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小小從夢裡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是大白天了。
昨晚睡着之前她還計劃着,今天要是能跟着廚房師傅溜出去買菜就好了,可是現在看天色,估計大師傅早就買完菜回來了。
她一邊抱怨自己的生物鐘失調,一邊將自己打理整齊。
出了房門直奔廚房,果然,李師傅已經開始坐在小凳子上摘菜了。
看見蘇小小走過來,李師傅還抱怨,“你這孩子真不禁誇,昨天剛說你一句好,今天就來這麼晚,去哪偷懶了?”
“嘿嘿……”蘇小小摸着腦袋傻笑,真把她當幫廚的了?“大師傅,您歇會吧,剩下的這些我來。”
蘇小小找了個小凳坐在李師傅身邊摘菜,今天吃韭菜?這東西吃起來好吃,就是摘起來太麻煩。
李師傅見有人接手,就抹了抹手坐在一旁看着,“一個早上你跑哪去了?我找也找不到你人,問誰都說不知道。”
“呵呵……我睡過頭,”蘇小小心想,當然不知道了,她又不是真來幫廚的,她是被人當疑犯帶回來的,“李師傅,這開封府的飯都歸您做?這一天可是夠忙的呀。”
“可不是,從上到下沒個五六十人也有個四五十人,這整天做飯,哎!”
“咱開封有這麼多人啊?”蘇小小嚇一跳,四五十人,有這麼多嗎?
“那可是,”李師傅伸出手數了數,“算上那些不在府裡吃的,咱開封府正經挺多人吶,差役、僕役、丫鬟……啊,還有咱後頭祠堂裡的那些小孩。”
“什麼小孩?”她昨天也在府裡走了一遍,沒看見什麼小孩啊。
“哦,那是現在這位大人上任以後纔有的,那個祠堂在仵作房還要後面的地方,哪裡有個獨立的小門進出,所以平常那些孩子都不從前門進出,你當然不知道了。”
蘇小小還是沒聽明白,不過,原來仵作房後面也是開封府的地盤,這開封府正經挺大。
“那些小孩都是孤兒,或者是犯人的孩子,咱們大人心善,在祠堂裡請了個先生,每天教這些孩子讀書識字,我那,每天就負責送飯過去,中午一頓,晚上一頓,那些孩子也怪可憐的,有些就住在祠堂裡。”李師傅也不管蘇小小是不是在聽,自顧自的說着。
蘇小小覺得可憐的應該是廚房大師傅吧,這麼多人吃飯,還有一羣孩子,做飯的卻只有一個人,真是……
wWW ⊙t t k a n ⊙C 〇
摘完菜洗乾淨,蘇小小把兩大筐的韭菜放在陰涼的地方溧水,自己就開始接着閒晃。
仵作房?應該去看看那個賴永華的屍體,不過她一個人不敢看,繞了一圈又回到前門。
倆個差役在門口站着,也不知道看見她沒有,蘇小小往前湊了湊,心想最多就是被趕回來唄。
要是被趕回來她就去幫大師傅包餃子,蘇小小硬着頭皮往外走,那倆個守門的衙役看見她對她點頭笑了笑。
果然親和?蘇小小也對他們笑了笑,笑完發現自己已經站着開封府門外的大街上,對面就是神捕司匾額,今天太陽好,金光閃的她眼暈。
蘇小小低下頭朝相反的方向走,她不知道那個賴永華住哪,不過怡紅院的人應該知道賴永華的住處,回怡紅院?
還是算了吧,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可是她老爸的至理名言。
鼻子底下的嘴除了吃飯還可以問路,一個時辰左右正是吃中飯的時候,蘇小小坐在賴永華家門口對面的牆角發呆。
她這樣一個半乞丐模樣的人坐哪發呆都沒人管,她雙手環着小腿,下巴放在膝蓋上盯着賴永華家的大門出神。
“你猜,他想什麼哪?”不遠處,追命用手肘撞了一下展昭,小聲問。
這跟蹤也太沒難度了,從上午蘇小小出了開封府他就一直跟着,後來發現這個蘇小小根本就是個不怕跟的主,人家一門心思的問路,根本就沒注意身後,更別提戒備了。
不過有意思的是,沒跟多久追命就發現,還有人也在跟着這個蘇小小,開始他還以爲是蘇小小的同黨或是來殺人滅口的,誰知道後來才發現,另一個跟蹤蘇小小的人是展昭。
一個人跟也是跟,倆個人跟也是跟,最後就變成現在這樣。
展昭雙手環在胸前,一隻手裡握着寶劍,看了一眼追命,這傢伙是來辦案還是來搗亂的?
這一路追命的嘴就沒停過,雖然聲音都不大,可也是讓人心煩,神捕司的人爲什麼也要跟着蘇小小?難道也懷疑這個案子跟蘇小小有莫大的關係。
展昭和追命站的都不算隱秘,蘇小小如果有心一定能發現他們,這麼做多少都有些試探的意思,可是蘇小小的心思完全沒在這。
她盯着賴府門前那個大大的“奠”字,心想自己要不要混進去看看,從表面上看倒是沒什麼異樣。
賴永華的屍體肯定還在開封府,這邊只是個靈堂,不過進進出出的人該哭的哭,該帶孝的帶孝都沒什麼不對。
這個賴永華父母雙全,看排場家裡不缺錢,吃喝嫖賭樣樣都會,二十來歲纔算定下一門親事,新娘子還沒娶進門,這人先死了。
也好,哪家的姑娘嫁給他都是倒黴……蘇小小猛的從地上站起來,定親!這個賴永華會不是情殺啊?
隨即她就想起,賴永華前面還有三個死的,應該不會是情殺。
正這時候,身邊的一個小門“吱呀”一聲讓人推開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大嬸端着個水盆走了出來,接着“嘩啦”一聲正盆水被潑在了街上。
見那人潑完水轉身要回去,蘇小小趕忙上前去叫住她,“這位大姐,打擾了!”
那女人聽有人叫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便轉身問道,“小兄弟有事?”
“大姐,我是賴家的親戚,剛纔外地來,他們家這是怎麼了?誰死了?”蘇小小一指賴家的大門,開口問道。
“哦,你是他們家親戚啊,”那女人一聽是問賴家,放下手裡的空盆道,“賴老爺的大公子賴永華死了,前兩天讓人發現死在妓院裡,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幹的,屍體都還在官府,不讓往回領哪。”
“爲什麼不讓領?”
“說死因可疑,怕是謀殺。”
“啊?!謀殺,誰會要殺他啊,無冤無仇的,”蘇小小假裝吃了一驚,接着追問。
“說的是,這個賴公子人雖不怎麼樣,可也不是至於和誰結下這麼大的仇啊,”那個女人搖搖頭,“前兩天還聽他們家丫頭說,賴老爺給他定下一門親,這說話就要成家了,誰知道就……”
“是啊,我就接了信,說讓來參加我堂哥的婚禮,誰知道今天剛到就看見……”蘇小小順着說,“對了,大伯這是給我哥定了個誰家的閨女啊?這閨女也夠倒黴的,沒過門就……”
“就是東街賣綢緞的劉家,可說吶,怪這閨女命苦,還沒過門就守寡,以後怕也是難再找婆家了。”
“東街?”蘇小小皺了皺眉,像是喃喃自語道“我怎麼記得,我哥信上說是後巷的李家。”
“後巷?”那女人也是一愣,隨即搖頭道,“這賴公子怕是記錯了吧,這後巷李家是有個閨女,不過那孩子才五歲。”
“哦,”蘇小小點點頭,“我哥這人有時候糊塗,沒準是記錯了。我先進去看看,謝謝你啊大姐!”
蘇小小作勢要往賴家走,那個倒水的婦人也拿起手邊的盆打算回屋,嘴裡還小聲嘀咕着,“一個人怎麼好好的,說沒就沒了,前幾日還說要發大財,這一轉眼人就沒了。”
“什麼?”蘇小小本來已經打算走了,可是突然一轉身伸手將那大嬸家的門擋住了,“大姐,你剛纔說什麼?”
那婦人已經進了自己家門,正要關門,突然門就被人擋住了。她有些不解的看着蘇小小,“也就一個月前吧,那天我在門口曬衣服,就聽見賴公子和幾個人說他就要發財了,那些人笑話他,說他也就跟他爹拿點碎銀子花花,結果賴公子還跟他們急了。當時我還想,這麼個敗家子還能發財,這世道真是不公平。”
那個大嬸說完才發現自己說多了,這個人可是人家賴公子的堂弟,於是拿眼瞄蘇小小,發現蘇小小像是沒聽見,於是才放心下來。
蘇小小謝過了那個婦人擡腿往賴家走,心裡想着還是要混進去看看,現在聽下來,越聽越覺得這個賴永華跟其他三個人的死沒什關係,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誤導官府,然後自己脫身。
蘇小小和那婦人的一番話展昭和追命也都聽見了,倆人皺着眉對視了眼,賴永華定親的事他們知道,可發財又是怎麼回事?
追命見蘇小小沒打算走,反而是朝賴家的大門去了,於是好奇道,“你說,他爲什麼對這個案子這麼感興趣?”
“他希望大人可以收留他,”或者他根本就是在混淆視聽,目的就是爲了讓他們不懷疑他。展昭只將話說了一半,現在看來兩種可能都有。
“他想留在開封府?”
追命問了一句,展昭沒理他。開封府和神捕司從來就是各司其責,他和神捕司的人也不是很熟,多說無益。
“開封府有什麼好?”人都這麼無趣,追命嘟囔了一句,爲什麼不想想來神捕司,貌似師傅挺喜歡他。
蘇小小在賴家大門口等了一會,然後跟着一個弔唁的人混進了賴府。
過程比她想的簡單,因爲人死沒多久,每天來弔唁的人挺多,這賴家大門口就一個人照應着,根本沒人攔她。
靈堂上,賴永華的父
母都在,一個妹妹一個弟弟也都在,妹妹十二三歲的樣子,兩隻眼睛哭的通紅,弟弟還小,不懂事,只在一旁站着。
賴老爺和夫人拉着一雙兒女給來弔唁的人回禮,倆個人都很累的樣子,看着讓人覺得心痛,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家人雖不算是小門小戶,不過也算是中規中矩,來往的也都是些平常百姓,蘇小小看了一會,悄悄往後院走,節哀吧,生出這麼個兒子,沒有比有好。
因爲正好是中午,來弔唁的人有些被請到了後堂用飯,蘇小小跟着感覺走也不知道哪是哪,她本來就沒什麼方向,不過是想着應該進來看看。
走到一個房門外的時候蘇小小被叫住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年紀的男人指着她問,“你幫廚的?怎麼在這!”
又是幫廚,蘇小小認命的轉過身道,“我……我……迷路了。”
“廚房在那邊,快點去,今天吃飯的人多,老爺夫人都還沒吃吶。”那人用手一指,催促着蘇小小趕緊過去。
蘇小小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一溜小跑,怎麼到哪都能讓人當成幫廚的?她臉上寫着幫廚兩個字?
賴家的廚房,傭人丫頭進進出出的幹什麼的都有,蘇小小給自己找了個最隱蔽的活——燒火!
她往竈膛邊一坐,一根一根往竈膛裡添柴火。其實她不會生火,不過現在火是着的,她只要往裡添柴就行。
通常在一個地方聽八卦,除了繡花之外,添柴燒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哎,大少爺死的真可憐,到現在連屍首都領不回來。”
“大少爺可憐?我看是老爺夫人可憐才是,生了大少爺這麼個兒子,活着享不到福,死了還來折磨老爺夫人。”
“誰說大少爺不孝順,前幾日我還聽大少爺說,他以後發了才一定好好孝順老爺,再去考個功名,這樣也算光宗耀祖了,省的老爺成天罵他不孝。”
“發財?就大少爺那樣的人怎麼發財去?還考功名?他認識幾個字……”
一羣忙中偷閒的下人說什麼的都有,倒是沒有咬牙切齒想他死的,就是感慨人生無常的人居多,蘇小小盯着通紅的竈火發呆,又是發財,這個賴家少爺到底怎麼才能發財?
除非是天上掉餡餅,或者……勒索,有什麼人有什麼把柄在他手裡,所以他能勒索到一筆錢財,不然他爲什麼那麼肯定自己就能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