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蘿一臉吃驚的樣子:“什麼尊主?清凝姐姐你在說什麼啊?”她兩頰通紅,一副委屈模樣。
“你怎知我名曰清凝?”清凝緊盯着她。
“是……”碧蘿環視一圈,“瑤玉姐姐告訴我的。”
驀地,身邊幾人皆是一怔,眸中深思。
清凝定下心來,暗舒了口氣,正欲開口,只見張苗走到清凝身邊:“凝兒,你不是說不知地尊是何人嗎?”
“不錯,尊主每次出現都是易音遮貌,我並未真正見過其面目。”清凝接着道,不等人再問,“但我與尊主相處時間日久,其舉手投足,皆覽眼底。”
“但僅憑如此,你又怎麼能說是我?”碧蘿不滿。
清凝輕哼一聲:“尊主,還記得武府廂房,你來找我嗎?”碧蘿不答,“尊主進門,定要行叩拜之禮。可也就是在那一瞬,清凝看到了尊主鞋底的酒漬。那酒乃是爲那次宴席獨釀,味道獨特,香味也非一般。尊主知道,清凝自幼便可聞香使人,所以嗅到酒味之時,我已懷疑你了!”
碧蘿沉着臉沒有再反駁,冷冷開口:“還有呢?”
“可是堂中人衆多,除了香兒,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所以我在等,尊主這麼做一定有所圖,就一定會露出馬腳。爲了不動聲色,我依你之命步步設營,爲了將……爹圈入套中。”說着,清凝看了張苗一眼,面露歉意。
張苗見此對她輕輕一笑。
一切都過去了,有那個父親還會責怪自己的子女?
“可另一面,我也在保護他們。子歌瑤玉被虜走後,只有你尚安好,於是我便有些懷疑,但也不敢放心其他人,甚至連爹我也曾懷疑過,認爲可能是苦肉計。可幾經思索,覺得實在沒有必要,便安心在他身邊。當時我不便低頭看你,可現在……我相信酒漬尚在。”
碧蘿下意識的朝後移了下腳:“我沒喝過酒,一時覺得奇怪就吐了出來,不小心沾到了鞋子上。姐姐說的不過是巧合!”
“那此次你來找我們,也是巧合?你說他們讓你傳話,可若真如此,剛纔客棧裡的人怎麼會一提到陳流裳就死了?應該把尊主要傳的話傳出纔是。莫不是你怕暴露了行蹤?而現在又主動來找我們,只能說有什麼事使尊主你改變了計劃!”清凝言之鑿鑿,又突然一笑,“清凝這個名字武府堂中大傢俱以知道,尊主大事纏身,忘了嗎?”
碧蘿又是一怔,她在詐她,這本是她慣用的伎倆,沒想到清凝用起來倒是得心應手:“好啊!不愧在我身邊這麼多年,看來你騙人的本事,也快趕上我了。”她承認了,譏笑道,面上又忽得一變,“可是你爲什麼要背叛我?”
“那你又爲何讓我與生身父親自相殘殺?你早就知道了吧!”清凝氣道,還好,她沒有鑄下大錯。
“啪!”碧蘿反手摑在清凝臉上,“還輪不到你來質問我!”她面上譏諷,“不錯,我早就知道了!是我親自從他手中奪下的你,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倒很好奇。若說迷香幻境之後,你有叛主之心,我不稀奇,可這之前……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也少與人交往,如果有誰能告訴你……”碧蘿想了想,“是不是儀幽?”
“師父也清楚這件事?”清凝驚道,她明白,師父一定知道些什麼,就是不肯告訴她。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原來他沒有告訴你?”碧蘿笑着,“我就知道,他不敢說。”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子歌問道,恍然明白過來,“所以客棧茶水中的毒是你下的!你故意讓人在屋頂引我們出去,再送來有毒的茶水。如此我們必定以爲是剛纔調虎離山之機有人下毒,不會料到是你。再加上後來那幾人與你演的那齣戲,大家不僅不會懷疑你,反而會同情你的遭遇。你們殺了客棧的所有人,所以破頂而出這麼大的動靜都無人來看。你的目的,就是要混到我們身邊來。爲什麼?”子歌盯着她道。
他們全部明白了,桃邀想到那日中毒之苦,便欲上前與碧蘿動手,卻被天離拉了住:“再等等。”他想知道,她到底有什麼陰謀。
“呵呵~”碧蘿冷笑兩聲,“我沒看錯,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不過你有一點說錯了。”
子歌想了想:“你本來的目的,是讓我們死?可你沒有料到天離會突然趕來,並且懂得解此毒之法,所以你纔會改變主意,跟着我們?”
“我早就知道,你們不那麼好對付,不然也不會惹得魔鬼兩界都來和我聯手,所以當水瑤玉推我入房換衣時,我便藉機發出信號,走第二步,所以武緞的管家纔會那麼快就出現在客棧樓下。”碧蘿得意的笑着,看着衆人一副吃驚模樣她感到很滿意。
魔鬼兩界……天離聞她此言心中念道,她說的應是兮夜與魅兒。他突然長嘆了口氣,此刻,他只希望這兩人莫要再加進來,否則,他們這羣人,必然沒有活路!
“見到你後,我便覺得你不一般,我想也許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所以我讓清凝跟着你,希望能得到你的秘密,不過後來我又、發現了更直接的方法,自然就用不到她了。”碧蘿笑着,玩弄他人於股掌之間,是她最愛做的事。
“所以你在甬道說出那些話,因爲你早知香兒一定會把令牌給我,而那個令牌便會令我們進入迷香幻境,你在以法術窺視我們所見,就什麼都知道了!”清凝接着道,一切,漸漸明瞭。
“那令牌可是大價錢,爲了你,我連一直珍藏的天憶珠都拿了出來。”碧蘿朝子歌笑道,“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就拿回來!”她說着,一步向前,便要奪清凝腰間之物。
哪知清凝聽話間早有防備,瞬間退後並取下已去除術法,變回天憶珠的令牌,反手朝後丟向天離。天離伸手,令牌便穩穩落到他手上。
碧蘿面色微怒,卻沒有再向天離出手:“我不急,等你們都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會是我的!”她看了看不遠處仍燒的旺盛的客棧,“告訴你們件事吧,好讓你們死的明白些。武府堂中不是缺一席嗎?我如此安排本想借故離開,誰知桃邀那個小孩卻突然與人同坐,如果不是如此,那清凝你也不會發現我腳上酒漬,這一點,我卻失算了。不過不要緊,我想盡辦法把你們分開,終於,有了這個機會。”
碧蘿笑得正豔,“你們以爲,爲何子歌瑤玉半路會有阻隔?呵呵~誰讓柳大俠你把行蹤說那麼明顯,你在那兒等着,我只有在那之前攔截嘍!”碧蘿捂嘴笑着,哪裡還有半分先前堅強可人的小姑娘模樣,分明是一個怪物。
“你……”子歌已不知言何。
“呵呵……唉,我說你們怎麼還是那麼傻,不會想想我爲什麼要在此和你們說那麼多話嗎?”她笑得恐怖,“清凝,你不是問我什麼是使我改變了計劃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碧蘿看着客棧映天的火光,笑得恐怖:“時間剛剛好。”說着手腕輕轉,召喚邪靈。
衆人皆驚,猛然回頭,那滿是火的屋子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晃動,慢慢涌出。
天離心下一涼,再回頭時,碧蘿已然不見。天色漸黑,他們突然發現,原來街上除了他們竟一個人也沒有。
眼前火苗飛竄,四周一片安靜,只有唏唏簌簌的聲音從火舌內部傳來。桃邀不禁一顫,只覺汗毛都豎了起來。
五人都密切注視着那片火焰,紛紛瞪大雙眼。
火燒朽木的黑煙在上空浮蕩,煙下籠罩着什麼,在向他們緩緩移動。不,是爬來!煙迷人眼,但終有衝出煙霧看清的時候。火房裡接連涌出匍匐爬行的東西,天已黑,形狀還難以辨清,但每個看到的人心裡都泛上了恐懼。
桃邀掃了四人一眼,心裡暗暗嘆氣,都是不會先開口逃跑的主,可是這時候,幾個無法保護自己的人還較什麼勁?嘴角一抿,靠近天離:“你有把握嗎?”
天離凝神片刻,果然,法術還是不行,右拳緊握:“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
“等你知道就晚啦!”桃邀大叫着,一步跨到天離身前。其餘三人聞言也朝他看來。
“天離,你帶着他們一起走吧!那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還沒出來,範不着傻站着等着它來攻擊我們吧?看它們爬的這速度,等到了這兒你們早就沒影了!”桃邀一邊對天離說着,一面使勁對其餘人眨眼睛,讓他們趕緊走。
可大家彷彿看不懂他的意思般,子歌首先開口道:“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
“我要看着它們呀,萬一它們會飛怎麼辦!我知道你們都不好意思逃走,可這又不是什麼生死存亡的時候,不需要你們常言的大義什麼的,能脫困纔是正道啊!”
桃邀一本正經道。每每他可愛孩子模樣下的長篇大論總能引人不覺發笑,可這次,沒有人笑了,也沒有人動。
“桃邀說的對。”天離看着子歌,仿若把他看成一切的關鍵點,“你們馬上走,這裡交給我。”
桃邀聽他此言剛要開口,天離馬上看向他,“我可以在解決此事後,最快的追上你們,不論將要到來的是什麼。”天離說的是實話,連桃邀也無法反駁,他只是吱吱嗚嗚,不願離開。
“你們看那邊!”清凝打破幾人間詭異的沉默。
衆人皆順着她遠去的目光望去,頓時驚異難言,只有天離緊緊皺着眉,抱着瑤玉的手也不禁向懷中靠近幾分。紛紛爬出之物竟是人的形狀,可全身包裹着的不再是皮肉而是焚燒後的骨灰,面目猙獰隨風抽搐,一個接一個朝他們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