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張奎全副盔甲,縱地行之術,往黃河大道而走,如風一般,飛雲掣電而來。
楊任遠遠望見張奎從地底下來了,忙知會韋護:“道兄!張奎來了,你須是仔細些,不要走了他。你看我手往哪裡指,你就往那邊祭降魔杵鎮之。”
韋護不由點頭正色道:“放心吧,走不了他!”
再說張奎正走,遠遠看見楊任騎雲霞獸,手心裡那兩隻眼,神光射耀往下看,着地大呼道:“張奎不要走!今日你難逃此厄也!”
張奎一聽嚇得魂不附體,不敢停滯縱着地行法,刷的一聲,須臾就走有數十里遠。楊任在地上催着雲霞獸,緊緊追趕,韋護在上頭,只看着楊任,楊任只看着張奎在地下,如今三處看着好趕。正是:上邊韋護觀楊任,楊任窮追七煞神。
話說張奎在地下,見楊任緊緊跟隨,在他頭上,如張奎往左,楊任也往左邊來趕,張奎往右,楊任也往右邊來趕。張奎無法,只是往前飛去。看看行至黃河岸邊,前有楊戩,奉柬帖在黃河岸邊,專等楊任,只見遠遠楊任追趕來了,楊任也看見了楊戩,乃大呼道:“楊道兄!張奎來了!”
楊戩聽得,忙將三昧火燒了懼留孫指地成鋼的符篆,立在黃河岸邊。
張奎正行,方至黃河,只見四處如加了鐵桶一般,半步莫動,左撞左不能通,右撞右不能通,抽身回來。後面猶如鐵壁。張奎正慌忙無措,楊任用手往下一指,半空中韋護把降魔杵往下打來。此寶乃鎮壓邪魔,護三教大法之物。可憐張奎怎禁得起?有詩爲證:“金光一道起空中,五彩雲霞協用功;鬼怪逢時皆絕跡,邪魔遇此盡成空。皈依三教稱慈善,鎮壓諸天護法雄;今目黃河除七煞,千年英雄貫長虹。”
話說韋護祭起降魔杵,把張奎打成齏粉,一靈也往封神臺去了。三位門人得勝,齊來見姜尚,備言打死張奎,追趕至黃河之事。說了一遍。姜尚大喜。在澠池縣住了數日。擇日起兵。
那日整頓人馬,離了澠池縣,前往黃河而來。時近隆冬天氣。衆將官重重鐵鎧,疊疊征衣,寒氣甚深。怎見得好冷?有詩爲證:“重衾無暖氣,袖手似揣冰;敗葉垂霜蕊,蒼松掛凍鈴。地裂因寒甚,池平爲水凝;魚舟空釣線,仙觀沒人行。樵子愁柴少,王孫喜炭增;徵人須似鐵,詩客筆如零。皮襖猶嫌薄,貂裘尚恨輕;蒲團僵老紙。衲帳旅魂驚。莫訝寒威重,兵行令若霆。”
話說姜尚人馬來至黃河左右,探馬報知中軍。姜尚吩附:“借辦民舟,每隻俱有工食銀五錢,並不白用民船一隻。”
萬民樂業,無不歡呼感德,真所謂時雨之師。姜尚又傳令:“另備龍舟一隻,接武王王駕。”
姜尚與武王駕坐中艙,左右鼓棹,向中流進發。只聽得黃河內,白浪滔天,風聲大作,把武王龍舟推在浪裡顛簸。
武王不由忙問道:“相父!此舟爲何這等掀簸?”
姜尚撫須淡笑道:“黃河水急,平昔浪濤,也是不小的。況今日有風,又是龍舟,故此顛簸。”
武王推開艙門:“待孤看一看黃河浪濤何如?”
姜尚同武王推艙一看,好大浪,怎見得?有詩爲證:“洋洋光浸月,浩浩影浮天;靈派吞華嶽,長流貫百川。千層兇浪滾,萬疊峻波顛;岸口無漁火,沙頭有鷺眠。茫茫渾似海,一望更無邊。”
話說武王一見黃河白浪滔天,一望無際,不由倒吸了口氣,面上露出震撼之色。那龍舟只在浪裡,或上或下,忽然有一旋窩,水勢分開,一聲響亮,有一尾白魚,跳在船艙裡來,就把武王嚇了一跳。只見那魚在舟中,左迸右跳,跳有四五尺高。
武王忙問姜尚道:“相父,此魚入舟,主何吉凶?”
姜尚則是笑着對武王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魚入王舟者,主紂王該滅,同室當興,正應大王繼湯而有天下也。”
轉而姜尚便是傳令:“命庖人將此魚烹來與大王食之。”
武王卻是猶豫道:“不可!不若仍命擲之河中吧?”
姜尚則道:“既入王舟,豈可舍此?正謂天賜不取,反受其咎,理宜食之,不可輕棄也。”
武王一聽,不禁微微點頭的沒有再多說什麼。左右領姜尚令,速命庖人烹來,不一時獻上。姜尚命賜諸將,少頃風恬浪靜,龍舟已渡黃河。只見四百諸侯,知周兵已至,已打點前來迎接武王。
姜尚知武王乃仁德之主,豈肯欺君,恐衆諸侯尊稱武王以致中餒,則大事去矣。須是預先吩附過,然後相見、庶幾不露出破綻。待破紂之後,再作區處,乃對武王道:“今日雖抵岸,大王還在舟中,待老臣先上岸,陳設器械,嚴整軍威,以示武於諸侯;立定營寨,然後來請大王。”
武王一聽不禁目光微閃的一笑道:“聽憑相父安排。”
姜尚先上了岸,率大隊人馬,至孟津立下營塞。衆諸侯齊至中軍,來見姜尚。姜尚迎接上帳,相敘禮畢,乃道:“列位賢侯!見武王不必深言其伐君弔民之故,只以觀政於商爲辭,候破紂之後,再作商議。”
衆諸侯大喜,但依姜尚之言。姜尚令軍政官,與哪吒、楊戩前去,迎請武王。後面又有西方二百諸侯,隨後過黃河,同武王車駕而進。真個是天子諸侯會合,自是不同。怎見得?有詩爲證:
八百諸侯會孟津,紛紛殺氣滿江塵;旌旗向日飛龍鳳,劍戟迎霜泣鬼神。士卒糾糾歌化日,軍民濟濟度仁人;應知世運當亨泰。四海謳吟總是春。
且說武王同西方二百諸侯,來至孟津大營。探馬報入中軍帳,姜尚率領東南北三方,六百諸侯。又有八百小諸侯,齊來迎接武王,徑進中軍,先有:東伯侯姜文煥、東南揚州侯鍾志明、南伯侯鄂順、西南豫州侯姚楚亮、北伯侯崇應鸞、東北袞州侯彭祖壽、西伯侯姬發、夷門伯武高逵、左伯宗智明、右伯姚庶良、遠伯常信仁、近伯曹宗、幷州伯丁建吉。
衆諸侯進營,只有東伯侯姜文煥,未曾進遊魂關。衆諸侯乃請武王升帳,武王不肯,彼此固遜多時,武王同衆諸侯,交相下拜。衆諸侯俯伏道:“今大王大駕。特臨此地。使衆諸侯得觀天顏。仰觀威德,早救民於水火之中,天下幸甚。萬民幸甚。”
武王深自謙讓道:“予小子發,嗣位先生,孤德寡聞,惟恐有負前烈,謬蒙天下諸侯,傳檄相邀,特拜相父,東會列位賢侯,觀政於商。若謂予小子統率諸侯,則予豈敢?惟望列位賢侯教之。”
內有豫州侯姚楚亮對道:“紂王無道。殺妻誅子,焚炙忠良,殺戮大臣,沈湎酒色,弗敬上天,郊廟下祀,播棄黎老,暱比罪人,皇天震怒,絕命於商。予等奉大王恭行天之罰,伐罪弔民,拯萬姓於水火;正應天順人之舉,泄人神之憤,天下無不感悅。若予等與大王,坐觀不理,厥罪惟均,望大王裁之。”
武王道:“紂王雖不行正道,俱臣下蔽惑之耳。今只觀政於商,擒其襞幸,令紂王改其敝政,則天下自平矣。”
彭祖壽道:“天命靡常,惟有德者居之。昔堯有天下,亦因其子不肖,而禪位於舜。舜有天下,亦因其子之不肖,而禪位於禹。禹之子賢、能承繼父業,於是相傳至桀而德衰;暴虐夏政,天人怨之。故湯得行天之罰,放桀於南巢,代夏而有天下。賢聖之君六七作,至於紂罪惡貫盈,譭棄善政,戕賊不道,皇天震怒,降災於商。爰命大王,以伐殷暴,大王幸毋固辭,以灰諸侯之心。”
武王謙讓未遑,姜尚道:“列位賢侯!今日亦非商議正事之時,候至商郊,再有話說。”
衆諸侯相視不禁都是點頭道:“丞相之言是也。”
武王命營中治酒,大宴諸侯不表。
且說袁洪在營中,只見報馬啓道:“今有武王兵至孟津下寨,大會諸侯,請元帥定奪。”
殷破敗聽得,上前言道;“周武乃天下叛逆元首,自興兵至此,所在獲捷,軍威甚銳。元帥不可輕忽,務要嚴兵以待?”
袁洪點頭笑道:“將軍之言固善。料姜尚不過一村夫,有何本領,此皆諸關將士不用心,以致彼僥倖成功。將軍放心,看我一陣,令他片甲不回。”
次日姜尚升帳,衆諸侯上帳參見,有夷門伯武高逵言道:“啓元帥!六百諸侯,駐兵於此,俱未敢擅自用兵,只在此拒住,候武王大駕來臨,以憑裁奪。今日若不先擒袁洪,則匹天尚自逞強,猶不知天使之不可戰也,望元帥早賜施行。”
姜尚聞言不由點頭道:“賢侯之言甚善,吾必先下戰書,然後會兵孟津未爲晚也。”
衆皆聞言大喜!姜尚忙修書,差楊戩往商營內來下戰書,楊戩領命,往商營前下馬大呼道:“奉姜元帥將令,來下戰書。”
探事小校,報與中軍。袁洪聽得周營來下戰書,忙令左右令來。只見軍政官來至營門,令楊戩進見,楊戩至中軍帳,見袁洪呈上戰書,袁洪看畢,乃道:“吾不修回書,約定明日會兵便了。”
楊戩回至中軍,見姜尚回道:“明日會兵。”
姜尚傳令,與衆諸侯,明早會兵,俱各各準備去了。
次日,周營炮響,姜尚調出大隊人馬,有八百諸侯齊出。當中是姜尚人馬,俱是火紅旗;左是南伯侯鄂順;右是北伯侯崇應鸞,盡是五色旗憧。真若盔山甲海,威勢如彪,英雄似虎,布成陣勢,三軍吶喊,衝至軍前,哨馬報與袁洪。
袁洪與衆將出營觀看姜尚大兵隊伍,只見天下諸侯,雁翅排開,分於左右。當中是元帥姜尚,左有鄂順,右有崇應鸞。有詩爲證:“諸侯共計破朝歌,正是神仙遇劫魔;百萬雄師興宇宙。奇功立在孟津河。姜尚東征除虐政,諸侯拱手尊號令;妖氛滾滾各爭先,楊戩梅山收七聖。”
話說袁洪在馬上,見姜子牙身穿道服,乘四不象,來至軍前,左右排列有衆位門人。次後武王乘逍遙馬,南北分列衆位諸侯。只見袁洪銀盔素鎧,坐下白馬,使一條混鐵棍。攔住鞍鞽。英雄凜凜。怎見得袁洪好處?有贊爲證:
銀盔素鎧甲。纓絡大紅凝,左插狼牙箭,右懸寶劍鋒。橫擔混鐵棍,白馬似神行,幼長梅山下,成功古洞中。曾受陰陽訣,又得天地靈;善能多變化,玄妙似人形。梅山稱第一,保紂滅周兵。
話說姜尚向前問道:“來者莫非商朝元帥袁洪嗎?”
袁洪喝道:“你可就是姜尚?”
姜尚道:“然也,方今天下歸周,商紂無道,天下離心離德。只在旦夕受縛,料你一杯之水,安能救車薪之火哉?汝若早早倒戈納降,尚待汝以不死;如若支吾,一朝兵敗,玉石俱焚,雖欲求其獨生,何可得哉!休執迷徒貽伊戚!”
袁洪笑道:“姜尚!你只知捕魚,水有淺深。今幸五關無有將才,讓你深入重地;你敢以巧言令色,惑吾衆聽耶!”
轉而袁洪便是回顧左右先行道:“誰與吾拿此鄙夫,以泄天下之憤。”
旁有一人大呼道:“元帥放心,待我成功。”
說話間,那人便走馬飛臨陣前,搖中槍來取姜子牙。旁有右伯姚庶良,縱馬搖手中斧,大呼道:“匹夫慢來!有吾在此也!”
那人也不答話,兩馬相交,槍斧並舉,一場大戰。怎見得?有詩爲證:“徵雲蕩蕩透虛空,劍戟兵戈擾攘申;今日姜尚頭一戰,孟津血濺竹梢紅。”
話說姚庶良手中斧轉換如飛,不知常昊乃是梅山一個蛇精。姚庶良乃是真實本領,哪知道,只要成功。常昊不覺敗下陣去,姚庶良便催馬趕來。
常昊乃是蛇精,縱馬腳下起一陣旋風,捲起一團黑霧,連人帶馬罩住,方現出他原形,乃是一條大蟒蛇,把口張開,吐出一陣毒氣,姚庶良禁不起,隨昏於馬下,常昊便下馬取了首級,大呼道:“今拿姜尚,如姚庶良爲例。”
衆諸侯之內,不知他是妖精,有袞州伯彭祖壽,縱馬搖槍大呼道:“匹夫!敢傷吾袍澤。”
時有吳龍在袁洪右邊,見常昊立功,忍不住使兩口雙刀,催開馬飛奔前來喝道:“不要衝吾陣腳!”
也不答話,兩騎相交,刀槍並舉,殺在陣前。六百鎮諸侯,俱在左右,看看二將交兵。戰未數合,吳龍掩一刀敗走,彭祖壽隨後趕來。吳龍乃是蜈蚣精,見彭祖壽將近,隨即現了原形,只見一陣風起,黑雲捲來,妖氣迷人,彭祖壽已不知人事,被吳龍一刀斬爲兩斷。
衆諸侯只見狂風黑雲,不知何故,只見將官追下去,就是一塊黑雲罩住,將官隨即絕命。姜尚旁邊有楊戩對哪吒道:“此二將俱不是正經人,似有些妖氣。我與道兄一往何如?”
只見吳龍躍馬舞刀,飛奔軍前大呼道:“誰來先啖吾雙刀?”
哪吒登開風火輪,使火尖槍,現三頭八臂迎來。吳龍喝道:“來者是誰?”
哪吒道:“吾乃哪吒是也。你這孽畜!怎敢將妖術傷吾諸侯?”
說話間,哪吒把槍一擺,直刺吳龍。吳龍手中刀急架交還。未及三四合,被哪吒祭起九龍神火罩,響一聲,將吳龍罩在裡面,吳龍已化道清風去了。哪吒用手一拍,及至現出九條火龍時,吳龍去之久矣。
常昊見哪吒用火龍罩罩住吳龍,心中大怒,縱馬持槍大呼道:“哪吒不要走!吾來也!”
只見楊戩使三尖刀,縱銀合馬,同哪吒雙戰常昊。常昊見勢不好,便敗下陣去。楊戩也不趕他,取彈弓在手,隨手發出金丸,照常昊打來。只見那金丸不知落於何處,哪吒復祭起神火罩,將常昊罩住,也似吳龍化一道赤光而去。
袁洪見二將好此精奇,心下甚是歡喜,傳令三軍擂鼓,袁洪縱馬仲殺過來,大呼道:“姜子牙!我與你見個雌雄!”
旁有楊任,見袁洪衝來,急催開了雲霞獸,使開飛雷槍,敵住袁洪。戰有五七回合,楊任取出五火扇,照袁洪一扇,袁洪已預先走了,止燒死他馬一匹。
姜尚鳴金收隊,同營升帳,坐下嘆道:“可惜傷了二路話侯。”
楊戩上帳道:“今日弟子看他三人,俱是妖怪之輩,不似人。楊任用神火扇,弟子用金丸,俱不曾傷他,竟化清光而去。”
只見衆話侯也都議論常昊、吳龍之術,紛紛不一。
且說袁洪回營,升帳坐下,見常昊、吳龍齊來參謁,袁洪道:“哪吒罩兒,楊任的扇子,俱好利害。”
吳龍笑道:“他那罩與扇子,只好降別人,哪裡降得我們來?只是今日指望拿了姜尚,誰知只壞了他兩個諸侯,也不算成功。”
袁洪一面修本往朝歌報捷,寬免天子憂心。
且說魯仁杰對殷成秀、雷鵬、雷鵾道:“諸位賢弟!今日你等見袁洪、吳龍、常昊,與子牙會兵的光景嗎?”
衆人相視皆道:“不知所以。”
魯仁杰嘆道:“此正所謂: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不以人形。今天下諸侯,會兵此處,正是大敵,豈有這些妖邪,能拒敵成功耶?”
殷成秀忙道:“長兄且莫說破,看他後來如何。”
魯仁杰點頭道:“總來吾魯家受成湯三世之恩,豈敢有負國恩之理?惟一死以報國耳。”
話說差官往朝歌,來至文書房內,飛廉接本觀看,見是袁洪報捷,連誅大鎮叛逆諸侯彭祖壽、姚庶良等,心中大喜,忙持本上鹿臺來見紂王。當駕官上臺啓奏道:“有中大天飛廉候旨。”
紂王忙道:“宣來。”
左右將飛廉宣至殿前,參拜畢,拜伏奏道:“今有元帥袁洪,領敕鎮守孟津,以御下諸侯,初陣斬袞州侯彭祖壽、右伯姚庶良,軍威已振,大挫周兵鋒銳。自興師以來,未有今日之捷,此乃陛下洪福齊天,得此大帥,可計日奏功,以安社稷者也,特具本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