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賈雙全心裡話,這tm還不好整了,自己的事沒辦,到這來光看他們騙人了,那個三黑子還挺能裝逼!
不過也沒辦法,既然大家都是朋友,王成軍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嘛,對不對?
劉瘋子都當面朝賈雙全拍胸脯子了,說這兩天保證幫忙給他整袖古董,賈雙全再怎麼心裡不樂意,嘴上還能說什麼嗎?
得,去他個姐姐的,權當玩了,不差這一兩天了,跟他們玩就是。
邪!
賈雙全跟他們在一起,不論吃飯還是吹牛逼,心裡直想笑哈。三個如狼似狽的傢伙混在一起,你佩服我,我佩服你,互相佩服,這是發自肺腑的,一點不摻假。然而,他們這種建立在犯罪和別人痛苦基礎上的“蜜月關係”沒過多久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變化首先來自於作爲主力隊員的三黑子。
每趟車跑下來,騙到手的錢最少也得3000多塊,有時四五千,可是下車後分給三黑子的卻只有一腳踢不倒的二三百元左右,不足所得的一個零頭。餘下的,自然是劉瘋子和老孩兒兩個平分了。
開始的時候,對於窮慣了的三黑子來說,一天跟着跑跑就能弄到這麼多錢已是十分滿足和心存感激。可是後來,看到大哥、二哥拿的是大頭兒,心裡就不平衡了。他暗想,我他媽出那麼多冤枉力,每次衝鋒陷陣擦屁股的事都是我,弄來弄去分的卻最少,憑啥呀?就憑你們是大哥二哥?不是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麼?
這麼一想,直腸子的三黑子難免就從臉上流露出來。但礙於哥們情面,他不說。
劉瘋子也想算賈雙全一份,不管怎麼着,見面分一半嘛,可是賈雙全搖頭不要。
“呵呵,我不要,成績是你們的,我就看熱鬧。”
劉瘋子和老孩兒兩個又是什麼人,專門算計別人的人,三黑子肚子裡那點小九九能看不出來?但劉瘋子想的卻與三黑子完全不同。他認爲:自己好歹在這個團伙裡也是個領導,人家企業承包,收入都是領導拿大頭,工人拿零頭,一切都跟職務和效益掛勾的,你三黑子是誰呀?
雖說國家不承認他這個領導級別,但自己在團伙中的地位和作用是明擺着的,給你分個零頭就不錯了!沒有我玩腦子,耍手段,領着你在車裡上竄下跳東跑西顛,你光有力氣敢打能衝頂個屁用啊,還不得繼續蹲你的加油站門口受大窮去……想歸想,但他也不說。
並且,臉上也很少表現出來——畢竟,他們還指望三黑子做活,靠他平天下呢。
不過,裂痕卻從此一點點滋生。
這些事賈雙全在旁邊瞅得一清二楚,他只是不說而已。老孩兒夾在中間,有點左右爲難。當初,人是他介紹的,分錢時,他曾主張多給三黑子一點,但劉瘋子不幹。老孩兒再三權衡,覺得自己還得靠劉瘋子,離了他自己也玩不轉。
三黑子雖說在團伙裡出力最大,可他畢竟沒有劉瘋子重要,如果讓他必須從中選擇一個的話,那他只能偏向前者。
因此,每次分錢,老孩兒都不說話,劉瘋子給三黑子多少算多少,不少自己的就行了。
由於公安機關的嚴厲打擊,火車上的路是徹底堵死了,而且“倒三張”的把戲也越來越被更多的人識破,像外面一樣聲名狼藉不太好使了。沒了工作場地,怎麼辦?
這難不倒久在江湖趟水的劉瘋子和老孩兒。其實他們早就注意到了,那段時間有一些知名飲料企業爲促銷大打各種主意,易拉罐的拉蓋上印有中獎標記就是其中一種。這種東西中獎額很高,誘惑率極大,加上廠家在全國各地的媒體上大作廣告宣傳,熱得已經像燒紅了的烙鐵,幾乎每個旅客都知道喝什麼樣品牌的飲料沒準會喝出幾萬甚至幾十萬元大獎來!
更關鍵的是,外面已經有人“發明”出這一行當的成功騙例來尚不無人知。
因此,正苦於沒有新的辦法騙錢又一向腦瓜活絡的劉瘋子和老孩兒立刻敏感地捕捉到了這一信息。人說東方不亮西方亮,天無絕人之路,真是一點不假,一合計,二人決定馬上調整行騙“工藝”,立刻出去討教取經。
都是騙的行業,一看就會,一點即通,沒幾個小時,手藝學成歸來。
在社會上,無論劉瘋子還是賈雙全,他們最不缺少的就是朋友,沒花幾個錢就把全套工夫精通了。對於從小就靠手指頭吃飯(偷)後來又轉行繼續靠手指頭行騙的他們來說,學習如何變幻招數自然輕車熟路,一點就靈。
回來後,他們馬上把三黑子找來,跟他如此這般一說,三黑子激動得連連點頭。關於乾的時候如何分工的事,劉瘋子和老孩兒在回來的路上就研究好了,火車上是肯定不行了,鐵警早就把他們盯得死死的,風險太大,整不好說不上哪天就玩完,他們可不想一輩子到鐵窩棚裡去啃窩窩頭吃鹹菜疙瘩。
火車不行那就上汽車,都是交通工具,被騙的都是流動的旅客,不怕被認出來,雖說地域偏遠,可是如今也跟外面一樣公路四通八達,長途汽車有的是,而且沒有乘警,保險係數大,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公家車個體車來回跑準行。他們徵求賈雙全意見,問這麼整行不行,賈雙全能說啥,我靠!行,咋不行?
可是想歸想,等劉瘋子和賈雙全他們一到長途汽車站卻傻眼了。
劉瘋子先上幾臺車轉了轉,下來後皺着眉把老孩兒、賈雙全和三黑子拽到一邊,小聲說:“靠他媽,怎麼回事兒?”
“咋的了?”賈雙全問。
“我怎麼看着哪趟車上都有玩這個的,比咱們還早?”
“真的?!”老孩兒一驚,“不可能呵……”
三黑子咬了咬牙幫骨,說:“沒事兒!”
三黑子又說:“咱玩咱的,不行就幹他!大哥,你相中哪條線了?”
到了這時,碰上這樣意料之外的情況,如果賈雙全不出手,劉瘋子和老孩兒還真得指望三黑子出馬硬碰硬把已經被別的團伙搶先霸着錢厚的好線、熱線兒搶奪回來做爲自己的地盤。於是劉瘋子說了兩條線路,臉黑、手黑、心黑的三黑子二話不說,調頭就走。
劉瘋子、賈雙全和老孩兒緊緊跟在後面,他們誰都知道,要想從別人的手裡把兩條熱線搶回來,必定要遭遇一場生死火併,但爲了弄錢,又有三黑子在前,他們豁出掉只膀子斷條腿也得上了!
三黑子之所以稱爲那一帶有名的打手,確實有他獨特的道行和霸氣勁。
上了車,三黑子往另一夥爲首的人眼前一站,口氣客氣,但不容置疑:?“哎哥們,來來來。”
“啊……三哥呀……”那人一見,立馬掏煙。
三黑子一擋,拉住他的手:“你下來,有點事找你。”
說着手上暗暗用力,對方不走也得走,看看他身後的劉瘋子和老孩兒,豈能不明白他的用意?下了車,就在車頭,三黑子開門見山:“這條線,我們包了。”
“……”對方欲言又止。
對於三黑子的惡名和其人,對方在火車上就早已瞭若指掌並有過領教。眼下想反抗,心有餘悸不太敢;但就這麼痛痛快快交出去走人,似乎又心有不甘。三黑子眼一瞪,臉上掛了顏色,語氣也變味了:“咋的,還尋思啥呢?趕緊領你的人滾蛋,在我眼前消失,別讓我再看見,聽見沒?!”
“三哥呀,這……不太好吧,我們先來的,都跑兩三天了呀。”
“我不管你他媽跑幾天,滾!”
三黑子照着他的褲襠就是一腳。
對方自知不敵,就滾了。
滾時一手痛苦地捂着下身。
佔了線,上了車,跑了一天,回來一算還真的不錯。
喝收工酒的時候,劉瘋子像往常一樣從當天“收入”的一厚沓錢中拈出三張老頭票放在三黑子面前。然後點菜,要酒,四個人喝起來。這酒賈雙全喝起來,怎麼喝心裡怎麼覺得有點兒彆扭,呵呵,邪!我t贓官成什麼人兒了?
賈雙全看見放在三黑子面前的錢始終沒收起來,老孩兒也看着不對,喝到後來替三黑子拿起來揣進他的口袋。
三黑子突然對劉瘋子說:“大哥,這些日子我碰上點事,想跟你借點錢,行不?”他紅紅的眼睛眯逢着,腦袋微微後仰,像打量面前這個磕頭的兄弟,又像在透視他這個“大哥”的五臟六腑。只有劉瘋子自己能感覺出來,他這位老弟從眼中射出來的那一絲冷冷的目光遠比x射線還要厲害。
他笑笑,又笑笑,瞅了瞅一旁的賈雙全和老孩兒,他知道賈雙全可能挺厲害,其他人他不怕,很不自然地還在笑。
“咋的,不行啊?”三黑子加重了語氣,跟刀子割人似的鋒利。
“咳,說什麼借不借的,”劉瘋子端着架兒,看一眼身邊的賈雙全,以大哥的身份和口氣拍拍三黑子很寬的肩膀,笑得更不自然了,“兄弟嘛,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給!”他把三百元按在三黑子的手心裡。三黑子本想發作,又是三百元!
三黑子心裡不舒服了,也擡頭看看賈雙全,再看一眼面前的三百塊錢!
我靠!難道他媽我就值這兩個吊錢兒?挺大個臉張回嘴還是“借”我這三張紙嗎?但他沒發作,他忍住了。別看這三黑子,性子雖急脾氣雖暴心卻不粗,尤其跟上劉瘋子和老孩兒以後學到的東西,其中就有道行。他也懂得,小不忍則亂大謀,一旦鬧翻了,他又找誰“借”這三百元去?
“來,喝酒喝酒。”老孩兒端起酒杯,朝劉瘋子、賈雙全還有三黑子道。
“謝謝大哥。”三黑子把那直挺挺的三張老頭票在耳邊抖了抖,瞅着劉瘋子,似笑非笑地把那錢抖得叭叭叭響,就好象他又要把誰當成沙袋打,但抖完他卻理直氣壯地把錢揣起來了,也端起酒杯:“喝酒!”
劉瘋子和老孩兒都暗暗鬆了一口氣。賈雙全假裝什麼也沒看見,閉眼一口乾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