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和這兩個女人聊了幾句關於返程的事情之後,就結束了他們之間的談話,藉口出去透透氣,獨自一個人跑到了賓館的角落去跟潘小妮打電話了。
電話接通了,那頭兒馬上就傳來了潘小妮急切的聲音:“怎麼樣?找到他們了嗎?他們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嗯,找到了,小妮,你別急啊,聽我慢慢跟你講,他們的手機真的像我這張烏鴉嘴說的,一個壞掉了,一個被偷了。他們又因爲王阿姨治病的日程安排的比較緊,沒有去買新手機。再說,他們也覺得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在這裡,又沒有特別的情況需要跟家裡說的,就把買手機這事兒給耽擱了。”
張陽從小到大,因爲特別受女孩子歡迎,談了好多次所謂的戀愛,也因此向很多女孩子撒過了謊,對於撒謊這項技能可以說掌握的爐火純青,可唯獨這一次跟潘小妮撒慌時,讓他對自己的撒謊技術產生了懷疑。
張陽,你到底會不會撒謊,這麼拙劣的謊言,潘小妮會信嗎?他一邊說着謊話,一邊在心虛着。
“真的?會那麼巧?你沒有騙我吧?”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看吧,人家潘小妮懷疑了吧。
“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好啦,他們最多一個星期就回去了,你不用擔心,他們這裡一切都好,錢也不缺,你就耐心等幾天吧,好嗎?”
上帝啊,真主啊,佛祖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觀音菩薩,求求你們,讓潘小妮相信了吧。張陽邊圓謊,邊在心裡向古今中外,諸天神佛,凡是有法力的神仙禱告了一遍。
“哦,原來是這樣啊。唉,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他們怎麼了呢。”潘小妮在電話那頭兒說了句似乎相信了的話。讓張陽心頭一陣狂喜,哎呀,無神論是徹底荒謬的,神仙顯靈了。
但接下來,潘小妮又跟了一句,讓張陽額頭的汗都下來了。
她說:“哎,張店,你能不能把電話交給王子軒,讓我跟他聊兩句啊。”
唉,曾經我以爲撒個謊不過就是張張嘴巴的事兒,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沒想到,撒謊真的是這麼具有挑戰性的活兒啊。
張陽現在終於認識到自己以前撒的謊是多麼沒水準了,他不由地在心裡感嘆:“原來以前的時候,不是自己撒謊水平有多高,而是被我以前的對手太弱啊。”
“嗯,這個,小妮,我現在已經不和他們在一塊兒了,你也知道,我是來出差的,有公幹,不是走親訪友的。時間有限,我只跟他們簡短地聊了幾句,瞭解了點情況,就離開醫院了。”
他又撒了個謊,然後還故意用力走動了幾步,讓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提高了聲調兒在手機邊兒上說:“哎,我來了,催什麼催,不就是個會嗎?看不見我打電話嗎?真是的。哦,小妮,要不就這樣吧。我還有個重要的會,咱們有時間再聊,好吧。”
“好吧,你忙吧。再……”
不等潘小妮說完再見,他就把電話給掛上了。唉,這謊撒的,好難啊。至於潘小妮信不信,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過,自己裝的這麼賣力,相信潘小妮就是再精,也該信了吧?
張陽只能祈禱她會相信了,因爲,他實在沒有勇氣再跟她繼續把這個謊說下去了。
這就是關心則亂的道理。
張陽的確對潘小妮真的動了情,試問,一個人,但凡他有點道德觀念,對着他自己真正的心愛之人撒謊,又怎麼真的能毫無愧疚感的張嘴呢?
現在,他真的騙了潘小妮,心裡又怎麼能不緊張呢?
王子軒這件事情,潘小妮早晚都會知道的,當她發現被自己騙了的時候,會不會跟自己翻臉呢?張陽心裡打着鼓。
算啦,騙都騙了,現在再想這些已經沒有什麼用了。還是去看看王子軒準備的怎麼樣了吧。
張陽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努力強迫自己不去想潘小妮那邊的情況。把心思收了回來,然後慢慢地走進了賓館的門廳。
他只希望儘快趕回風城市,趕快結束王子軒他母親的葬禮,那樣一來,或許王子軒能從他母親去世的創傷中好轉過來,能聽進去自己的勸說,潘小妮那頭兒,他張陽也好有個將功折過的機會。至少,潘小妮不會因此對自己產生怨恨吧。
他就這樣心事重重的走進了房間。王子軒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他們正在向着這個房間裡王子軒的母親倒下的那個地方叩拜,嘴裡唸叨着要她老人家跟着她的骨灰回家的話。
他也拜了幾拜,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心意。
由於是在省城,又是在賓館,他們也不好弄些香燭紙錢什麼的搞個儀式,只好這麼簡單地請了她老人家的魂靈。希望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讓她不要留戀這異地他鄉。
封建迷信其實並沒有什麼道理,它不過就是一種安慰人心靈的方法和儀式。身爲活着的人,儘管不信,可有時也難免會想找一種方式把自己對逝去親人的思念表現出來。這也正是迷信依然可以在我們這個科學昌明的社會,盛行不衰地原因吧。
經過這樣一種簡單的儀式之後,當他們四個人都確信王子軒母親的英靈,已經收到了他們的信息,將自己寄居到那個四四方方的骨灰盒裡之後,他們走出了房間,結清了房錢,上了張陽的車,踏上了迴歸故鄉的旅程。
冬日天短,才下午三點多,太陽已經偏西,就在他們啓程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上蒼在悲憫客死異鄉的可憐人,大地之上突然起了北風,吹得是樹搖枝晃,飛沙走石,路人行艱,天空中隨着這風也涌起了朵朵烏雲,片刻間就遮住了那原本就有些病懨懨的殘陽。
天色一下子陰鬱起來。似乎要下雪了。路可能不好走。
但沒有人說,我們今天別回去了,再住一晚吧。
沒有,沒有人這麼說,因爲大家心裡都明白,他們在此地已然傷了心,離開半步,就再也沒有人願意回去了。
幸好,柳城在北,風城在南,老天可憐,送給了他們一路順風。
而且,車比風快,他們回到風城的時候,風還沒有追上來,風城的街頭上,人們還在悠然自得的散着步,完全不知道風城歷史上從沒有過的、最猛烈的狂風暴雪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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