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哞——
道音宏貫天地,巨大的女神虛影聳立在天與地之間,俯瞰衆生,仰望天穹。
聖人之姿!
今顯於世!
那種美無法言傳,那種威儀不敢直視,雲鬢華髮、羽衣皓體,道韻玄妙,氣態萬千。
女媧聖人突然現身世間,洪荒之內、三千大世盡皆感受到了聖人之怒火,無數生靈盡皆趴伏在地,數不清有多少修士這一刻心神驚顫!
天庭中,玉皇大帝勃然而怒,責令數千天將下查誰敢惹怒人族聖母、天地聖人,天庭定嚴懲不饒;
西牛賀州的一處金光瀰漫的雄偉大山上,一前一後在蓮池旁坐着的老者嘴角露出輕笑,其中一名稍顯年輕的老者輕嘆了聲,言道:
“道門興盛如此之久,終於等到了我等登場。師兄,我再去多佈置一番。”
另一名白髮蒼蒼、身穿布袋長袍,卻又有些許文雅沉穩之風的老者搖搖頭,道:“不可,操之過急。”
“師兄,若是不與他們爭,我們怎得能鬥得過那一氣化出的三清?”
“若與他們爭,我等這些元會的辛苦,盡付之東流。”
這兩位高人一言一語,言語稍有些偏頗,竟開始道韻相交、坐而論道。
一朵朵金色蓮花在蓮池中飄散而出,這兩位論道,卻給了這山上其他修者無盡的好處。
這座高山各處修行的人影不敢拿取金色蓮花,只憑蓮花落在自己身上,便對着蓮池的方向躬身行禮,隨後連忙靜心體悟。
南贍部洲,劫雲已融入了大地之中,整個人世間雖少有人能察覺到聖人之威,卻都感覺這天低了很多,空氣也彷彿變得堵悶了許多。
崑崙山,肅穆典雅的玉虛宮中,數十名道人盤腿而坐,聆聽妙道寶音,各自有所領悟,對天地間出現的聖人威儀視若無睹。
金鰲島,靈透清瀾的碧遊宮中,百多聖人弟子飲酒作樂,那高座上的虛影含笑看着下方熱鬧的情形,輕輕搖頭。
大赤天,道境之中的小小道館內,玄都大法師又有些坐不住了,像是屁股下面的蒲團上長出了癤子,在那挪個不停。
座下太極圖輕輕旋轉,那老者微微睜眼,眼中略帶思索。
少頃,這老者揮出了一道神光,那神光轉而消弭不見,似乎被天地納入、同化,但盛怒之下的女媧虛像,卻漸漸的開始平復。
北俱蘆洲,軒轅墳之外的矮山上。
一直隱藏身形的玉鼎真人睜開雙眼,雙目似乎能看透一切虛妄,和天地間的虛影對視了一瞬。
隨後,玉鼎真人只是緩緩的閉上雙眼,並未說什麼、做什麼,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剛衝入瘴滅湖的三道身影突然頓住,一個個變了面色,看向了南方。
不用言說什麼,當那股帶着聖人之怒的道韻席捲這片天地,三名妖族老祖立刻停下了動作,略有些惶恐的退出了瘴滅湖,感受着這股聖人道韻。
三老祖各自對視,紛紛不知這是怎麼了,爲何聖人娘娘如此動怒。
聖人一怒,天翻地覆,若是聖人大戰,這洪荒毀滅也不在話下!
瘴滅湖深處,黃衣少女也停了下來,那雙靈動的大眼眨了眨,不知這是怎的了。
“女媧大神怎麼怒了?誰惹到她了?”
黃衣少女嘟囔了半句,楊戩在葫蘆之中也感覺到了這股聖人道韻,心驚膽戰之餘,心神莫名有些激盪。
這就是聖人!
不是洪荒傳聞,不是後世神話,是真正存在的不死不滅、萬劫不毀的聖人!
若是自己此時能在葫蘆外面,能在軒轅墳之外該多好!擡頭就可瞻仰聖人威儀,對道心乃是極好的淬鍊!
等會兒,女媧……女媧之怒?
楊戩眼一瞪,坐在葫蘆底部默然無語,而後一拍額頭。
好死不活的,怎麼封神現在就開始了?自己還沒來得及去探究到底是在背後操弄,竟就如此……開始了。
罷了,自己現在身陷囹圇,全身心思索脫身之道便可,出去也沒什麼能做的。
“前輩,打個商量,放我出去看一看熱鬧如何?”
楊戩口中的前輩哼了聲,嘀咕道:“那三個老妖還在那等着,你出來不打緊,我可不想再護你分毫。你那師父呀,當真是不識好人心!”
怎麼又跟自己師父牽扯上了?
莫非,這位女前輩和自己師父有什麼遠古、上古時的花田月下,最後師父辜負了佳人?
楊戩腦補了一段洪荒愛恨情仇錄,隨之搖頭晃腦,嘴角露出些苦笑。
那股道韻,在漸漸的消退,其實出現這聖人道韻也就前後幾瞬,只是衆生受不得聖人威壓,感覺時間走的太慢罷了。
楊戩細細思索,到底是誰撫平了女媧聖人之怒;黃衣少女卻嘆了口氣,似乎頗爲失望。
“還以爲有好戲要看,到頭來竟還是如此剋制。”
楊戩:……
得,這位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
除卻了少數幾位頂尖大能,與楊戩這個有先知之明、大概知道正在發生何事的後世來人之外,無人知是誰讓女媧娘娘怒意稍平。
能讓女媧聖人忍住怒火,自是因大赤天道觀之中的那位老者的幾句話語;至於那話語是什麼內容,卻非旁人可知了。
少頃,天地之間的女神虛像化作了雲霧,凝聚在南洲之上,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南洲大地之上奔馳的數千鐵騎之中,那龍精虎猛的帝王卻沐雨大笑,衆騎護着文武百官,朝着那南洲盛城朝歌而去。
只是並未有大神通者注意到,這位人間帝王的笑,似乎飽含着各種深意。
縱使滿朝文臣武將,能看懂紂王此時之笑的,又有幾人?
……
聖人之威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半日,洪荒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人族俗世王朝的天子——許多修士還習慣稱之爲共主,在朝賀女媧宮時,見女媧神像冰清玉潔、貌若天人,竟提詩一首,言語頗爲露骨,褻瀆了聖人。
本是去火雲洞中做客的女媧聖人回返道場,心生感應,見了那粉壁之上寫就的詩詞,如何不怒?
女媧娘娘乃是造化人族的聖母,人族人皇竟出言調戲,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聖人一怒,立刻就要伏屍百萬,血洗朝歌城;但天道阻攔,女媧娘娘一眼便見紂王帝辛還有二十八年氣數未決,事關之後的大劫,只得暫時忍耐,並未出手殺了這不懂事的人皇。
當然,這也只是比較‘官方’的說辭,其中深意,不可多表,免得被聖人遷怒。
楊戩想過很多次,當封神大劫掀開序幕時,自己該在何處,該做什麼。
他甚至想過,若是紂王並非那般無道,自己也可提點這紂王幾句,亂一亂封神的佈置;
也曾想過,是否可以趁着女媧娘娘盛怒現身時,和聖人拉上點關係,賺到一點好處;
更甚至,楊戩一直覺得,自己會和母親、小妹待在一起,靜享大劫來臨之前的天倫之樂……
可他萬萬沒想到!
封神劫難來臨時,他竟然被自己困在了葫蘆裡,落在了一位明顯和闡教有些宿怨的敵人之手!
這找誰說理去這!
楊戩心底長嘆了幾聲,本來還穩坐釣魚臺的他,此時也想早日出去,早點拿到玄龜遺澤,早點提升實力,早點去封神做些佈置。
“這位前輩……咳,仙子,可否放我出去一見?”
“喲,”黃衣少女輕笑了聲,帶着些調侃的問了句:“這是想出來啦?竟喊我做仙子。你這可是亂了輩分,沒了禮數。”
楊戩頓時被懟的無話可說,咳了兩聲,訕笑道:“聽仙子之聲,絕非那滿臉褶皺之人,自然是要喊仙子才顯得敬重。”
“花言巧語,在裡面待着吧,那三個老妖還沒走哩。”
“仙子這是要帶我去哪?”
“你不是想取玄龜遺澤嗎?”黃衣少女哼了聲,“當年我們三姐妹費盡心思也拿不走的寶物,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憑什麼得去!”
楊戩默然,心中盤算一番,反倒安靜了下來,靜等這黃衣少女招呼。
過了約有一個時辰,那三名守在瘴滅湖旁的妖族老祖神色匆匆的離去,黃衣少女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掐着腰罵了句:“這三個老妖還真是膽小,不敢進來查探,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
楊戩聞言,心底卻是明白,這必然是女媧娘娘祭起了招妖幡,羣妖不得不前往女媧宮中拜見。
想必軒轅墳中剩下的兩妖,妲己、喜媚兒也已經動身前往女媧娘娘駕前,沒了‘順手幹掉’的機會。
亂了,亂了,全都亂套了。
楊戩正感焦頭爛額,卻聽葫蘆外傳來了句:“既然他們都走了,本仙子給你一次機會。你的聰明才智都被姐姐誇上天了,我卻是覺得你草包一個。若你能猜出我是誰,我放了你也無妨。”
“仙子這是有些爲難晚輩了。”
楊戩嘆了聲,黃衣少女剛得意的哼了聲,楊戩卻又加了句。
“仙子必是道門中人,大多是來於截教,且和我師同輩,能威懾三位妖族準聖修爲的老祖,也絕非泛泛無名之輩。”
黃衣少女靜靜的聽着,楊戩說了這麼多,是否能猜出她是誰。
就算猜中了,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楊戩此刻確實在飛速思索,將這些訊息整合,最後將目標鎖定在了幾位截教的大能仙子身上。
三霄,金靈聖母,無當聖母,龜靈聖母。
其中,龜靈聖母可能性最大,因爲此地乃是玄龜長眠之所,或許有對她有用之物封存。
但這仙子又提到了兩次‘姐姐’,而且之前威脅妖族大能時,也是凶煞嚇人。
“莫非……是大名鼎鼎的三仙島仙子?”
楊戩聽師父提起過,三霄之中,雲霄溫柔持重、芳華絕代,瓊霄古靈精怪、行事怪異,而碧霄則鍾秀靈慧、頗善謀略。
黃衣女子還張嘴沒緩過勁來,楊戩又道:“可是,瓊霄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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