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靈聖母話音剛落，楊戩便冷着臉從座位上站起，隨手甩出一道玄罡槍影，
槍影劃過一道凌厲光弧，朝着城外疾飛而去！
——沒有什麼比這更直白的回話了。
“哼！”
金靈聖母打出龍虎如意，將楊戩放出的玄罡槍影直接擊碎，站在穿雲關十里之外的空中靜靜等着。
楊戩打了一槍，反倒是不急不緩了起來，揹着手走出總兵府，在城中慢悠悠的走着。
哪吒等人衝到空中，卻被楊戩傳聲阻止，並未衝上去圍攻金靈聖母。
一刻鐘後，楊戩總算走出了穿雲關，駕着一片白雲飛到空中，與金靈聖母遙遙相對。
楊戩笑道：“師姑別來無恙？”
其實‘師姑’這稱呼在洪荒中有些‘不正經’，楊戩本該喊一句‘師伯’，顯然是故意而爲。
“少在這嬉皮笑臉！”金靈聖母面容冷若寒霜，她倒是直性子，對楊戩厭惡便是厭惡，此時並沒有半點嘲諷。
素手一翻，一面閃着金光的鐵牌被她拿在手中，隨手扔向了楊戩。
楊戩不疑有他，擡手接住，也是藝高人膽大，不怕着了算計。
這牌子是何物？
楊戩低頭看了眼，額頭掛了兩顆問號。
聽金靈聖母在旁冷笑道：“今日我截教萬仙在臨潼關之前佈下萬仙大陣！此物乃是闖陣令牌，乃是師尊特地賜於你。你將此牌戴在胸前，自可在我教萬仙陣中來去自如，我教仙人自不會對你出手。”
來去自如？
楊戩頓時一愣，看着金靈聖母，想問問對方是不是心智出了點問題，這令牌給他作何用處？
轉念一想，楊戩多少明白了通天教主這位聖人老爺的幾分用意。
楊戩之名被寫在六魂幡之上，哪怕此時楊戩抵擋得住六魂幡之威，但隨着通天教主不斷祭拜，六魂幡之力越發強橫，楊戩難免會無法支撐……
就算不倒下，戰力定會大損。
通天教主給他這令牌，讓他可隨意在萬仙陣中出入；換而言之，是讓楊戩做一個看客，不去參與到萬仙陣的攻防中。
這是通天教主的主動示好，也給了楊戩一線生機，算是對楊戩的格外看重。
——若闡教敗在萬仙陣，楊戩可憑此令牌進入萬仙陣，面見通天教主。
到時如何才能活命，就看楊戩有多少誠意了。
“呵，”楊戩訕笑了聲，把玩着手中令牌，目光中泛起了少許冷然。
金靈聖母淡然道：“師尊言道，闡截之爭已牽連洪荒命途，你本不在大劫之中，若以道門弟子自居，那面六魂幡上自可除你名諱。”
“多謝聖人老爺好意，不過還是不必了吧。”
楊戩將令牌扔回，金靈聖母面色一變，將令牌拿在手中，目光泛着怒意。
“你竟敢違抗師尊旨意！”
“我敬通天師叔祖，卻無法做背離闡教之事，”楊戩淡然道，“還請將此物收回，不然，我當真不知同門該如何看我。”
金靈聖母哼了聲，反而將令牌再次扔了回來。
“此物是與你闡教的戰書，你自行處置便是！楊戩，我此時倒也對你有幾分欽佩，”金靈聖母嘴角一撇，“可惜，不懂變通，冥頑不靈。”
楊戩淡定的點點頭，隨她怎麼說，自己就當沒聽見就是了。
拱拱手，楊戩道一句：“不送。”
金靈聖母扭頭就走，口中猶自罵了他兩句，似乎此行是真的想救楊戩一命。
大概在截教弟子看來，六魂幡之下，楊戩與姬發絕對無法逃得性命吧。
這牌子……
楊戩猶豫少許，還是將這面泛着金光的令牌收在玄龜帶中，等明日擅陣法之道的門中長輩前來，或許能在這令牌之上發現點破陣之法。
回總兵府，繼續聽滿堂將領爭論如何出兵，楊戩就當消磨時間，讓他們各自暢所欲言。
然而，凡人武將終究體力上拼不過仙人，後半夜一個個疲倦不堪的告辭離開，留下的盡是些仙人。
有辯了半個時辰，楊戩看他們已經口乾舌燥，說不出什麼新意，便道：“都回去休息下吧，明日一早便要開始東奔西走了。”
楊戩逐客，十多位仙人只得告辭，但他們起身要走出前堂時，楊戩還是忍不住開口囑咐了幾句。
“接下來這一戰，怕會是道門興衰的轉折點，截教全力以赴，我闡教自也要放手一搏。兩教傾軋，不知會有多少仙人隕落……你們，各自小心些，莫要急火攻心，也莫要好大喜功，糟蹋了一身德行。”
“師兄？”哪吒扭頭看着楊戩，總覺得今天的楊戩略微有些不對勁。
當然不對勁，楊戩此時所承受的種種，遠非哪吒等人能明。
“去吧，將自己精神養足。”
“是。”
蕭升道了句：“真君也當休息一下，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楊戩含笑點頭，目送他們飛離此地。
坐在椅子上發了會楞，楊戩輕嘆了聲，目光放空，呆坐了片刻。
“心珂和蕭蘭怎麼還不到？”
楊戩心中泛起少許狐疑，她們兩個別出什麼意外才是。
自家夫人修爲不低，若遭敵，出手之後必然會驚動自己纔對……
略微有點擔心，楊戩走出前堂，站在院子中央朝着西面眺望，神識搜尋了過去。
奇怪，都城之中怎麼沒了自己夫人的氣息？
“莫非真出了問題？”
楊戩皺眉，當下就要衝回周都城，但他剛要施展七十二變，散出去的神識突然又掃到了敖心珂的氣息。
但不是在周都城，反而是在東南方向，正朝着穿雲關急速趕來。
在她身周，又有數十道龍族高手跟隨，其中有四五位龍首老者，其餘皆是白髮白鬚的蒼老模樣。
見此狀，楊戩心中泛起少許暖意……
她說‘回家交代幾句’，竟是帶蕭蘭去龍宮搬來這麼多高手。
龍族底蘊雖深不可測，但這一個個氣息斐然的龍族長老，定是東海龍宮中舉足輕重的一股力量。
這也算是老龍王的一份善意吧。
畢竟道門大劫，聖人相爭，萬仙陣已佈下，此時攙和到封神大戰之中，所要承擔的風險，無異於是拿龍族族運來一搏。
這份人情，今後總歸是要去還上的。
楊戩主動出關迎接，與衆龍族高手碰面之後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在敖心珂身旁的蕭蘭就立刻開口道了句：
“我們去東海逛了一圈，把犯了錯被逐出龍族、但本性善良的許多老前輩都喊來了喔。“
說着還對楊戩眨眨眼，示意楊戩不要把話說死。
這般說辭，應該是給截教仙人聽的。
楊戩頓時壓力笑了很多，心情也舒暢了些，“多謝諸位前輩仗義出手，還請關內歇息。心珂，委屈你了。”
敖心珂總算露出少許笑意，輕輕搖頭，挽着楊戩一同前行。
蕭蘭見狀翻翻白眼，總覺得這對老夫老妻是在刺激她這個黃花大閨女……
將龍族衆高手安頓好已是天亮，楊戩心中並沒有讓這些老龍替闡教衝鋒陷陣的打算，頂多是讓他們充個人數、在後方掠陣，也算給己方增添些信心。
來不及歇息，天剛矇矇亮，已有闡教仙人陸續趕來。
雲中子最先抵達，一言不發就站在城頭朝着東面眺望，時不時扶須點頭。
而後赤精子、黃龍道人、太乙真人接連現身，或是在城頭眺望，或是在高空站立，研究着截教大陣。
破陣之事，非一日之功。
穿雲關中，蕭蘭忙着整頓糧草兵馬，敖心珂則在楊戩身旁寸步不離，軍中將領天一亮就開始四處忙碌，體恤士卒、檢查兵甲戰馬。
忙碌的景象之下，滿溢着勃勃生機。
楊戩東走走、西看看，問一聲界牌關中的井水是否已祛毒乾淨，詢一番此地民生如何，不讓自己有片刻空閒。
金烏東昇，正在街路上溜達的楊戩突然停住身形。
無一人感覺到半點元力波動，但楊戩身體開始不斷輕顫，額頭沁出豆大的冷汗，身形搖搖晃晃。
“夫君！”
敖心珂急忙向前想要扶住楊戩，但楊戩卻突然擡手，示意她不必向前。
“哼！”
他既然能對付得了第一次，就能應對這第二次！
楊戩體內傳出轟然雷鳴之聲，一股莫名的氣勢在身周各處溢出，身體再次挺直！
氣息漸漸平穩，楊戩感覺元神樹周圍縈繞的黑氣再次安分了下去，心中稍微鬆了口氣。
就地盤腿坐了下來，楊戩閉目養神，敖心珂在旁守着，目光中滿是擔憂。
這才第二日、第二次，若一直無法阻止通天教主，那第四十九日，第九十八次時，便是楊戩……
敖心珂不敢多想下去，慢慢跌坐在楊戩身後，不顧周圍凡人好奇的視線，從後面擁着楊戩。
少頃，楊戩緩過勁，擡手輕輕拍了拍敖心珂的小手。
“我沒事。”
“嗯……”
敖心珂輕聲應答一句，楊戩抓着她的纖手，目光漸漸安然。
耳旁忽然傳來一句：“放鬆心神。”
楊戩錯愕的擡頭，卻見自己面前不知何時站着一位穿着淺藍道袍的中年道人，這溫和的聲線、熟悉的氣息，不是自己師父又是何人？
“師父？”
玉鼎真人皺眉點頭，擡手掃出一片霧氣遮住他們三人，盤腿坐了下來，左手並出劍指，點在楊戩額頭。
“果然……不必擔心，憑此術要不得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