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宛彤勾起一抹慘白的微笑,她花了好些天的時間才漸漸接受了這個結果。
沒有共同經歷一場風雨,也許她永遠都看不清姜甄仁的心。用一個孩子去換一雙慧眼,雖然這不等價,卻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何念念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她道:“發生車禍碰撞之前,我們還在爭執。孩子沒有了以後,我心如死灰。我以爲我失去的,不僅僅是孩子。”
“我一直以爲姜甄仁對我的好,只是想要替你彌補對我的虧欠。他們都說你鑽了牛角尖,其實我也不遑多讓。念念,我也不知道我這輩還會不會幸福。”醫生已經說了,這次流產傷了身,想要孩子恐怕不易。
“醫生只是說不容易,並不是下了死定論,就一定不可以。何況,這世上還會有奇蹟的發生。”她握住莫宛彤的手,奇蹟二字的發生機率比什麼都低,可太多人還是願意去等待一個奇蹟的放生。
“他說了很多以前都沒有說過的話,我一開始沒有聽進去,我只當他是在同情我。他家就他一個兒子,如果我不能生了,他要如何向他父母交代?”她更擔心的,恐怕是現在姜甄仁說能接受,可以後呢?到了一定年紀,大概都想有個孩子吧!
這種事情,誰也無法打包票。
何念念皺着眉頭,莫宛彤搖了搖頭:“罷了,這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去想。他現在待我極好,我儘量不去想以後,就像你以前說過的,未來如何就讓未來來回答吧!”
何念念終於鬆了口氣,她這話的意思是她想開了,願意去接受姜甄仁的好。不去計較是否帶着氣其他成分,只活着當下。這何嘗又不是她的情況,對於薛以懷的若即若離,她欣然接受。
莫宛彤想起了一件事情,總感覺跟車禍有關:“我在副駕駛座上摸到了一串鑰匙,你鑰匙應該是你的。”
鑰匙?她那天就出了事,鑰匙什麼時候丟的壓根就想不起來。莫宛彤記得那串鑰匙的鑰匙扣,挺特別的,是用椰殼雕刻出一個當地土著小娃娃的模樣。
的確,那個鑰匙扣還是洛山瑞送給她的,當時她記得好像還給了一個給寧如姍。
莫宛彤點點頭,這就對上了:“前兩天,我無意中看見寧如姍來看你,她的鑰匙不小心掉了出來。那個一模一樣的鑰匙扣立馬就讓我想起了車上的那串鑰匙。可惜我剛從座椅夾縫中把鑰匙拔出來,車禍就發生了。”
何念念皺着眉頭,一串不起眼的鑰匙,會是解開所有謎題的答案嗎?洛山瑞,她不敢忘記那束黑色曼陀羅,這個人到底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念念,你怎麼了?是想到了什麼嗎?”這起看似意外的車禍,裡面牽扯的事情卻十分複雜。莫宛彤雖然不太明白,但畢竟這次車禍讓她失去了孩子,兇手她是不能原諒的。任何看似不起眼的東西,都有可能成爲證據。
何念念搖搖頭,莫宛彤卻道:“雖然鑰匙不起眼,但有沒有必要跟哥哥說一聲?萬一……萬一這串鑰……我也不太懂,我只是聽說經過監控調取視屏並沒有發現有車輛跟蹤,可這場車禍卻是與你的綁架是有關的。”
何念念點點頭,明白她的意思。
那天來回機場的路上並沒有發現有車輛跟蹤,可對方如何準確地知道她的位置?她下車以後,只有一串鑰匙留在車上,可對方還是撞了車帶錯了人。這也許就說明了,對方在她身上裝了跟蹤器。
而那跟蹤器,很有可能就是那串鑰匙。鑰匙上面自然是不能什麼手腳的,可那個椰殼做的娃娃,就不一定了。
洛山瑞,難道真的是他?自己與他萍水相逢,何以值得他如此大費周折?
見她一臉沉思,莫宛彤搖了搖她:“你是不想想到了什麼?”
現在還不好說,她沒有說什麼反問道:“這事,你有跟薛以懷說了嗎?”
莫宛彤搖搖頭,她一直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那日見了寧如姍的鑰匙扣也沒有多想。心情平復了,想起何念念,她纔想起了那件事。
安慰了莫宛彤幾句,她才離開病房。沒想到剛走沒幾步,又遇上了姜甄仁。他笑了笑:“看來彤彤已經釋懷了。”
“甄仁,我也希望你們幸福。”她還記得當初姜甄仁對她說這話的樣子,現在角色對換了。
靳楠一直都在走廊上等着她,她沒有跟姜甄仁多說什麼。靳楠依舊蹲下身揹她,在哥哥背上,所有雜念她都拋到一邊,靠在他背上都睡着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大雨也隨之降落,俞文和江心樂帶着好幾份晚餐過來,何念念依舊還沒有睡醒。
俞文擔憂飯菜會涼掉,正想着要不要叫醒女兒,卻被靳楠攔住了:“媽,她今天算是跟莫小姐和好了。這件事在她心裡壓抑了許久,都不能好好休息。現在釋懷了,所以才能安心睡下,就讓她好還睡吧!”
俞文鬆了一口氣,釋懷了就好。江心樂去了薛以懷那,眼下就他們三人在病房裡,靳楠過去把門鎖上:“媽,有件事,我想請您認真地回答我。”
俞文哭笑不得地看着兒子:“你小子是拿審訊犯人那一套來審訊你媽了?”
靳楠無奈地搖搖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嚴肅,卻被她破壞得淋漓盡致:“媽,念念現在的情況很特殊。這麼說吧,綁走她的人很有可能是衝着薛家去的。薛老爺子自然是沒有人能隨便動得了的,親家母又是個強勢而有手腕的女人,妹夫那人想動他就更不容易了。所以這麼一想,最容易動的人,就是念唸了。”
俞文聽着兒子的分析還覺得頗有道理,她自然是不會知道靳楠完全是在給她下套。
見母親已經上鉤了,靳楠繼續添油加醋:“媽,您應該知道的,我從一開始就反對把念念嫁進薛家。薛家背景太過複雜,這都還只是其次。他們這種高門大戶,我們小戶人家進去難免受委屈。您看,念念自從嫁到薛家,是不是一直在出看似‘意外’的意外?”
俞文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
靳楠又道:“媽,我們兩家其實並沒有什麼交集,您是如何同意把念念嫁過去的?或者說……我們兩家在之前,就有過什麼只是我不知道?”
靳楠的話,有些咄咄相逼的意味,俞文聽了不由心頭猛然一滯。擺擺手:“沒有……沒有!”
靳楠死死盯着她的臉,她的表情就差把‘我騙你’三個字寫在上面了。何家與薛家之間,究竟藏着什麼秘密?父母守口如瓶,薛以懷也是絕口不提,大家都在隱瞞什麼?
從何念念嫁給薛以懷開始,這些問題就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他暗中也做過調查,雖然沒有太多結果,不過卻也查到了一個有些意思的事情。他握住俞文的手,忽然道:“媽,外婆家是在平樂吧!”
俞文猛然抽回手:“你……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靳楠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聽妹夫說起,他外婆的老家……也在平樂!”
俞文的表情藏不住話,靳楠輕笑:“這是不是很巧?或許,那時候您就與薛家人認識了?原來就知根知底,這原本也不是什麼壞事,爲何您要瞞着我?”
靳楠並沒有去過平樂,他被收養的時候,何念念的外婆已經去世了。平樂那邊就沒有了親人,何家人便沒有再去過。
俞文看着兒子追根到底的樣子,吞吞吐吐道:“我沒有騙你,你們外婆家是在平樂沒錯,可以懷他外公外婆原來卻不在那邊住。只是後來年紀大了,才落葉歸根。我還在平樂的時候,並沒有見過親家母。”
她還是不肯承認,靳楠表情不禁變得凝重。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俞文這般隱瞞?
兩人的沉默之中,才發現何念念有些不太對勁。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緊緊握着拳頭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俞文大驚:“我去叫醫生!”
靳楠卻搖搖頭:“不用了,她應該是做噩夢了。”隨即叫了好幾聲念念,她忽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血……好多血……”
驚恐的模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撲到靳楠懷裡:“哥……我做了個噩夢。”
靳楠輕撫她的後背,輕聲安慰:“別怕別怕,只是噩夢而已。”
何念念依舊驚恐,夢中的一切太真實,她都聞到了血腥味:“好多血灑在我臉上,好濃好濃的血腥味……”靳楠想,大概是因爲這次的事情讓她產生了後遺症。這也是正常現象,需要一點時間就好了。
可身後的俞文卻不是這麼想的,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