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裡,小護士正給薛以懷上藥。即使戴着口罩,依舊可以看出臉頰紅透。指尖有些輕輕顫抖:“薛先生,今天不用讓您女朋友替您上藥嗎?”
薛以懷划着手機的手指一滯,擡起頭:“我想你是誤會了,容小姐是我朋友。”
小護士眉眼一揚,親口從他口中說出容允惜不是他女朋友,這消息的確是讓人精神一振。不過,瞬間後她眉眼又黯淡下去。
即使容允惜不是他女朋友,這樣的男人也不可能屬於自己。何況,這個不是女朋友的女人他都能對她這麼好,說不好這男人本身就是個情場高手。
這樣的男人,終究屬於只可遠觀的類型。
小護士剛上好藥,一個醫生走了進來:“薛先生,我想跟你聊聊容小姐的病情。”戴着口罩的醫生撇了一眼小護士,小護士推着小車退出了病房。
醫生立馬把臉都貼到了病房門上,這動作迅速得可謂是一氣呵成。薛以懷慢悠悠地穿上衣服:“下次別穿成這樣,萬一碰到一個病患問病情,你難道還要現編?瞎說可是要耽誤人的。”
醫生回過頭來,摘下口罩露出一張與薛以懷有些相似的輪廓:“你以爲我很樂意穿這個嗎?我總不能穿個護士服吧!這顏色,白成這樣,一點傷都藏不住。”
他邊說邊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動作十分小心,就怕大褂沾到了身上的血跡:“這醫院的標識也太不清晰的,找個止血藥都找了半天。”
薛以懷收起玩笑的模樣,神情變得嚴肅:“你受傷了?”
薛懷良搖搖頭:“一點小傷,死不了!說正經的……”
薛以懷直接打斷他:“傷哪了?怎麼弄的?對我來說,這也是正經的。”
薛懷良沉默了一會:“賈貴三已經到蒼寧了,安排跟隨的人員沒有我,所以……”
薛以懷皺着眉頭看他,再一次打斷他的話:“我問你傷哪了?怎麼弄的。”
長吁一聲,薛懷良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薛以懷,剛想抽只煙纔想起香菸早就泡了水:“能不能有點耐心?我現在不正在說這事嘛!賈貴三到了,他沒讓我隨行,而是派我去調查蒼寧周邊小縣城的散戶市場。我爲了套到更多情況,所以偷偷潛了回去。”
都說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他終究還是暴露了?
薛懷良看到他深沉的模樣就受不了:“放心,我偷偷潛回來之前就做好了局。你們警察不是有個詞叫‘不在場的證據’,我就有。”
薛以懷簡直對他無語,一羣視人命如草芥的罪犯,抓內鬼的時候誰還會去想你是不是有不在場的證據?
薛懷良一臉不耐煩:“羅嗦,警察都這麼羅嗦嗎?反正我有脫身的辦法,這點不需要你操心。後天下午三點,青蕪山莊。”
說了半天依舊沒有說到他的傷勢,薛以懷瞪着他,瞪得薛懷良都無奈了:“胳膊上一點傷,沒有大礙。這次見面非常保密,所以約見地點是鷹隼安排的。鷹隼爲了自己絕對安全,約見的地點有兩個。其中一個只是障眼法,障眼法我已經幫你們排除了。”
薛以懷一臉質疑:“如何排除?”
鷹隼約見賈貴三的地點是用手機以短信的形式發給他,其中在地址下還有一串類似亂碼的符號。那符號其實是密碼,如何破譯那就知道這個團伙架構上端的人才知道了。
至於薛懷良是如何破譯出來的,其實他只是從賈貴三的習慣下手。賈貴三文化程度不高,要他記這些景區名字,他總是容易混淆。所以,收到短信以後,他一定會在某個地方做記號來提醒自己。
手機信息在賈貴三閱讀完畢以後,就立馬刪除了。薛以懷就是趁着賈貴三睡着的時候,溜進他房間恢復了那條短息,又在他的手錶背面摸到一個刻有‘青’的字樣。不過不巧的是,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賈貴三突然醒了過來。
所以纔有了他手上的事,不過他已經爲自己找了個替死鬼。爲了方便他們的行動,也爲了不給警察留下什麼證據,在入住這家酒店之時,賈貴三就已經讓黑客入侵了酒店監控系統。
那天的監控系統已經全面癱瘓,所以賈貴三也算是自己給自己製造了麻煩。
薛以懷還是覺得不妥:“何以見得手錶背後的‘青’就是指青蕪山莊?換句話說就是,就算他有給自己提醒的習慣,也不見得就一定是刻在手錶上。再者,你雖然當時應該不在酒店,可你又要如何僞裝自己的不在場證據?還有,知道賈貴三這次密碼出行的人不多,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會在他的懷疑名單裡。”
對於薛以懷提出的疑點,薛懷良直言道:“我這個老大賈貴三,只要每次有重要任務需要他親自出動的時候都會換一塊手錶。我混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每次他出遠門就沒看到他戴過同一塊手錶。後來,我也是一次無意中發現了他一塊一樣刻有字的手錶,而那刻有字的手錶最後被砸得稀巴爛。”
這個理由,薛以懷點點頭。只是對於他的第二個疑問,薛懷良卻沒有多說明:“現在不是細聊的時候,怎麼做到你就看結果就行了。”
醫院人多眼雜,的確不是一個細聊的好地方。而且他現在不應該出現在蒼寧市裡的,在這裡時間越多對他來說越是危險。
可薛以懷依舊是眉頭緊鎖,即使薛懷良自信滿滿,他依舊不放心:“我安排人跟着你,至少要確保你的安全。再說了,你身上傷是一時半會無法掩飾的。如果賈貴三突然把你召回去驗傷,你要如何解釋?”
薛以懷的疑問句句都在點上,不過他並不知道薛懷良的心裡住了另一個薛懷良,那個薛懷良很像他薛以懷。所以,他想到的問題,心底的那個薛懷良也想到了。
他依舊揚起一抹邪笑:“你也別小看人了,我一開始就跟你說了我布了一個局,會讓自己全身而退的。當然,如果你覺得安排人跟着我你能放心點,我不介意。”
薛以懷深深地看來他一眼,這個弟弟一向都是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樣子,其實他的內心一向清明得很。
薛以懷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小心,人我還是會安排的,只要你不去故意甩開他們。”
薛懷良又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轉身對他揮揮手:“放心,我也還想多活幾年,現在就讓我下去見那老頭我不甘心!”
薛以懷無奈地搖搖頭:“什麼老頭,那是父親!”
薛懷良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忽然回過頭笑了一下:“你老婆倒是挺有意思的!要我看,我覺得她比容允惜好。”
“你什麼時候見到她了?你不會跟她胡說八道了什麼吧?”爲什麼薛懷良跟何念念對上話,他總是覺得那麼令人堪憂呢?
薛懷良只笑不答,又揮揮手很快就消失在走廊上了……
醫院的人工湖邊,容允惜拉着何念念坐在長椅上。話說剛纔還讓何念念去找薛以懷的她,眼看着何念念正要上樓卻忽然叫住了她。這不,人工湖邊,兩人開始一陣沉默。
還是容允惜先打破了沉默:“對不起。”
沒頭腦的一句話,何念念不知她到底是爲哪一樁道歉:“你這聲對不起實在是來得有些突然,不知是爲哪般?”
容允惜微微勾起嘴角:“這幾日以懷爲了我的事,一直都在忙着爲我打點,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我夾在你們中間,一定給你們造成了困擾,所以我很抱歉。”
何念念定定地看着她,就這個?拜託大姐,你是現在才意識到你是一個超級大燈泡嗎?
何念念的內心活動非常活躍,可面上卻是沉默了許久才接下話:“然後呢?”這一個反問,倒是問得容允惜有些措手不及。
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呢?
片刻的尷尬後,容允惜回道:“我想出院了,到時候你和以懷一起到我家來給我慶祝我重生吧!我要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中去,下個月朋友邀我一起參加攝影展,你和以懷能來捧場嗎?”她遞過來兩張邀請函,一看這格調就知道是有錢人的無聊消遣。
何念念接過邀請函:“這段時間耽誤了不少工作,也不知道下個月能不能把工作補回去。當然,如果沒有什麼特別事情的話,我想我們回去觀賞的。”
有沒有特別的事,她說的算!不過,容允惜說這麼一堆,好像都跟她一開始說的那三個字沒有一毛錢關係!怎麼就把話題給繞到這了?
何念念站起身:“時間不早了,我想你也該回病房吃藥了。”
她正欲離開,容允惜忽然在她身後急急道:“你愛他嗎?”何念念一滯,什麼意思?容允惜又道,“我試過放下他,可命運卻一次次把她又推向我。念念,你會成全我們嗎?”
成全我們?何念念心頭一陣冷笑,這是讓她灰溜溜離開薛以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