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父子,今生的兄弟。
很多人肯定想不到,天意上輩子居然很可能是凌峰的父親,可凌峰卻在經歷一些事情後,慢慢慢慢地想到了。
雖然天意並沒有說過,凌峰也從來沒從別的地方聽到或者看到過他和天意的關係,但一系列的偶合,卻都集中指向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是釋迦阿燦,而天意,則是他上輩子的父親,釋迦尼措的轉世。
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得清楚爲什麼當他第一眼看到天意的時候,會有那種莫名的親切,同樣的,身爲靈體的天意,本沒有“人”的意識,但爲何在看見他凌峰的時候,卻總是流露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
至於那種比青陀二次郎還要厲害的排衍之道,把齊天世界從天外帶到東坤,再讓張青雲、贔屓、金冥空、林玉堂、赤雲阿布多、赤雲烈陽、乃至苗雪清、秦俏兒,等等等等無數的人與事,都按照早已經繼定之步驟,天衣無縫地發展,然後所有的線索全都接到他凌峰的身上……
再然後他成爲齊天妖少,獲得齊天妖力,集諸多天緣於一身,連八大妖將都給他準備好了……
這麼強大的排衍之力,除了天意,東坤世界上,誰能做到?
凌峰不知道釋迦尼措是出於何種原因,才帶他來到了東坤,也許是爲了救活他,才排衍了這麼長達數千年乃至上萬年的天緣,助他凌峰重新轉世。
爲了救活他,也許天意還動用了別的特殊力量,所以現在的天意,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雖是本能地跟凌峰親近着,但卻早已經不知道,凌峰是他的什麼人了……
雖然釋迦尼措之所以變成這樣,一定有某些特殊的原因,包括他讓凌峰別那麼焦急着晉升天行者,估計都是有其原因和考量。
但是此刻的凌峰,被一種無比憤怒的力量衝撞着內心的焦慮,所以他一切的原因都不去理會了,他只想自己快點獲得天行者、甚至比天行者更高的力量,他已經不願意再以天行者以下的層次活着。
天意不肯幫他,還阻止他,那麼他自然就要出口罵天意,要恨天意,要把自己所受的痛苦,全都歸咎到天意的身上,要不惜一切地傷天意的心!
望着天意那突然間涌出眼眶的兩行淚水,凌峰的內心裡自然是同樣跟着傷心的,畢竟他跟天意那種情份……又怎麼只是一般父子之間的情份那般地深刻!
天意歷經數千年乃至上萬載,即便自己化作了靈體,也要那般地照管着他,猶如一雙天空中無處不在的眼睛,默默地、以一種血緣狀態地關注着他,幫着他成長,情份一直從上輩子的父子,延續到今生的兄弟,那種情,絕對是已經刻在骨髓裡的了。
但那又怎樣?反倒,越是最濃烈的父子,很有可能會因爲驕縱,反而生出比之別家父子,更濃烈的憤怒與怨恨。
凌峰此刻就處在這種奇特的父子紛爭之中的狀態。
他雖然也爲天意感到內心裡的悲傷,就像是喝了毒藥中了毒一樣,但他的語言,他的表情,卻依舊沒有絲毫的退讓,甚至是竭盡全力地想要把自己的表情表達得怨恨到極致,以將心中所受的毒,還到天意身上去!
“不,即便你掉下眼淚,我也同樣恨你!”
“恨你失去了人性,恨你失去了理智,恨你再也記不起我,恨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僅不幫我,反而還阻止我!!!”
凌峰大叫着,果決而“無情”地迴轉身,朝着背離天意的方向,邁着厚實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他要離開天意,他這次一定要走得堅決永不回頭,他要讓天意後悔……雖然他這麼做,最後必然會後悔的一定也有他,但是此刻被天行者的慾望矇蔽了雙眼的他,卻是不可能在此刻的勁頭上回頭向天意妥協。
相反茫然無措的天意,當看到凌峰一步一步朝着背離他的方向走的時候,愣愣地,就像是情不自禁一般地,擡起了自己的手。
從他的手上,釋放出一抹金色的光芒,將凌峰從肚子到腰處給纏住了。
凌峰被那金光困住,不能再往前走了,他知道是天意在用道力束縛他,此刻的他牛勁直衝,怎麼可能屈服,他竭力釋放出自己的八階道力,他大叫,他瘋狂,他朝前使勁地掙扎,他要掙脫天意的阻撓!
就在他掙扎着,感覺自己的力量都快不受自己控制了的時候,一隻厚實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幫你……”
是天意向他妥協了。
他釋放出了自己最大的怒火,他表現出了自己最強烈的怨恨,他要天意幫他,所以天意真的違背了自己的原則,或者是說違背了當初不知幾千年還是上萬載以前的某個設定,聽了凌峰的勸,真的改變原計劃,來幫凌峰了。
這就是父子之情,雖然父子的情份不在,雖然一個能夠猜測出來關係另外一個卻什麼理智都沒有,但當兒子發怒瘋狂的時候,父親卻依舊還是會忍不住突破底線,向兒子妥協。
即便關係變了,但那種刻入骨髓的血脈親近,歷經輪迴後卻依舊未變。
凌峰瘋狂的躁動被天意一句挽留的話給立即撫平了下來,他下意識地迴轉頭望向天意,這個時候的天意,剛纔還在流淌的淚水此刻卻早已經消失爲無,他像往常一般,朝凌峰繼續露着那種微微的笑容。
感受着天意的親近,凌峰倒是有些不好意識地垂了垂頭,不敢將自己的視線,與天意的視線交織到一起。
當看見天意掉眼淚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那麼瘋狂地說出那些不着邊際的話,完全是錯誤的,但身爲男“兒”的躁性,卻依舊讓他對天意繼續保有着決絕不可挽回的態度。
此刻天意竟然主動向他妥協,他還哪有那臉,迎着天意的眼神,投去自己的眼神?
但是,似乎父子之間,又完全沒有那種太過嚴苛的對錯,凌峰明明錯了,明明覺得自己對不住天意,但也才埋下頭半秒鐘,他便在天意的對面,又能夠比較厚臉皮地昂起頭來了。
半秒鐘後,他的態度變得溫和了,他盯着天意也微微地笑了:“你說,你幫我……你怎麼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