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永濤,你信不信我剛纔能把那口水噴你身上。”劉海峰撓着臉上新生的疤痕。因爲他現在是經常在一線,雖然駕着飛機,但落地時碰碰撞撞,總是難免受傷,說來奇怪,別人都是手腳四肢受傷多,他卻是臉上老掛彩,惹得大球說他愛用臉挖掘廢墟。
“你噴唄,我就當洗澡了。”於永濤臉皮也夠厚,毫不在乎。
劉海峰擡拳砸在於永濤肩膀上,翻着白眼說:“你別認爲我不敢,等就剩咱們倆時,我拿一壺水噴。”
“哈哈,我等你噴。”壓低聲音開心的笑着,於永濤隨後臉色一正問:“你這次有沒有看到醫院之類的建築?”
“醫院?有一間。”在於永濤遇襲那一天,劉海峰就率領人出去了,所以還不知道基地裡的情況。
“真的?”於永濤本是急病亂投醫的一問,沒想到真有答案。
劉海峰點點頭,因爲藥物一直緊缺,所以搜索隊對於醫院等衛生醫療場所還是很注意的,他說道:“是的,但已經大部分癱瘓了,要不是在一面牆上看到巨大的紅十字我都沒人出來。”
於永濤心跳有些加快,他其實和楊威都不是太注意核後綜合症這件事,直到現在才明白情況是多麼的嚴重。
不等於永濤再詳細詢問,小會議室已經到了,前面的警衛將門打開,大家魚貫而入。
按照老順序入座,嚴紅星選擇距離大家極遠的一個位置坐下。
這次也沒等大家發問,等衆人將目光集中到自己這裡時,劉海峰已經說起自己的狀況:“我在離開基地後本是按照原來定好的計劃向西飛行,在飛行的路上遇到一羣人在拼殺,我們出面制止,卻反被襲擊,隨後我們進行了還擊,徹底消滅人數較多的一幫人。而另一幫在當時只剩下三個人,爲了感謝我們,他們提供了一個消息。”
說到這裡劉海峰停頓了一下,知道是到了正點上了,大家都是一副注意傾聽的樣子。
“正是食鹽的消息,他們說自己等人發現了一個儲鹽點,通過交易從那裡換取了一些鹽,但卻被另一方勢力,也就是追殺他們的人知道了,他們說那裡受他們保護,不論是什麼交易都必須繳納商業稅。”劉海峰使勁搓了搓臉上的新傷口,點點頭說。
“儲鹽點?”滿城確實是人才,他立刻聽出劉海峰話裡透露出的可引申信息。
“恩,滿副酋長果然厲害,要不是那羣人後來的解釋,我都沒聽出這個詞的另一層意思。”對滿城翹了翹大拇指,劉海峰繼續說:“我們救下的這個小勢力人數不多,資源少,但領頭的謹慎,所以爲了這次交易準備了不少時間,由此他們也探聽到一些消息。這個儲鹽點裡面的鹽並不多,算起來只是個交易窗口,只要來人拿出一些食物、衣物或者其他物品,他們就可以從其他地方提鹽過來,與你進行以物換物的交易。”
“有人交易鹽!”史名山叫了起來,他隨後說:“那豈非他們手裡很多資源?!”
“是的,我忙活了這麼久就是在找他們,這羣人簡直狡猾的要命,花費了這麼長時間,我只探聽到領頭的叫何月,佔據了城關鎮,控制了附近所有的鹽交易。”
“城關鎮?”於永濤輕輕重複着這個地方,目光遊移不定。
本身生長的首都上京個人與於永濤的反應很相似,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們怎麼了?”劉海峰有些不明所以,臉上的疤痕跳動了兩下,形成數個奇特的扭曲,組成了一副很抽象的圖案。
於永濤與其他人對視一眼,感覺到彼此的想法,暗自點點頭。
拍拍劉海峰的肩膀,於永濤說:“好,我們會盡量安排人去城關鎮查一下情況,現在你說說醫院的事情。”
這次大家的神情同樣激動,他們誰都知道核後遺症的情況,包括他們自己,多少都受到輻射的影響,對這種關乎自己性命的事情當然十分看重。
“那醫院真的很破了,加上我們忙於追那些傢伙,所以並沒有太在意,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完好的東西。”看大家這麼關注,劉海峰先把事情講明白,才把地圖拿了出來,指着上面說:“就在這裡。”
大家都湊過腦袋一看,醫院居然在城關鎮隔壁的同舟鎮!
於永濤右手手背在左手手心打了下,不禁叫了一聲好,做好計劃的話,這次可以一次性解決。
“好了,大家把手頭的任務加快,趕緊去準備吧,對了,等下還要將這次的行動都列出個計劃,然後我們再看看該怎麼行動。”於永濤看到面露喜色的衆人,馬上下達命令,這件事情就好像打入了強心劑一樣,讓他有了個好的理由,不至於單一的將那些人拉去送死,只要找到找到可用的醫療設備並拿下食鹽,這些人或許還可以救回來一部分。
其餘人不知道是不是和於永濤想法一樣,隨後也迅速的行動起來。
十秒之後,會議室裡已經只剩下於永濤和劉海峰兩個人。
劉海峰在於永濤說最後一句話時一直盯着這位好兄弟,他外號叫二傻,但卻並非真的很傻,他從衆人的表現中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到底發生了什麼?”劉海峰臉上的疤痕一點沒有起伏,他面色很鄭重的一字一句道。
“我希望你不要激動,二傻,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基地發生了一些足以撼動基地根本的事情。”瞭解劉海峰爲人的於永濤知道他聽了自己等人做出的計劃後會有的反應,提前打了針鎮定劑。
劉海峰臉上最大的拿到傷疤擰成了一個‘W’型,張了下嘴巴,隨後閉合,重重地點了點頭。
於永濤將地下研究室被毀,糧食被燒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期間劉海峰臉上的疤痕一直顫抖個不停,但他並沒有說什麼,他或許認爲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糧食沒有了,可以再找,研究室毀了可以再建。
二傻一直就是這樣一個不乏衝勁,乾脆利落的人。當年在學校時,他迷戀寫小說,花費了半年時間寫了半部,結果被人意外給燒了,他隨後居然又用了半年的時間將這部小說完全復原。
迎着劉海峰疑惑的目光,於永濤感覺喉頭苦得厲害,但他並不打算隱瞞什麼,手在桌面上狠狠的摩擦着,將與秦觀等人商量的遺棄居民計劃說了出來。
劉海峰的眼珠子就瞪得跟兩個小燈泡一樣,那種灼熱的質疑令於永濤羞愧務必,幾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他知道他不能有任何軟弱和躲避,他硬生生頂住了這股來自兄弟的壓力。
“你……不是人。”劉海峰第一句話這麼說,於永濤苦笑搖頭,似乎想說點什麼,一壺微冷的茶水已經潑到了他的身上。
額上的頭髮貼在了皮膚上,茶水順着髮梢沿着鼻翼下滑,一直流到嘴角,流進脣裡,好苦。
這壺茶也將於永濤到了嘴邊的話潑了回去,他望着劉海峰。
劉海峰潑完茶水後反應很正常,也很符合他的性格,擡拳向於永濤臉上打去,結果看到這位兄弟的目光。
“不要以爲你這樣我就放過你。”嘴裡叫着,那顆小西瓜大小的拳頭最終砸了下來,一把砸在於永濤臉上,將他砸的向後仰去,和凳子一起摔在地上。
於永濤抹了抹鼻子下的血,看着伏下身來想抓他的二傻猛地跳了起來,先一步向二傻打去,口中叫道:“你他媽認爲我願意這樣嗎!”
“少跟我扯那些,我他媽就知道你要把那些居民拋棄。”二傻雖然是氣急敗壞的樣子,但話還是很有條理的,他咆哮道:“別以爲我沒看出來,你是想把他們送到祖國傳媒大學那裡去。”
於永濤論拳腳可不如劉海峰,這下又被他砸在臉頰上,等他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時,劉海峰壯碩的身體撲了下來,將他摁在地上。
“你他媽良心都讓狗吃了,這些人可都是基地的功臣。”劉海峰仍然堅持着自己的意見,怎麼可以放棄人呢,那纔是真正的希望啊!!
將於永濤摁在地上狠狠揍了幾拳,劉海峰突然站了起來,臉上疤痕扭動個不停說:“今天的你放棄的這些人,他們都是廢土的一部分!!”
深深地看了於永濤一眼,劉海峰扭頭就走,再不回頭。
於永濤滿臉是血的躺在地上,想着劉海峰最後一句話,他們是真正的人?自己拋棄了他們,是代表自己已經泯滅了人性嗎?
雙手捂在臉上,從指縫裡傳出如同夜風的嗚嗚聲,於永濤的胳膊在輕微的顫抖着,如果有選擇,如果條件允許,誰不想做個讓所有人稱讚的好人呢!
…………
楊威此刻也生出與之類似的想法。
確實,他可以選擇殘忍,選擇更加理智的行爲,但這並不表明他的內心就沒有柔軟的地方。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說拯救全人類這種目標太過虛僞,但難道不可以這樣想嗎?楊威曾經看過一部好萊塢災難電影《我是傳奇》,裡面也是說的世界末日。不過卻並非核戰,而是大面積病毒傳染,並沒有毀滅人類世界的各種物資,因此作爲惟一倖存主角的羅伯茨可以在紐約這座合衆國最耀眼的城市裡恣意享樂:每天換聽各種珍藏版的唱片、用天價珠寶裝飾自己的堡壘、開着喜歡的昂貴汽車任意奔馳,甚至可以在F-16戰鬥機上打高爾夫……
整座城市就是他的後花園,想要任何東西,只需信手拈來即可,可他並不快樂,因爲他沒有夥伴!
孤獨是另外一種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