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風塵

李仁隨念雨至陳府大門,卻沒想到一名下人走上前,制止了她:“大人吩咐過不準讓你們進入陳府,兩位還是回去吧。”

念雨不理會下人,站在陳府門外大喊:“陳公子,小雨求你去看看姐姐,見她一面……”

見念雨這般執着,下人只有推開她,沒想到將她推倒在地……

李仁立刻上前扶起她,問道:“小雨,你怎麼樣?有沒有摔疼?”

念雨輕輕搖頭。

即使被推倒,她仍然執着,“我一定要見到陳公子,讓她去看姐姐,不然,不然姐姐再也見不到他了!”

“那我陪你一起等。”他低下頭輕嘆一聲,又道:“只怕,我們等得起,她卻等不了了。”

“那怎麼辦?姐姐一心想見他,可他……”念雨跑向陳府大門,接着喊道:“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見到他,讓他去看姐姐。”

二人與陳府的下人一直爭執不休,坐在書房看書的陳益翰隱約聽到門外的爭執聲便放下書籍,走到陳府大門外,沒想到卻見到了念雨和李仁兩人……

“小雨?”他一臉驚訝。

念雨見陳益翰走出大門便立刻跑上前,跪在了地上,“陳公子,我求求你去看看姐姐吧。”

陳益翰忙問:“小柔她怎麼了?”

念雨含淚道:“陳公子,姐姐快撐不住了,可是她還一直念着你,所以小雨懇求公子去見她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

僅僅四個字,已讓陳益翰心碎。

念雨抓着他的衣袖再次懇求,“陳公子,姐姐嘴裡一直念着你,小雨求你去見她一面吧。”

陳益翰終是答應,隨念雨去風月樓看望她,但他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站在身後的妻子。

趙紫嫣站在陳府大門,凝視夫君的背影……

那個身影正走向另一個女人身邊,想到這裡,她既無奈又酸楚,可是他卻連頭也不回,哪怕只是一次也不回頭,自己的丈夫根本就看不到她爲他留下的淚。

陳益翰推開房門見到了念柔,她已經是全身無力,靜靜地臥在牀榻上,如煙雲就快消散。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她,是自己負了她,縱使有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如何述說,唯有兩個字,“小柔!”

念柔聽到久違又熟悉的聲音不知該不該睜開沉重的雙眼,只怕這又是一場幻夢。

陳益翰見她不肯睜眼看自己,只有再次喚她,“小柔!”

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她終於忍不住睜開了雙眼,只見熟悉的身影站在牀前,“陳公子?”她頓時愣住,不知下句該說什麼。

陳益翰立刻坐到她面前,緊握她的手,關切地問:“小柔,你怎麼樣?”

念柔感覺到了手中熟悉的溫度,才知道這是真實的,不是夢境更不是幻覺。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

念柔原本以爲他再也不會來看自己,沒想到此刻卻握着他的手,感受着真實的溫熱。

陳益翰含淚道:“是,我來了,我不會再離開,我會一直陪着你。”

聽到這話,淚水終於剋制不住流了下來,面露幸福的微笑,“可是念柔現在這個樣子,公子還願意陪伴我嗎?”

陳益翰深深凝視她,柔聲道:“無論何時,你永遠都是我最美麗的娘子!”

“娘子!”

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這兩個字,對她來講是多麼重要,“念柔不是在做夢吧?公子真的……”

陳益翰立刻說道:“小柔,怎麼還叫我公子。”

念柔含淚微笑着,輕聲喚道:“相公!”

陳益翰溫聲喚道:“娘子!”

念柔緊握陳益翰的手,這兩個像是永遠都叫不夠,口中不停喚他:“相公,相公,相……”

緊握的手忽然鬆了開,他睜大了雙眼,看着緊緊閉上雙目的念柔呆愣了許久,仍是無法接受她離開的事實。

陳益翰痛苦哭不止,大聲喚着已經沒有呼吸的念柔:“娘子,娘子,小柔……”

無論是“小柔”還是“娘子”都不能喚醒面前的念柔,她永遠的閉上了雙眼,離開了人世,永遠的離開了他。

“相公”這兩個字是念柔對陳益翰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此生也許心滿意足,也許因無法和心愛之人相守而感到遺憾。念柔沒想到在自己生命終結之前會再次見到他,並且可以幸福地喚着他“相公”。

正如詩中寫的: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相公,相公……”

熟悉的聲音再次繞在耳邊,陳益翰聞聲,慢慢睜開雙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子,道:“紫嫣,是你啊。”

已是中年的陳益翰仍是沒有忘記念柔,更沒有忘記她對他的情意,那些留在心底的愧疚也糾纏了他十六年。在這十六年裡趙紫嫣與他相依相伴,但二人卻只是空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

趙紫嫣問道:“相公是不是又夢到念姑娘了?”

雖然她的表情平靜,但他依舊可以感受得到她心中的那些酸苦。

十多年來他一直冷落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從不曾正眼看過她,但是她卻癡癡地守在自己身邊,因爲心愛的夫君,她浪費了自己美好的年華。

“紫嫣,你怨我嗎?”

趙紫嫣勉強微笑,道:“你是我丈夫,無論丈夫如何決定,我都不會怨恨你。”

“是我冷落了你,讓你受委屈了。”

趙紫嫣不明白他是因爲內疚,還是感動才道出這番話,她只清楚一點,陳益翰的心中一直未曾忘記過念柔,從始至終戀着的仍然是她。

次日,陳益翰剛步入李家小院,便聽見念雨和懷湘的聲音從房內傳來。

念雨走出臥房,至小院中,問道:“姐夫,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他沒有看見李仁走出房門,便開口問道:“李兄呢?怎麼不見他身影?”

“他給一位夫人畫了幅圖,送到府上去了。”

“原來是這樣。”

“孃親!”年僅十三歲的女兒忽然跑出門,喚着念雨。

念雨轉身道:“懷湘,怎麼出來了,爹不是讓你練習荷花圖嗎。”

“可是總在房裡看書、畫畫,很無聊啊。”

念雨溫聲道:“懷湘,先進去吧,娘和你姨夫還有話要講。”

聽到母親的話,李懷湘只有回房。

陳益翰看着李懷湘,不禁想起離世十六年的念柔,“真是歲月匆匆,懷湘都這麼大了,想想小柔離開也十多年了!”

念雨清楚他從未忘記過她,雖然曾經不滿他離開自己的姐姐,但他對待念柔卻是真心實意。

“其實姐姐從未怨恨過姐夫。”

陳益翰長長嘆了口氣,道:“是我對不起她!”

三月桃花紛紛灑下,盈盈鋪落滿地,陣陣輕風吹拂地上殘香,片片落花猶似女子的美好年華,無奈只有等芬芳消散,歲月悄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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