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道的修行,包納萬象、海納百川一般,每條大道本質上沒有高低上下之分,根本在於如何去悟道。
但肉身修行之法便有了強弱的區分,像楊戩修行的八九玄功,明顯是比琉璃寶主生前的肉身修行之法高明瞭一些。
可這並不代表這不敗金身決對楊戩而言就是廢紙一張,相反,楊戩只是看了不敗金身決的初篇道紋,前方那雖暢通卻有些昏暗的大路上,就掛起了一盞琉璃燈盞。
如獲至寶。
甚至這篇刻在石頭上的大道道紋修行法訣,給了楊戩一種‘朝聞道、夕可死矣’的滿足感。
這般一來,閉關便是順水推舟之事了。
楊戩沒有太過心急,這次閉關對他而言至關重要,他必須有條不紊且高效率的完成。
所要參悟的主要有——不敗金身決,覆海大陣種種變化,三清戰潛鴻時所領略的諸多聖人神通,大道精義;
而這個過程,楊戩還需引導定海神珠之力淬鍊玄體,並將定海神珠與玄珠徹底融合,再挖掘定海神珠的潛力。
除此之外,楊戩還要去探求摸索八九玄功第七重的極限在何處。
雖覺得這次的極限更難理解、更難觸碰,而且就算突破極限,這具肉身也很難再有跨越式的提升,但楊戩一路突破極限走到今日,沒有理由半途而廢。
本就要一心二用,楊戩還分了兩個化身在外……
不過楊戩這次閉關悟道,並非不能被打擾,他只是去整理、領悟,被打擾也不會有太大折損。
沒辦法,他現在不得不將一個人拆成三個用,洪荒需有他坐鎮,收服混沌靈族之事也必須他親自露面,提升實力更是迫在眉睫。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承擔的越多,得到的越多,就必須付出的也越多。
楊戩本來打算,只能將心神儘量收歸本體,只留少許在敖心珂身旁,可他着實是低估了蕭公子的粘人程度……
入聖人墓半個月後,楊戩每日的安排也就差不多形成了規律。
騰出半個時辰,心神過半停留在洪荒之中,跟蕭蘭下棋、指點蕭蘭修行,求取闡教諸多神通攻伐,並準備動用聖人老爺給的九轉靈丹,提升蕭蘭資質。
大軍師,大羅境界都不到如何能行?
還要再騰出半個時辰,心神寄託於敖心珂身旁,與敖心珂商議收服混沌靈族之事,或是旁觀霧靈界的種種變化。
而後剩下的時間才能安心悟道。
好在,定海神珠之力淬鍊玄體並不用他刻意而爲,只需最初的引導之後,玄體便會連綿不斷的重複淬鍊的過程。
肉身之力,依然在一絲絲的增強。
聖人境,在楊戩心中也越發清晰,撥開層層雲霧,窺到了又一片天地。
而唯有不敗金身決,楊戩苦苦摘取其中能爲自己所用的精華,這反而是最難、最耗費心神與時日的‘工程’。
時光匆匆如流水,靜心修行總能不覺時日變化,百年匆匆而過。
這百年,應當是楊戩這次閉關實力提升最爲迅猛的百年,但楊戩自始至終並未起身去印證,只是坐在那靜靜的閉關。
孔宣在楊戩閉關數月之後就告辭離去,臨走時,琉璃寶主給了孔宣一門功法,似乎對孔宣也頗爲看好。
孔宣去了何處?
這就不爲人所知了,或許還在聖人墓中,又或許離開玄都城去了混沌海中繼續探尋。
只是在此地得知了諸多洪荒之前的大世秘聞,孔宣想必也沒了去‘送死’、‘搜查強敵老巢先下手爲強’的念頭,楊戩並未多擔心什麼。
這位大能若是都不能在混沌海混出名堂,其他洪荒出身的大羅金仙、準聖大修,也就不必在混沌海亂逛什麼了。
百年來,玄都城安安靜靜,上次一役讓四靈界元氣大傷,其他混沌靈族的勢力似乎也沒攻打玄都城的念頭。
而四靈界暗中之波濤洶涌,從敖心珂喬裝混入霧靈界,與霧靈主接上頭之後,便一日沒停過。
或許對混沌生靈來說,百年並不算多長;對霧靈界這個不算大卻也不算小的混沌‘國度’而言,百年的時間遠不夠填補之前在玄都城前損傷的元氣。
但百年時間,卻完全足夠敖心珂暗中用玄都大法師傳授的靈核掌控之法,控制住霧靈界上上下下的混沌靈族。
楊戩本體不在此地,無法用玄血,所以直接控制這些高手的便是敖心珂。
準聖境數人、大羅境數百人,以及處於霧靈界權力節點的數百混沌靈族。
在其中,甚至還發現了數十個黑靈界、煞靈界、雨靈界安插的‘奸細’,敖心珂也並未打草驚蛇,維持着其他三靈界對霧靈界較低的防備之心。
霧靈主的傷倒是好了大半。
楊戩每次和敖心珂交談,其實多是在聽敖心珂言說,霧靈界又掌控了幾何混沌生靈。
近十年來,在楊戩的授意下,霧靈界開始對霧靈界附近的一些小混沌部族動手,爲的是吸納更多的有生力量,迅速膨脹霧靈界的實力。
接下來的百年,就可以故意製造些和煞靈界的衝突,徐徐圖之……
這對楊戩來說,其實並不算最好的消息。
最讓楊戩精神一震的,卻是蕭蘭毫無徵兆的一句:“我也要閉關了。”
“閉關?”楊戩看着棋盤對面的蕭蘭,很快就回過神來,“有所感悟還是想安心修行一段時間了?”
“兩者皆有,”蕭蘭輕輕抿了下嘴脣,似乎有些無奈的一笑,“這百年每日被你強行論道,還給我看了這麼多闡教典籍,餵我吃了這麼多靈丹妙藥,我若再沒感悟,那豈不是太草包了。”
楊戩輕笑了聲,並未言說什麼。
風過竹林,側耳聽竹葉拍節,聽着不遠處灌江口的浩瀚水聲。
蕭蘭又低聲嘟囔了句:“我也不想耽誤你大事,早點修成大羅,早點能去混沌海助你一臂之力,免得被你說我空拿你好處。”
“你我之間,何必在意這些。”
楊戩笑了聲,長袖拂過,一盤快輸的棋局頓時歸零。
“去哪閉關?”
“不知道,你幫我尋個好地方唄,反正我不想回家。”
“爲什麼不想回去?”楊戩看着蕭蘭,“不掛着你祖母嗎?”
蕭蘭輕哼了聲:“她如今投靠天庭,無遠慮、無近憂,我這個投靠二郎煞星的孫女若回去,她老人家方纔不好辦吧。”
她並非是在抱怨楊戩如何,但楊戩聞言也是難免有些愧疚,對蕭蘭歉然一笑。
楊戩與天庭鬧掰之後,蕭蘭就因暗中爲楊戩傳信之事,被朝天閣所不容。
但朝天閣又不敢得罪蕭蘭,更別說對蕭蘭出手,只能好言相勸,讓蕭蘭離了朝天閣。
其實蕭蘭離開朝天閣時,除卻來灌江口之外,當真沒其他去處。
“我送你去梅山修行吧,”楊戩笑道,“你閉關後,我便全心修行了,你在梅山我也放心些。”
蕭蘭點點頭,忽而輕笑了聲,用玩味的目光注視着楊戩。
楊戩仿若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怎麼了?”
蕭蘭輕笑了聲:“梅山之中,一朵梅花,兩隻神鳳,還有幾個妖族的佳麗,你如今又把我安排過去,不擔心她們與我爲難嗎?”
楊戩看着眼前的美麗女子,不知何時她已脫下公子裝束,在自己面前總是女兒家的打扮。
她話裡的意思,楊戩又不傻,怎會聽不懂。
“她們爲何要爲難你?”楊戩反問了句,目光中劃過少許暖意,低聲道,“你算是我難得的知己,她們都是與我有些糾葛的女子,當然,那朵梅花是因女媧聖人,我無法驅趕她離開罷了。”
“哦,”蕭蘭目光挪開,並沒再說什麼
楊戩心中有些波動,想說些話語讓她‘安心’,或是給些許諾,但話到嘴邊,卻又變得空空蕩蕩。
百年相處,雖然每日只有不長的半個時辰,但也算是有了較爲深厚的基礎。
最難得是兩心知,她的才情,她的才智,她的一言一行,都讓楊戩不得不漸漸沉淪。
只是,楊戩向前望去,‘強敵’二字如一座大山壓在他心口。
讓一切想給的許諾,都變得空空蕩蕩,變得毫無生氣。
“你當真比誰都墨跡。”
蕭蘭面色不善的站起身,楊戩還在愣神,蕭蘭卻兩步繞過了石臺。
竹林輕搖,風聲悄悄而過。
楊戩或許是閉關太久反應有些緩慢,或許是被蕭蘭的舉動震住了,愣愣的看着蕭蘭到了身前。
她有些緊張的閉上雙眼,純粹是靠着那一口氣息,與他面頰相觸,四脣輕接。
講真,楊戩與敖心珂成婚這麼久,早已不是當年連女子小手都不好意思去拉的初哥模樣。
但竹林這一吻,卻讓他道心激盪,久久未能回神。
待楊戩站起身,看着眼前站着的這女子,欣賞着她羞澀時的絕世清麗,也只能低聲道一句:“我送你過去……”
“你今後……若不娶我……我便沒臉見人了……”
細弱蚊蠅,當真聽不太清。
楊戩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右手扣住她的右手,兩人對視一眼,楊戩露出少許溫柔的笑意,眉目中帶着些釋然。
蕭蘭反手抱住楊戩的胳膊,耳根通紅,暫時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然而,在送她回梅山閉關的路上,楊戩不得不考慮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
如何跟敖心珂解釋,正宮在外面勞累奔波、打生打死時,他用百年的時間在洪荒勾搭了一個小媳婦的既成事實。
楊戩揉揉眉心,他這算不算渣男真君?
沒這麼嚴重吧。
弱水三千,本想只取一瓢飲,不小心又捧起了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