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三萬三千年過去,帕裡黛亞當年的說法,三萬三千年後果然得到了印證,這在凌峰看來,還真是一件神奇之事。
唯一讓凌峰覺得有些遺憾的,是帕裡黛亞無意中提及到,他的父親和母親都已經離開了,那種離開不知指的是死亡還是什麼,總之這麼長的時間過去,蠻陽帝和女媧都沒有出現,這讓凌峰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貓妖見金虎之所以到洞中後鬼元不外露了是帕裡黛亞的功勞,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感激之色,話鋒也不再跟帕裡黛亞針鋒相對了。
她望着帕裡黛亞,眼睛中閃出一絲親近的神色道:“原來你是在爲鬼魂開闢可以躲避天光的大地,難怪金虎一到這裡,元氣就不往外溢了,你做得很對,你幫我只是幫一個,造躲避天光的大地卻是幫了整個天地間的亡靈,是我自己眼光短淺了。”
貓妖話是如此說,可是某些東西還是放不下,譬如金虎身上所受的傷,如果帕裡黛亞不幫忙,那金虎便永遠都不能離開這個古怪的大山洞了,她難道真要和金虎一輩子都窩在這山洞中嗎?
如此想着,她又咬咬牙,準備再次提及請帕裡黛亞幫金虎治療傷口之事。
結果她還沒有再次開口,帕裡黛亞卻是早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勸她道:“小貓,將金虎送去投胎吧,某些東西該放下的就放下,要不然他只能待在這裡,一出去就有被天光蒸發掉靈魂的危險了!”
貓妖的請求被帕裡黛亞堵在心裡,憋屈道:“可是,我如何忍心放得下跟金虎三萬三千年的兄弟情分?”
帕裡黛亞聽着貓妖所說,原本波瀾不驚的臉頰上,突然顯露出了一絲黯淡。
她有些略微傷感地道:“那有什麼,我連三萬三千年的父母與女兒的情分都放下了,你所說的那些情分,又有什麼放不下的?”
貓妖當然知道帕裡黛亞講的是女媧與蠻陽帝消失的事,她望着帕裡黛亞道:“聽說,他們仙逝的時候,你是微笑着送他們走的?……請恕我多嘴一句,帕裡黛亞你是得有多麼地鐵石心腸,才能微笑着送他們上天堂?”
帕裡黛亞晃了晃腦袋道:“也沒有微笑啦,只是以一顆平常心看待那些分別之事而已,而且他們也沒有全都死掉,我母親死了,我父親卻沒死。我母親死的時候,並沒有去到天堂,她的靈魂剛走到仙人橋,就化作了橋邊凡間的塵土。”
貓妖脫口而出:“怎麼可能?即使仙逝,女媧娘娘也鐵定會飛上天堂化作金色的仙土纔對,怎麼可能像凡人一般,落地化作凡間的泥塵呢?”
帕裡黛亞道:“小貓你真是執迷不悟,什麼仙土?什麼塵土?不過都是一掬土罷了。什麼天堂,什麼塵世,心中有天堂,處處是天堂,心中無天堂,到哪裡都看不見天堂!”
貓妖聽着帕裡黛亞的話,卻是沒有多高深的感悟,對於那些她不是很感興趣,她只對蠻陽帝和女媧的下落感興趣,見帕裡黛亞說蠻陽帝還沒有死,立即問道:“那你父親呢,你父親還沒死嗎?他現在在哪裡?”
貓妖所問的問題,也是凌峰很想要知道的問題,蠻陽帝到了哪裡?蠻陽帝爲什麼說可以踏着星辰去找他?蠻陽帝爲什麼沒在地球世界上?他遠離地球,跑到別的天體之上去幹什麼?
帕裡黛亞聽着貓妖所問,朝着貓妖道:“我父親本來也想隨我母親一起化作塵土消失,但他發現在整個宇宙星天之外,尚有一個更高級的空間,那個空間中的生靈,對這個宇宙有所圖謀,所以他抵達了一個宇宙的最高處,用自己的力量維護整個宇宙的運轉,不讓那更高級空間的生靈侵入到我們所處的宇宙世界中來。”
說着,帕裡黛亞又補充了一句:“事實上我覺得我的母親雖然也化作泥土了,但也許並不是真的像凡人那般消失不見,她只是將自己的肉身和靈魂,融入到了這片天地星辰之中,父親說她本就是天地星辰的化身,我想她也在用自己的力量,維持着天地的正常運轉和宇宙的正常秩序!”
帕裡黛亞說着,突然唱出一首也許只有她自己明白其意的歌曲:“母親的力量化作宇宙的經,父親的拳頭化作天地的緯,當你看不見她們,你就遙望那漫天星辰,星辰橫亙,時空盤旋,那就是無處不在的他們,那就是無處不在的思念……”
帕裡黛亞唱着那首不知是何深意的歌,原本看似永遠都不會有波瀾泛起的眼睛中,突然蒙上了一層思念的淚珠。
貓妖望着帕裡黛亞那神往的樣子,將手止不住揪在了帕裡黛亞的左臂上,朝着帕裡黛亞叫出一聲:“帕裡黛亞……”
帕裡黛亞迴轉頭來,微笑地望着貓妖,臉上的神思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無窮無盡深邃的冷漠與淡然。
她朝貓妖平靜地說:“那是小時候娘較我唱的歌,她說她和父親終有一天會離去,若某天再看不見他們,那麼望見星辰,便是望見他們,星辰擁抱着小生命,便是他們的手掌心,在擁抱着我!”
貓妖還想着要安慰帕裡黛亞一陣,結果發現帕裡黛亞根本就不需要安慰,自己就釋然了,頓時如看怪物一般地看着帕裡黛亞道:“哎呀,神就是神啦,什麼事情都攔不倒你們,什麼憂愁都束縛不了你們,難怪你是神我們是妖,你們真厲害!”
對呀,神和妖,和凡人,和鬼,和魔,究竟有什麼不同?神怎麼能夠那般地超脫世俗之外,神怎麼可以做到凡人怎麼做都做不到的萬事都淡然,萬事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