走到了雷澤中心,腳下雷液粘稠黑亮,頭頂雷雲紫黑旋轉,一個巨大漩渦在孕育,四面八方的雷雲投入其中。
“聚八方之雷,成其一擊!”
“強!”
雷霆未下,石磯已明,將要降下的是雷之祖巫文‘強!’
站在殿外的刑天看着越聚越大的雷雲,神情凝重起來,他雙拳握緊,暗自用力:“巫之強,在於心,心強而後強體,萬刃加身而不畏,上刑于天,而後不損,是爲至強。”
這是他父親強良祖巫對他期許,他一直奉爲信條至理,也一直在變強。
雷聚八方,終有一落。
一雷落,萬籟寂。
灌耳雷鳴超越她的想象,只能用一個字:“強!”
轟頂雷霆,莫可抵禦,石磯被轟入雷澤,雷澤整個裂開,裂開一個巨大無比的巫文,極速下沉的石磯從一筆到兩畫,越見越多,在她沉底的那一刻,她看清了整個文字,是她沉得夠深,眼睛睜得夠大。
她躺在雷澤底部,口無法張,手無法動,她想她大概被轟殘了。
她心中默唸,心中默寫,一個心聲傳遍雲海,一個大文鋪滿雷澤。
“強!”
“你很好!”一個威嚴剛正的聲音:“看好了!”
一筆一劃,斧鑿刀刻,雷霆生,雷霆滅,雷生雷滅,生生不息,雷雲下沉,雷澤上升,兩者相接,四四方方一個雷池,四方雷池書文:“良!”
……
石磯平躺在冰涼的大殿中,看着空蕩蕩殿穹,什麼都沒有,無雷無雲,很是安靜。
“原來也不是很高?”石磯評價道。
“踏……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