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建立之初廣收鬼才,但等到鬼界凋敝後卻只給了那些投誠者鬼獄鬼差之職,連位稍高的鬼吏皆是閻王親派,更不用說侍候左右的黑白無常。
矛盾埋下,是爲有心者點燃。兮夜雖不屑化身女流,卻覺得這是個一舉多得的好事,稍稍放下身段,亦可一做。兮夜思定,擡手打了響指,上下衣冠乃至面容都換了另一個人——鬼王魅兒。
有誰能比鬼王更有慾望破壞地府,復興鬼界?何況魅兒素來魯莽,任性妄爲,連無殤只怕都不會懷疑。兮夜對此頗爲滿意,嘴角不由邪笑揚起,下到地府一瞬,又眉頭皺緊,佯裝怒意。
“大膽,竟然擅闖地府!”守門鬼吏望見一襲豔姿紫衣走近,上前攔道。
兮夜一言不發,揮手將鬼吏撕了粉碎。
鬼吏殘身噼啪落地,其餘小鬼紛紛愣住,終有一鬼清醒過來,大叫朝裡跑去,“閻王爺,有人大鬧地府了!”
黑無常最先趕到後,號令鬼差將其團團圍住。不料此番卻讓曾居魅兒手下衆鬼得見昔日鬼王,剎那心中五味雜陳,持械懸空之手久久不發。
“你們在做什麼?”黑無常發覺有恙,“抓住他!”
兮夜扮魅兒之態道:“昔日本王被人暗傷流落人間,今日重掌鬼界,諸位可願與我回去,重塑繁華?”
“屬下……”鬼差中有人顫顫開口,在黑無常白眼下卻未說下去。
“你到底是何方妖魔,來此何事?”黑無常稍稍收斂神情,先行詢問。
兮夜目不斜視,語氣輕蔑:“方纔你沒有聽見本王的話嗎?本王乃鬼界之主,放在原先,你不過只是本王麾下的無名小輩!”
黑無常在地府哪裡受過這般閒氣,指着兮夜“你你……”了半天,又想起她若真是鬼王,自己必不是其對手,還是找齊人手再說,遂道:“你們將其攔住,別讓她跑了,我去稟告閻王。”
黑無常一走,鬼差中有些剎那開溜不見,有些卻朝他慢慢靠近:“鬼主……真的是您?您沒事?當真太好了!”
兮夜暗地竊笑兩聲,魅兒這邊不見,那邊便投身地府,又何必在此假心假意。但他不可如此說,故學着魅兒樣子勾起嘴角:“想我魅兒出事,可需費些功夫。如今鬼屬有多少流落在此?”
“三者有二。”其中一鬼回道。
“這麼多?”兮夜一驚。
那鬼繼續道:“地府一面招安,一面捕獲不從鬼魂。除了法術精湛者,餘下都被他們擄了來,充實地府。”說着不由悲傷起來,“地府下設十層,每層都有因不從而被關押的鬼魂。層中有各類刑罰,那些昔日夥伴日日哀嚎之聲不絕於耳……我們真的很害怕!”
剩餘鬼差一齊低下頭,連兮夜都不由怒火中燒。他與魅兒動手,本意是想用其牽制無殤,不料天帝藉機安排地府接手鬼界,竟又設如此酷刑!
“帶我去!”兮夜令那說話鬼差引路。
鬼差面上露出欣喜,又轉爲焦慮:“鬼主救下我們,便會與天帝爲敵。”
“欺我族羣,還指望本王懼他怕他不成?帶路!”兮夜一語畢後不禁一愣。曾經登臨魔界帝位時的宏圖之志,一心庇佑魔族不被欺辱,光大魔界之向何時變成這般需玩弄手段,勾結外界,阿諛奉承?兮夜搖了搖頭。一切始因皆是無殤。他留下爛攤子,自己本僅居天離之下,天離無心,他稱帝理所應當。爲何總有一些人不服他,甚至懷疑是他害了無殤?無殤自作虐幹他何事!魔界受創,天帝分三界爲六界又豈是他能掌控?爲何現在他一回來所有人仍願奉他爲主?他沒錯,錯的是無殤,無殤若不歸來便不會有這些事!
兮夜手心攥緊。除了昔日鬼屬,他還要放出地府孤魂怨靈,人間起此大禍,就連天帝和無殤也不能坐視不理。兮夜心中盤算,幽幽揚起一段笑意。
“鬼主笑些什麼?”一慈眉鬼差聞到,似乎舊時與魅兒關係頗佳。
兮夜掃了他一眼:“本王在想,接下來該從何處動手。”
他沒有思考太久,閻王已帶人攔在他身前,指着兮夜身邊鬼差道:“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將他抓住!誰抓住她,本王封誰做鬼吏!”
無人應他。
兮夜勾起嘴角,假裝不識道:“就是你趁本王不在鬼界時抓我下屬,擄我族羣?”
閻王愣了愣,皺着眉:“鬼王……”大驚失色道,“你是鬼王?”
“唉……”兮夜作勢一嘆,指着跟在閻王身後的黑無常,“本王與你手下說了許久,難道他沒告訴你本王是誰?”
閻王清了清嗓子挺身道:“不知鬼王來地府所謂何事?莫非也想來此求一職位?”
“大膽!你不過是個管轄地府的一個小官,也敢稱王?”
“閻王之位乃是天帝御封,本王也不是小官,而是管者凡界與妖界所有生靈的魂魄。本王念你是鬼界之主敬你,並非怕你。”
閻王此番話倒讓兮夜始料未及,看來天帝任他爲閻王並非妄用。可他今日來此並非爲結交好友,兮夜冷笑一聲,不顧閻王所言,倏地施法出手,將其打飛兩丈。
“你……”
未等其再言,兮夜手心黑煙化飛繩而出,緊緊將面前黑白無常和大小鬼吏困住,轉頭朝閻王莞爾一笑:“你根本不是本王對手,本王勸你莫要攔我,否則對你,本王也不再客氣!”又與身後鬼差道,“凡地府魂魄,願入我鬼界者,一律放出。”並掌凝神,幻出十方令牌,“你們持此令各下一層,此物可助你們無往不利,那些小鬼攔不住你們。”
鬼差興奮得令後紛紛離去。閻王一臉怒氣看着兮夜卻又無可奈何:“本王定會向天帝參上一本!”
“哈哈哈!”兮夜放肆大笑,“你以爲本王會怕天帝?看來你是不知本王與無殤的關係。昔日魔君無殤,你總聽過吧?”
“本王當然知道,但他如今已是衆矢之的,你還能指望他給你撐腰?”
“是麼?那爲何至今無人尋得到他?無人能傷他?”兮夜環視被黑繩緊縛諸鬼,“說到底,還是沒本事,還想和無殤鬥?哼!”說完兀自飛身從閻王等人頭頂躍過,雙臂輕擡,地府立時便地動山搖,“你趁我鬼界凋敝建此地府,如今本王已歸,這裡便廢了吧!”
搖搖欲墜,閻王悄悄退步,朝白無常使了眼色後倏地升往天宮。他要馬上把此事稟報天帝。
兮夜餘光看清閻王此舉,嘴角輕揚,眼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