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忽然不開口了,薛以懷低下頭:“怎麼了?傷口疼?”
大哥,她現在滿腦子裡想到的都是大哥。她那死去的大哥,那日老房子裡,大哥房間的桌子上,就擺着一支竹蜻蜓。雖然說竹蜻蜓多了去了,可閆飛抽屜裡的那支無論是從顏色還是大小程度,都像極了大哥房間裡的那支。
這是不是也就可以解釋,爲什麼閆飛在她發現後卻藏了起來?因爲不想讓她發現?因爲那支竹蜻蜓是從她家老房子帶出來的。可他爲什麼要拿走大哥的竹蜻蜓?那對他來說有何意義呢?
如果是俞文拿走的,她並不稀奇,那是兒子最心愛的玩具。看到它就就相當於看到了兒子,可閆飛呢?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由此及彼,她不禁又開始回想起去老城區的那日。
閆飛的舉動有些古怪,是激動還是悸動,她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他站在轉交的樓梯間仰頭看她,十分認真地說以後叫他大哥。
他以前不提這個要求,爲何偏偏那日卻想讓她叫他一聲大哥呢?越想越亂,她抱着頭有些疼。薛以懷向前抱住她,本來一腔怒火卻瞬間熄滅:“好了好了,我不問便是。不讓你碰水你不聽,如果發炎了有你疼的。”
薛以懷摟着她進門,她忽然仰起頭看他:“你說,我哥哥會不會……沒有死?”
薛以懷一滯,皺起眉頭,不明白她爲何突然這麼說:“你胡說什麼呢?你大哥他……已經走了多年,你就是再想他回來也是無用。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閆飛也不可能真的變成你大哥。”
這一夜,何念念輾轉難眠,爬下牀望去,隔壁的房子裡還亮着燈。顧南還沒有走,坐在閆飛牀邊終究沒有忍心叫醒他。他擔心的事情,恐怕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閆飛竟然已經決定跟小雅結婚,又爲何還要跟何念念虛以爲蛇?如果不是虛以爲蛇,他又爲何要跟小雅結婚。這麼多年的兄弟,他如今是真的看不懂閆飛了。
不過,他既然在這個時候病了也好。這也許是天意,這樣他就無法阻止明天的行動了。何念念,她是小雅的藥,小雅會替她活着……
薛以懷堅持不讓她碰水,就以這個理由非要幫她洗澡。她無言以對,卻也沒有與他僵持,全然是看在他明天有重要的事情份上。這次薛以懷沒有乘機戲弄她,認真替她換好衣服抱她上牀。
拿了藥小心翼翼地給她換了紗布,卻也忍不住責備了一句:“我如此千叮嚀萬囑咐,你卻當耳旁風。看來閆飛……算了,愛惜自己,別讓我心疼好嗎?”
她擡起頭看他,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心疼愣了一下。
薛以懷大概是真的累了,何念念翻來覆去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睡眠。
閆飛已經累倒了,她不想再影響到薛以懷,所以爬下牀去了書房。薛以懷的書房,她平時很少進來,反正睡不着隨便找本書看看,卻發現看什麼都看不進去。
抽屜裡發出一聲提示音,薛以懷大概是累得粗心了,竟然把手機仍在了抽屜裡。
抽屜沒有上鎖,她拉開,一條沒有提示名的短訊。她沒有偷看,又放回了抽屜。不過卻在抽屜裡看到了另一樣東西,離婚協議書。
當初她在醫院撕了複印件,原來原件他一直都還留着。這是還沒斷掉跟她離婚的念頭嗎?既然這樣,她說要成全他的時候,他又爲什麼不答應?如果他無心娶容允惜,又爲何要將離婚協議書的事說給她聽?
這書房在容允惜和其他兩個女人住進來的時候,一直都是上鎖的,所以容允惜知道這件事的途徑就只能是薛以懷親口告訴她了。
感覺身邊鋪天蓋地都是各種秘密,心煩意亂的她撐着腦袋鬱悶着。手機鈴聲忽然大作,何念念嚇了一跳。這大半夜的,是騷擾電話吧!以爲響兩聲就會掛掉,可是並沒有。似乎沒人接聽,就要一直響下去。
何念念倒是有些左右爲難了,到底要不要接?還沒等她想清楚,電話已經掛斷了。不過立馬就傳來了一條簡訊,這次她點開了。上面的內容很簡潔,四個字:十萬火急!
這……短信沒有號碼提示名,不知道是誰發過來了。騙子總不會這無聊,大半夜的唬人吧?想了想,還是去叫一下薛以懷。剛站起身,手機鈴聲又想起,這一回她就沒有猶豫了。
薛以懷被叫她叫醒,看了一眼號碼提示立馬變得緊張起來。沒有當着她的面接聽,去了書房還關上了門。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神秘,還是大半夜的,十萬火急的事?
爲什麼感覺每個人都有那麼多秘密,就只有她一個人像個透明人一樣,一點小心思都能隨便被看穿。
掛了電話,薛以懷換了衣服對她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睡吧!我不一定回來,明天去接彤彤要注意安全。”
他匆匆交代了一句就出了名,她站在二樓的窗臺上看着他的車子遠去。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緊急呢?還不及叮囑他一句小心,他就已經離開了。長嘆一聲,隔壁的房子還在亮着燈,也不知道閆大哥怎麼樣了。
輾轉難眠到了天亮,一對黑眼圈已經遮不住了。
薛以懷果然一去不歸,她竟不爭氣地爲他擔心。想打個他又怕打擾到他工作,最後思來想去只好打給jessica。
“薛總?他一大早就給我打了電話,他說他有點事情要晚一點纔來公司。怎麼了?你有急事找他?你打他手機啊!”都說她是老闆的大姨子,直接給妹夫打個電話不是事兒。
何念念敷衍地應了一聲,還是沒有去打擾他。準備下午出門接莫宛彤,沒想到姜甄仁竟然主動要求跟她一起去接機。何念念沒有反對,畢竟莫宛彤這次回來本來就是爲了姜甄仁。
姜甄仁見她手上纏着紗布,不禁關心地問道:“你的手?”
她搖搖頭:“沒什麼,不小心摔了一跤。”姜甄仁見她如此,說什麼都不讓她開車。
去機場的路上,今天的紅綠燈似乎格外的紅燈多,每到一個等待的路口姜甄仁都無比焦慮地在方向盤上敲擊着。原本他已經準備好很多對莫宛彤說的話,可不知怎麼的,這會子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何念念瞧着他這個模樣,不禁擔心起來:“要不,還是我來開車吧!你看你這心不在焉的樣子,這樣開車太危險了。”
姜甄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念念,我突然好緊張。”
何念念笑了笑,從放在後背的包裡掏了掏,掏出一盒口香糖遞給他:“來一片,緩解一下緊張情緒。”她不知道,自己剛纔揹着手掏口香糖的時候把一串鑰匙也掏了出去。
找了個位置停了下來,何念念看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還有二十分鐘,彤彤的班機就要降落了。你想好要對她說的話了嗎?她要是知道你來接機,不知道會不會很吃驚呢?這樣,待會呢,我就不當電燈泡了。有什麼話,你們自己在車裡好好聊,要是聊不清楚就找個地方再聊聊。”
姜甄仁搖搖頭:“千萬別,萬一我冷場了,彤彤說話扭頭就走。”
這個可能還真有,不過她還是覺得女人就喜歡獨處的空間。她本來就是夾在兩人之間的障礙,今天就更應該讓出了空間讓兩人好好把話說開纔是:“我要是架在你們兩人中間,有些話你們反而不好說開。聽我的,就這麼決定了。”
莫宛彤離開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今天看她卻覺得有了很大變化:“好你個彤彤,一聲不吭就走,一走還不接電話!”
莫宛彤推着一個小行李箱出來,摘下墨鏡對她笑了笑:“念念,我很想你。”
何念念冷哼了一聲:“什麼想我,都是鬼話!想我,還能不接我電話?讓我看看,有沒有長高?”
莫宛彤笑了笑:“早就過了長高的年紀,如今是隻能長胖了。”何念念若有所思,的確看起來是胖了一點點。
她輕喝一聲,嚴肅道:“那個……今天還有一個人也來接機了。”她回過頭喊到,“出來吧!”
姜甄仁從廣告屏後背走了出來,看着莫宛彤有些磕巴道:“好……好久不見!”
莫宛彤敷衍地勾起嘴角:“好久不見。”
何念念訕訕一笑:“那個……你們好好聊,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
莫宛彤急忙拉着她:“我纔剛到你怎麼就要走了?”
何念念搖搖頭,湊到她耳邊小聲道:“甄仁在來了路上一直在心裡打草稿,可這會子一見到你他卻全都忘記了。他有很多話要對你說,都是發自肺腑之言。你們好好聊,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對你動了心,否則不會像個沒頭蒼蠅一樣。”
莫宛彤低着頭沒有再說什麼,姜甄仁向前替她拉過行李。何念念目送兩人離去,自己轉身去打了車。只是她不知道,姜甄仁開着車離開沒有多久後,一輛大貨車就從側面對着見姜甄仁的車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