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曉前的暗藍色天幕下,青之軍團與聯合軍團的士兵們,肩並着肩,背貼着背,在城牆上攜手共戰。
他們的盔甲已凹凸不平,護甲上聚集着血跡與爪痕,彷彿敘說着一段段惡戰的故事。
他們的眼神中,早已不再是當初的熾熱,只剩下堅毅與倦怠。
人們早已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撤退與反攻,每一次都是以肉體與血液的代價換來的,即使是最強健的戰士,也在這連綿不斷的戰鬥中,感到力不從心。
三條死亡蠕蟲早已死亡多時,那隻傳奇大地之熊也被人從腹部橫斬成兩截。
代價,是重返戰場的伊麗絲所有的召喚獸陣亡,自身也處於瀕死狀態。
伊麗絲捂着腹部靠在廢墟中,從她手指的間隙,隱約可以看到流出的腸子和依舊跳動的心臟。
“卡魯.還活着嗎?”
伊麗絲艱難的扭頭看向大地之熊屍體的方向,熟悉的迴應聲卻沒有響起。
那裡只有一具被撕成幾乎一灘肉的人類軀體。
“切可惡的傢伙.”
將頭倚靠在石塊上,伊麗絲撇了撇嘴,不知道是在說不告而別的手下,還是拒絕支援的某條真龍。
“嗷嗚.”
“嗥”
遠處,黑雲壓城。
隱約傳來的聯綿不絕的獸吼聲似乎在提醒,這場戰爭還遠未結束。
“吼!”
突然,一聲震天的吼叫劃破夜空,像是衝鋒前的號角,又像是死亡前的傳告。
它們來了!
僅僅片刻過後,一波又一波,無盡的獸潮涌動着,如同暗夜中最黑暗的波濤,帶着血腥的氣息,向着城牆洶涌而來。
獸潮就猶如無窮無盡般,絲毫沒有變少的趨勢。
士兵們緊握手中的武器,心中的恐懼與勇氣交織。
他們已知道,這一次,抵禦的希望渺茫。
獸潮中,有的巨大如山嶽,有的敏捷如風,它們各式各樣,但共有的是那雙燃燒着狂暴與飢渴的紅眼。
“啊!畜生們,老子跟你們拼了!”
“給我死!!!”
“下輩子,老子還做人!”
就在城牆即將被撞擊的前一刻,城上的戰士們發出了戰爭的怒吼,他們竟不退反進,單手一撐直接從牆內跳出,反向獸潮發起了衝鋒!
殺、殺、殺!
刀光劍影間,許多獸潮的先鋒已倒在血泊之中。
然而,獸潮的力量令人絕望,它們彷彿永不懈怠的力量,涌動不止。
躍下城牆的士兵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海中,眨眼間便消失在獸潮中。
那最後的終於到來了。
“轟隆隆!”
城牆在一聲巨響中轟然倒塌,塵埃飛揚,石塊四散。
士兵們的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整座城市彷彿被扒了衣服的女孩,無數惡獸拼了命的撲向前,試圖分到一塊美味。
“鳴!”
“吼!”
“嗷!”
獸潮似乎在慶祝着勝利,它們的嘶吼聲充斥在每個人的耳畔。
看着破城而入的魔獸海洋,城內手無縛雞之力的民衆早已渾身癱軟,跌倒在地上。
死亡,突然是如此的清晰,像是在自己的耳邊低語,又像是在輕撫自己的臉龐。
“啊!!!”
哭泣聲、咒罵聲、祈求聲
人間百態,此刻無一缺席。就在這最絕望的時刻,一道不知名的,絕望的祈禱之聲突然在人羣中響起:
“無論是誰都好,救救我們吧!”
彷彿連鎖反應般,無數民衆也跟着祈禱,就連不足五歲的小女孩也抱着小熊玩偶,跟着父母的姿態跪倒在地,祈求那一線生機。
無論是魔鬼也好,神明也罷,哪怕是深淵中的怪物也好
此刻,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活下去!
然而,神明的目光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座城。
注意到他們的,只有噬人之心的野獸。
“轟隆!”
一隻五階的熊類魔獸第一個衝破殘破的城牆。
它揮舞着近三米長的利爪,似乎是聽到了身旁人們的禱告。
下一秒,龐大的身軀瞬間爆發出不可思議的速度,猛地撲向那個眼神呆滯,抱着小熊玩偶的小女孩。
在人與獸的注視下,那鋒利的熊爪與女孩的黑瞳越來越近.
十米
三米
一米
熊爪與女孩越近,動作也變得愈來愈慢.
就彷彿是,連時間彷彿都不忍心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而讓自己變得越來越慢,爲這可憐的小傢伙爭取最後一秒鐘的時間。
但很快,衆人就發現了不對勁。
不!
它是真的暫停在了這一刻!
就在這最絕望的時刻,奇蹟發生了!
時間如同凍結了一般,突然停滯。
那蜂擁而至的惡獸,那飛舞的塵土,連空氣中的吼叫聲似乎都定格在那一刻。
來不及思考眼前的鉅變。
“嗒……嗒……嗒……”
清脆而有節奏的腳步聲在寂靜的世界中異常突兀。
士兵們和獸潮都被迫進入了這不可思議的停頓之中。
他們看不見時間的纏鬥者,卻能感受到那不斷接近的存在。
瞬間,時間彷彿暫停了。
不!是真的暫停在了這一刻!
感受到軀體不受控制的人們驚慌的發現,自己和對面近在咫尺的魔獸全部都停滯在了這一刻。
“嗒嗒.嗒.”
伴隨着一聲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一位平凡的男孩逐漸從陰影中走出。
黑色的長袍將瘦小的身軀裹住,兜帽下的面容是一片混沌與黑暗。
被靜止在原地的人們拼命睜大眼睛,試圖看清他的臉龐。
但從始至終,那道身影都是模糊不清的。
神無形,而形在心中。
“嗒嗒.嗒.”
清脆的腳步聲彷彿蘊含着某種規則,令所有的人和獸的心臟都不由自主的與其一起躍動。
突然,“祂”停下了腳步。
預想中的心臟躍停並沒有發生。
人們這才驚訝的發現,不知不覺間“祂”已經走到了原本城牆的位置。
走到了,人與獸之間。
下一秒
“祂”突然擡起頭。
瞬間
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祂”的目光。
來不及過多的思考,不含任何情感的聲音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我說.要有光”
下一瞬
無數道貫徹天地的極光沿着毀滅的城牆騰空而起。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