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和太昊都擡起了頭,他們的目光全都聚在鳳妮的身上,鳳妮的話彷彿是深山中敲響的晨鐘,讓人心靈無法不被震撼。
太昊彷彿是第一次認識鳳妮,心中也不能不爲鳳妮叫好。
蚩尤臉色一沉,他已經一再給鳳妮機會,可是鳳妮竟然毫不領情,叫他怎不心中暗怒?雖然他有些喜歡鳳妮,但是這卻不等於他便會放棄今日的殺戮!在倏然之間,他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那便是軒轅。
“是不是因爲軒轅,你纔會這樣?”蚩尤冷然問道,語氣之中透着一股濃濃的殺機。
鳳妮禁不住身子微微一震,她沒有想到蚩尤竟會在這種時候提到軒轅。是的,她也不明白,如果不是因爲軒轅,她會不會這樣做,會不會仍要血戰到底……
“如果軒轅死了,你會不會答應我的提議?”蚩尤望着鳳妮沉聲問道。
鳳妮自然知道蚩尤暗指要她做正妃之事,不由冷冷一笑道:“即使這個世上沒有軒轅,我也同樣會堅持己見。正邪勢不兩立,有熊永遠都不會屈服於你這惡魔,哪怕全族只剩最後一個人,這人也一定是戰死而非老死!”
蚩尤冷冷地笑了幾聲,充滿殺機地道:“好,好,那本帝就成全你們!”
“蚩尤,你休得傷她!”一聲驚喝,一道身影電射般自熊城之中掠出。
太昊身子一震,他對這聲音太熟悉了,那人正是他的兒子伏朗!
伏朗在鳳妮的身邊立定,搶步站在鳳妮的身前,神情淒厲,吼道:“要傷她,就先殺了我再說!”
“朗兒,別在這裡胡鬧!”太昊不由色變,呼道。
“哦,原來是令郎。”蚩尤神情稍緩,顯然他並不想讓太昊太過難看,畢竟此刻太昊乃是他手下的第一號戰將,將來還會有很多地方要用得上太昊。所以,他纔沒有立刻出手殺了伏朗。
鳳妮神色依然是那樣的平靜,彷彿根本就沒有見到伏朗的到來,連話都不想說。
“我沒有胡鬧,孩兒就不明白,爹身爲人師,德高望重,可是今日卻爲虎作倀,竟來對付自己的弟子,難道爹認爲是我的錯嗎?”伏朗有些激動和氣憤地大聲反叱道。
“住口!你一個毛孩子知道什麼?還不快回到爹的身邊來!”太昊也有些惱羞成怒地吼道。
伏朗似乎鐵了心要與太昊幹到底,反出言勸道:“爹,你看看吧,這裡站着你最心愛的徒兒,另一個是你的兒子,你今天所要對付的卻是最尊敬和仰慕你的人,難道你忍心殺死這些人嗎?難道你忍心看着這些人在對你的失望中死去嗎?要知道,有熊是我們兄弟部族,有着數百年交情的兄弟部落呀……”
“住口!若是你今天不到爲父身邊來,從此之後,我太昊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太昊大吼着打斷伏朗的話。
伏朗慘然一笑,搖了搖頭,無限傷感心痛地道:“爹,你知道嗎?自小我都以你爲傲,你便是我心中最偉大的人物,若說這個世間有神的話,在我的心中,那你就是神!我認爲你無所不能,無所不會,從來都是將你的話當作真理。即使你讓我利用感情來奪有熊,借師妹來控制有熊,我都沒有半點反駁,因爲你是我心目中的神,但所有的計劃都以失敗而告終,或許這便是天意,我不怪軒轅,不怪師妹,也不怪你,或許這一生註定我無法得到最心愛的人,因爲一開始我便是心懷不軌,錯的人只是我!可是,這一次——”
伏朗長長地吸了口氣,憤然接道:“這一次我不想再盲目,更不想再對不起師妹,爹,你好讓我失望……”
太昊氣得手都在發抖,他的心頭像是有一把刀在割,說這些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兒子!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兒子!這怎不叫他氣?怎不叫他心痛?但是伏朗的話句句深情,讓他無法反駁。
“或許,我不該長大,或許,我不該明辨是非,抑或我不該擁有七情六慾,更或許,我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間!爹,你知道你讓我作出這樣的選擇是多麼痛苦嗎?或許你會生氣,或許你不會原諒我,但不管結果會怎樣,孩兒已決定與熊城共存亡!任何要對付鳳妮的人都要先殺了我,便是爹也不例外!”伏朗的話說到最後,竟有種斬釘截鐵的力度。
鳳妮心頭也大受感動,她沒有想到伏朗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來,可見他確實是真心實意地愛着她。不過,她此刻的心中根本容不下多餘的影子,此心早已只屬於軒轅。
“師兄,你不必爲我擔心,鳳妮之事自應由鳳妮來解決!”鳳妮淡淡地道。
“好個孽子!那便休怪爲父無情了!我就先廢了你再說!”太昊大怒,似乎已是氣得怒火攻心。他從未受過如此奚落,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訓他,可是伏朗卻敢如此教訓他,這怎叫他不怒?
太昊說話間,身形如電般向伏朗射到,一片金黃的虛影彷彿罩住了伏朗所有可退的空間。
“慢!”蚩尤一聲低喝。
太昊倏然收手,似是爲蚩尤這聲低喝所阻,他立足問道:“魔帝此舉何意?”
“太昊何必如此生氣?年輕人總難免有些脾氣,令郎也許只是一時糊塗,這纔對你有所衝撞,你也不必如此動火,只要讓他回去好好地想一想,他便應該可以想通了。”蚩尤淡然一笑道。
其實太昊哪裡想對兒子出手?只是一時顏面無法放下,纔會惱羞成怒,此刻蚩尤如此一說,他也正好藉機下臺,向伏朗叱道:“孽子,還不向魔帝謝過?否則今日定不會饒了你這孽子!”
“哼!”伏朗冷冷地望了蚩尤一眼,冷哼道,“誰要他假充好人?今日我心意已決,若是父親不退出今日之戰,我寧可戰死於此,也不願帶着遺憾和愧疚窩囊地活一輩子,如果爹爹認爲孩兒有錯,你就殺了我,孩兒絕不敢反抗!”
太昊差點氣得七竅生煙,伏朗竟然硬是不給臺階他下,可他又能如何,難道他還真會對其子痛下殺手不成?
那自然不會,但伏朗這一刻竟犟得跟一頭牛似的,一點都不領情,似乎也不爲他這個做父親的着想,這使他一時之間也失去了分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少昊似乎是不動聲色,雖然饒有興趣地望着伏朗,卻並無幸災樂禍之感。或許,是因爲他心中也有些慚愧,畢竟此刻他也是臣服於蚩尤,與太昊之間,可謂是同病相連。是以,他並沒有必要去取笑或嘲諷太昊,相反,他倒覺得眼下的兩個年輕人頗有些與衆不同的氣質。
當然,這是因爲少昊的心中存在着私心,並不是真心實意要助蚩尤,這纔會以一種比較平和的角度去看待鳳妮和伏朗,對鳳妮和伏朗的明嘲暗諷並不動怒,而且修爲已達到他們這等境界者,基本上是不會爲世俗的七情六慾而動怒的,太昊倒是一個例外。
太昊動怒,是因爲說話的人是他最疼愛的兒子,若是別人,他或許根本就不會在意。
蚩尤望着伏朗,嘴角泛出莫名笑意,搖了搖頭道:“你太年輕了,什麼都不懂,你爹也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要讓你爹生氣呢?”
“不要你在這假惺惺的,我伏朗雖然不才,但今日卻誓要與你這魔頭抗戰到底!”伏朗冷然道,神色竟平靜得讓太昊也有些意外。
蚩尤絲毫不動怒,沒有人看得出他表情上的情緒,只是悠然地望着伏朗,笑道:“如果你可以擋我一招,我便立刻撤兵而返,永遠也不再來攻打熊城,不知道伏朗公子願不願意與我賭上一賭呢?”
伏朗和鳳妮全都一震,連太昊也有些訝然,他似乎沒有想到蚩尤竟有如此提議。
伏朗也有些將信將疑地望着蚩尤,不敢相信地問道:“此話當真?”
“本帝從無戲言!”蚩尤不屑地答道。
“好,我與你賭!”伏朗斷然道,雖然他知道蚩尤的武功已經達到了高不可攀的境界,但是他卻不相信自己連對方一招也接不下,畢竟他自身也非弱手。當然,伏朗現在沒有昔日那般狂妄,因爲他知道這個世界比他武功高明的人比比皆是,在軒轅的手中吃過幾次虧之後,他也變得謹慎起來。
“但,如果你輸了,就再不能插手熊城之事。”蚩尤悠然道。
太昊不由得大爲感激,他自然知道蚩尤這是給他找臺階下。
鳳妮也覺得蚩尤並不只是只懂殺戮之人,至少他還懂得收買人心,如此一來自然使太昊對他心生感激。
要知道,能夠讓蚩尤如此下賭注,可見他對伏朗確實是極爲看重。當然,這只是因爲太昊的存在,否則的話,蚩尤要殺伏朗,就像是捻死一隻螞蟻那麼輕鬆,根本就不會跟他囉唆。
伏朗知道蚩尤會有條件,卻沒想到條件卻是如此簡單。同時,他也明白,蚩尤這是向他父親示恩,以便讓他父親真心臣服。
伏朗不由得扭頭望了望鳳妮,似乎是想徵求鳳妮的意見。若是叫他不再幫有熊,他擔心鳳妮會不會怪他。
鳳妮似乎明白伏朗的意思,只是向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