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九章 血案動力

通過血案製造者的心理因素和生存軌跡她發現,“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是他們墮落的基本核心。無論程貴陽還是吳榮貴,向左志,他們都是社會人,他們不可能脫離時代孤立存在或犯罪。

程貴陽說,早在縣委工作的時候,他就曾經因爲偶爾替**的人說話被批評過,後果便是緘默不語,這勢必會對程貴陽的心理造成陰影,“人還是得有權”,於是,他在跟隨羅守道到市委工作後採取了“蹊徑”——暗中仇恨甚至參與、支持趙小鬼兒的**活動,替他寫材料,提供經濟資助等等。

他在下意識中重複着黑社會“前輩”的足跡,慢慢走上了不歸路。

其實,如果當初羅守道能夠早一些看到這些苗頭,再大義滅親一些,讓程貴陽得到該有的懲罰,他還會越陷越深嗎?如果羅守道個人及市委領導能夠加大反腐敗和再就業的力度,他還會越走越遠嗎?……

可惜,一切的“如果”對於羅書記來說都太遲了。

屋漏怨主人。

程貴陽說。當官一定要負責任。無論大的方面,全市的經濟發展、社會治安還是小到戰友趙小鬼兒被閻家父子迫害、任天輝的遭遇、老軍人一家的經歷以及林林總總的現實,行兇的“動力”很簡單:僅僅因爲羅守道書記沒有完成“爲人民服務”的宗旨,足見在幹部體制與法制建設上的缺失。

程貴陽一直享受着市委書記政治泡沫的“恩寵”,如果爲他個人,一年賺個幾萬甚至十幾萬稀鬆平常,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可是,因爲上述一切一切耳聞目睹的現實,工作之餘,生活間隙,他很難——永遠無法融入到非正常的官員生活圈子裡,像有錢、缺乏自控的富翁們那樣出入各種娛樂場所,幹着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趙小鬼兒常常跟他抱怨,他也常常跟其他戰友談論時事,就像幾個不知不覺中被充填烷氣的烷氣瓶,當他們的思想由此發生問題,這種平衡被打破,他們沒有足夠健康的心態去應對和制止心中日益形成的“隱形罪惡”,於是,本來無害也不能自爆的烷氣發生了裂變,掏出了那支槍殘忍地殺死了“第一把手”,鮮血飛濺。

程貴陽的同夥在舉起手槍擊碎受害者幸福家庭的同時,也擊碎了他們自己的人生,更擊碎了這個冷冰冰卻又潛規則橫生的社會體制,難道不是嗎?

企圖用驚世駭俗的姿態來重新調整權力與生活的關係,重新對社會的進步發生作用。而事實上,他們什麼也改變不了。

“我沒別的辦法,如果我不想在‘豬窩’裡做人——你不要誤會,這裡僅僅是指濱江這個地方,如果我不想活在一個被詛咒和恥笑的環境裡,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動員大家一起來反腐,而我又不能指望大家都學黑社會,所以我就得出手。”

他這樣解釋自己的行爲。

據程貴陽在前期審訊中交代,他後來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白天他可以正常寫作,到了晚上就無法-正常思維了,他認爲羅守道書記在過去日常工作中是有罪過的。

這是多麼瘋狂和荒誕,任何一個思想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產生這樣的想法。這說明他的偏執和瘋狂已經走向了一種極端!

他認爲,謀生權是第一位的。一個城市的市容固然很重要,但是,與老百姓吃飯的問題相比,與那麼多下崗工人相比,就只能排到第二位了,這種排序不能顛倒。

倘若政府既沒能解決好就業問題,又沒有能力爲老百姓提供生活基本保障,也沒能合理地管理解決好老百姓自食其力解決生存問題的行爲,那麼,就可能導致各種社會矛盾的激化。

濱江市許多事情只要羅書記過問一下,結局可能就會完全不同。可他想的是“大事”,對平民百姓啼飢號冤的“小事”沒有興趣。

這是他最痛恨之處。

但程貴陽在其他方面又是正常的,如關心女兒的學習,犯罪後安靜地藏匿在屋子裡,其他同夥也同樣這樣做,而讓根本沒參與的趙小鬼兒逃之夭夭,企圖混淆視聽,逃避法律的制裁等。

可能由於長時間的各種因素積累,導致他產生了報復社會的想法,鑽進了牛角尖。

是這樣麼?

※對於女記者一再要求採訪“市委書記滅門案”主嫌程貴陽一事,濱江市公安局的態度有些曖昧。

事實是,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走進了看守所。

沒有警方高層同意,沒有劉國權局長簽字,沒有一系列嚴格的手續,這一切是無法辦到的。

說之曖昧,主要是法律有明確規定,像程貴陽、吳榮貴、向左志等這樣尚處於未偵查終結,未經檢察院提起刑事訴訟、法院未判決的犯罪嫌疑人,是不允許外界接觸的。特別是這樣一樁轟動整個城市甚至全國的特大罪案的重大犯罪嫌疑人。

但也正是由於這種情況,在專案組主要辦案人員劉海洋的極力支持和說服下,有關各方終於同意了這一請求。

這位從不與記者打交道的支隊長,作爲此案主辦人,最終成爲推動採訪成功的最重要有力的關鍵人物。

三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已經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金善女、趙小鬼兒作爲此案的重要知情人、證人亦同樣供認不諱,考慮到其特殊性和巨大惡劣的社會影響,程貴陽又有會見記者的慾望,柳雅緻無疑是協助警方弄清三名兇嫌最不願意在審訊中涉及的作案動機等尚不明確問題的最佳人選。

手續是極其嚴格的。

出了問題,誰也負不起責任。

駐看守所檢察室也予以放行。

女記者柳雅緻最後一次採訪已是深秋時節。看守所門前花園一樣的各種花草幾場寒露下來已經變得無精打采,失去了鮮豔的色彩近乎枯萎。幾輛警車停在那裡,劉海洋支隊長、張鐵山大隊長陪同她走進大門。這些辦案的靈魂人物也想知道,在審訊中被程貴陽一帶而過的一些犯罪細節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程貴陽的精神看上去比上次好了許多,似乎已經完全放下了包袱。

等待着最後審判。

“說說,”坐下後,柳雅緻放好採訪需要的一些小物件後,注意地看着面前的人,和藹地說,“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採訪你,希望你放開來談,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程貴陽冷淡地說,沒有任何表情。

“最近休息怎樣?吃得下麼?”柳雅緻有些尷尬地找話,她似乎希望程貴陽不要這樣,這樣是談不出什麼來的,更不可能說出那些依然藏匿在他心中的秘密——犯罪動機,最後時刻22號別墅內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以及整個過程中的情節和細節。

她希望打開這個局面。

程貴陽笑笑:“我知道你還要來的,我也知道不問完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你不會輕易放下。好,既然如此,我接着談。不過,你可能只記得我現在的身份而已經忘記了我還是一個不錯的小說家,你可能沒有想到,我正在利用這段少有的清淨寫新的小說,也許我寫不完,它可能是我人生的最後一部作品。

我不遺憾,只有傷感。所以,我挻牴觸你,又想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很矛盾。如果我寫不完,由你來寫……”

程貴陽自嘲地點點頭,又搖頭,用嘆息的口吻道:

“也合適。”

“我們開始?”

“好。”

“我首先想知道,這個主意是誰先提出來的。爲什麼非要這麼幹?到底是什麼讓你們想到了這一點呢?”

“爲什麼非要這樣幹?”程貴陽重複了一句。笑了,冷笑!

“是啊,誰想到了這一點,又是誰的主意呢?是我。無論我在市委的時候,還是離開之後,門口每天那麼多**的人,風餐露宿。以前我在秘書處的時候,透過窗戶經常可以看見一個人就着軍大衣,或坐或躺在綠地東邊的小門附近,他說他在這裡已經住了幾個月了;我也見過十五個不太年輕的民工在東門並排跪着,一下一下朝着武警守衛的大門磕頭。

爲什麼?他們爲什麼如此絕望,如此悲壯?你能感受到他們的絕望嗎?你能感受到‘市委書記羅守道’這七個字對他們的意義嗎?當一切都指望不上的時候,當一切都讓他們絕望的時候,他們相信,市委書記羅守道,可以給他們一個說法。”

他深深地嘆息一聲。

“他們信任羅書記的良知,信任他的權力,信任他的正義感。他們,還有很多人,把羅書記當成濱江市最後的良知,最後的救命稻草。而我的絕望在於,他讓我明白,這最後的稻草原來也只是一根稻草而已。

他可以做濱江市的良知嗎?

有些事情坐在辦公室光拍腦袋是不會明白的。你不知道,這六百多萬人的城市生活被這麼拍啊拍,拍幾下腦袋,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不是錢的事情,不是養家餬口的問題。是他們的尊嚴。他們對這個世界的安全感被他徹底拍掉了,你知道嗎?原來這個世界,什麼都可以變的。這個嘔心瀝血被當成事業的地方,這個幾乎當成家的地方,原來隨時可以讓我寒心如冰,好荒謬的感覺,好虛幻的感覺。

反正當時我的感覺是,原來以前的工作都是幻覺,我其實從來沒有在這裡工作過。

是十幾年的工作,對有些人來說,是十幾年啊。不是幾天,也不是幾個月。

他就是這麼來影響他身邊爲其服務的人的,他就是這麼以身作則,言傳身教的。他可以來做這個社會的良知嗎?他可以讓濱江市民相信嗎?等到哪天不幸降落到我的頭上,誰來爲我吶喊?

“後來,當我決定辭職的時候每個人都問我,這麼好的工作爲什麼還要想着回家當個小說家?爲什麼不呢?這是最標準的我的方式。

其實,後面的話我不好意思說,我怕說出來大家笑話我。

爲什麼不呢?這是我的本行,如果我真的學會了什麼,如果我真的有一點點能力的話,哪怕就那麼一點點,我爲什麼要貢獻給別人。

如果我有一點正義感,我有一點良知,哪怕它很快就會被心裡的絕望吞沒,我也希望我能利用它,爲讀者做點事情。就這麼簡單。

“我所在的市委,要求我們有正義感,要求我們有責任感,要求我們在這個社會裡,爲大家指引方向,哪怕這個方向也依然模糊不清。

我敢說,有些領導幹部腳踏實地的作風,倒是真正體現出民族脊樑的先鋒風範。

“我認同。

“我也一直這麼做。我的退卻是我開始對個別領導失去信心。他們根本還沒有學會尊重個人,這個地方不需要我,所有的個人都顯得那麼渺小。在這裡,理想主義只配得到嘲諷和打壓。

“在我工作十幾年的地方,一進大廳迎門照壁上‘爲人民服務’幾個大字莊嚴凝重,讓人頓感肩上的擔子沉重而莊嚴。

可是,一到了具體事情上,比如對待那些**無門的渺小苦人,卻你也不是人民,他也不是人民,到底誰是人民呢?困惑。悲哀!

“不客氣地說,在我當市委秘書這十二年,親眼所見人人痛恨的腐敗並不多,但正如有一篇文章所說,廣義的‘腐敗’——‘公權的濫用’卻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外延要大得多。

除‘謀私’外,還包括不具有‘謀私’動機的許多作爲和不作爲。如主觀主義,信仰‘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敵視科學,決策如兒戲。視納稅人血汗如糞土,少慢差費,好大喜功(儘管‘好的是社會主義廣大羣衆利益,喜的是人民之功’),禍國殃民;如官僚主義,苛政如虎,視民如草芥,張揚‘肅靜’、‘迴避’衙門遺風——每次跟羅書記出去都是興師動衆,足跡所至,雞犬不寧;如形式主義,凡事不講實效,花拳繡腿第一。

文山會海,虛報浮誇,天下無事,庸人自擾,乃至不爲無益之事,難遣有涯之生;又如機構臃腫,低效無能,在其位不謀其政。

清茶一杯,報紙一張,香菸繚繞中以傳播小道消息、黃色段子爲能事。這些行爲沒明確的‘私利’動機(當然,經濟學認爲,閒暇、虛榮、精神滿足也是收益),但受納稅人供養而不提供合格的公共產品,都屬於公權的非正常使用即‘濫用’,理應列入廣義的腐敗範疇。”(出處:裹紅布的麥克風——小侯的blog《腐敗的經濟學透視》)。在此意義上,無能本身就是腐敗,甚至最嚴重的本質腐敗。”

滔滔不絕,一瀉千里。

女記者一直在刷刷記着,沒有打斷他。

支隊長沉默不語。在跟面前這個人打交道的日子裡,他的心情是矛盾的。張鐵山幾次聽不下去想打斷程貴陽,但見別人沒說什麼,也就聽着。離題萬里嘛!不說動機,怎麼扯這麼遠?

“說說動機和那天的事。”他終於忍不住,提示道。

程貴陽看看他,再看看其他人,反應淡然。

“是什麼促使你走出最後一步的?”

“是什麼?”程貴陽反問,看看女記者,淡然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說過。現在想想,是有個過程——我總不能前天還把一個自己當成恩人的人,睡一覺醒來就對其痛下殺手?是不是?可是,是什麼促使我走出這最後一步的呢?”

張鐵山鐵青着臉出去了。

支隊長依然悶頭抽菸。

“我的戰友,趙吉林,就是你們都知道的趙小鬼兒。爲了保衛祖國,他沒死在越南鬼子手裡,卻讓羅書記給整的那樣狠,關了半年多,打得大便都拉在褲子裡,最後卻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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