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那陸廉便被請來了,蘆淵也不管其他,連寒暄都無就直接把陸廉拉到了憐兒暫居的住處,至於之後這三人究竟說了什麼,便是連樑辰也不知曉了。
時候過得也快,轉眼天色漸暗,整個樑府已經掛起了透着昏黃光暈的燈籠,在微風中左右搖晃着,在地上投射出斑駁的痕跡,而那設在花圃中的案几上也已陸續擺上了瓜果甜品,一壺壺的美酒傾倒入杯,蕩起幽幽酒香,前來赴宴之人更是彼此寒暄,而後才落了座,繼續與身邊之人含笑交談。
當陸廉自那小院走出,來到設宴之處時,就便自己的父親正與旁人含笑攀談,陸廉什麼都未說,只是徑自行至父親跟前。
“阿廉,你怎麼纔過來?”陸鵬略帶責備地看過來,轉頭對着旁人時,卻已是笑容滿面,“幾位大人,這正是犬子陸廉,不懂規矩,幾位莫要見怪。”
“賢侄一表人才,看着頗有陸大人當年之風吶!”立即有人迴應附和的話語。
“哈哈,哪裡哪裡,真是謬讚了。”陸鵬口中這般說着,面上卻早已笑開了花。
陸廉張了張口,似想說着什麼,卻終究只是安靜坐下了,待到那晚宴將要開始,這府邸的主人也終於到來之時,周遭才總算安靜下來。
“樑某近日見這園中百花盛開,實在可人,故而斗膽邀諸位一同觀賞,諸位肯賞臉前來,實乃樑某之幸。”樑辰坐於主座之上,也是說着寒暄的話語。
“樑大人哪裡的話?大人願邀下官前來,實乃下官三生有幸。”
“正是,且這春末夏初之際,繁花最盛,若不與人同賞,實在可惜。”
應對的寒暄紛紛傳來,陸廉趁此機會探着身子在父親陸鵬耳畔低聲道:“父親,你可還記得七年前的這個時候,母親曾說要爲父親做一支舞……”
話未說完,便被陸鵬厲聲打斷:“胡言亂語!如此盛景,怎可言此晦氣之事?”
陸廉抿了抿脣,往後撤回身子
,端正坐好,只是那面色,卻像是愈見蒼白了。
“諸位若不嫌棄,便與樑某共飲這杯美酒,以慶這春花正好。”樑辰淺笑着端起酒杯,與衆人同飲。
杯中酒下肚,這晚宴纔算是真正開始了,一時間樂聲四起,兩排粉衣女子魚貫而入,長袖輕拋,翩翩起舞。
而在這繁華盛景的不遠處,蘆淵正靜靜立於花圃一側,雙手合十,手中則捧着一顆深褐色的珠子,雙眸緊閉,口中則默唸着一些不知何意的話語。
“蘆淵,爲了一個陌路之人,你當真要這般嗎?”而在蘆淵左後方,南燼正擰緊眉頭看着蘆淵的動作。
隔了片刻,蘆淵方纔睜開眸子,應道:“於我而言,他們已非陌路。”
“可那畢竟是已故之夢,你若要找尋並將其復原,需要耗費巨大靈力,你這般……”南燼攥緊拳頭,先前在廳堂等了許久,結果蘆淵一回來便先拉着樑辰說了好些話,等到終於記起自己的時候,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要取回夢河,這叫南燼嫉妒得發狂,而此時見蘆淵竟爲了人世之人不惜用夢河找尋夢境,便更是心生惱怒。
只是南燼的話還未說完,便見蘆淵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都往後倒去,見此情景,南燼心底的執念瞬間消散,取代的是濃濃的憐惜,南燼伸手攬住蘆淵的身子,仍是責備地道:“你這般實在不妥,且前幾日、你爲救我還曾消耗了過多靈力,此時我斷不能叫你冒險了。”
蘆淵顰着眉搖頭,也是執拗:“這件事……咳咳,我一定要做!”
南燼手上力氣加重,卻終究抵不過蘆淵略帶祈求的眼神,只得嘆道:“那便用我的夢境引夢罷,這樣該是簡單許多。”
可聽聞此話,蘆淵卻只是搖頭:“你的夢境太過霸道,我只進去過一次,便再無法去除夢境留下的痕跡,現今以我的靈力,實在難以駕馭。”
“那便不要做了,這些人的死活與你我何干?”南燼心下重新升起憤怒,不禁如此任性地開
了口。
蘆淵卻仍是搖頭,固執地道:“不,我既已答應了他們,便不能食言。”
兩人正僵持不下,卻聽不遠處突然傳來溫和含笑的聲音:“既是需要引夢,便用我的夢境可好?”
兩人一起轉頭看去,才發現樑辰正立於花圃之外。
“樑辰,你怎麼過來了?”蘆淵抹去嘴角血跡,站直了身子,有些吃驚地看着樑辰,畢竟這次樑辰該是這晚宴的主角纔對。
樑辰往前走了兩步,有些歉意地道:“我是見你二人都不在席上,便過來瞧瞧,並無意偷聽你們方纔的對白。”
蘆淵擺了擺手,並不在意此事:“這不礙事,本身這件事也沒必要瞞着你的,只不過此事略有些兇險,我可不敢……”
“用他的夢境,倒是可以。”只是蘆淵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南燼打斷了,而南燼的話,似乎也隱隱包含着另外兩人並不知曉的事實。
“什麼?”蘆淵一時以爲自己是聽錯了。
南燼心下很是不悅,只因樑辰能幫上的忙,自己竟無計可施,不過此時卻仍只得如實道:“樑公子的夢境,或許可以做到。”
“如此,便請讓我略盡微薄之力。”樑辰強壓下見此情形時,心底升起的強烈酸楚,雖不甚瞭解他們所言何意,不過能幫上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蘆淵認真地瞧着樑辰,終於上前一步,嚴肅地看着樑辰道:“樑辰,你真的要幫我嗎?也許這件事是真的兇險呢?”
“便是兇險又如何?蘆淵敢做,爲何我便不敢?”樑辰也毫不畏縮地回視着蘆淵,在那一瞬間,兩人的眸子中似乎都刻着些什麼相似的情意,卻是一閃而逝。
聽聞此話,蘆淵也是笑了,鄭重地擡起右手,攤開掌心:“既是如此,那樑辰,把你的手交給我吧。”
樑辰倒不是猶豫,只是瞧着那伸向自己的掌心,心下竟是頗多感慨,微一嘆息,樑辰終於擡起左手,將掌心搭在了蘆淵的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