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渾身劇痛，楊戩立刻將青卿收入了體內乾坤，而後連忙查看其他人的狀況。
他第一次施展三重疊力，當真沒想到反震之力能這麼強，已經超過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太多。
這也是他自身施展，能及時化解大部分反震的力道。
二重疊力是將自身的力道發揮出兩倍，三重疊力便是四倍……
四倍遠遠超過自身的力道反震，讓楊戩當真有些不太好受。
體內乾坤中，雲霄、玉鼎面容盡皆有些蒼白，而天炎道子正苦笑着擦嘴角血跡，顯然也是受創不輕。
敖心珂等人已經開始照料青卿。
最關鍵的，還是自己到底傷到了那羨空多少。
前方的虛空依然存在某種斷裂，楊戩的一切探查手段被幹擾，但這種斷裂在迅速的恢復。
剛纔崩斷的，應該是構成混沌海最本質的道與法則吧，可惜楊戩無心去體會這些。
冰藍仙草還在……
楊戩目光之中劃過少許失望，而後一咬牙，抓着像是結了一層冰晶的三尖兩刃槍，已經準備再次前衝。
一次三重疊力不成，但只要能讓對方受創，就總有將對方斬殺的可能。
但楊戩動作剛開始，就稍微一頓。
冰藍仙草的幾株草葉上留下了一個個可怖的大洞，那是此前被羨空同時調到了羨空身前……
不知哪裡傳來了一聲輕笑，冰藍仙草在緩緩的回縮，而在仙草之下，那個捂着胸口不斷嘗試站起來的身影，此時卻用一雙幾位複雜的目光注視着楊戩。
“渡……咳！”
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楊戩面色無比凝重，知道對方已經認出了自己這神通的來歷，一言不發，繼續前衝。
若在此地將這八道至強者斬殺，自己的機會無異會更大一些。
但很快，楊戩前衝的身形再次停下。
因爲羨空周遭的情形，實在是太過詭異了些。
剛纔他施展出三重疊力的一瞬，斷手的第五至強已經感覺出了羨空無法抵擋這絕命一擊，立刻前撲救援，這是楊戩視線餘光所捕捉到的。
但現在，第五至強憑空消失，第八至強，也就是那個白衣小僧也不知所蹤。
整個虛無之地，瀰漫着一股讓人感覺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氣息。
“大師伯？”
不錯，這裡似乎就是夢境！
楊戩聲音剛落，一聲輕笑在他心底響起，玄都大法師的嗓音傳來，帶着幾分慣有的懶散。
“是我，不要聲張，先在夢中幹掉羨空，讓他覺得自己真的掛了，這樣心防纔會有一瞬崩潰，我會在旁出手，助你及時控住他元魂。”
楊戩一怔，隨後並未多問什麼，身形對着羨空激射而去。
他只能選擇相信玄都，也不得不選擇相信玄都。
雖然他依然覺得，這其中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
羨空嘴角露出幾分苦笑，此時他依然有一戰之力，八條大道破碎了五條，但卻並未再動彈半根手指。
再掙扎，也知自己會敗在楊戩手中，因爲這是……
“你果然沒死，你果然還活着！”
羨空冷笑着道了句，“你可知，你將殿下害的多……”
噗！
長槍毫無徵兆的透過了羨空的心脈，二重疊力那股霸道的力道不斷肆虐。
羨空苦笑了聲，身形搖搖晃晃，隨楊戩抽出長槍，慢慢倒下……
“我終究，還是逃不過死在你手中的宿命。”
這麼簡單？
楊戩都覺得有些簡單的過分了些，畢竟是個八道至強者。
但細想之下，他本身戰力雖然比羨空差了一些，但能將自身戰力在一瞬間以四倍力道昇華，羨空無法抵擋，也實屬情理之中。
大境界畢竟相同，而羨空距離九道至強者還有一段距離，更不用提讓九道歸一了。
真正擊潰羨空道心的，是楊戩神通所代表的身份。
渡彼，那個在羨空心底留下了無數歲月夢魘，讓羨空重生後根本無法安心修行，漫長歲月中一直折磨他心神的渡彼。
那個斬了羨空曾經所崇拜的永恆神王，更是摧毀了永恆神國的狠人啊。
羨空選擇了不再掙扎，其實只是對渡彼的恐懼太深罷了。
楊戩並未多說什麼，眼睛輕輕一眨，悄無聲息的從‘夢境’之中擺脫了出來。
一頭紫發的孟洛就站在一旁，身後倒着三道身形，第八至強地藏、第五至強長恨，以及此前曾隨大姐出現在洪荒中的，第六至強者。
這三人，竟都沒了聲息，嘴角還掛着或滿足或是寧靜的微笑。
楊戩突然有些不寒而慄。
被在各自夢中斬落的至強者……
而孟洛此時一根手指抵在似乎在昏睡的羨空脖頸，羨空此時滿臉的‘釋然’與‘解脫’，彷彿再次死在了渡彼手中，就了卻了他多年的心願。
孟洛淡然道：“來吧，對他用我曾給你的掌控元魂之術。”
楊戩略微皺了下眉頭，卻有些猶豫。
他不得不有些猶豫，因爲此時的孟洛，在他看來，確實是有些陌生。
“怎麼了？”孟洛看了眼楊戩，灑然而笑，“不認識我了？快些吧。”
“你如何來的？”
楊戩讓三尖兩刃槍在身旁懸浮，手中不斷結印。
“大姐帶走了我的真身，她正在復活她父親的關鍵時刻，與第二至強者分不開身。但我那二哥突然推算到，羨空似乎不敵你。他們毫無辦法，只能讓我帶着老六前來支援。”
“所以，你到底是站在洪荒這邊。”
“說不上站在哪邊，”孟洛自嘲的一笑，“若是我真身，自然是站在洪荒這邊，但若是我自身，卻對洪荒也沒多少好感。”
楊戩挑了挑眉頭，結印已是完成，一指點向了羨空的額頭。
孟洛繼續道：“後面的計劃，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等你完全掌控了羨空元魂，就立刻取走我五條大道，這五條大道，我已經爲你精心挑選了幾個大世。”
楊戩頓時皺眉。
“你不必擔心我，這只是夢中身，留一條大道足以留存，對我本身也沒有什麼損傷。”
孟洛鬆開了對羨空的桎梏，羨空額頭飛出了一點玄色毫光，被楊戩捏在了指尖，迅速煉化。
楊戩苦笑了聲，嘆道：“你果然早已經看到了一切。”
孟洛笑而不語，兩人默然對視了一陣。
過了片刻，孟洛方纔噓聲道了句：“總算，我等到了這一日，一切已經朝着我所期待的在發展。”
“大姐到底是誰？”
“永恆神王唯一的女兒，永生神國的公主殿下，”孟洛搖頭輕嘆了聲，“不然，她爲何要費這麼多心血要復活永恆神王？”
楊戩輕輕點頭，手中毫光納入了掌心，對着羨空道了句：“醒來吧。”
羨空那修長的身形輕輕一顫，隨後睜開眼來，目光中滿是迷茫。
孟洛淡然道：“爲了方便你控制，我已經在你在夢中斬殺他的一瞬清空了他大部分記憶，你直接對他下令就好。”
“其他幾人爲何不一樣收服？”楊戩反問了一句。
孟洛扭頭瞥了眼身後的三道屍身，淡然道：“毫無用處，死了倒是妥帖。怎麼，你難道對這些不斷毀滅有形之界的元兇還存有善念？”
楊戩緩緩搖頭，盤腿坐了下來，身上的傷勢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
“去恢復傷勢，在外圍守關，”楊戩對羨空道了一句。
“是，”羨空躬身領命，而後飛去了一旁，靜立且凝神。
孟洛坐在了他身前，背後浮現出了一枝梅花，梅花輕輕一抖，化出了六條大道的道韻。
這六條大道外顯之形，分別爲寶塔、蓮臺、方鼎。
此三道鎮壓自身，可令自身堅不可摧，算是強化楊戩的守勢。
又有兩條大道爲殺戮之道與毀滅道則，分別投影爲一杆長槍、一面幡旗。
孟洛像是隨手摘水果一般，將自身大道一條條剝離。
這過程看似簡單，實則極爲複雜，孟洛此前已經有所準備，此時只需忍着莫大的痛苦，完成最後一步。
但孟洛始終帶笑，一條條大道剝離開來，環繞在了楊戩身周。
楊戩並未抗拒這些，將這些大道逐一初步煉化。
孟洛開口，聲音也有些虛弱，低聲道：“我帶你入夢中，可讓你在最短的時間掌握這五條大道。”
“大師伯……”
孟洛擺擺手，這次卻是有些費力，將楊戩引入了和周遭毫無二致的夢境。
在夢境中，漫長的歲月都可化作一瞬，孟洛僅剩的大道便是爲此而留。
似乎，只要能增進楊戩的實力，讓楊戩去結束這一切，孟洛就是立刻死在這，也無怨恨了。
楊戩心底有些堵悶，但這已經是他唯一能接受的結果。
哪怕孟洛損失了五條大道，但孟洛起碼還活着；自己師父和雲霄若是獻出他們的大道，也只能是隕落的結局。
楊戩心底輕輕嘆了口氣，一條條大道收束自身，從殺戮之道開始體悟。
這五條大道與他頗爲契合，進境也十分迅速。
但等楊戩一連掌控了三條大道之後，卻突然想到了一事……
“爲了尋這五條大道，大師伯殺了多少聖人？”
孟洛淡然道：“過百。”
楊戩閉目輕嘆，卻並未評說什麼，開始體悟第四條大道。
終於，五條大道被楊戩初步掌控，他便站起身來。
雖只是初步掌控，但已是實打實的七道至強者，只是無法完全發揮出這五條大道的威力罷了。
楊戩略微攥拳，感受着從未有過的力量感，目光中涌動着濃烈的戰意。
心底，卻立刻在推演已經自行明悟的疊力神通第四步。
四重疊力，八倍力道的極盡昇華！
最後一戰……
“呃。”
孟洛突然身形一顫，周遭的夢境在迅速消散，楊戩很快又見到了那三具至強者的屍身。
孟洛低頭看着自己胸口，那裡詭異的破開了一則大洞。
而孟洛苦笑了聲，嘆道：“罷了，還是死在了他們手中。”
“大師伯？”
“真身被毀了而已，”孟洛擺擺手，“去吧，一路殺過去，若讓永恆神王真的醒過來，你怕是現在就成九道至強也抵不過對方半招。”
言語未落，孟洛的身形已經開始崩解。
楊戩目光中帶着幾分不忍，下意識想伸手觸碰，但又停住了身形。
孟洛輕笑了聲，那些光雨漸漸流逝。
“不能親眼看到接下來的場面，當真是我唯一的遺憾……楊戩……”
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