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賈秦思索了片刻,忽然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難道……難道是牛兵?對對、一定就是他!”
牛兵是原來是生態園的一名果園監管員,是本地村民,三十五歲,對果樹的生長防護都很有經驗。但家庭背景有些複雜,他父親因與鄰居發生口角而砍傷人進了監獄,母親癱瘓多年,妹妹外出打工卻遭受車禍成了植物人。他好不容易娶了一門親,老婆最終挨不住這重負的日子,扔下剛出生的兒子就跑了。
靠他一個人的薪水要養活這一大家子人,的確十分困難。所以他想到了一條捷徑,果園區裡各個季節的水果都有,於是他便打起了偷水果出去賣的念頭。
這事,後來還是被發現了。賈秦也算通情達理,沒有爲難他,只是勒令下不爲例。可沒想到,賈秦的寬容卻換來牛兵的肆無忌憚。不僅偷運水果,還挪用了養護果木的資金。後來賈秦實在是忍無可忍,給了他一筆賠償金,便將他開除了。
說到底,賈秦還是心善了。不僅沒有要他賠償,反而還給他一筆錢。不過這個善舉,似乎沒有換來好報。
如此一來,倒是對上了。
白逸銘趕到了生態園,與派出所的隊長交涉了一下,便參與進了案子。
薛以懷望向山道延伸的山頂,白逸銘只需他一個眼神就能明白他的意圖。拍拍他肩膀,帶上兩人去往山頂上走去。
嫌疑人帶着兩個人,這樣的負重是絕對需要交通工具的。既然這個時間點沒有拍到三輪上公路也沒有拍到入村,雖然不排除嫌疑人走了那條連通村子的小道,但是罪犯現在也很有可能就藏匿在山上。不過山這麼大,藏幾個人還真是不好找。
“這片山全都是果林,在果實成熟的季節,有些果農都會到林子裡看守。果林裡一定有搭建好的小屋子供看守人住,去查查牛兵家在這片山上可有果林?這片山好像多是枇杷樹,枇杷成熟的季節早就過了,所以這山上應該沒有人,的確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消息很快就反饋了回來,牛兵家的確是有一片果林,不過面積很小。帶上人,他們怕驚動罪犯是摸黑前行的,穿過層層果林,終於看到了果林裡遠遠的透着一絲光亮……
——
何念念悠悠轉醒,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了柱子上。旁邊,有一個跟她一樣被綁住的小女孩,那正是賈倩。屋裡只點着一盞煤油燈,光線十分有限,不遠的牀上躺着一個人,會不會就是打暈她那人?
早知道找手機會找出命來,她說什麼也不會掉頭去要手機。倒黴催的,要死不死碰上罪犯。本來可以避開的,誰知道手機也是好死不死的剛好響了一聲。結果,還沒等她跑開就已經被對方一掌拍暈。
這會子醒過來,她也不敢吭聲,手指推了推與她背對背坐着的女孩。對方沒有反應,她的手機也不知道去哪了,這下子要如何求救?
環顧四周,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以割開繩子,她只好靠着圓潤的柱子去摩擦繩子。只是靠這個摩斷繩子,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去了。如果對方只是求財,那還好說,給他就是了。可如果是要命……
旁邊的女孩年輕輕,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把人得罪到要命的份上。而自己,壓根就不認識那人,純屬意外。所以沒道理要他們的命,再說了,如果真的要命的話,又何必大費周章把人帶到這邊來呢?總不是……變態?採花賊?
她還在整理着思緒,忽然聽見了木屋外傳來腳步聲。腦門突突跳了起來,吱呀一聲,木門推開一道黑影映了進來,她趕緊閉上眼睛裝暈。
聽見似乎有水灑在地上的聲音,可瞬間後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汽油味。腿上被淋過,何念念偷偷睜開眼睛,那人竟然在用汽油澆房子。不對!這不對勁了,這個架勢,不是謀財而是要害命!
那,牀上的人又是誰?
過了一會,那人淋過汽油後卻沒有離開。坐在牀邊看着牀上的人喃喃自語,他的口音夾雜着地方方言,她完全聽不懂。看來,牀上的人,可能跟他是一夥的。
窗格外,月亮已經偏了,她失蹤的事薛以懷應該已經知道了。雖然判斷不出準確的時間,但參照月亮,還有天邊的微光,起碼已經離事發過去了一兩個小時。警察應該來了吧!如果這人真的瘋狂到要人命,那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那人站了起來,拿起了坐上的煤油燈,何念念的心沉到了谷底。這是要玉石俱焚嗎?牀上的同夥還沒轉移,難道他都不顧了?
“你要做什麼?我們無冤無仇甚至是素昧謀面,這小女孩也只是個孩子,能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澆汽油的?”她忽然開口,那人驚了一下,提起煤油燈走進她。
昏黃的燈光映着他削瘦的臉,那人狹長的眼睛和那斑白的兩鬢卻像是佈滿了風霜,這正是賈秦口中的牛兵。他冷冷笑了幾聲,拍了拍她的頭:“是啊,你我無冤無仇,可你倒黴呀!三更半夜你不在房間裡睡覺,非要跑出來撞見我。如果你是我,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何念念強行鎮定下來:“你綁架無非就是爲了求財,你大可以讓我們家人帶錢來贖,又何必動這大手筆。綁架和殺人是兩碼事,你可不要一時衝動,把自己置於死地。再說了,你這樣,想過你的家人嗎?”
不說家人還好,一說到家人牛兵便惡狠狠地瞪着她:“家人?我要是活不成了,我的家人也活不成,我還用顧慮什麼?”
他這話實在是別有深意,她若繼續問下去恐怕會激起他的情緒,到時候反而不好控制。想了想,還是決定換個話題:“我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是人這一輩子,總是會有坎坷的時候不是嗎?這小女孩看起來還是個學生的模樣,能有什麼深仇大恨需要用一個無辜的孩子來抵命?我相信網上的一句話,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
牛兵竟然笑了幾聲,也許也參雜了一些無奈:“我也相信這句話,不過這句話你好像漏了後半句。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可問題是沒錢。”
如果他真的是爲了錢,那就好辦了:“你既然是求財,那你打電話給我們家人吧!我老公雖然也只是平凡的上班族,但是隻要你能放了我,我們可以把所有積蓄都給你,只求你不要傷害我們。”
牛兵的眼神變得十分陰鷙,他打探了一下她忽然揚起手一巴掌打在她臉上:“你是不是想讓他們報警?我告訴你,我綁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打算活着。這樣也好,兩個人給我陪葬,我也算賺到了!”
何念念慌了:“能活着爲什麼要尋死?你死了,你牀上的家人呢?”雖然她不是很確定牀上的人與他到底是什麼關係,現在也只能賭一把了。
牛兵轉頭看了一眼隱在昏暗裡的木牀,冷笑一聲:“當然是跟我一起死了!”他緩緩站起身,眼睛有些泛紅,看着手掌的煤油燈發出陣陣笑聲。瘋了,他是真的瘋了。
她還想在說些什麼,可來不及了,煤油燈從他手中跌落瞬間燃起了熊熊烈火……
她滿臉的驚恐,牛兵卻笑了,一旁的賈倩也醒了過來。牛兵走到她身邊蹲下,拍了拍她的頭:“我本想讓你爸來陪葬了,可他身邊總是太多人跟着我沒法下手。你爸斷了我的活路,那我也斷了他的活路,一報還一報,這樣多好啊!”
火已經順着衣服燒了上來,火光四射,灼熱疼痛讓她叫了出來。因爲是天氣很涼,她穿着一件很厚的大衣,火沿着衣袖燒開了捆綁住她的麻繩。
“救命啊!”身上已經着了火,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如大軍壓境,出於求生的本能人很都會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沒等她衝出屋外,牛兵舉起一個水壺向她砸了過去。
腦子嗡的一下,她撲倒在了地上,最後的意識只剩下頭髮燒焦的味道。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會是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