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從楊主任嘴裡得知縣裡將要有好戲看,什麼好戲呢?他只笑不問,他知道他這個身份該知道的領導肯定會告訴他,不該知道的他也從不多嘴。不過他心裡明白,不管什麼事,只要高縣長或張主任用着他,肯定會告訴他,安排他去幹的。這個不必懷疑。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張主任知道。”楊主任嘿嘿笑着又說。
“恩,明白。”肖子鑫點頭。
最近幾個月,高縣長許多事都是直接安排給肖子鑫,大到公事公辦,小到自己和家庭的私事,這是信任,花錢買不來的。
果然,第二天一上班,張主任通知肖子鑫到高縣長辦公室開會,肖子鑫屁股還沒坐熱,趕緊拿上小本去了高縣長辦公室。一進屋,看到市裡來的幾個人和張主任已經在座,氣氛比較嚴肅,遠沒有昨天晚上他看到的那樣嘻嘻哈哈,他找個地方坐下,悄悄地觀察着高縣長身邊的幾個人。
實際上,根本不用猜,任誰心裡都點着燈,亮堂着呢。
這些年來,懸圃縣多任公安局長都掃過黃,打過非,即使是剛剛免職的公安局局長於大偉和分管刑偵、治安的劉副局長,也不知道親自出馬組織多少次了,然而,哪一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司法腐敗、司法不力、“暗箱操作”等現象在這個小小的農業縣城裡一再發生,損害了司法機關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阻礙了法治建設的進程,也一直被世人詬病。
但是,沒辦法,情況就是這麼情況,環境也就是這麼個環境,雖說是形勢逼人,可是縣裡的領導一任一個打法,都不動真格的,凡是能夠在縣裡開夜總會、洗浴城,跟各種各樣娛樂場所有關的人都不是好惹的,關係極其複雜。
誰願意真的去得罪人呢?
高縣長也是一樣。
他是從市裡空降到懸圃縣來的,雖然不太清楚背後人與人的關係網究竟是怎樣,但對於全縣的形勢和大同小異的人際關係還是清楚的。是啊,小縣城裡,祖輩相傳,親戚套親戚,誰還沒有三親六故的?領導和公安局的也是人,也是要在這個相對封閉的小天地裡生活,如果是他們什麼人的親戚,也許他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所以,一次又一次,走完了形式,過後一切照舊。
高縣長是從市裡來到懸圃縣的,無親無故,倒可以放開手腳,但有王書記那一層,他不能不多想。所以,他藉助這次打日本人事件的處理跟王書記溝通多次後下定決心來搞這件事。不過,還從來沒有今天一早飯還沒吃完,還沒到上班時間就電話打來要一些部門領導來開會的。
肖子鑫一看心裡就明白了,知道這次可能是高縣長棋高一着,通過市裡有關部門來給全縣的娛樂場所來一次大清理。
高縣長不是沒有權力和能力行動,只是他今後還要在懸圃縣工作,而這些娛樂場所大多背後都跟一些縣裡的主要領導有關,不是乾股,就是紅利,有的甚至就是他們的親屬開的,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得罪一個就得罪一幫,如果不通過市裡下手,對他今後工作肯定不利。
所以高縣長和王書記研究後,爲了給外來投資者(不僅僅是給日本人一個交待)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只能忍痛割愛!
會議就開始了。
這時,新任公安局副局長匆匆忙忙到了縣政府,一看法院檢察院的小車已經到了,他急忙上樓,直奔小會議室。
肖子鑫看見他進來,一瞅會議已經開始了,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找地方會下掏出小本,高縣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罵他。現如今,一個城市的公、檢、法當仁不讓地成了老百姓最敏感的政治部位,就像女人們的大腿根兒,不管公正廉潔還是貪贓枉法,都繞不過老百姓的口碑,若是變成了咒語就難免驚動調查組。所以,政法機關名聲差其實是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
高縣長寬大的辦公室裡靜悄悄的,一改往日“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氣氛。會議是個筐,什麼東西都往裡裝。但象今天這種情況,如果不是縣委書記和高縣長剛剛從市裡起大早趕回來,把掃黃打非放在縣委嚴格的議事日程系統裡,怎麼也不會因一個部署而匆匆例會。
先到的幾個領導圍坐在橢圓型會議桌邊,各自想着心事,悶頭抽菸或者一聲不響地啜茶。
今天,坐頭把交椅的是市政法委書記蘇丹和其他領導。而剛剛下車的王書記、高縣長和其他幾個常委分坐兩側,其他的副書記、副縣長及政法部門的領導分列左右。
好像季節轉換一樣,照往年,秋日好晴的辰光,十月一過後正是這個溫馨浪漫的小縣城當權者大展宏圖之際,縣委、縣政府領導總要在下基層調研、考察、慰問、檢查工作等公務活動之餘,出國的出國,考察的考察,參觀的參觀,旅遊的旅遊,最不濟也要在周邊幾個景點轉轉,任何會議都不會這樣齊整,但是今天市政法部門的人到來截斷了各種形式的“公費旅遊”,似乎標誌着遮天蔽日的風暴就要來了。
這時,王書記朝四周打量一眼,清清嗓子說:
“人到齊了吧,開會!”把面前的文件翻得嘩嘩啦啦地響,“首先我向大家介紹一下市政法委的領導……”唸完一大串名單,會議桌四周響應似地鼓起了掌,負責人揮揮手,止住了喧譁。
王國清書記把文件翻回來,打開記事本,“我和高縣長、江書記,吳書記,還有章書記,這段時間一直忙於縣裡的其他經濟工作,沒有很好地對前期省裡的有關要求作出及時部署,缺乏重視,我這個班長要負主要責任。今天市裡政法委領導親自督辦我縣掃黃打非工作,這個會就由我代各位領導主持。”
市政法委書記蘇丹,半個月前曾來過懸圃縣,沒有到縣委和縣政府,這次在省裡開會,全省掃黃打非工作的彙報數懸圃縣落後,材料也含混不清,受到了點名批評。這次會議,與本縣前段時間發生的打人事件有關,當然也有省裡這次會議的因素。
省裡說,根據前期省有關部門派出的幾個調查組分赴各地區暗中摸底,發現個別地方的黃、賭、毒問題十分普遍,懸圃縣尤其嚴重!
可怕的是,來懸圃縣城調查的人也是微服私訪,直接考察那些娛樂場所,沒有跟縣委和縣政府接觸。就在一週前,調查組看到懸圃還一派歌舞昇平,反映出縣領導對省裡的要求無動於衷!
“這麼幹怎麼能行呢?啊?同志們!”前兩天的會議上,省政法部門的主要領導當着衆多縣(市)區領導的面大聲疾呼。
王國清書記頭暈腦脹。高縣長也好不到哪裡去,以在座諸位的敏感,大概已經察覺到,這次可能要嚴厲打擊一些人了,要升級了。
“我很痛心啊,”王國清書記雙目空洞無神,夾雜着氣憤,“在我們縣,這個改革開放二十八年的老英雄城市,居然發生了這麼嚴重的打人事件和黑幕!不僅有黃賭毒,還有黑社會,還有黑法官!多麼驚人之舉,啊?”
肖子鑫心裡“咯噔”了一下,莫非市政法部門要一查到底?
這事本來跟他沒有一毛錢關係,打擊誰也打擊不到他。可是,肖子鑫心裡明白,要是真動真格的,那麼自己的女友父親也就是柏書記恐怕就有點兒懸了……
王國清書記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抑制了一下情緒,話鋒一轉:“掃黃打非的問題,牽扯到我縣各種娛樂場所,黑社會,省有關部門領導很重視,市政法委的態度非常堅決,一查到底決不姑息。涉及到誰就查誰,無論他官有多大,功有多高。省委書記、省長和政法委同志爲此都作了重要批示……”
“我縣的黃賭毒絕不僅僅是涉黃護黑和司法腐敗那麼簡單,它牽扯到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牽扯到幕後的保護傘問題,更關係到我黨在人民心目中,在社會中的形象問題……”
茶杯蓋碰着茶杯沿,叮叮噹噹地響成一片。
與高縣長的感覺相若,其他與會者也覺得,撇開此前的工作沒有及時部署和相關問題沒有發現之外,肖子鑫僅僅是作爲秘書心裡此時此刻也是吊起來了,貪贓枉法甚至犯罪這些問題不談,這次去省裡開會,有關領導講的那番話體現出來的深層次含義與高縣長自己在懸圃一年多來的其他工作,都讓人心裡沒底了。
縣裡如果有人跟黃賭毒,跟“黑社會”有牽扯這個問題,似乎更令人堪憂。
高文泰這個縣長也難脫干係。
因此,高縣長此次決心極大,也極堅決。這在幾天前的一個有關工作彙報會上肖子鑫就聽說了。他偷偷瞄一眼高縣長,暗暗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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