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寰談笑風生,清凝卻一直寡語清言。直到李寰從身上取出一物,才提起清凝興趣。
“這小盒子,有何用途?”清凝問道,對自稱商人李歡花了三千兩黃金買的東西略有不解。
李寰見清凝終有所動,甚是大喜,嘴邊笑着將手中物朝清凝面前伸去:“你可別小看這件東西,聽說它具有法力。”
清凝不由凝視盒身:“有何法力,能至一擲千金?”
李寰笑着道:“這法力雖不能變化,看似平淡無奇,卻能使天下任何一件寶貝失去力量,如若凡物。你說可不是一件寶貝?”
“縱然如此,李公子又準備拿它來做什麼?”
“這……”李寰故意麪露囧色,“我也不清楚,賣我那人說此物能裝天下寶貝,有了它,皇上定會大爲嘉獎。”身子微微前傾,小心向清凝道,“聽說皇上在找一塊玉,不知是否是真的。那人說,有了這樣東西,那塊玉便跑不掉了。呵,你說可不可笑,玉還能長腿,自己跑了不成。”
清凝聞言,立時移目望着李寰,似要從他面上看出異樣。但未及多思,屋外已有一人急促跑來。
清凝轉過臉,見瑤玉匆忙跑到她身側:“清凝姐姐,我們回去吧!”
眼見瑤玉這副模樣,清凝沒有多問,而是起身拜過李寰,欲往外走。李寰一番話未能說完,心下不甘,上前一步笑道:“李某見姑娘對旁事皆是寡淡,唯有此物能得姑娘側目。姑娘若不嫌棄,李某願意相送。”
步履停下,清凝稍稍轉身向着李寰:“如此貴重,清凝無功不受,還是李公子自留爲好。告辭了。”說着看了滿心惴惴不安的瑤玉一眼,一步步走下石階。
曲忘憂沒有攔下他們,還吩咐車伕將其送回。不料瑤玉卻沉默拒絕,清凝雖不明其意,亦同是推辭。二人出門,朝客棧方向走去。
離秋心苑一段路程之後,清凝纔開口詢問緣由:“發生了什麼事?”
瑤玉咬了咬脣,不知是否該告訴清凝。但事關木大哥,她覺得自己既然已經知道,便有必要提醒她。瑤玉小心朝清凝看去,見她素來冷漠面上也多了幾分好奇:“清凝姐姐要小心,他們不是什麼好人。”
清凝聞言一驚,眼中露出疑惑,面上卻慣以平淡:“此言何解?怎麼之前不見你這麼說?”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瑤玉臉上有些難堪,顯然爲自己差點讓木子歌和清凝陷入困境而懊惱,“那個曲忘憂說能幫我救出莫公子,但卻提出條件,我沒答應。”瑤玉餘光瞥見清凝緊追不捨的眼神接着道,“我也不知他是誰,但他好像知道我們許多事。”
“莫公子怎樣?”清凝聽聞莫郡引竟也需要人“救出”,頗爲驚異。
“他沒有說清楚,只說莫公子遇到了很大的困難,除了跟他交換條件外沒有任何辦法能救他。”瑤玉眸珠上下打轉,心中仍無法平靜。
“什麼條件?”清凝盯着瑤玉,什麼條件能讓瑤玉那麼快就放棄這個機會。
瑤玉心跳得很快,她慢慢擡眼看向清凝,口中緩緩道:“是木大哥。”
“什麼!”
“他讓我給木大哥的茶水裡下毒,以此來換救回莫公子的機會。”瑤玉馬上道。
清凝心中驀地一頓,那人果然不是簡單人物。可是江湖上又有誰會想害木子歌?除非,他並不是江湖中人。可縱然如此,世人中又有誰有救出莫郡引的本事?她又忽而想起那自稱李歡之人,和他那件寶貝。她心中猛然一顫,莫非那兩人能看穿她的計劃!
“清凝姐,你在想什麼呢?你放心,我絕不會用木大哥的性命去交換任何事的。”瑤玉忙解釋道,怕清凝擔心。
清凝將思緒抽回,看着眼前瑤玉淡淡勾着嘴角:“我相信你。”她並未十分擔心子歌。她見過子歌的身手和智慧,任何一個人想要害到他都絕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而這兩人,如果真是有通天的本領,也無需來和瑤玉交換條件。瑤玉既已告訴自己,便確是拒絕了此事。曲忘憂所言無論真假,她清凝恐怕都幫不上什麼忙,所以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她答應孃的事。
瑤玉也是默不作聲,認真回想曲忘憂說過的每一句話。莫郡引消失這麼久,曲忘憂又那麼神秘,說不定所言的確是真的。莫公子是爲找尋天離桃邀離開,此事或許還與他們有關。她不會讓木大哥深陷險境,但也不能就這麼放任莫郡引遇難而無視。此刻,她心如一團亂麻,但卻有一絲曙光在心底的某個地方。好似某種想法要衝出屏障,侵入她的腦海,卻兀得怎麼也想不起來。清凝伸手攔下一輛馬車,瑤玉這才發現她們已來到稀疏人煙之地。
“這段路也累了,上車吧。”清凝輕聲道,瑤玉含笑道謝,俯身進到車中。
四面並不嘈雜,車輪聲陣陣傳入兩人耳中。
瑤玉悄悄望着身邊這個人。她並沒有什麼機會單獨和清凝在一起,清凝給她的感覺更像一個心思縝密的大姐姐,沒有跟桃邀同行的嬉笑打鬧,卻有一種安定,一種不需要太多考慮的輕鬆。而現在這種輕鬆漸漸消失,因爲她只能靠自己來解決當前的問題。念此,她又不禁一陣難受。
“咳咳!”瑤玉捂着胸口,猛然咳了幾聲。忽的,她腦中想起些什麼,那道光,她心底的那道曙光,她已找到。
清凝側身想關切幾句,忽看到瑤玉嘴角咧開笑容,微蹙眉頭不解:“有什麼開心的事麼?”
“清凝姐姐,我想到怎樣救莫公子了!”瑤玉笑道。
“怎樣救?”
“我還沒有把握,等我試過才知道。不過清凝姐姐放心,這件事和木大哥沒有任何關係。”瑤玉在心中盤算着,雙手握緊暗自祈禱。其實她並不敢十分確定,這個想法,更像一種衝動,跳躍在她腦中,叫喊着讓她一試。此刻,縱然是如此不着邊際的機會,她亦不能放過。
馬車很快來到客棧,瑤玉跳下馬朝房間衝去。清凝見她如此急躁便沒有將她叫住,只暗自從身上取出些錢遞與車伕。
“流裳,幫我個忙!”瑤玉推開流裳房門,一時間竟忘了禮節。
自醒來便不見瑤玉下落,只得等在屋中的流裳猛然從凳上站起:“小荷,你去哪了?”
“我和清凝姐姐出去了一下。”忙走到流裳身邊,“流裳,你將還魂玉借我一用,好不好?”
流裳頓時謹慎起來,緊盯着眼前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長吐一口氣,才道:“小荷,你要它做什麼?你知道,它離不開我。”流裳故意不再提“還魂玉”三個字。
“你放心,我就在自己房間,哪也不去。這麼近的距離,它可不會跑。”瑤玉笑的燦爛,朝流裳眨着眼,一副撒嬌模樣。
流裳看着一雙美目婉轉間期盼的望着自己,自然不好拂她之意,何況還魂玉能保護持有人,又無法爲人所奪,應該沒什麼事。也許瑤玉只是心生好奇,流裳心道,隨手將項上碧玉取下,遞與瑤玉。
“謝謝你!”瑤玉一雙明眸微閃着光,言謝後又匆忙回到自己屋內,關上房門,留下望着瑤玉離去背影的流裳還呆站在原地。
瑤玉深吸了幾口氣,雙手捧起還魂玉放在胸口,她記得自己天離第一次將還魂玉放入自己手中,自己看到一襲青衫玉立之人,正是後來的無殤,或者莫郡引。
發生了這麼多事,如果她猜的沒有錯,自己一定也與這塊玉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她暗自祈求,能再得到一些。
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瑤玉無奈睜開雙眼,難道自己想錯了,這塊玉並不是關鍵?可是從開始到現在,這一切一切的玄妙,都離不開這她手中之物啊!瑤玉心嘆。
“我知道你是幽冥玉,乃無殤隨身之物。不管莫郡引是否是無殤,若你有靈,請不要放任此事不管,求你告訴我該怎麼辦!”瑤玉闔上眼,輕聲喃喃。綠玉幽冷,沒有迴應。瑤玉的心一寸寸沉到谷底:“對不起,莫公子,但願你一切安好,曲忘憂所說皆是騙我。你千萬不要有事,因爲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救你。”嗟嘆之間,她已流下兩行清淚,無聲無息,默默滴在幽冥玉上。
幽冥玉驀地射出一段光來,浮在瑤玉眼前。瑤玉揉了揉被光晃到的眼睛,盯着空中自綠光淡處出現的一個人形。
瑤玉終於看清,綠光中盤腿而坐這一個老者,正眯起眼朝他笑着。
“你是誰?”瑤玉起身小心走近。
老者笑道:“怎麼,你有事求我,卻不知我是誰?”
眸中現出喜悅:“你是幽冥玉?”
老者搖搖頭:“人們喜歡叫我——天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