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起牀了。你要送我去幼兒園了。”
清晨是悅悅把我叫醒的。我一翻身迷迷糊糊坐起來。牀上空空如也,我看到悅悅穿的乾乾淨淨,辮子也已經被整齊地梳過。
“你媽呢?”
“媽媽在做早餐啊。我和我媽早起來了。媽媽給我洗臉梳頭,換衣服。”悅悅心情愉快地拍着手說。
儘管如此,我還是磨蹭着又呆了差不多兩分鐘這才下牀洗漱。欒麗傑穿着睡裙,從廚房裡往外端煎水餃和炸饅頭片,大米粥,榨菜絲和昨晚吃剩的一小盤火腿豬頭肉。
“早啊,姐。”我搓着手來到餐桌前坐下和欒麗傑打招呼。
“爸爸,你怎麼叫媽媽姐呢?你要叫她老婆纔對。”悅悅坐在旁邊一本正經地說。
這小鬼頭懂得東西不少。現在的孩子從小接觸的資訊太多了,冷不丁就給來句大人話,叫你哭笑不得。
“那媽媽叫爸爸什麼呢?”我喝着大米稀飯逗她說。
“老公啊?老公老婆是相對的詞。”悅悅煞有介事地說。
“悅悅,告訴媽媽,這些東西都是誰教你的。”欒麗傑笑吟吟地問道。她看着女兒在大口喝稀飯,就夾了一點香油伴過的榨菜絲放進她碗裡。
“這麼簡單的事情還用人教啊媽?電視裡不知有多少。我早就知道了。我們班的小朋友都知道。我還見到過陳老師和一個叔叔抱在一起親嘴呢。”悅悅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並沒有特殊的表情。孩子童心無邪,就是覺得是件好玩的平常事罷了。
聽到這兒,我和欒麗傑意味深長地交換了一下目光。
“我從沒聽到過誰的爸爸管他媽媽叫姐姐的。就我的爸爸媽媽這樣叫……”悅悅嚼着煎水餃很疑惑地自言自語。小丫頭用筷子的水平已經很熟練了,就是手小,需要靠下抓住接近筷子頭的位置,才能靈活自如。
“悅悅快吃飯吧!等下爸爸送你去幼兒園。”欒麗傑有點心事重重地打斷了悅悅的話。
吃完了飯,悅悅去上廁所了。欒麗傑趁機對我說,這孩子知道的太多了。這還沒上學呢,就喜歡動這些腦筋了。以後大了,不是個好管教的。孫一楠你看着吧,有你生氣的時候。
“姐,我怎麼聽你的口氣有點酸啊?你不會是吃孩子的醋吧?她一個五歲的小屁孩知道什麼?你是她的媽媽該你多管教啊。”我有些吃驚似的看着欒麗傑。
“孫一楠你腦子進水了?怎麼扯到吃醋上!我是覺得這孩子腦瓜太靈了不見得是件好事。這樣的孩子到青春期容易叛逆。”
“到時候再說,你現在說這些敗興的話幹什麼?”我不耐煩地打斷她。
這是從欒麗傑出獄一來,我第一次頂撞她。我覺得她無端的猜疑孩子,肯定是想起自己的年齡來了。年齡的差異,叫她覺得和我在一起有壓力。
“那你以後不許再當孩子面叫我姐!我以前囑咐過你沒有?你爲什麼不聽?”欒麗傑氣急敗壞地說。
“那我叫你什麼?”
“你說該叫我什麼?等會叫孩子出來教教你!”似乎是一下子佔據了道德制高點一樣。欒麗傑一下子眉頭舒展開了。
我低了頭想想,作爲女人到了欒麗傑這種情況,她對自己的年齡有一種病態的敏感。老是害怕自己變老。
“那我叫你麗麗吧,行嗎?”我趕緊妥協了。
“嗯,你可得長記性。不過我們兩人世界的時候,你可以叫我。”聽我這麼說,欒麗傑的臉色終於霽和了。
在送悅悅去幼兒園的路上,我側臉看着已經出落成一個白皙小美女的孩子。我擔心,等她大了會不會因爲女人間不明不白的嫉妒和欒麗傑關係緊張?
又杞人憂天了。
雖然欒麗傑叫我辭職,我還是堅持上班到月底,這才向吳總交出了辭職信。我的理由很充分,我老婆要自己創業,她沒個不行幫手。
吳總看了看我的辭職報告,向後擼了擼頭髮,然後微笑着說,欒主任回來了,她要自己創業這也是題中之義。憑她的能力,你們往後的日子會很好的。
等吳總說完這句話,我立刻臉上帶着尷尬的笑說,吳總您就別稱呼她什麼欒主任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對,對。我以前叫慣了。那就叫,叫孫太太吧。”吳總窘迫地笑着說。他似乎也覺得孫太太這稱呼不倫不類有些彆扭。可是,叫什麼不彆扭呢。小欒,不大合適;麗傑,更不合適;同志,小姐,女士都不合適。好笑,竟然找不出個自然的稱呼來了。
“小孫啊,你和你太太準備做什麼行業啊?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吳總從抽屜裡取出一支雪茄,慢慢點燃。
“她還沒和我說這事情。這幾天她一直在網上查一些資料,可能一直在考慮吧?”我老實地回答。
“奧,那好。我就不勉強你在我這裡呆着了。不過以後有什麼事情找你聯絡,你可不能推脫。”吳總意味深長地笑着說。
這時候,我表舅已經當市長兩年了。一直和孫定安書記合作無間。而他老首長的兒子皮部長,已經進入省委常委,當了省委組織部的一把手。
所有這些,在官場潛規則意識無處不在的社會裡,都自動成了爲我的人脈無形資產。更叫人無奈的是,就算我不想往上面靠,別人也會把這些貼在我身上。很多人都知道,我表舅在老家除了我媽幾乎沒有什麼近人。欒麗傑坐牢這幾年,雖說我和表舅之間的走動比較少,但是他還是比較關心我。我舅媽經常代表他給我打電話,詢問我和欒麗傑的情況。每一年春節,他也會輕車簡從,去我家裡看看他的老姐姐。給我媽留下禮物和一點錢。雖然表舅每次呆那麼二十分鐘就離開了,可是我媽覺得這個表弟特別厚道講人情。左鄰右舍的聽說我媽的市長表弟來了,也都恭維她,這叫我媽覺得特別體面。
而春節期間忙完了工作,我表舅都和我舅媽還有苗苗都回省城的岳父岳母那裡去。苗苗的姥爺姥娘都是軍隊離休幹部,歲數大了,以前在西安幹休所的。後來我表舅爲了方便照顧,就把他們從西安遷到省城來了。所以逢年過節,表舅一家都去那裡。免得拜年的擠破頭,只拜年還好,關鍵是這些人沒有空手的。而我表舅又不喜歡這一套庸俗無聊的應酬恭維。
在經濟上乾乾淨淨,這是我表舅一直堅守着的爲官底線。所以他在崇寧民間的口碑非常好。自己立身正派,工作起來也就有威信。在他和孫書記的帶動下,整個崇寧官場的風氣比起顧鳳林時代好了很多。起碼那種明目張膽的苟淑香似的腐敗不多見了。
辭別了吳總從福裕公司的辦公樓出來,我竟然有些戀戀不捨的惆悵。五年的時間呆在這裡,同事領導間都相處得十分融洽。可是目前的情勢,我非離開不可。我的女人要自己創業,我不去幫手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就算她欒麗傑再有能力,畢竟是與世隔絕了五年。五年的時間,整個社會以及崇寧的官場格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很多外地幹部交流進來。很多人退休。而管委會的宋主任已經去美國三年了,估計是準備在那個老牌的*國家養老了。所有這些,我得叫欒麗傑儘快熟悉。至於她想做什麼,我沒有催問,我知道她需要時間思考。
回家的這幾天,欒麗傑已經自己去派出所落了戶口。白天也出去坐公交車在市區轉了一下,感受一下城市的新變化。
晚上,等孩子睡熟了。我們把牀頭燈光調得很暗,開始溫情貼心地聊天。欒麗傑聊她一天出去的見聞,聊她新買的手機等一些輕鬆的話題。至於創業的事情,她不提我也不早問。我知道時間到了她會主動和我談的。
找着機會,我也向欒麗傑彙報了一下家裡的財務情況。好叫她心裡有底。
五年前,欒麗傑入獄時留下的那二十一萬多塊錢,我基本沒花過。都存成定期約轉的存款了。順便說一句,我所有的金融業務都和建設銀行無關。
當時,我沒想到她能這麼快就出來。我也不會投資理財,也不敢把欒麗傑留下的這點錢搞什麼投資。想來想去,只有定期存款纔是最保險的。我把這錢看作是欒麗傑留給女兒上大學的學費,甚至是嫁妝。除了花在孩子或者欒老爺子身上,我自己沒有權利動一分錢。
好在我出身農村也節儉慣了,加上英傑給的兩萬塊錢,我的工資,我和孩子,還有我媽的生活並沒有什麼難處。
打開保險櫃,我把兩張一年期約轉的定期存單還有她的首飾盒子拿出來給她。欒麗傑接過來看了看,一下子就把我摟在懷裡。
“楠楠,親愛的。你怎麼不捨得花錢呢。你怕姐姐出來還要靠這點錢養老是嗎?”欒麗傑感動地說。
“姐,這個錢是你的勞動所得,是你留給咱閨女的錢啊。只有她頭疼腦熱、上學這些缺錢了我才能動。可是,悅悅她身體一直不錯,爸爸他也沒了。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臉花你留的這點錢?我有兩隻手,我有能力養家,養活悅悅和咱媽。”
欒麗傑不再說話,就是流着淚使勁親我。直到我受不了,兩個人糾纏到牀上把那件百做不厭的事給隨便做了。回家的這幾天,我們幾乎每天晚上都做,做就至少做兩次才滿足。只有在肉體纏綿的時候,我們才覺得自己是對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是欒麗傑在高潮的時候不敢再和過去一樣弄出聲音,她怕驚醒孩子。她就咬我。直到咬得我疼得哼出聲來這才鬆口。
我也喜歡她這樣,當性的快樂和清晰的疼痛感一起涌向腦海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十分奇異的美妙感覺。這種時候,我會情不自禁地擠住她的身體頂撞,如同是一副銳利的鐵犁劃開肥沃的泥土。
在補償心理的驅使下,用盡力氣耕耘她的身體成了我表達某種情感的最佳選擇。
“楠楠你知道嗎,你頂撞的力量越大,我就越舒服。”每次完事後,欒麗傑都會在我的耳邊說類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