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葉楓打葉靈溪那一下，雖然把她的臉扇到一邊，直接撞在窗櫺上。
但葉靈溪當時，其實並沒有表現那般柔弱，她完全可以站起來。
“我從小就在福利院長大，什麼累活髒活都做慣了。以前出去打工，也會碰到那種脾氣暴戾的僱主，被打被羞辱都是家常便飯。你別看我臉上的傷嚴重，其實……我都感覺不到痛，早就麻木了……”
葉靈溪撫了撫臉，似是爲了驗證自己的說辭。
在這樣嚴重的傷勢下，還特意扯動嘴角，對阮萌萌扯出一抹苦笑。
“當時葉楓打了我，我覺得那是好機會，能讓他受到大家的譴責。那時候，如果我像沒事人一樣站起來，或許大家就會把葉楓打我的事，當做一件小事不了了之……”
“所以，我故意倒在窗邊，一直低着頭假裝站不起來。我……我承認，是我心機深了，利用了大家的同情。可是……我沒想到在那種時候，面對羞惱暴戾的葉楓，你會站出來。”
說到這，葉靈溪將阮萌萌的手，攥得更緊。
“對不起萌萌……我沒想過拖你下水。我，我甚至，我甚至根本沒想過，有人敢站出來幫我……”
十幾年卑微到塵埃的生活，早已讓葉靈溪學會自救，學會冷漠。
她的世界，從來都是陰暗多於光明的，從沒想過會有人對她施以援手。
作爲弱小的一方，葉靈溪沒有強大的實力，但爲了自保，她只能用主動示弱的方式生存。
“我要跟你道歉……我把你害慘了，讓閻琛和大學部的人找到理由攻擊你。還有，我覺得自己很卑鄙很無恥……我用最大的防備僞裝自己，可你卻用最真摯的感情對我。”
“我……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
葉靈溪很堅強，這麼多年她早就不會哭了。
這麼久以來，只有上次在休息室講述葉偉柏和她們母女的過往時，流過淚。
可現在，面對滿腔熱血，勇敢又誠摯的阮萌萌。
葉靈溪的視線，卻被淚水沾染得一片模糊。
她覺得自己的那些自保、示弱的小心思，就像無法見光的陰影。
而阮萌萌，她就像小太陽，溫暖善意，能照亮她心裡所有的陰霾。
葉靈溪嚮往陽光，又懼怕陽光……她怕自己太髒太黑暗，怕自己配不上。
“傻瓜小溪，原來你就爲了這種事自責？你真傻……”阮萌萌忽然伸手，將葉靈溪圈住。
溫暖而有力的雙臂，將瘦弱的葉靈溪圈得緊緊的。
“這怎麼能算卑鄙無恥呢？這應該叫機智纔對……葉楓的確是打你了，而且打得很重，如果我不出現他還要打第二次、第三次……”
“你臉上的傷很嚴重……你不能因爲自己不怕疼，就忽略葉楓對你下狠手這件事。他對你動粗是事實，不管你用不用心思僞裝，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阮萌萌放開葉靈溪，撩起自己額角的頭髮，讓葉靈溪看。
“看到了嗎？小溪……我額角上，這裡，有一處小印痕。”
葉靈溪順着阮萌萌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就在阮萌萌的額角上，被劉海遮住的地方，看到一點小小的疤痕。
是不仔細看，絕對不會注意的那種傷。
“這裡，是兩個多月前，我從阮家的樓梯上滾下來造成的。本來不該留疤，可後來我奶奶怪我，又拿手裡的包砸我。她一邊砸還一邊說，‘你又不會痛，你皮糙肉厚，多打幾下又怎麼樣’……”
“你奶奶怎麼能這樣——”葉靈溪倏地抓住阮萌萌手，眼眸陡然一緊。
有滿滿的心疼，還有深沉的陰影。
這一刻，她甚至生出，想讓阮老太太萬劫不復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