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八十四章 李琪用兵妙如神

雖然明知道大敵當前,但已經習慣了東躲西藏的、擔驚受怕的鳳鳴村人這一次並沒有表現出比以往更大的驚慌。在戰爭這場災難面前,他們沒有選擇背井離鄉乞食他方,大多數人選擇了默默承受這種災難,少數人則選擇了拿起武器,跟着於昭湘,跟着徐明侯打鬼子保家鄉。

這些人中以集義中學的學生爲最多,這些已經畢業或者即將畢業的學生在一年多的時間裡耳濡目染了鬼子的許多暴行,也聆聽了徐明侯、李琪、趙魏、周仁杰等人對他們做的抗日宣傳,抗日的熱情比村民高得多。但是徐明侯和於昭湘並沒有把這些人納入游擊隊,只是在體育課上加上了射擊這一項目。他們是游擊隊的預備隊,等到武器充足的時候,可以成爲正式的游擊隊員。

對打鬼子有強烈興趣的學生們每每找到徐明侯纏着他要求加入游擊隊,每次找到徐明侯,徐明侯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現在,要打大仗的氣氛瀰漫了整個鳳鳴鎮。集義中學的學生派代表找到於昭湘和徐明侯,要求發給他們武器,他們也要保家衛國。領着他們來的是一個青年教師,名叫李銘石,字紀功。李銘石的家就在河陽城東,聽到徐明侯在鳳鳴鎮的消息,不顧家人的阻攔,跑到集義高小毛遂自薦地當起了教員,自己表明一分薪水也不要,權當是爲抗日做貢獻。

李銘石的學問在整個集義高小裡面是出類拔萃的,因爲他的出口成章,因爲他的意氣風發,所以在他的周圍集中了許多熱血青年。

這些青年來自鳳鳴鎮周圍的各個鄉鎮,他們歷經了鬼子兵的兩次偷襲而沒有屈服,依然按時來到集義高小就讀。

李銘石一見到徐明侯就急着表決心,但是任他怎麼說,徐明侯就是一聲不吭。旁邊的於昭湘忍不住了,對徐明侯說:“明侯,我們不是還有一些槍支嗎,發給他們不就是了?”徐明侯看着於昭湘的眼睛說:“於司令,要發你發,我是不同意的。”徐明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不軟不硬地頂撞於昭湘,使於昭湘始料不及,他的臉略微紅了一下。

等李銘石等人走後,於昭湘問徐明侯:“明侯,爲什麼不讓他們參加我們的隊伍呢?”徐明侯說:“這些人有理想有抱負有文化,不但是我們一縱隊未來的希望所在,而且是國家的精英,徒以這些人的存在,中國才永遠不會亡國。我們不讓這些人蔘加戰鬥,是爲了保護他們,保護住他們也就留住了我們發展壯大的可能。”於昭湘恍然大悟。

秋收已經基本結束,鳳鳴鎮人基本上不去坡裡幹活了,只有少數人捨不得坡裡那些零零碎碎而偶爾去那裡復收地瓜、拾落在地上的棉花瓣。

暮秋的原野上一望無際。這樣有一個很大的好處,鬼子一來,哨兵遠遠地就望見了,趕緊鳴槍示警;但是也有一個壞處,當村民們逃出村莊,找個隱蔽的地方躲避也就難了。

陰曆十月初三,鬼子兵終於來了,他們是前半夜開始行動的,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早已經讓韓晉帶着他的偵察班偵察得清清楚楚。

鬼子到達鳳鳴村的時候,時間剛剛到醜末。韓晉早已經飛馬報知了徐明侯,徐明侯帶着一支隊的所有人馬和二支隊的部分人馬埋伏在鳳鳴村中間那條東西大街的兩側,以便對全村的情況瞭如指掌。於廣源和加官早已經滿村轉悠一遍,看看哪家哪戶還沒有隱蔽好。

於昭湘則帶着一支隊裡選拔出來的六十個隊員埋伏在鳳凰寨外面的松樹林裡,在三裡之外布好崗哨,然後靜靜地聽着前面鳳鳴村和西面鳳凰屯的動靜。

二百多僞軍,一百多鬼子兵從河陽縣城而來,在離南大門三裡的地方就進入了游擊隊佈置的第一道雷網,隨着幾聲轟隆的爆炸聲,十幾個僞軍骨肉橫飛!幸虧鬼子兵在後面,否則死的就是他們了。二百多僞軍嚇得一動不敢動了。在僞軍後面的鬼子中隊長菊地次郎氣得哇哇大叫,他揮動着指揮刀,硬逼着僞軍向前走。無奈之下,大隊僞軍戰戰兢兢地向前蠕動,一個鐘頭前進不了一里路程。

菊地次郎一看不是辦法,他命令所有的鬼子兵和僞軍離開大路,從兩邊的莊稼地裡向鳳鳴鎮進發。但是,在到達南大門時在路兩側的僞軍又一次踩上了地雷!這一次所有的鬼子兵和僞軍都無計可施了。在南大門外,鬼子兵架好迫擊炮、擲彈筒朝着鳳鳴村裡不停地發射炮彈,一陣陣爆炸聲打破了鄉村的寧靜。

炮轟之後,菊地命令一個僞軍小隊進村搜查,想以此投石問路。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村裡突然傳來了轟隆隆的爆炸聲。爆炸聲剛停下,就見那一小隊僞軍連滾帶爬地跑出來,大部分人都成了灰毛烏嘴的樣子,還有十幾個人已經躺在鳳鳴村的大街上了。菊地無可奈何,再也不敢進村,只是向村裡猛烈地發射炮彈。

這時,早就有二百多個鬼子兵和一百多僞軍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悄悄地包圍了鳳凰屯。這些日僞軍都是來自周裡和望海兩個據點,鬼子先鋒是野村,松田親自坐鎮指揮。

在到達鳳凰屯圍子牆下面的時候,村內沒有一點動靜,甚至連聲狗叫都沒有。松田大佐親自帶着一百多人從鳳凰屯的東面悄悄逼近。松田居高臨下地觀察村中的動靜,透過晨曦,鳳凰屯整個村莊一覽無餘。松田看不出村中有一點防備的意思,他的心中狂喜不已。

松田正要命令士兵破門而入,突然無數支槍從牆頭上伸出來, “轟、轟、轟”一陣槍響,鬼子兵和僞軍瞬間倒下一大片!

這是鳳凰屯人土生土產的武器,學名叫“土槍”,當地人一般稱呼其爲“兔子槍”,因爲這種槍多用來打野兔用。這種槍的缺點是射程近,頂多能射五十步遠,但是它的優點是子彈的覆蓋面廣,殺傷範圍大。它的所謂的“子彈”其實是鐵砂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雖然很難置人於死地,但是最起碼能讓人遍體鱗傷,失去戰鬥力,如果子彈打在頭上也能把人打死。日僞軍近在咫尺而且毫無防備,一陣槍響過後,十幾個日僞軍瞬間斃命,更多的日僞軍躺在地上嚎叫不止。

槍聲過後,村莊裡又恢復了平靜,此時已經是早上五點多鐘了,晨曦初露。氣急敗壞的松田命令鬼子兵架起坐地炮猛烈地向村裡發射炮彈。隨着一聲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村內好幾處地方燃起了熊熊大火,這是爆炸引燃了民房。村莊裡明顯地出現了慌亂現象,從鳳腹埠頂上往村裡望去,隱隱約約看到很多人好像在救火。

松田把指揮刀一舉,嚎叫一聲,鬼子兵和僞軍從東西南北四個大門衝進村莊,但是剛走了沒幾步就踏上了早已埋設好的地雷。爆炸聲中,二十幾個日僞軍登時斃命,剩下的人不敢再在裡面橫衝直撞,而是弓着腰,挪動着小碎步,膽戰心驚地往前走。僞軍在前,鬼子兵在後,僞軍們都是怕死之輩,他們戰戰兢兢,哭喪着臉一步步向前挪。

鳳凰屯的房屋建築風格與鳳鳴鎮如出一轍。除了東西南北隔一段距離留出一道大街之外,所有的街道都是小衚衕,衚衕窄得僅容兩個人並排行走,當地人稱半扁擔衚衕,意思是說衚衕裡掄不開一根扁擔。東西南北那幾條大街是爲了村民曬土堆糞所用。

村子裡四面八方時不時傳來爆炸聲,這讓在前面行走的僞軍更加提心吊膽,他們只留意腳底下,絲毫也不敢擡頭看周圍的動靜。然而就在他們的周圍正有許多個槍口在瞄準着他們,看到日僞軍膽戰心驚的樣子,李琪的隊員們更加有信心了。他們按照李琪的安排,放過僞軍,專門打跟在後面的鬼子兵。李琪把這個辦法叫做“粘知了”。

夏天鄉下的樹上多的是知了,很多時候一個樹枝上前前後後附着好幾個知了。知了是鄉下人的美味。把捉到的知了用鹽水醃製幾天之後,用鐵鍋煎一煎,煎到酥焦後,就連知了的雙翅也好吃得很。鄉下人捨不得吃肉,每到夏天就拿知了龜和知了解饞。鄉下人捕捉知了的方式是用麪筋粘,把麪筋粘到長杆子的頂部,然後用它去粘知了的翅子,知了的雙翅一旦遇到麪筋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碰到一棵樹枝上好幾個知了的時候,應該先粘下面的,因爲如果先粘上面的,下面的知了看見上面的被俘虜了自然就會飛走;先粘下面的,上面的看不見,下面的成了俘虜之後,上面的依然在拼命地展示自己的歌喉。粘知了最重要的是長杆子要拿穩、手要準。老吳是此中的高手,他曾經在一個鐘頭的時間裡粘到過六百多隻知了。他用一隻手就把粘知了的長竹竿擎得紋絲不顫,粘着一個知了之後他並不急於把它取下來,而是接着去粘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第四個!單這一項技藝就把整個鳳鳴村人驚得目瞪口呆。

村子裡的爆炸聲沒有了,槍聲響起來。聽到突然出現的槍聲,本來就膽戰心驚的僞軍嚇得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起來!但是等他們哭完了,摸摸自己的腦袋,才知道自己的腦袋好好的安在頭上。往後看看他們的主子,卻發現倒下了不少。

子彈來自四面八方,鬼子兵至死也沒有弄清是從哪裡飛出來的子彈要了他們的小命。鬼子兵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儘管他們人多勢衆,然而由於對地理的極不熟悉使得他們屢屢判斷失誤,屢屢捱打挨炸。有時候面前明明是死衚衕,卻突然從衚衕的盡頭的兩邊竄出幾個人來,朝着日僞軍扔過幾顆*然後一溜煙地不見了蹤影;有時候明明前面的人過去了沒有遇上地雷,後面的人再過時,幾十斤重的地雷突然從天而降;同樣一個院落,這次進去時空無一人,再次進去時,裡面卻有無數支槍口向着他們瞄準!一個多時辰過後,從四個方向進村的日僞軍好容易在村中間的大路上會齊卻沒有一個人傷着了游擊隊員的一根毫毛。

會齊之後的日僞軍們無計可施,站在村中間發愣,此時,子彈又從搜面八方射過來,鬼子兵和僞軍們邊還擊邊商量對策,他們再也不敢拆幫,爲首的鬼子中隊長命令僞軍擡着死亡的日兵屍體,匆匆向東撤退。在撤退的時候不停地有*扔過來。鬼子兵們瞪大雙眼看着周圍的房屋,不管裡面有沒有人,通通往裡面扔幾顆*、開上兩槍。

好容易來到東門外,見到了松田大佐。鬼子中隊長野村走到松田面前彙報戰況被松田一陣訓斥加幾記響亮的耳光。捱了打的野村不但不去捂腮幫子,反而挺直了身體一口一個“嗨”。

松田大佐正想發動第二次進攻,突然他的報務員匆匆過來遞給他一張紙條。松田看後,臉色大變。他對旁邊的鬼子兵耳語幾句,那個鬼子兵迅即騎上快馬向鳳鳴村方向奔去。

從縣城傳來的消息說,郭汝信的嫡系部隊、三軍軍長劉文武親自帶人攻打河陽縣城,縣城朝不保夕,巖中抗日遊擊隊二縱隊正在攻打望海據點,望海據點也岌岌可危!

松田顧不上其他,馬上帶領所有人馬撤退,半點不敢拖延。在撤退的路上,日軍遭到許多小股部隊伏擊,松田來不及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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