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哥,你怎麼在這?”
楊戩拽着哮天犬快走兩步,不自覺喜上眉梢;十二統領快步跟隨,都對着這高冠道人見禮。
姓呂的,和楊戩交好的,能被哮天犬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認出來的……除了呂純陽,當無第二人。
“哈哈,”呂純陽大笑幾聲,“我得消息你在此地平妖,我是星夜兼程,從南洲直接飛到了這,剛一落腳,就看你在大街上遛狗,妖呢!”
楊戩尷尬的一笑,卻有些納悶的問了句:“我昨日纔到這,怎麼消息傳的這麼快。”
呂純陽拍拍楊戩的胳膊,笑道:“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天庭的元帥,玉虛宮的弟子,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你走到哪沒人盯着?”
“那呂大哥你可知,我先前一個月在何處?”楊戩高深莫測的一笑,自覺呂純陽猜不出自己在那無辰界。
呂純陽卻眨眨眼:“你不是被孔宣扔進傳說中的混沌鍾了嗎?入了混沌鍾還能全身而出,你當真是越來越讓我這小小劍仙看不透了。”
“你就別打趣我了。”
楊戩想起之前的遭遇,也是苦笑搖頭,卻也並未對呂純陽說起天炎道子之事。
這件事,楊戩也沒告訴師父,師父也不曾問起。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楊戩總不能事事都要師父爲自己分憂解難。
更何況混沌鍾牽扯太大,楊戩不敢將師父拉入這段因果之中。
呂純陽道:“你這是要去何處?”
“去拜見梅城的城主,”楊戩揮手,施展玄法,用玄氣將他們一行人隱去了行蹤;做個請的手勢,呂純陽順勢和楊戩並肩前行。
“梅歸魂這女子,若是心中少些執念,倒也是塊璞玉,可惜……”
呂純陽欲言又止,搖頭嘆了口氣,對楊戩溫聲道:“我和梅歸魂的父親是舊友,他橫死梅山時,我未能出手相救。故而梅山只要起戰事,我必會來此地助陣。”
“原來如此,”楊戩點點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呂純陽。
呂純陽咳了聲,避開楊戩的目光,小聲道:“我確實是接到了梅歸魂的信符,讓我來這一趟。梅城的人擔心,老弟你拿下梅山之後,會將梅山佔據。”
“若是妖族佔據梅山,他們還可動兵戈、灑熱血,將梅山奪回來。可若是老弟你將梅山佔了,他們如何敢動兵?”
“你跟我透個底,這梅山你是如何打算的?”
這老哥,原來是梅城城主找來的‘說客’。
楊戩故作不悅,呂純陽面露尷尬,對楊戩連連賠禮,“兄弟你莫要見怪,梅歸魂一個女子撐起這偌大的梅城當真不易,老哥念舊情,也不能不管。”
“我又不是那巧取豪奪的土匪,”楊戩嘴角一撇,“梅山雖是天庭封給我的駐軍之所,但我的地盤也不能沒幾個城寨。我日後會畫出我駐軍之地,其餘地方,他們愛怎麼住怎麼住,關我何事?”
呂純陽聞言大喜,一巴掌拍在楊戩的肩頭,卻被八九玄功震的整條手臂痠麻。
“嘶……你法力又強了?”
楊戩揹着手、牽着狗,擡頭淡淡說一句:“不多,七八成。”
呂純陽白眼一翻,差點拔劍請教,當真是看不慣某真君這般得意的嘴臉。
楊戩這般沒正經的時候,着實不多見。
閒言少敘,言歸正傳。
收起哮天犬,囑咐它不要亂吸妖氣,楊戩和呂純陽同往梅城城主府。
先前楊戩所說的話語,呂純陽自然傳聲告知了梅城城主,也不知是否打消了梅城城主的疑慮。
剛到城主府前,便聽鑼鼓喧囂、鞭炮齊鳴,地上鋪滿了碎玉散金,兩旁甲士盡皆低頭行禮相迎。
邁步踏在臺階之上,就聽大門之中傳來溫柔細膩的女聲:“真君大駕光臨,未能出城遠迎多有失禮。先前閉關修行,招待不週之處,還請真君多多見諒。”
話語聲中,一襲藍裙的女子,像是踏着瀲灩的水波,自府中邁步而出,對楊戩盈盈欠身。
楊戩還了個道揖,略微打量了幾眼這女子,發現對方美則美矣,卻並未有半分女子的嬌柔,反倒是英氣勃發,不苟言笑時必定頗有威嚴。
這應是上古末期便開始修行的‘前輩’了,雖道行不深,但楊戩並未有半分輕視。
“昨日便聽聞城主乃是巾幗不讓鬚眉之奇女子,今日得見,果真非凡。”
“哪裡,真君纔是人中龍鳳,明明這般英俊瀟灑,卻還有通天徹地的大手段,小女子心中嚮往已久卻無緣結識,今日,總算是有這個緣法了。”
梅歸魂柔聲說着,目光中頗多善意,看到楊戩時,似乎確實有些‘心中嚮往’。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嘛。
“咳,咳咳!”呂純陽乾咳了聲。
“我看真君看的緊,卻差點將呂伯父忘了,見過呂伯父。”
梅歸魂側身,身後有十多名將領隨梅林寒外出,都是昨日和楊戩同宴的將軍,姚公麟和張伯時也在其中,對着楊戩與呂純陽齊齊拱手。
張伯時扯着嗓子喊了聲:“真君!”
倒是嚇的姚公麟和其他幾個將領精神抖擻了起來。
“見過真君,見過呂前輩!”
楊戩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呂純陽,呂純陽知道楊戩這是顧全他的臉面,板正面孔的說一句:“都免禮吧,我輩修士不講這麼多規矩,你們現在雖然領兵打仗,但也別忘了自己修士的本分。”
修士的本分?應該是指的修行。
梅歸魂柔聲道:“真君,呂伯父,快些裡面請,莫要在這裡乾站着了。”
楊戩和呂純陽並肩踏步,入了梅府,好一陣寒暄客套、恭維互吹,讓楊戩多少感覺有些不自在。
入宴,今日卻是擺了兩桌,主桌之上,呂純陽、楊戩是客,梅歸魂是主,本城三位大羅高手,便是之前提到的,直建、郭申、梅林寒作陪,和楊戩關係‘親密’的姚公麟也被喊到了主桌上,陪着飲酒作樂。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歌舞看罷,已是晌午。
梅歸魂一雙鳳目注視着楊戩,總算切入了主題,“真君此次前來,可是要借兵平妖?”
這個‘借’字,當真是讓呂純陽和楊戩同時皺眉,席間諸將的面色有些變化。
呂純陽當即就要開口,但楊戩卻使了個眼色,讓這老哥看着便是。
楊戩道:“不錯,我來此地便是爲了借梅城之兵,不知城主可派多少兵馬於我同往,征討梅山之妖?”
梅歸魂輕笑着頷首,道:“真君除妖衛道之典故,洪荒中早有傳聞,今日既到了我梅城借兵,我梅城兒郎如何敢怯戰不應?”說着,她素手一揮,“我城中兵馬,可借一半與真君!”
一半?
“城主!”絡腮鬍子張伯時站起身來,瞪着梅歸魂,“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又有一高瘦將軍站起身,拱手道:“城主,若只出一半,我等何人不戰?與梅山妖族的血仇,在座的諸位兄弟,哪個又沒有?”
梅歸魂似乎早知如此,含笑不語,梅林寒卻沉吟幾聲,開口道:“諸位難道要背水一戰?若是所有兵馬都壓上去,城中無人防守,妖兵襲來,這數十萬凡人以及那些修爲不夠的修士,又該如何自護?”
又有將領反問:“不是有本城大陣!妖族攻了多少次,大陣何時破過?”
似乎,這些梅城的將軍們,對城主和副城主突然改變的說法,頗爲不認同。
當下,你一言我一語,有半數將軍都開口勸說梅歸魂,想讓梅歸魂收回先前所說的借兵一半,而是他們大軍齊出。
姚公麟心底嘆息,沉聲道:“真君要收復梅山,將梅山作爲駐軍之所;咱們則要收復故土,讓梅山一脈落葉歸根。此二事本爲一事,合則兩利……”
“公麟說話,爲何開始向着外人了?”梅林寒淡然說了句,堵的姚公麟無言以對,悶聲不再言語。
楊戩將這些說話之人一一記了下來,總共有九位。
楊戩笑道:“看來,諸位將軍都有參戰之心,不過本城的防務確實也不容疏忽。半城兵馬,只是圍追堵截妖族逃兵,已然夠用。我也會修書一封,懇請本門師長前來助陣。”
聽聞此言,衆將神情激動莫名,呂純陽的面色也稍有迴轉。
呂純陽道:“我也修書一封,致中神州各大門派,除妖乃是義事,也能出幾分力氣。”
“多謝大哥了,”楊戩用餘光將梅林寒的表情收在眼底,發現後者很淡定,並沒有昨日那般失態。
自己難道推斷錯了?這梅林寒沒毛病?
罷了,此事看下去便知。
“好!”梅林寒突然一拍座椅扶手,站起來喊了句,“此次羣英薈萃,必可將梅山妖物蕩之一空!”
但梅林寒話語一轉,似乎有些尷尬的對楊戩笑了笑,道:“但常言說得好,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不知真君借兵,可是要給我們何等好處。”
此言一出,諸將面露羞愧,張伯時這急性子更是被氣的脖子通紅,瞪着梅林寒。
“好!好!”呂純陽突然直接將杯子一推,起身瞪着這梅城的副城主,“你們昨夜請我過來,可不是這般說辭!若今日不給我個說法,除妖之前,還是先安內吧!”
梅林寒未曾想到,楊戩沒被激怒,反倒是自家請來的說客變了臉色。
“呂前輩您……”
“我在問你們城主。”
梅歸魂閉目一嘆,“伯父,歸魂也只是爲了今後打算,還請伯父多多體諒。”
“今日這事,我不管了!我這一張臉面,當真是被你們落的半點都不剩!”呂純陽哼了聲,當真有拔劍的衝動,冷着臉嘆了聲,甩手就要走人。
但呂純陽剛走半步,卻被楊戩拉住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