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第三道試煉,莪山

“不止二十載?怎麼會。”燧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然後笑了起來,“前輩許是記錯了,我族火正,每二十載一代,如今正好是火正輪值之時,距離上一任火正來此,如何不是二十載?”

“二十載?”這個時候,那守在幽谷最深處的道人,纔是稍稍的擡了擡眼眸,充斥於臉上的疲憊,完全遮掩不住其間的不屑,“誰告訴你,每一任的火正,都會來到這裡了?”

伴隨着言語的聲音,那枯坐的人影,似乎也是找回了更多的意識一般,而他的言語,則是越發的凌冽,便如同是最爲鋒利的鋼刀一般,將燧的骨骼和血肉,都一寸一寸的剝離開來,將他心頭涌動的熱血與火焰,都一點一點的撲滅,令他渾身上下,都是一陣刺骨無比的冰寒。

“執掌火正之位的二十年,是對你們的第一次考覈,通過的這一次考覈的,纔有資格,纔有機會接觸到這個秘密,而那火正宮的記錄,則是第二重考驗,有着足夠的決心的人,纔有機會離開火正宮,出現在這裡。”

“敢問前輩,歷代火正一千餘人,又有多少人出現在了這裡?”

“你不會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的。”那道人依舊水端坐於原地不動,似乎完全沒有想過,自己這一席言語,會給面前的人帶來多大的衝擊,會給人的熱血,造成怎樣的打擊一般。

“每一次出現在前輩面前的人,前輩都會和他說上這一席話嗎?難道前輩就不擔心,有人聽到了這一席話之後,就打了退堂鼓?”

“退堂鼓?”幽谷深處的那道人突然起身,強大到了極點的壓力,便是在這個時候朝着燧壓了過去,“你以爲,這取火之舉,意味着什麼!”

“這是我族數萬年以來的苦心謀劃,是無數的族人用鮮血才換來的機會!”

“你以爲,什麼都知道,光是憑藉着那所謂的一腔血勇,便能夠完成這樣的偉業嗎?”

“若是這樣想,那我就要告訴你,這種想法,大錯而特錯!”

“我也不怕告訴你,在這個計劃當中,歷代的火正——包括你的前輩,包括你,以及你所有的晚輩,與其說是取火的人,還不如說是祭品。”

“是用你們的血,用你們的靈,用你們的三魂七魄,來熔鍊那天地之火的祭品,最後由人族的共主來完成那最後的一步。”

“這也即是說,無論成與不成,你們這些火正,都註定是默默無聞,除了如我之輩的少數人之外,絕對不會有任何人知曉你們的功業,更不會有任何人知曉你們爲此做出的犧牲,一切的榮耀,一切的傳說,都不會與你們有任何的瓜葛。”那道人聲色俱厲,但越是往後,其言語,便越是低沉,態度,也越是嘲諷。

“那現在,你還打算往這莪山一行嗎?”

面對着這個問題,燧人只是沉默。

那道人所描述出來的,是他並不曾在火正宮中所知曉的事,也是他從未想象過的事——他們火正,是爲人族保管火種的存在,但在這道人的描述當中,他們火正,卻只是那火焰的祭品,是爲了人族的共主有朝一日能夠成功的取出屬於人族的火焰,享受萬丈榮光的犧牲品,他們所有的決心,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犧牲,都註定只能是他人的嫁衣,這樣的情況,又有誰能甘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那道人的神色逐漸晦暗下去的時候,燧堅定無比的聲音,纔是在這山坳當中回檔起來。

“無論是天之火,還是地之火,都是暴烈無比的存在,要將之馴化,使之化作凡人的火焰,所需要的,除了這滿腔的熱血以外,更重要的,應該是那不可破滅的決心,以及堅不可摧的意志吧!”

“在人族的時候,我就聽說過,對於我們人族而言,最大的力量,藏在我們的心底。”

“前輩的這一席話,想來便是進入莪山的第三道考驗了吧?”燧的聲音,同樣是低沉無比,也冷靜無比,其間沒有絲毫的起伏,就如同是那不朽的鏡面一般。

“火正之位,是一道考驗,其間所考驗的,應該是對人族的公心,其旨要在於,無私慾。”

“第二道考驗,那洞窟當中的記載,所考驗的,乃是榮耀——生命和榮耀的權衡之間,到底應該選擇何者?”

“但相對而言,這第三道考驗,纔是真正的考驗。”

“能夠通過前面兩道考驗的人,比熱按時已經做好了爲了人族的大局,榮耀無比的走向死亡的準備——但這第三道考驗,卻是將一切都徹底的剝離開來,告訴踏進這山坳的人,那一切,都只是虛無縹緲的妄想,這樣的打擊,足以是令任何人心灰意冷,萬念俱灰。”

“但同樣的,能夠在這樣的打擊之下,能夠以默默無聞的死去爲代價,能夠看着這榮光盡數歸於他人,也依舊是願意心甘情願的爲之付出性命的人,其心靈力量的強大,必然是無與倫比——也唯有這樣的人,纔有可能在血肉都被那火焰化爲灰燼之後,依舊是還有意志遺留下來與那天地之火糾纏,爲其有朝一日被煉化作爲人道之火留下更大的機會。”

“前輩,我說的對嗎?”燧擡起頭,正視着遠處的那道人,這一刻,燧目光當中所綻放出來的光芒,竟是那叫那道人,都有一種刺眼不敢直視的感覺——這是心靈的力量和意志的力量徹底的超脫了血肉束縛,超脫了現實束縛的顯現。

“你當真便甘心嗎?”這一刻,儘管那道人已經認可了燧踏進莪山的資格,但他還是嚴苛的恪守着自己的職責,再一次的出聲問道,似乎是想要以這種方式,令燧的決心逐漸的熄滅一般——若是燧的覺悟,只是一時興起所致,那麼在這拖延之間,他的覺悟,自然會是逐漸的蒙塵。

“有什麼不甘心的呢?我難道不是人族的一員?人族當中,無數的族人都因爲人族而犧牲,或是爲了現在,或是爲了將來,而這些人當中,又有多少人能夠留下名姓,又有多少人能夠留下印記?”

“就如同是前輩所看守這天地之火,以及這秘密一般——我雖不曾親見,但也能想到,前輩們以修行者之身,籌謀出這修行者不可接觸的秘密,其間到底花費了多少的心思,付出了多少的代價。”

“而且,爲了人族,前輩身爲聖人門下,尚且能夠默默無聞的沉寂於此,比起諸位前輩,比起那無數的族人,我至少在人族當中,還留下過這被稱爲‘燧’的名姓,既如此,我又有什麼不甘心的呢?”

“前輩,請開門戶吧!”燧坦然無比的說着,而他的心靈當中所砥礪出來的光芒,在這一刻,幾乎是要將他一身的血肉,都化作燦爛無比的光——那守在山坳最深處的道人,不是廣成子,還能是誰?

“既如此,便請吧。”聞言,這道人臉上的不屑,纔是又化作了笑意,隨着他手中印決一掐,他背後的虛空便是隨之洞開,一朵黑白交錯的火焰在其間搖曳着,火焰之外,那無窮無盡的灼熱涌動出來。

在那火焰浮現出來的那一剎那,這山坳當中的溫度,便是直接的飛漲起來,裹在燧身上的麻衣,更是直接的燃燒着,將他整個人,都化做了一團火光——而在他的腳下,那一條道路,也是在這一刻,化做了滾滾的熔漿,翻滾的氣泡當中,便是這山坳周遭所彌補的符文,似乎都是要被其給融化一般。

看着這一幕,燧只是擡腿往前——當其腳掌落下的時候,深藏於他的意志,藏於他心靈當中的光芒,亦是在這一刻展現出來,儘管沒有法力所謂驅使,也沒有任何的殺伐之威,但那光芒蔓延的時候,卻足以是顛倒這天地之間的陰陽。

當燧的腳掌落在那熔漿上的時候,那連天地元氣都要融化的岩漿,便是直接凝固起來,化作了堅硬無比,也滾燙無比的岩石,承載着燧從那岩漿當中踏過,一直到那黑白的火焰面前。

然後燧伸手,握住那黑白交錯的火焰……

“又一個!”待得這山坳當中的火勢,徹底消匿之後,廣成子的慨嘆,纔是在這山坳當中悠悠的飄動起來,然後那番天印,從廣成子的衣袖當中滑落出來,隨後廣成子屈指一勾,便是在那番天印上留下了一道痕跡。

“好一個聖人門徒,好一個人族先賢——想不到,廣成道友你爲了煉化這天地之火以增強自己的道行,竟然是以同族的血肉爲祭品來消磨這火焰當中的暴戾之氣。”片刻之後,有一個粗獷無比的道人,拍着雙手從山坳之外踏進來。

這道人一邊撫掌而笑,一邊緩步往前,而其修爲,赫然也是一位不朽金仙——當他距離廣成子還有數百丈的時候,便是隨之停下腳步。

“你聽到了什麼?”廣成子神色從容,看也不看那道人一眼,只是自顧自的,把玩着手中的大印。

“我親眼見着那火正被你挪移虛空而來,然後被你哄騙着,成爲了那天地之火的祭品,無論是誰,是要往我神識當中一觀,便能夠知曉真相,廣成子你縱然是在巧舌如簧,也免不了你的罪孽——你們這些聖人門徒,以同族相食之罪滅殺了不知道多少的同道,如今你自己也走上這這一條路,還正好被我逮了個正着,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天道好輪迴——我倒要看看,你日後如何在天地之間立足,你們這些聖人門下,還有什麼臉面來管我們的事。”

“是嗎?哪裡來的被毛戴角之輩,也敢管我的事?”聽着那粗獷道人言語當中若有若無的威脅之意,廣成子只是隨意的擡了擡自己的眼皮,然後他手中尚未收攏進衣袖當中的大印,便已經是朝着那粗獷道人的腦門當頭砸了下來——正是番天印。

雖然只是以一個念頭催動,不曾動用絲毫的發力,但當那四四方方的大印蓋落下來的時候,給那粗獷道人的感覺,便如同是那浩蕩的蒼天直接傾覆了下來一般,無論往哪一個方向逃,都唯有死路一條。

於是就在這瞬息之間,那番天印已經是直接的落了下來,想要將那粗獷道人直接化做齏粉,而就是在這個時候,那粗獷道人的腰間,一枚玉佩明滅了一下,其間有玄妙無比的氣機浮現出來,想要將這番天印給托住。

見此,廣成子不由得稍稍側目——那玉佩在明滅的那一剎那所綻放出來的氣機,赫然是一位太乙道君的氣機,顯然,這模樣粗獷的道人,正是一位太乙道君所派出來的棋子。

“我到你怎麼敢來管我的閒事,原來是得了太乙道君的遺寶,但你以爲,這區區一個太乙遺寶,就能保住你的性命?”

“簡直是癡心妄想!”廣成子目光凌冽,掌中法力一陣吞吐,然後那粗獷道人腰間的玉佩,便是直接粉碎開來,隨即這目光粗獷的道人,便也同樣是在那番天印之下化做了齏粉。

這,便是聖人親手祭煉的至寶番天印的威能——哪怕只是一位不朽金仙催發,但也依舊是能夠破開那些太乙道君方位,能夠威脅到那些太乙道君的性命。

“我不管你是誰,但我想你應該清楚一件事——我乃聖人門下,就算是真的被你們抓到了證據,也依舊是罪不至死,無非也就在那麒麟崖上關一陣子而已,而作爲聖人門下,只要我不曾隕落,那麼我登臨太乙道君之位,甚至於功行超過你,就是註定的事。”

“到了那一步,道友又該如何自處?”

“是以,這山坳當中所發生的事到底會不傳出去,你我之間,是友是敵,便只在道友一念之間。道友,好自爲之!”隔着那番天印強行搜索了那粗獷道人三魂七魄當中的記憶,確認自己和燧的對話不曾暴露於人之後,廣成子纔是捲了一卷衣袖,將那番天印收起,片刻,一道被徹底的打散了魂魄,迷迷濛濛的真靈,便是徑直往哪幽冥輪迴而去,然後這山坳,便又是恢復了往昔的寧靜。

“好一枚番天印,不愧是聖人親自祭煉出來的至寶!”

“好一個心腸歹毒,手段很辣的聖人門徒!”不知道過了多久,廣成子似乎是徹底的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以後,那山坳之外,纔是有一道流光顯現出來,裹挾着廣成子那最後的告誡而遠去。

而山坳當中,廣成子的目光,這纔是稍稍的擡了一擡。

未完待續,先看看其他書:
第二百七十七章 首尾 二第二百六十四章 雲中君的決意第一百七十七章 先天靈寶第五百零九章 憑證,周天星斗第三章 神庭符詔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地動第二百八十二章 將閉關第二百八十五章 出關第一百五十九章 兇獸 倉第三百二十二章 天命在我第二百六十四章 雲中君的決意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賭鬥第一百一十七章 問計第二百六十六章 再見夢貘一族第三百四十七章 龍宮之內第四百一十八章 說和,猜測第二十一章 戰第三百八十章 九龍子和東海之濱的局勢第二百六十五章 覆滅的明靈部第一百六十六章 銀鉤坊第三百六十五章 落於金鰲島,定策入星空第九十八章 點墨成河,太乙手段第二百六十九章 彤雲淵第三百一十九章 太乙,氣運第二百九十六章 先天神聖的尊榮第二百六十四章 雲中君的決意第四百七十七章 終局前三十萬載第二百四十七章 弱水滔滔 上第二百七十九章 無法拒絕的條件第八十八章 百萬載未見之變局第二百八十六章 爭執第四百二十八章 人選第十五章 氣運加身第四百五十四章 掌-緣生滅第四十一章 淳安水系第四百章 登臨太乙第三百一十七章 先天神聖——朝先第四百零一章 踏破重關第四十九章 冉健柏,飛雲水軍第四百六十一章 各有心思,共工堵路第一百九十一章 祖巫堵門第四百一十九章 破局之策第二百一十八章 應天時第三十章 力拔山兮第四十五章 長灘河,飛雲渡 一第一百五十八章 明心島第一百七十三章 信符第一百七十九章 先天靈禁現世第三百五十七章 出關,天人之境第三百二十八章 倏忽兩百載過,決戰終啓第三百五十章 放下的戒備第一百三十六章 蒼穹之上,星空之下(卷完)第五十二章 橫生變故,天羅地網第三十七章 煉寶術,燃運法第十九章 死劫纏身第三百一十九章 太乙,氣運第三百六十二章 血氣體系,雙方罷鬥第二百七十三章 真幻之分第七十三章 轉戰第二百八十六章 爭執第九十五章 破局 上第二百一十四章 借雞生蛋第四百零四章 無間組織的訴求第四百九十九章 塵埃散盡,新的紀元第四十七章 推演秘法第四百八十六章 誰是誰的棋子第一百五十四章 入洪荒,遇巫族第三百六十七章 衆神綢繆,知己知彼第一百二十八章 雲中之請第二百七十二章 跌入夢境第三百五十七章 出關,天人之境第八十章 尊榮(不好意思,調下章節順序)第四百三十五章 伏羲失蹤第一百零六章 令第二百四十四章 賭戰 八第九十四章 破局之策第八十九章 戰局之開端第六十一章 天機術 中第四十二章 水君莊恆第一百九十五章 再見太一第七十二章 期待第三百四十九章 星空之界第四百三十九章 察覺, 量劫的前奏第四十一章 淳安水系第一百三十章 天河的繼承者,將醒的祖龍第四百三十一章 帝以漿流,滔天功德第二百二十二章 東海攻略 二第三百零一章 天地變色第二百二十一章 酷烈第三百四十二章 紫霄宮再開第二百八十五章 出關第二百五十三章 戰前心機第二百二十章 東海攻略第九十六章 隔空論戰第三百八十六章 星空氣象第三百四十四章 紫霄宮中,言辭鋒芒第七十章 蒼雲山中第五百零一章 天帝之論,討債之人第四百三十九章 察覺, 量劫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