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濤喜歡陰謀詭計,不服天朝管,肖子鑫當然也不是白給的,何況還是壓他一頭的大局長。在三國末期公元280年,西晉的名將王浚巧用火燒鐵索之計,把東吳滅掉了。此時三國分裂的局面也到此告一段落,國家又重新歸於統一,王浚的歷史功勳是不可埋沒的。
誰料王浚克敵致勝之日,竟是受讒遭誣之時,安東將軍王渾以不服從指揮爲由,要求把他交到司法部門來論罪,還誣陷王浚在攻入建康之後,搶劫了大量的吳宮珍貴的寶物。
其實這些都令功勳卓著的王浚感到非常的畏懼。當年,消滅蜀國,收降後主劉禪的大功臣鄧艾,就是在獲勝的時候被讒言構陷而死的,他害怕重蹈鄧艾的覆轍,便一再上書,陳述戰場的實際狀況,辨白自己的無辜,晉武帝司馬炎還真的沒有治他的罪,而且還力排衆議,對他進行了論功行賞。
現在,被肖子鑫局長等人暫時廢掉無所事事,平時喜歡讀古書的阮濤,對肖子鑫恨之入骨,他認爲肖子鑫其實就是古時候的安東將軍王渾,而他自己,則是那個歷史功勳不可埋沒的王浚。
呵呵。
可王浚每當想到自己立了大功,反而被豪強的大臣們所壓制,一再被彈劾,他感到很憤憤不平,在每次晉見皇帝的時候,都一再陳述自己伐吳之戰中的種種辛苦以及被人冤枉的悲憤,有時感情激動,也不向皇帝辭別,便憤憤離開朝廷。他的一個親戚範通對他說:“足下的功勞可謂大了,只是可惜你居功自傲,沒有做到盡善盡美!”
王浚問:“這話什麼意思?”
範通說:“當你在凱旋歸來的時候,應當退居家中,再也不要提伐吳之事,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皇上的聖明,諸位將帥的努力,我有什麼功勞可誇的呢!’這樣的話,王浚還能不慚愧嗎?”
於是,王浚就按照他的話去做了,讒言果然就這樣自息了。
雖然事實勝於雄辯,真相併非如此,但是當時阮濤心裡就是這麼認爲的,而政法委的邵書記雖然不是皇帝,但對於他阮濤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啊。
這個時候,要是沒有邵書記擔心自己被牽扯進來而替他說話,還有誰能拉他一把而不至於陷入困境,陷入滅項之災呢?
官場仕途、職場中立功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一個又一個“優秀警察”、“忠誠衛士”、“人民滿意的什麼什麼”……都可以給你,但是你要是真的當回事,把自己當成功臣,一切事情都不再敬重一把手老大,那麼,就危險了。
上司給你安個“居功自傲”的罪名把你滅了,這也正合那些嫉妒你的同事們。要知道這種孤立無援的後果是不能夠自保的。還是學學狗的機智吧,適時機地叫,討主人的歡心。所以,把功勞讓給上司,這是明智的捧場,更是穩妥的自保。把紅花讓給上司這是上等的策略。
何況,阮濤在懸圃縣公安局當了這麼多年的刑警大隊長、副局長、局長,然後又當普通民警,再回到副局長這個顯赫的位子上,一直當面說人話,背後做鬼事,跟金老八他們扯在一起呢?
肖子鑫能容他,法律也是遲早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其實,以肖子鑫從政以來的經歷和個『性』,尤其是到公安局當大局長以來,對阮濤個人已經相當照顧,夠意思了。要不是這次徐小權意外從看守所脫逃,追捕過程中阮濤背後一再通風報信,肖子鑫也不會如此下狠手,決心讓他一起死。
大部分的領導面對下屬,都希望自己能有多方面的優勢,然而事實上並非肖子鑫所想的那樣,工作中他會時時發現下屬在某些方面有傑出的表現,甚至超越了自己。爲了不傷領導的面子,當然明智的下屬要盡力地收斂自己的鋒芒,盡力地不刺激到領導那固執的自尊心。
畢竟,肖子鑫不是警察學校科班出身,屬於半路出家,進修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
不過,隨着時間推移,加上肖子鑫的聰明才智,他現在的確是可以稱得上是全市五縣一市二區當中屬一屬二的公安局長了。他上任之後指揮副局長安心連續破獲那些大案要案,就是最好的說明。
在官場中,我們會遇到這樣的領導:非常的剛愎自用,對你所提出來的意見和建議持有反對意見甚至是本能地排斥。
而肖子鑫恰恰相反,之前,每有案子,他必虛心聽取大家,尤其是阮濤和安心兩個人的意見及案情分析,然後組織研究工作……
這一招果然靈!
面對這樣的領導,如果你還是暗中不服,硬是跟他頂,必須要挑錯,害他,不服他,那你不是自己找死麼?所以,說來這個阮濤雖然在破案上憑藉經驗和能力有一套,可是論當官,他其實還是不成熟,很任『性』,很幼稚。一般人心裡都明白的事,他不明白,當初他要是不妨從稱讚或感激着手,呵呵,他還會有今天這種情況下的尷尬和難堪,甚至於面臨着命運的嚴峻考驗嗎?
一般情況下,在懸圃縣,無論是『政府』、縣委,還是公安局或其他部門,官場仕途上,大家都是表面一團和氣,你好我好大家好,在聽到別人對自己的某些長處讚揚之後,再去聽聽一些比較令人不快的事,總是好受得多了。
這就如同牙醫用麻醉劑一樣,病人仍要受鑽牙之苦,但麻醉卻能消除痛苦。另外,用間接的方法來提醒上司要注意他的錯誤,這也能讓他保住面子,這樣的方法會起到事半功倍的好效果,還不會造成上司對你的牴觸感。呵呵,就象現在的肖子鑫對阮濤一樣。
哪怕是你出於一片好心,在挑錯的時候也要必須維持到對方的自尊,而且要能使他樂於改正錯誤。肖子鑫也是人,雖然來自農村,至今經過官場污染後仍然難能可貴地保持着父母的純樸和善良,可他再沒脾氣,再善良,再看重阮濤的能力照顧阮濤的心情,也決不會因爲重要工作上的刻意而爲,做出不符合公安機關領導工作的事情而永遠遷就他。
其實,在某些方面,肖子鑫跟高書記個人並無太大區別,領導尤其愛面子,很在乎下屬的態度,並且以此來作爲考驗下屬對自己尊重不尊重自己的一個很重要的指標。
什麼事情,都是他一句話的事情。行,與不行,就是一句話!
一般地講,領導者——肖子鑫局長的面子在下列幾種情況下最容易受到傷害,必須多加註意。
人畢竟不是神,肖子鑫官再大也是普通人嘛!在肖子鑫平時工作中偶爾出現失誤或者是漏洞的時候,他是很害怕馬上被下屬們批評糾正的。有些人都是直言快語,肚子裡放不住幾句話,在發現領導的疏漏後就沉不住氣了。比如公安局召開年終總結大會,肖子鑫講話時出了個錯,他說:“今年全局的破案率進一步得到提高,到現在命案破案率已達到百分之八十多……”
話音未落,一個下屬開口說話了,呵呵,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向牛『逼』的阮濤,他衝着臺上正講得眉飛『色』舞的肖子鑫高聲糾正道:“講錯了!講錯了!那是二季度的數字,現在已達到百分之九十差不多了”,我靠,結果全場譁然,在當時肖子鑫就弄了個大紅臉,羞得面紅耳赤的,情緒頓時也低落了下來……
他這個一把手大局長的面子頓時被這位副局長的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話丟得乾乾淨淨的。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高明的捧場高手在向肖子鑫提建議的時候,應該顯得你只是在提醒他某種“他本來就知道,不過偶然忘掉”的事情,但是不是某種要靠你去指點才能明白的一些東西。
而阮濤顯然不是這種,他是要顯擺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客觀原因卻是他心裡不服氣,瞧不起肖子鑫。那是全局大會啊,在公開或者是在一些很正式的場合中,一般的領導都喜歡下屬恭維自己,討厭下屬搶自己的鏡頭、搶次序。尤其是這種惡意的糾正,儘管數字肖子鑫大意了,可能有錯,但阮濤的本意也充分暴『露』無遺啊……
特別是平時肖子鑫和一些領導在和下屬距離過近,界線不分明,平常嘻嘻哈哈,隨隨便便,有時甚至還稱兄道弟的時候,阮濤看不慣,認爲他沒有領導的威嚴,這樣是會把下屬慣壞的,下屬在心目中的領導意識就會淡薄了,所以在正規的場合也可能會傷害到領導的尊嚴。
阮濤從來沒有這樣親民過,他認爲,局長就是局長,領導就是領導,跟民警打成一片,有個屁用?
他們就是聽喝的嘛!
讓他們做什麼,下什麼命令,他們就乖乖地做什麼,就對了,普通民警既不是金老八他們那些人,有錢有勢,又身穿警服接受自己的領導,有個屁用對他們那麼和氣?
有一次辦案時,某單位設宴款待親自出馬的肖子鑫和他的副手阮濤,就座時自認爲年紀比肖子鑫大、資格比肖子鑫老的阮濤也沒考慮肖子鑫什麼感受,和主人什麼想法,就搶先一步一屁股坐到了第一把交椅上大吃大喝起來,呵呵,我靠,那是主位啊!
這tmd有多尷尬,多難堪?而本應該被主人請到正位的局長肖子鑫只好屈居二位,心裡很惱火,事後狠狠地跟政委江永輝和副局長安心把阮濤大罵了一頓,說他是一個飯桶,只知道吃喝,太張狂,什麼規矩也不懂,倚老賣老,不把領導放在眼裡。
這話自然而然很快傳到了阮濤的耳朵裡,但阮濤的反應卻是不以爲然。
“泥馬的,老子就是比他年齡大、資格老嘛!怎麼啦?跟我裝『逼』,不好使!”
從那以後就有了這個教訓,凡是出外辦案或辦事的時候,肖子鑫再也不會把阮濤帶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