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不求來世

天地之間頓生無量雷雨,赤紅雲霞帶起無數霞光,巨鵬口吐青色颶風,風雨二相與漫天雷光相擊,鵬翅與雲霞相撞,整片虛空劇烈動盪,五行法則被生生翻轉。

紅雲道人與妖師鯤鵬矗立前的蒼穹中竟無故坍塌出無數個漩渦,漩渦之上萬畝火燒雲與遮天青鵬沉浮飛舞,無量天地靈氣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火燒雲雲氣激盪,功德金光顯現威能,天地靈氣滴落化作一團團濃稠無比的靈液,巨鵬高鳴,青翅如託蒼穹漫天靈液氣團被擊地粉碎,化作稀薄氣霧縷縷飄散。

兩者神通之力竟更似兩極太儀,逆轉先天,相生相剋。

妖師鯤鵬面容冷峻,一雙慧眼之中冰藍神光閃過,他道袍飛舞,冷眼看着無量漩渦之上相鬥不止、卻始終不分上下的七彩功德火燒雲和青翼天鵬。漩渦對面,身周懸浮漫天散魂紅砂的紅雲道人踏雲矗立,臉色蒼白,黯淡目光之下卻有絲絲雲霞之光閃過。

忽地,妖師鯤鵬緩緩向前踏出,他一身玄黑色寬袖道袍上無數海嶽天紋似禽篆鳥隸,閃爍幽光,妖師腦後竟緩緩浮現出一道功德天輪,天輪之上無數玄奧妖文演化洪荒萬靈,顯現億萬妖族傳承真身。

妖師面容肅穆,手持方尖白玉圭,圭身傾斜,上敬蒼天、下禮地濁,無數妖文纏繞飛舞,一枚枚功德金光凝聚而成的妖文竟似血肉生靈般化形生長,妖師背後一方蒼穹中顯現出無數妖族本相妖身,金烏啼叫、神鹿呦鳴,猛虎咆哮、熊羆嘶吼,仙鶴展翅、青牛踏地……無數洪荒妖族投影顯現,妖師手持玉圭,禮敬天地,於萬類妖族昂然而立。

無數妖族投影咆哮禱告,妖師閉目,緩緩擡起右手,玉圭朝紅雲道人一圭輕輕劃出。

虛空中頓生百萬寒冰銀絲,結成無量海潮,包裹無數金光妖文,狠狠向紅雲道人斬去。

百萬寒冰銀絲與漫天星霧毒砂碰撞,頓生無數冷氣毒煙,紅雲道人一拍頭頂金頂木冠,木冠噴吐道道金絛,將那穿透星霧毒煙的道道寒冰銀絲擋在道人身前。

妖師見得此番情景,眼中反而閃過道道神光,他勉力朝那無數虛空漩渦之上的青翼天鵬虛影一指,天鵬仰天啼鳴,頓生變化,化作一揹負無量冰山、鎮壓冰海四極的鯤魚。

兩儀鯤鵬第二相,混鯤異相。

鯤魚鱗甲之上無數先天道紋閃爍,低吼陣陣,四隻大鰭拍擊虛空,將四周七彩雲氣激盪一空,只見那巨鯤張開大口,大口之中宛若混沌虛空黑洞,吞噬一切、泯滅一切。

巨鯤只朝着那紅雲道人身周散魂砂輕輕一吸,“咔!”虛空宛若琉璃破碎,就連那四周的陽光都被拉扯成一絲絲金色光線,被那張吞天巨口給吸納了進去。

虛空之中飄浮的無量星霧毒雲更是被其生生盡數吞納收入腹中。

待得四周散魂紅砂爲之一空時,那巨鯤這才滿意地合上了大嘴,滿意的打了一個飽嗝,鼻竅中噴出一股紅色雲柱,拍打了下大鰭,旋即緩緩消失在虛空中。

漫天赤紅散魂砂被妖師以巨鯤之相顯現吞噬神通而收,紅雲道人眼球暴睜,一口血箭噴出,化作一道血紅雲氣飄散虛空,他立於綻放七彩火燒雲之上的身軀都有些不穩,顯然是受了靈寶反噬。

紅雲道人受此重傷,臉色更加蒼白無比,他只將散魂葫蘆一拍,葫蘆旋轉護住紅雲道人周身。

東皇頭頂混沌鍾,邁步與妖師並肩而立,他二人衣袍獵獵,冷然注視着那神色狼狽無比的紅雲。

只聽妖師淡淡說道:

“紅雲,汝與吾等皆是道祖宮中弟子,又同爲元初紀元後盤古世界第一批先天神祗。本來若按此間情分,吾等絕不會爲難與你。可惜你卻妄自尊大,不該探尋到了那至上之物,知曉了吾族克敵秘辛。這豈非天數要絕你於此乎?”

妖師鯤鵬手持玉圭,道袍無風自動,已斬卻二屍的他目光對萬物淡然無比,而看向紅雲的神色中竟帶着幾分憐憫。

他手中方尖白玉圭綻放隱隱寒光,妖師繼續開口說道

“你若自願毀去靈臺,消去三魂,吾等就此罷手,留下你一道真靈烙印又有何妨?憑吾等先天神祗之尊位,再加上你準聖之修爲,數量劫之後,汝說不定還能再次來過,重回洪荒。”

紅雲身前散魂紅葫蘆懸浮,一片片紅色雲霞在其左右升騰,他嘴角溢血,道袍破裂,神色絕望,聞得妖師之言,紅雲反而仰天大笑,神色瘋狂落漠至極,笑聲滄桑悲涼,聞着傷心、聽者哀傷。

孔宣看着紅雲道人那癲狂模樣,也不由得嘆氣搖了搖頭,也爲紅雲道人之命運感到深深的憐憫。

不管是前一世擁有“成道之基”的紅雲,還是今世努力求道、遍行功德的紅雲,竟都逃不開一個身死魂消的下場,豈不可憐至極?

良久,紅雲才停住笑聲,眼眸中閃爍點點淚光。

他望着那頭懸大鐘、手持玉圭的東皇、妖師二人,聲音嘶啞至極,開口說道:

“這算是留我一條小命嗎?呵,真是大方,毀去靈臺三魂,只留真靈烙印?”

紅雲擡頭看着遠處懸空佇立的妖師鯤鵬與東皇太一二人,目光晦暗不起一絲神光,他似低聲喃喃、又似小聲苦笑道:

“若真有來世,即使吾真靈重修又如何?吾可還是紅雲嗎?哈哈哈……”

妖師皺眉,紅雲道人一拍紅皮葫蘆,猛然大笑道:

“吾等修道之士,只求萬界超脫、無上逍遙,來世之後,吾即使登臨至高尊位又有何喜來哉!吾紅雲,不求來世!”

紅雲滄聲大笑,聲傳宇內,孔宣看着那神色淒涼、狂笑不已的紅雲道人,那一句“不求來世、萬界超脫”簡直猶如雷霆炸耳,在其腦中轟然作響,不能平息。

紅雲道人癲狂大笑,妖師鯤鵬似還要張口言語,他一旁東皇太一卻皺眉,向前一步踏出,其頭頂無上仙鍾灑下道道清輝,太一皺眉說道:

“妖師,何必再與他多言?他不願煉世轉身,於吾等何干?殺了他便是。早些迴天庭向大哥覆命。”

妖師聞言只好點了點頭,神色恢復冷峻,與東皇並肩而立,冷冷看向癲狂大笑不已的紅雲。

東皇一聲冷哼,法力激盪,拍在混沌鐘上,仙鍾鐘身光陰長河繞身,爆發出無量道音,攻向紅雲道人。

妖師見狀也毫不猶豫的手持白玉圭狠狠朝前一揮,虛空爆發百萬寒冰冷潮神光,與那大鐘道音混合一處,攜無上之威,朝那紅雲道人席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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