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同行

蘇州同行

胡雪巖本想去找“爐房”,一打聽地方遠得很,只好找錢莊,踏進一家門面很像樣的“永興盛”,開口便問:“有沒有剛出爐的‘官寶’?”官寶就是五十兩一個的大元寶,由藩庫監視熔鑄,專備解京及其他公用,所以稱作“官寶”。

錢莊不見得有剛出爐的官寶,但可以到爐房去兌換,甚至現鑄,只要顧客願意“貼水”,無不辦到。永興盛有個夥計,架子甚大,雙手分開成個八字,撐在櫃檯上,歪着頭問:“要多少?”

“要二十個。”

二十個就是一千兩銀子,那夥計拿過算盤來,滴瀝搭拉打了幾下,算出貼水的銀數,然後說道:“要下午纔有。”

“我有急用,另貼車費,拜託代辦一辦。”

於是又說定所貼的車費,胡雪巖付出一大一小兩張阜康的“即票”,那夥計斜睨着說:“這票子我們不收。”

“爲什麼?”

“信用靠不住。”

如果說跟阜康沒有往來,不知道它的虛實,不便收受,胡雪巖倒也無話可說。說阜康“信用靠不住”,近於誣衊,他不由得氣往上衝,伸手入懷,取出一大疊銀票,其中有鼎鼎大名的京師“四大恆”,以及總號設在漢口,分號二十餘處的“日升昌”的票子,預備拿到櫃檯上,叫他自己挑一張。手已經摸到銀票了,轉念一想,不必如此,便忍住了怒氣問道:“寶號可出銀票?”

“當然。”

“那好。”胡雪巖問道,“如果是寶號的本票,自然是頂靠得住了?”

“那還用說嗎?你有多少,我們兌多少。”

“我沒有。既然寶號不肯收阜康的票子,我只好到別家了。”胡雪巖拱拱手說,“對不起,對不起!”

出了永興盛,覺得這口氣真咽不下去,最好馬上就能報復,但這不是咄嗟可辦的事,只得暫且丟開,先另找一家錢號,兌換了二十個官寶,託那家錢莊派一名“出店”送到了金閶棧。

也不過剛剛把銀子堆好,週一鳴陪着小狗子到了,引見以後,胡雪巖開門見山地說:“我是阿巧姐的客人,她託我替她來說句話,如果他夫家肯放她,她願意出一千兩銀子,讓她丈夫另外攀親,還可以買幾畝田,日子很可以過得去了。我聽老周說,這件事有你‘軋腳’在內,‘皇帝不差餓兵’,我替阿巧姐作主送你一百兩銀子。你看如何?”

這番話說得很明白,而小狗子仍有突兀之感,最叫他困惑的是,這個自稱是王胖子的朋友,曾經一起吃過講茶的“周大哥”,何以會把自己的底細,摸得這麼清楚?因此,看看週一鳴,又看看胡雪巖,翻着一雙白多黑少的三角眼,竟無從作答。

就在他這遲疑不語之際,突然覺得眼前一亮——胡雪巖把張被單一揭,下面蓋着的二十個大元寶,盡皆揭露,簇簇全新,銀光閃亮,着實可愛,另外又有一堆銀子,幾個“中錠”,一些“元絲”,估計是百把兩上下,這不消說得,是預備送自己的謝禮。

俗語道得好:“財帛動人心”,胡雪巖是錢眼裡不知翻過多少跟斗的,最懂得這句俗語,所以特地要換官寶,好來打動小狗子的心。

這是胡雪巖熟透世故,參透人生,駕馭世人的一帖萬應靈藥,小狗子心裡也知道,阿巧姐真正成了奇貨。說書的常說:美人無價,若是咬定牙關不放鬆,弄個一萬八千的也容易得很,這區區一千兩銀子算得了什麼?

無奈心裡是這樣想,那雙眼睛卻不聽話,盯住了疊得老高,耀眼生花的大元寶不肯放。當然口中無話。週一鳴要催他,嘴脣剛一動,讓胡雪巖搖手止住了。

他很有耐心,儘讓小狗子去想。銀子如美色,“不見可欲,其心不亂”,或者剛看一眼,硬生生被隔開,倒也罷了,就是這可望而不可即的境況之下,一定越看越動心,小狗子此時的心情,就慢慢變成這個樣子了。

“凡事不必勉強。”胡雪巖開口了——再不開口,小狗子開不得口,會成僵局,“你如有難處,不妨直說。”

“難處?”小狗子茫然地問。

胡雪巖看他有點財迷心竅的模樣,便像變戲法似的,拎起被單的一角,往上一抖,被單飛展,正好又把元寶覆住。這一來,小狗子的一顆心,才又回到了腔子裡。

“我也曉得你老哥是在外頭跑跑的,做事‘落門落檻’,所以爽爽快快跟你說。”胡雪巖說,“我是受人之託,事情成不成,在我毫無關係,只要討你一句回話,我就有交代了。”

銀子等於已經收起來了,似乎只等自己一句話,事情便成罷論。這樣一個局面,輕易放棄,總覺得“於心不忍”,因此不擇言地答了句:“我來想辦法。”

“這就是了。”胡雪巖接着他的話說,“我們都是居間的人,有話盡不妨實說,有難處大家商量着辦。你老哥是何辦法?我要請教。”

“事情我做不得主,我只有盡力去說。成不成,不敢包。”小狗子又說,“如果數目上有上落,應該怎麼說法?要請胡老爺給我一句話,我心裡好有個數。”

這到了討價還價的時候,可說大事已定,胡雪巖略想一想說:“我在蘇州很忙,實在沒有閒工夫來磨,這樣,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如果不耽誤我的工夫,我花錢買個痛快。明天一早,能夠立筆據,我自己貼四個大元寶。”

“明天一早怕來不及。”

“至遲明天中午,中午不成,這件事就免談了。一千兩銀子有人想用。”

這話是什麼意思?小狗子方在猜疑,週一鳴便桴鼓相應地說了句:“刑房的張書辦,我是約了明天中午吃酒。”

兩句話加在一起,表示這一千兩銀子,可能送給張書辦,送錢給刑房書辦用,自然是要打官司,小狗子越發心存警惕,於是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準定明天中午,把‘原主’帶了來,要立筆據,我就是中人。”

“我們這方面,請老周做中人。”胡雪巖把那一百兩銀子取了來,放在小狗子面前,“這個,你先收了。”

小狗子喜出望外,但口頭還自要客氣兩句,“沒有這個規矩!”

“規矩是人立的,我的規矩一向如此,你先把你的一百兩銀子拿了去,跑起腿來也有勁。”

胡雪巖還附帶奉送了一

塊簇新的綢面布里的包袱,將銀子親手包好,交了過去。小狗子算一算,這件事辦成功了,那一千二百兩銀子中,明的中人錢,暗的二八回扣,還有三百兩銀子好進賬,平白撞出這一炷財香,也多虧週一鳴,所以向胡雪巖道了謝,招招手說:“周大哥,請你陪我出去。”

週一鳴陪他出了門,等走回來時,手裡託着兩個“中錠”,笑嘻嘻地說:“這傢伙倒還有良心,說飲水思源,是我身上來的路子,要送二十兩銀子給我,我樂得收下來,物歸原主。”說着,把兩錠銀子擺在胡雪巖面前。

“笑話,他送你的,跟我啥相干?你收下好了!明天‘寫紙’,我們照買賣不動產的規矩,‘成三敗二’,中人錢五釐,你們‘南北開’,還有三十兩銀子,是你應得的好處。”

週一鳴也平白進賬了五十兩銀子,高興得不得了,自然也把胡雪巖奉若神明,敬重得不得了,自告奮勇,要去接阿巧姐回來。

“不忙,不忙,讓她在潘家住兩天。”胡雪巖說,“我倒有兩件事跟你商量。”

這兩件事,第一件是他這天早上在永興盛受的氣要出,問週一鳴有何妙計?

“心思好不過胡大老爺。”週一鳴答道,“你老想出法子來,跑腿歸我。”

“法子倒有一個,我怕手段太辣。我先講個票號的故事你聽——”

京師的票號,最大的四家,招牌都有個“恆”字,通稱“四大恆”。行大欺客,也欺同行,有家異軍突起的票號,字號“義源”,專發錢票,因爲做生意遷就和氣,信用又好,營業蒸蒸日上。而且發錢票專跟市井細民打交道,這口碑一立,一傳十,十傳百,市面上傳得很快,連官場中都曉得義源的信譽了。

四大恆一看這情形,同行相妒,就要想法打擊義源,於是一面暗地裡收義源所出的票子,收了去兌現,一面放出謠言,說義源快要倒閉了,這一來造成了擠兌的風潮。哪知一連三天,義源見票即兌,連等都不用等,第四天,風平浪靜,義源的名氣反倒越加響了。

四大恆見此光景,自然要去打聽它的實力,一打聽才曉得遇上了不倒的勁敵,義源有實錢四百萬,出了一張票子,照數提一筆另行存貯,從來不發空票,所以不致受窘。

這個故事一說,週一鳴就懂了,“胡大老爺,”他問,“你的意思也是想收‘義源’的票子,去‘整’它一傢伙?”

“對了!不過我又怕像‘四大恆’跟‘義源’一樣。”胡雪巖說,“你做初一,人家做初二,弄‘義源’不倒,‘義源’來整我的阜康,豈不是自討苦吃?”

“是的。這一點不可不防。”週一鳴說,“等我去打聽打聽‘義源’的實力看。實力不厚,不妨‘將他一軍’,不然,還得另想別法。”

“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去打聽了再說。好在這件事不忙。我講另外一件。”

另一件事是要送潘叔雅一筆禮,一則酬謝他暫作阿巧姐居停的情誼,再則是胡雪巖覺得像這樣的人,大可做個朋友,有心想結納。

如果說,僅僅是還人情債,這筆禮很容易送,反正花上幾十兩銀子,買四色禮物,情意就算到了。但要談結納,則必須使潘叔雅對這筆禮重視,甚至見情,他家大富,再貴重的禮物,也未見得放在心上。或者是杭州的土產,物稀爲貴,倒也留下一個印象,無奈人在蘇州,無法辦到。

這番意思說了出來,等於又替週一鳴出了個難題,“送禮總要送人家求之不得的東西。”他說,“潘家有錢,少的是面子。能不能送他個面子?”

“這話說得妙!”胡雪巖撫掌稱賞,“我們就動腦筋,尋個面子來送他。”

這兩句話對週一鳴是極大的鼓勵,凝神眨眼,動足腦筋,果有所得,“我倒有個主意,你老看行不行?”他說,“何學臺跟你老的交情夠了,託他出面,送潘家一個面子。”

“這個主意的意思很好。”胡雪巖深深點頭,“不過,我倒想不出,這個面子怎麼送法?”

“可以這樣子辦,你老寫封信給何學臺,事情要不要說清楚,請你老自己斟酌,如果不願意細說,含含糊糊也可以,就說,這趟很承潘某人幫忙,請何學臺代爲去拜訪潘某人道謝。”週一鳴說,“二品大員,全副導子去拜訪他,不是蠻有面子的事?”

“好極,好極。這個主意高明之至,高明得——老周,你自己都不曉得高明在哪裡?”

這是什麼怪話?週一鳴大爲困惑,自然也無法贊一詞,只望着胡雪巖翻眼。

胡雪巖也不作解釋,還沒有到可以說破的時候,他已經決定照官場中通行的風氣,買妾以贈,安排阿巧姐做何桂清的側室。這一來,阿巧姐在潘家作客,何桂清亦應見情,所以代胡雪巖道謝,實在也就是他自己道謝。週一鳴的主意,隱含着這一重意義,便顯得格外高明,只是他自己不明白而已。

“準定這樣子辦。”胡雪巖相當高興,但也相當惋惜,“老周,你很能幹,可惜不能來幫我。”

週一鳴心中一動。他也覺得跟胡雪巖做事,不但爽脆痛快,而且凡事都是着着佔上風,十分夠味,但到揚州去辦厘金,大小是個官,而且出息不錯,捨棄了似乎也可惜,所以也只好表示抱歉:“是啊!有機會我也很想跟胡大老爺。”

“那都再說了。”胡雪巖欣快地站起身,“今天我沒事了,到城裡去逛逛。你去打聽打聽永興盛的虛實,晚上我們仍舊在元大昌碰面。”

於是胡雪巖去逛了玄妙觀,吃茶“聽大書”,等書場散了出來,安步當車到元大昌,挑了一副好座頭,一個人先自斟自飲,等候週一鳴。

吃完一斤花雕,週一鳴來了,臉上是詭秘的笑容。胡雪巖笑道:“看樣子,永興盛要傷傷腦筋了。”

“說巧真巧!”週一鳴很起勁地說,“恰好我有個熟人在永興盛當‘出店’,邀出來吃了碗茶,全本《西廂記》都在我肚裡了。”

“好極,好極!先吃酒。”胡雪巖親手替他斟了碗熱酒,“邊吃邊談。”

“永興盛這爿店,該當整它一整,來路就不正——”

週一鳴從這家錢莊的來路談起。老闆本來姓陳,節儉起家,苦了半輩子才創下這點基業,不想老闆做不到一年,一場傷寒,一命嗚呼,死的那年,四

十剛剛出頭,留下一妻一子。孤兒寡婦,容易受人欺侮,其中有個夥計也姓陳,心計極深,對老闆娘噓寒送暖,無微不至,結果人財兩得,名爲永興盛的檔手,其實就是老闆。

“真叫是一報還一報!”週一鳴大大喝口酒說,“現在這個陳老闆,有個女兒,讓店裡一個夥計勾搭上了,生米煮成熟飯,只好招贅到家。這夥計外號‘沖天炮’,就是得罪了你老的那個傢伙。”

“怪不得這麼神氣!原來是‘欽賜黃馬褂’的身份。”胡雪巖問道,“這個陳老闆圖謀人家孤兒寡婦,他女婿又是這樣子張牙舞爪,他店裡的朋友一定不服,這爿店怎麼開得好?”

“一點不錯!”週一鳴放下酒杯,擊着桌面說,“真正什麼毛病都逃不過你老的眼睛,不是這樣子,我那個朋友,怎麼會‘張鬆獻地圖’來泄他的底?”

照週一鳴所知的底細,永興盛已經岌岌可危,毛病出在姓陳的過於貪心,貪圖重利,放了幾筆賬出去,收不回來,所以週轉有些不靈,本來就只有十萬銀子的本錢,票子倒開出去有二十幾萬。永興盛的夥計因爲替死掉的陳老闆不平,所以都巴不得活着的這個陳老闆垮了下來。

胡雪巖是此道中人,聽了週一鳴的話,略一盤算,就知道要搞垮永興盛並不難,如果有五萬銀票去兌現,就能要它的好看,有十萬銀票,則非關門不可。看姓陳的爲人,在同行當中所得的支持,一定有限。而且同行縱講義氣,到底“救急容易,救窮難”,永興盛的情形,不是一時週轉不靈,墊了錢下去,收不回來,沒有人肯做這樣的傻事。

轉念一想,自己搞垮了永興盛,有何好處?沒有好處,只有壞處,風聲傳出去,說杭州阜康的胡雪巖,手段太辣,蘇州同業動了公憤,合力對付,阜康在蘇州這個碼頭就算賣斷了。

“算了!”胡雪巖笑笑說道,“我不喜歡打落水狗,放他一馬!”

“胡大老爺,”週一鳴反倒不服氣,“總要給他個教訓,而且阜康也來創創牌子。”

胡雪巖想了想說:“這倒可以!讓我好好想一想。”

這件事就不談了。胡雪巖放寬了心思喝酒,難得有這樣輕鬆的時候,不覺過量,喝到酩酊大醉,連怎麼回金閶棧的都記不清楚了。

到得第二天醒過來,只覺得渾身發軟,因而便懶得出門,在客棧裡靜坐休息,一個人喝着釅茶,回想前一天的一切,覺得週一鳴有句話,倒頗有意味,跟永興盛鬥閒氣是犯不着,但阜康的招牌,要到蘇州來打響了它,卻是很高明的看法。因爲蘇州已是兩江的第一重鎮,軍需公款,各省協餉,進出甚巨,如果阜康要想像漢口日升昌那樣,遍設分號,大展身手,蘇州是個一定要打的碼頭。

打碼頭不外乎兩種手段,一是名符其實的“打”,以力服人,那是流氓“立萬兒”的法子,胡雪巖也可以辦得到,逼垮永興盛,叫大家知道他的厲害。然而他不肯這樣做,他的鐵定不變的宗旨,是杭州的一句俗語:“花花轎兒人擡人”,這個宗旨,爲他造成了今天的地位,以後自然還是奉行不渝。這樣,便只有“以德服人”來打碼頭,想起“沖天炮”的臉嘴,實在可恨,但做生意絕對不可以鬥氣,他心平氣和地考慮下來,覺得永興盛大可用來作爲踏上蘇州這個碼頭的跳板,現在要想的是,這條跳板如何搭法?

看樣子那個陳老闆不是好相與的人。像這樣的人,胡雪巖也看得多,江湖上叫做半吊子,上海人稱爲“蠟燭”,“不點不亮”,要收服他,必得先辣後甜,叫他苦頭吃過嘗甜頭,那就服服帖帖了。

照此想法,胡雪巖很快擬定了一個計劃。浙江跟江蘇的公款往來,他可以想法子影響的,第一是海運局方面分攤的公費,第二是湖州聯防的軍需款項,以及直接由湖州解繳江蘇的協餉,這兩部分匯到江蘇的款子,都蒐羅永興盛的票子,直接解交江蘇藩司和糧臺,公款當然提現,這一下等於借刀殺人,立刻就要叫永興盛好看。

到了不可開交的時候,便要由阜康出面來“挺”了。那時永興盛便成爲俎上之肉,怎麼宰割都可以,或者維持它,或者接收了過來。當然,這要擔風險,永興盛是個爛攤子,維持它是從井救人,接收下來可能成爲不了之局。整個計劃,這一點是成敗的關鍵所在。胡雪巖頗費思考,想來想去,只有這樣做法最穩妥,就是臨時見機行事,能管則管,不能管反正有江蘇官方出面去提款,自己這方面並無干係。

然而這樣做法,穩當是穩當,可能勞而無功,也可能損人不利己,徒然搞垮永興盛。轉念到此,覺得現在還不到決定的時候,這事如果真的要做,還得進一步去摸一摸永興盛的底,到底盈虧如何,陳老闆另外有多少產業,萬一倒閉下來,“講倒賬”有個幾成數?這些情形都瞭解了,纔能有所決定。因此,等週一鳴一到,他就這樣問:“你那個在永興盛的朋友,對他們店裡的底細,究竟知道多少?”

“那就說不上來了,不過,要打聽也容易,永興盛的夥計大都跟陳老闆和那個‘沖天炮’不和,只要知道底細,一定肯說。”

“好的,你託你那朋友去打聽。”胡雪巖說,“事情要做得秘密。”

“我知道,不過,這不是三兩天的事。怕你老等不及。”

“不忙,不忙!”胡雪巖說,“你打聽好了,寫信給我就是。”

“是!”週一鳴停了一下又說,“我把胡大老爺的事辦好了,就動身到揚州,先看看情形,倘或沒啥意思,我到上海來投奔你老。”

“我也希望你到我這裡來。果真揚州沒意思,我歡迎你。不過,不必勉強。”胡雪巖仍舊回到永興盛的話頭上,“你那個朋友叫啥?”

“他姓鄭,叫鄭品三。”

“爲人如何?”

“蠻老實,也蠻能幹的。”

“這倒難得!老實的往往無用,能幹的又以滑頭居多。”胡雪巖心念一動,“既然是這樣一個人,你能不能帶他來見一見?”

“當然!當然!他也曉得你老的。”

“他怎麼會曉得?”

“是我跟他說的。不過他也聽說過,杭州阜康的東家姓胡。”週一鳴問道,“胡大老爺看什麼時候方便?我帶他來。”

“你明天就要動身,你今天晚上帶他來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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