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楊眉大仙”

鴻鈞化身梵覺上師,跟太濛一起跑去西方靈鷲山講道時,也有一位青衣大仙在洪荒東部行走。

楊眉大仙手持柺杖,行走在東方戰線。他所過之地,兵戈消弭,戾氣散盡,以自身大神通阻止雙方爭鬥。隨後席地而坐,講解“元木大道”。此乃草木精怪吐納日月精華,修成木靈本相的特殊法門。

在這種法門中,草木精怪不需金仙境界便可嘗試化形。樹心之內凝結靈胎,成就青木神相,天仙境界便可在外行走。頓時引得一大羣樹精前往聽道,甚至有不少樹王好奇“元木大道”,跟着在大仙座下聽講。

然而,大仙每在一處講道半載後,便會轉移地點,非有緣之人不可尋覓。於是,樹王們不斷放出傀儡妖獸搜尋,然後以剛剛修成的青木法相前去求教。一時間,東方戰線的敵人全部散盡,看得伏羲女媧心中犯嘀咕。

最終得聞楊眉大仙出世的消息,伏羲終於坐不住了。

“妹妹,你留守此地,我去看看。”

“哥哥要親自去找楊眉大仙?”女媧驚道:“這位前輩是木精得道,跟我等先天神聖並非一脈,萬一對哥哥動了歹意……不如以化身前往?”

伏羲搖頭:“以化身去,如何顯得誠意?這位前輩來頭甚大,必須我真身前往。而且這等隱世前輩既然多年不出,想必也不願意插手我們的爭鬥。我誠心拜訪,或許能請他保持中立。”

可女媧仍記掛自家兄長的安危,遲遲不肯鬆口。

伏羲笑了,伸手拂過女媧的烏髮:“妹妹放心,你哥哥我好歹也是大羅尊神。又有先天道域傍身,縱然被大仙鎮壓,也可在咱們鳳棲山重生。妹妹精通造化,三千年便可復原。”

的確,這些洪荒仙神從鴻鈞處學得先天道域的法門,一個個經營自己的老巢,構成獨屬於自己的專屬領域。縱然在外頭被人擊殺,也可於道域重生。

“那兄長萬事小心。”

最後,在女媧擔憂的目光中,伏羲前去拜訪楊眉。

楊眉此時正在一處青龍山中講道。他周邊圍坐衆多形形色色的樹精。這些精怪得大仙指點,紛紛顯化人相。就連杏祖、蟠母等人也都有化身在場。

伏羲變化形象,周遭透出一縷縷青氣,宛如樹王真身。他悄然坐到最後面,暗暗思量:“楊眉大仙橫空出世,又不斷在樹王中講道,動搖杏祖等樹祖的根基。難怪這些人跑來打探情況,不過他們竟然只是用化身前來,難免有些輕薄了。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機會。”

杏祖等人排斥楊眉大仙,若自己表露善意,或許真能讓這尊前輩保持中立。

思罷,伏羲專心聆聽楊眉大仙所講的“元木大道”。伏羲精通先天易算之道,可這些年鎮守東方戰線,對先天木靈之道別有心得,聽着元木大道,他身後的木靈神光有所增長,對洪荒青木之道的把控又精深幾分。

“這位前輩的造詣的確很強!”伏羲體悟自己的青木之道,心中震驚不已:“我不過聽講一時半刻便有這等造詣,在青木領域可媲美句芒。若是長久下來,恐怕這天下春神,不,是青木之主的位置都要換人了。”

不單單是伏羲,杏祖等人親自趕來聽楊眉大仙講道,一個個也很意外。雖然知道楊眉大仙得道早,可他們都是大羅樹祖,對大道領悟居然差距這麼大嗎?

廢話,太濛從太虛澤中那個草木遍佈洪荒的盤古夢境中找到的功法資料,自然適合草木一脈修行。若非夢界本源稀少,無法將那個夢境真正具現,便是把其中的先天靈根和先天靈寶具現出來,也不在話下。

如今太濛將資料交給鎮元子,由自家師兄假扮“楊眉大仙”,賣弄盤古夢境中的元木大道,時不時透露一點草木精怪修證混元的皮毛,引得幾位樹祖心中癢癢。

沒多久,楊眉大仙停止講道。他目光頗有深意的掃視衆人。但在伏羲、杏祖等人眼中,分明是在看自己!

他們一個個各懷心思,立時心虛起來。

只見大仙拿起柺杖輕輕一敲地面:“這次講道到此結束,爾等且回去吧!”說完,大仙從衆人眼前消失,縱然幾位大羅仙神在場,也沒察覺楊眉離開的痕跡。

望着楊眉離開的背影,黃中李讚歎道:“不愧是和道祖同輩的古仙。這份來去無蹤的手段,果然非我等可比。”

附近那些樹王見楊眉大仙離去,匆匆跟幾位樹祖打過招呼,馬上開始搜尋楊眉大仙下一處講道之地。

伏羲見狀,也悄然從幾位樹祖身邊離開。

很快,青龍山除卻幾位樹祖化身外,再無其他人。

杏祖問周遭同伴們:“諸位,你們以爲楊眉前輩道行如何?”

鬆王苦笑道:“我等遠不如也。”

苦竹道人忽然開口:“諸位,咱們前些日子商議的那件事,你們瞧這位前輩如何?”

鬆王臉色大變:“你要把我們的分株本源交給他保管?”

幾萬年下來,樹祖們也明白,三清等之所以不動手,便是在尋找他們的老根所在之地。如今恐怕已經查得七七八八,就等最後收網。所以,樹祖們需要準備另外的報名策略。而他們的想法並不出乎太清和太濛意料之外。

諸先天靈根截留分株交由一人保存,以作爲東山再起的根本。

然而,大家彼此信不過,誰肯將分株放心的留給別人?

杏祖?他的確神通最大,勢力最強。但將分株交給他,豈非是助他成就“青帝之尊”?

苦竹?在西方,他被接引等人壓着他,死劫就在眼前,誰肯放心?

黃中李?這位秉性忠厚不假,但正是太軟和,大家總歸不放心,擔心他耐不住三清勸降,回頭將分株交給玄門三清。

至於蟠母和鬆王,這兩位的傷勢至今還沒痊癒,早就排除在外。

如今憑空蹦出一尊龍漢年間的老前輩,立刻讓苦竹道人動了心思。反正自己不可能,那麼推薦一個大家都放心的人,不就得了?

“楊眉?”杏祖皺起眉頭,他當然希望自己作爲保管者,這樣一來可奠定自己最高無上的地位。可看看其他樹祖的表情,顯然大家都不肯讓他來做這個保管人。

“說這麼多作甚?先去找楊眉大仙,下一次講道點。縱然我們屬意,也要當面告知纔是。”蟠母說完,率先離去。

其他樹祖見狀,也紛紛在四周尋覓楊眉下一處講道地點。

等所有人等離開後,楊眉大仙方散去幻術,露出鎮元子的本相。

他手中捏着楊柳枝,擦拭滿頭大汗。

“師弟這次可夠難爲人的。哪怕是跟一位大羅金仙正面廝殺,也好過在背後折騰謀劃這些。”

雖然他手中的楊柳枝自帶空間穿梭的妙用,但要瞞過幾位大羅仙神仍然很麻煩,而且伏羲可不在計劃之內。

休息一會兒,鎮元子揮動楊柳枝,前往太濛預設的下一處講道之地:“接下來,或許能引這些樹祖入轂。”

他們師兄弟大費周章給“楊眉大仙”這個身份刷名望,便是爲徹底斬斷草木精怪們的根基。以楊眉大仙這位老前輩,把控樹王們的步調,誘導他們按照自己師兄弟的計劃來!

半年之後,楊眉大仙在另一處道場現身,五方樹祖和伏羲皆在場中。這次同樣是宣講“元姆大道”,而在講道完畢後,五位樹祖沒有離開,而是留下來提及自己等人的意圖。

然而楊眉大仙直言拒絕:“我無意出山,只是見後輩修行有難,才忍不住出言指點。”說罷,他直接起身送客。

鬆王連忙道:“前輩,您可是我木靈一脈的老祖宗,如今我等草木一脈遭逢大劫,不可不救啊。”

大仙拿着柺杖對鬆王腦袋一敲,輕哼道:“這劫數也是你們惹出來的。若非爾等殺性重,非要掀動洪荒大劫,三清等人也不至於拼命至此。”

蟠母雙目垂淚:“前輩,正是到了這木石俱焚之時,才需要您這等前輩出面。”

“走走走,莫要擾老祖清修,日後爾等也不用來了!”說着,大仙便要揮動柺杖攆人。

可楊眉大仙這一推諉,反而更讓衆人放心。

杏祖掃視身邊諸人,心中暗道:這纔是前輩高人!瞧瞧人家,再看看你們,一個個爭權奪利,盡給我惹麻煩!

蟠母:到底是我草木一脈的頂尖高手,昔年和道祖交手的上仙。這位的氣度,恐怕連青帝之位都不放在眼中。

頓時,蟠母神情更謙恭三分。

五人寧可被拐杖打,也不肯離開,苦苦哀求楊眉大仙相助。假意離開,卻暗中停留在外的伏羲見了這一局面,心中凜然:“不妙,萬一他等真勸動楊眉大仙幫他們保管先天靈根的分株,我們圍剿樹祖就更麻煩了!”

他幾番猶豫,想要走出來現身,可突然看到楊眉大仙的目光看向他隱藏的角落,心中一動,又停留下來。

只見黃中李躬身行禮,哀求說:“前輩,此事關乎我等命脈,非前輩這等得道高人而不可爲!”

“是啊,是啊!”

衆人連連懇求,最終楊眉大仙耐不住衆人請求,勉爲其難道:“這樣吧。我不欲幫爾等看守分株命脈,但卻可以爲你們建設一方青帝領域。”

“青帝領域?”杏祖心中一動:“前輩也領悟了青帝大道?”

聞言,楊眉哈哈大笑,輕蔑道:“哈哈,青帝之道,掌五蟲萬類,十方無量有情衆生。你們所謂的青帝,區區草木精怪之主,不過小道爾。”

“真正的青帝,輪轉天下時序,掌蒼生造化,定命數,治日月,爲天帝至尊。非混元之能而不可證。”

話外之意,就是瞧不上這幾位草木精怪爭奪的青帝。

當然,楊眉大仙也沒說謊。他所謂的“青帝”,是太濛從盤古夢境中,看到盤古大神對洪荒體系的另一重構想。

在那個夢境構想中,三清都是浮雲,十二祖巫就是笑話。那句芒、祝融、蓐收、玄冥等四季五行之神,不過是五方上帝的輔神。就算巫門勢力最強的后土,也不過和上帝同尊,甚至要讓出一射之地。

在盤古演繹的那一重幻夢中,乾坤三界唯有五方上帝與至高天帝掌控天道。那天帝與道同在,等同鴻鈞業位。而五大上帝皆有混元大能,不遜色三清之貴。其中青帝又爲五帝之首,執掌天下蒼生繁衍,日月星辰時序。其偉力浩瀚淵博,神鬼莫測。

伏羲隱身一旁,聽楊眉大仙之言,內心蠢蠢欲動。他的神魂在大仙提及“青帝”後,先天易算之力自動勾連天道,隱約察覺屬於自己的機緣。

“青帝?若真能成就前輩所言的‘青帝之尊’,倒也不遜色三清多少……”

隨後,伏羲看到楊眉以柺杖勾勒一方青木世界,命五方樹祖將分株藏入其中:“此青天元木法界便藏在這片靈山之中,老祖設下禁法,留下五把鑰匙。你等一人一把,沒有這五把鑰匙,便不得打開這方法界。可避免外人摧毀法界,保全爾等分株。至於你等若把鑰匙遺落,三千元會劫之後,法界內部的分株便自動成爲主體,待他等修成大羅之身,可自行破封。爾等意下如何?”

楊眉大仙並沒有親自看管,但這也讓幾個疑心重的樹祖少了幾分顧慮。唯一擔心的,便是這方法界安不安全。

“放心吧,除非道祖親臨,不然三清之流無法暴力破界。唯一可慮的,便是爾等遺留鑰匙。”柺杖輕點,五人面前各自懸浮一把鑰匙。

“我再傳授爾等一篇開啓咒語,記着,法不傳六耳!”

說到這,伏羲耳畔忽然傳來隆隆雷音。他臉色一變,此“六耳”非六隻耳朵,而是六人之耳,顯然楊眉大仙不欲讓他繼續聽下去,急忙化身清風離去。

隨後,五位樹祖各自記下楊眉大仙的口訣,收起鑰匙,立刻返還洞府號召先天靈根們將分株挪移過來。

當此事完成,法界封閉,沉入大地時,已然過去三千年。

西方,老老實實陪鴻鈞傳道的太濛心中一動,忽然露出笑容,遙遙眺望東方:“魚兒已經上鉤,這十萬年的大戰總算要結束。拖了這麼久,的確也煩了。早早了卻殺劫,好早日去紫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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