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兩震驚的兩人就這麼呆呆地相看了不知多久,而後又動作一致地同時去抹眼角的淚水,之後就是無言的尷尬。
“我……我做夢了……”樑辰也不知在這種狀況下,爲何自己不去質問對方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反而焦急地開始解釋自己流淚的緣由。
蘆淵呆了一呆,然後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震驚中的兩人的對白,實在叫人不敢恭維。
蘆淵又呆了一呆,這才慌張地從身上爬下來,卻因爲太過緊張而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
“唔……”這使得樑辰忍不住呻*吟出聲。
於是蘆淵就愈發慌亂了,兩隻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碰你的……”
“唔唔……”樑辰呻*吟得更厲害了。
一炷香之後,同樣漲紅着臉頰的兩人相背而坐,一個看天,一個瞅地,一個喝酒,一個飲茶,直到燭光燃盡,發出“滋滋”的聲響,屋中再度恢復黑暗。
“你……”
“我……”
黑暗中,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這次樑辰搶先了一步。
蘆淵偷偷吞了吞口水,又猶豫良久,方纔決定如實相告:“其實,我是從你的夢境中走出來的。”
“你說……什麼?”沉默良久,樑辰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其實我並不是這世間中人,我是一個夢魘,就是一種只能活在夢中的存在,我只能活在美夢之中,否則就會……魂飛魄散,”蘆淵抿了抿脣,索性一次說個清楚,“先前你不是問我家在何處嗎?其實便是在夢裡,只是我暫時藉助在一個……恩,一個朋友那裡罷了,還有張公子與你妹妹的事,其實我也是在夢裡看到的,正因爲見他們在夢裡十分恩愛,所以我纔想要他們在現實中也走到一起,就是這樣。”
說完這些話,蘆淵便不敢吱聲了,因爲心裡着實有些緊張,所以說起話來也難免缺乏條理,所以蘆淵既擔心樑辰聽不懂,有害怕樑辰聽明白了之後,便不理自己了。
只是蘆淵等了又等,卻只聽到樑辰輕嘆一句:“原是這般……”
其實這等事,若要一時接受也確實是不容易,幸而
那次醉酒時蘆淵便曾說過類似的言辭,當時樑辰便有細想,不過畢竟未曾聽聞夢魘之存在,故而只是隱約覺出些不對,卻終歸沒理清思緒,今日猛地在自己房中、牀上見到蘆淵,又聽她這般解釋,細細思量許久,這前因後果才總算是明朗起來,只是樑辰也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平靜,似乎隱隱地便知蘆淵並非凡人,故而纔沒被嚇得瞪目結舌。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蘆淵眨了眨眼睛,盯着樑辰開口詢問。
樑辰也看向蘆淵,這才意識到周遭竟是一片漆黑,接着便不禁想了起方纔那等囧事,笑道:“若較之此事,我倒覺得你出現在我房中,更叫人震驚些。”
聽聞此話,蘆淵纔回憶起方纔的羞窘,暗自吐了吐舌頭無奈地解釋起來:“我現今沒有夢河在身,若要入夢,需得帶有那織夢者氣息之物,或是在三丈之內找尋夢境,若是走出夢境便會出現在織夢者身旁,故而我纔會出現在這裡。”
樑辰點點頭,又好奇道:“夢河?那又是何物?”
“夢河就是一顆小珠子,會記在夢魘所經歷的所有美夢,也可以作爲夢與夢之間的橋樑,還可以用於積攢靈力,總之呢,夢河是個好東西,若是夢河破碎了,夢魘也會隨之魂飛魄散的。”蘆淵覺得說得累了,於是摸黑倒了杯茶,小酌了一口,卻發現味道有些怪怪的,像是酒,卻極淡。
樑辰頓時焦急地道:“那你的夢河呢?”
蘆淵笑着擺了擺手,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到:“我的夢河沒事,只是在旁人那裡,而且我已不知做了多久的夢魘了,已經可以不依靠夢河入夢了,只是稍顯麻煩罷了。”
樑辰這才放下心來,想深入問下去,卻又覺得不妥,左思右想只得作罷。
“對了哦,你剛剛的那個夢境,也被我看到了,”蘆淵拍了下桌面,開始提出自己感興趣的問題,“你能和我說說嗎?”
一時間樑辰覺得有些尷尬,不過轉念一想,既然對方都已看到了,便也沒甚好顧及的了,更何況對方是蘆淵呀,如此想着,樑辰便也坦率許多了:“如你所見,夢中那女子名爲湘嵐,是我幼時的貼身婢女,大我九歲,自幼湘嵐便一直待我極好,平日我也和她親近,她離開我時,我才八歲……”
“
那時候你那麼小啊,那她爲什麼會離開你呢?”不知爲何,蘆淵的聲音已經有些起伏不定了。
“其實是我害了她的,那時我太小,根本不懂男歡女愛,對待湘嵐也只是把她當做姐姐一般,只是有一次,我養的一隻鸚鵡死了,我便問她會不會一直陪着我,會不會像鸚鵡一樣離開我,呵,那時也是幼稚,竟會拿人與鸚鵡一概而論,也不知她那時聽了是何感受,”樑辰嘆了口氣,苦笑一聲,繼續敘述着,“當時她只是拍了拍我的頭,說她一輩子都會陪着我,這本是一句安慰孩童的話語,卻不知被誰傳到了母親耳中,之後母親便一直防着她,只怕她仗着我與她親厚,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念頭。”
“什麼叫做不該有的念頭啊?她待你好,你便也待她好,她願意陪你一輩子,那是好事啊,這又有什麼啊?”蘆淵憤憤不平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是這般以爲,只是母親卻不是,終有一日,母親把她喚了去,竟是……”樑辰的聲音愈發低沉,像是已沉入往事之中,“竟是賜她一杯下了毒的茶,要了她的命……”
蘆淵是真的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她怎麼能這樣啊?誰的命不是命啊?真是……真是太太太過分了!”
雖說自己的母親被人這樣說有些欠妥,但若就事論事,蘆淵所言又何嘗不對?只是樑辰身爲人子,不好接話罷了:“其實我一直感覺不到母親對我的疼愛,且因爲此事我也確實曾怨過母親,直到十歲那年,母親爲我擋下一刀,我才……”
話未說完,便被蘆淵撲了過來,一陣淡淡的酒香撲面而來。
“樑辰,你別難過……我會陪着你的,我會一直陪着你的……”蘆淵被樑辰摟在懷中,仍不自覺地喃喃自語着。
樑辰有些哭笑不得地感受着蘆淵噴在自己頸上的氣息,心道怪不得這丫頭會問起此事,方纔又那般激動,原是喝了酒的緣故,樑辰嘆了口氣,真不知該如何說這人是好了,想來不過一杯酒罷了,竟又是醉了。不過,此時樑辰的心底卻是甜甜的,用一杯酒換一個不作數的承諾,似乎也是自己賺了吧?
趁着黑暗的保護,樑辰緩緩地俯下身子,湊近了蘆淵的脣畔,想趁機嘗一嘗那叫自己心動不已的清酒究竟是如何的香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