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97章 前世今生



月色蕭條,樹影搖曳,點點斑駁耀在地板上,反射着隱隱閃動,最後被黑暗全部吞噬。

風聲瞬息停止,撩不起一絲動亂,林烯卻從睡夢中一躍而起,手捂着心臟的位置,緊皺起眉頭,痛楚逐漸爬上眉梢,豆大的汗珠自額角冒起,顆顆滴落。

纖細的手指死死的拽住被子,青筋暴起,恨不得摳破撕裂,身體裡像是被刀割,血肉撕裂,泛出層層血紅。

林烯一張臉如此的慘白,漆黑的瞳孔極度縮小,而後隨之擴散,黑色蔓延至邊緣,佔據眼白的位置。

墨色佔據滿目。

心口窒息般的難受,林烯覺得意識越來越稀薄,連帶着視線也變得模糊,除了黑暗,便是地獄的森冷。

“雲紫是你的惡魄……木熠辰不是不殺她,而是殺了她你會死。”

耳邊莫名其妙的迴盪起那晚木若葉對她說的話,林烯纖細的五指緊抓住被角,覺得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流逝,而她毫無抓取之力,唯一覺得的便是身體越發無力。

“我這是要死了嗎?”

強烈的感覺佔據心扉,林烯分不清真實,整個人顫微欲倒,殊不知黑暗中一隻纖細白皙的手五指彎曲成爪朝她伸來,血紅色的指甲尖銳鋒利,在黑暗中竟然也反射着詭異的光輝,速度之快,直襲林烯後背心臟處。

“不準傷害我媽媽!”

突如其來的強烈光輝讓那隻手被灼燒後“嗖”的一下縮回了黑暗中,吞噬整個房間的黑暗在頃刻間消失,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微弱的月色下白色衣袂飛揚,在夜風中顯得如此突兀,唐鬱草淡淡的看着屋內的一切,包括那隻詭異手消失的方向,抿嘴笑了。

“哦呵,原來是這樣。”

牀上的人兒在黑暗退散的同一刻,身體一軟臥倒下去,月光在此刻似是被引導一樣傾瀉而下,灑落在她的身上,泛起一層銀輝,從唐鬱草的方向看去,牀上的林烯,變得透明,唯有腹部那處聚集着一團金色。

“噠”的一聲輕巧,唐鬱草從窗外跳入臥室,緩步走到牀前,在不久前,冢姬突然慌張的找他,告訴了他雲紫的死期。

雲紫是林烯的惡魄,惡魄一亡會直接影響到林烯,除去三魂七魄原本的聯繫外,更重要的是,當年的姬籽沐在分離惡魄成爲雲紫的時候,下了言咒。

“惡魄消亡則本體亡,本體亡,則惡魄重生爲人。”

之前只當是一個玩笑又或者是想要改善惡魄的本性纔會如此,卻鮮少有人知道當年的姬籽沐到底是怎麼想的,賦予一個新的生命,賦予一個對自己是危機的存在。

所以雲紫纔會那麼的憎恨想殺了林烯。

而如今雲紫一死,林烯也會死。

但一開始的預言是待孩子落地之後,林烯纔會死。

但誰也不知道姬籽沐會在此刻迴歸。

命數在這一刻發生了轉變,誰也不能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一切發生的太快,無人能防。

唐鬱草俊美的面容隱匿在陰暗中,他靜靜的站在牀頭,看着身體逐漸變得透明的林烯,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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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冢姬哭着哀求他一定要救林烯。

他當時僅是微笑摸着冢姬的頭髮,並沒有答應,手上用力讓冢姬睡着了,可他還是來了,目睹了雲紫死亡的過程,他未曾出手,甚至睫毛都未曾眨一眨。

“求你,救媽媽。”

微弱的童音似是羽毛般的輕浮,卻是一種求救。

對嬰兒來說,母體是他們出生前的能量來源,任何一個母體的死亡,他們都會胎死腹中,但他不會。

因爲他是返魂重生的魂魄,居於體內,最初是爲了重聚魂魄所以需要林烯的血,而現在不過是尋求一個身體,能夠以半人類的身份陪伴在林烯的身邊。

因爲他太強,而目前的林烯太過於柔弱,所以他任何的言行都會直接影響到林烯本人,於是在魂魄重聚完成之後,選擇了沉睡。

若不是今天突發情況,他不會出現。

“若我不呢!”好聽的聲音毫無溫度可言,唐鬱草嘴角微勾,說着雲淡風輕的話。

“我知道你恨媽媽,但你要恨的應該是姬籽沐,而不是她,媽媽她什麼都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木熠辰用返魂術讓你復活重生,就不怕反噬早死?”唐鬱草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擴大,極淡的光輝錯落入目,反射起一抹冰涼,“既然是你,那我更不可能就她了。”

“當年的事你我都清楚,和林烯沒有任何關係——”

“可她是姬籽沐的轉世,她體內剩餘的魂魄都是從姬籽沐身上分離出來的,即便她不知道當年的事,但魂魄本爲一體,她甩不去殺我妻子的責任。”

一抹殷虹伴隨着憎恨從唐鬱草的眼中流出,雙拳緊緊握起、顫抖。

“納蘭鬱,那是你妻子的決定,你怪不了任何人。”

“別叫我納蘭鬱!我是唐鬱草!”

“那你也別把姬籽沐和林烯混爲一談!”

寶寶的聲音更甚唐鬱草,金色的光球隨着那份情緒的起伏,散發着深淺不一的色彩。

但他不敢多使用力量,現在的林烯瀕臨死亡邊緣,他剛纔救她一次,是迫不得已。原本惡魄消亡,林烯的本體會經過一天的時間纔會變得透明,然後消失。

可因爲他的行動,已經加速消失的速度了,所以他任何的力量都會直接影響到林烯。他存在於她的腹中,有太多的限制,空有力量卻不得施展。

“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她,連帶着你一起!”

唐鬱草說話的同時,手指已經掐住林烯的脖頸,纖細透明的脖頸如同冰霜般寒冷,又似樹枝般脆弱,彷彿一握就會斷裂。

“我們現在的命都在你的身上,你要怎樣我阻止不了,但這樣一來冢姬肯定會傷心,你不會忍心看到冢姬的眼淚。”

“你又知道我的決定?”唐鬱草左手用力,一抹細小的紫色絲線以極快的速度纏繞上寶寶的光球。

若他真的要殺林烯,寶寶一定會拼死反抗,所以唐鬱草纔會率先一步制止。

“今天我就讓你親眼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

唐鬱草手下用力,是要真的殺了林烯。

*

當年還是叫納蘭鬱的唐鬱草接到神族的傳令被詢問納蘭家族至寶消失一事,等他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滿地的血紅。

姬籽沐右手伸進唐鬱草心愛女人的身體,摘下了那顆心臟,至今爲止唐鬱草還記得那顆心被摘下來的時候,還在一膨一縮的跳動。

而他的女人卻倒地不起,連帶着她腹中他們的孩子一起。

“雪凌!”

當時的狀態並不是震驚可以解釋的,唐鬱草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接住她的身體,是怎樣看着她在自己眼前閉上眼睛的。

又是怎樣一把火燒了整個納蘭家族的。

所有人都以爲是因爲納蘭家族的鎮族之寶被偷走,加之家族出了黑耀這樣的背叛者,令神族蒙羞,所以神族纔會動怒,將納蘭家族逐出神族。

納蘭家族當家爲此蒙羞,所以一把火燒盡了一切,卻不知是唐鬱草失控下所致。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抱着妻子去了極西之巔,那裡是冢姬一族的聖地,也是他第一次和妻子相遇的地方。

在那裡唐鬱草耗費了極近全部的能力去令自己的妻子復活,可七天的努力全部功虧一簣,最後妻子的身體在他面前像風一樣的消亡。

“鬱,對不起,最後我還是沒能守住當初的承諾,真的很抱歉,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着,成全我的自私,別恨阿籽,是我求她的。”

風聲傳來她最後的話語,冢姬一族除了死亡預言,往日甚少說話,這一生中,唐鬱草也只有聽過三次。

第一次是他們見面時,她對另一個人下的死亡預言,那也是唐鬱草第一次看到冢姬的眼淚。

晶瑩下沒想到是瞬間的怦然心動。

第二是是她懷孕時,她帶着不安,不知道該不該生下和神族的孩子,註定會被爭議的存在。

他當時抱着她,堅定的給予她強硬的信念,是他的孩子,絕對要出生。

這是第三次聽到她的聲音,是她消亡的瞬間

唐鬱草怔怔的看着零星的星光點點飄散在空中,無論他如何用手去抓取,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

她走了,天地間再也找不到關於她的任何點滴,除了那永久的回憶。

唐鬱草雙腿跪倒在地,想哭,卻掉不出一滴淚水,想笑,面部表情已經僵硬,想說話,喉間的嘶啞一扯便是血。

曾經納蘭家風華絕代的男子,此刻只是一個失去妻子的可憐男人,他跪着,是懺悔,是憎恨,是不甘,是無言的心碎。

“啪”的一下,倒在白雪之中,風雪飄起,越來越大,將他整個人覆蓋。他睜大棕褐色的雙眸,看着飄落的六凌雪花,那是她最愛的雪花。

她出生那一年,也下了這麼大的雪,全是罕見的六凌雪花,但冢姬一族是沒有名字的,她們統稱爲冢姬,而雪凌這個名字則是唐鬱草給她取的。

雪花帶着冰冷落入雙眼,感官變得薄弱,唐鬱草眼睛不眨,任由雪花變成雪水從眼角滑落,代替他的眼淚。

須臾,一個突兀的金光自雪花中出現,將所有的六凌雪花吸收到一起,然後緩緩下降,似是一種保護。

唐鬱草下意識的朝那東西伸出了手,指尖輕觸,“噠”的一下,雪花“砰”的一聲炸裂,露出了裡面的——

那一刻唐鬱草眼裡滿含震驚,冢姬一族自那場災難後早已從極西之巔離開,這裡除了廢墟什麼也沒有剩下,如今也只有他一個人罷了。

可六凌雪花包裹下是一個瘦小的嬰孩,她不哭不鬧,漆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眉心“姬”字清晰可見,不難肯定,這是一個冢姬。

小小的雙手張開,輕微抱住了唐鬱草的脖頸,肉嘟嘟的身體依偎在唐鬱草身邊,像是尋求溫暖的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呵護。

唐鬱草僵持不敢動,他心中有一個非常強烈的念頭,這個孩子是他和雪凌的女兒,又或者是她不曾消失再次回來了。

感官逐漸迴歸,唐鬱草感受着身上的溫度和重量,沒有輕舉妄動,生怕一動她就會消失,然後夢醒再剩下那份痛楚。

“鬱,不哭。”

輕微的聲音帶着童音入耳,唐鬱草猛地一顫,發現小冢姬正看着他,費力的擡手擦去他的眼淚。

“你——”

他試着動了動嘴,可喉間除了血腥味再也發不出更多的音節,看着眼前幼小的冢姬,最後唐鬱草笑了。

是她又怎樣,不是她又如何,至少這是希望,既然那是她的心願,那麼他一定會好好地活着。

自那之後,唐鬱草就收養了這個小冢姬,不管她是他的女兒,還是雪凌的奇蹟轉世,對他來說都是不能再失去的存在。

在回到納蘭家族廢墟準備找姬籽沐報仇的時候,唐鬱草意外地發現了一個事實。

原來雪凌的死真的是她自願的。

當年黑耀爲了奪取納蘭家族的繼承者之位,給雪凌下了蠱毒,要雪凌殺了唐鬱草,否則便會把納蘭家族繼承人要迎娶冢姬一族的事情透露出去,讓納蘭家族蒙羞。

雪凌不想唐鬱草以及納蘭家族因爲她而揹負罵名,更不想自己親手殺了最愛的男人,所以她不得已下選擇了犧牲自己。

爲了不讓任何人發現雪凌是冢姬,唐鬱草曾下過咒言,在世人眼中作爲一個凡人活着。

只有等雪凌死了,咒言纔會解開。

所以雪凌不得已下才找到姬籽沐,作爲陰陽家最強大的繼承人,只有她有辦法可以殺了雪凌而不讓她顯示真身的。

而且那時候的姬籽沐是雪凌除了唐鬱草外最相信的一個人。

冢姬一族雖然是代表死亡,但她們個個心地善良,如果雪凌知道唐鬱草因她的死遷怒姬籽沐,而對她見死不救,肯定會傷心。

但唐鬱草咽不下那口氣,只因當初姬籽沐的那抹心狠,對好友下手致死毫無痛惜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黑耀侵襲神族,姬籽沐主動請纓出擊,唐鬱草瞅準這個機會與姬籽沐交易,答應她一起對付黑耀,並且告訴她幻夜真正的用法,因爲他知道姬籽沐爲了救木熠辰,纔不得已下偷走了納蘭家族至寶幻夜。

當時的姬籽沐並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因爲知道黑耀的弱點,又有幻夜存在,所以兩人很快大功告成,最後由姬籽沐封印了黑耀。

但黑耀在被封印的時候,有一縷邪念侵入了姬籽沐的身體,姬籽沐本人沒發現,但唐鬱草卻是看到了。

他選擇無動於衷,因爲在他眼中是姬籽沐殺了雪凌,雖然真相已經清楚了。

“納蘭鬱,你在發什麼呆,走了。”

姬籽沐沒有發現黑耀的邪念全部侵入自己的身體裡,轉身走人,唐鬱草則站在原地,眼波流轉,沒有動作。

“嘿嘿嘿嘿,納蘭鬱,姬籽沐殺了你的女人,這是我留給你的禮物,等哪一天她殺意大起,替我殺了整個神族,便是我黑耀重生之日,哈哈哈……”

黑耀留存世間最後的邪念逐漸傳入唐鬱草的耳中,帶着絲絲引誘,唐鬱草無動於衷。

“黑耀,你此生都不會有重生之日,今日我姬籽沐以天神名義定下言咒,當我魂飛魄散的那一日,便是你消散於天地間的同時。”

走而返回的姬籽沐一把握住那抹形體的邪念,掐碎。

言咒的威力有多大,是誰都知道的事。姬籽沐在此刻定下言咒,從表面上來看,是想留黑耀一段時日。

“你要留着他。”

唐鬱草說話的聲音極爲淡然,似是毫無關己。

“不是,黑耀不能留。”

“那麼你是想死?”

姬籽沐微笑,“因爲你想要我死,幻夜只是藉口,目的是雪凌的仇。”

唐鬱草擡頭看她,眼角上揚,卻不含笑意,“你知道還答應我?”

“就如雪凌之於你而言,熠辰對我也是萬分重要的,你和雪凌可以爲對方生或者死,我也會爲了他付出生命。”

“呵呵!”唐鬱草突然輕笑,棕褐色的瞳孔細微的漸染起紅光,“說得輕巧,你肩負的不是隻有木熠辰一個人,整個陰陽家族都會因爲失去你而逐漸奔潰。”

“就如納蘭家族一樣嗎?”風聲拂面,姬籽沐撩起青絲歸於而後,笑得從容,“納蘭鬱,我知道失去摯愛的痛苦有多大,當初我和熠辰的孩子死了的時候,我就暗自發誓,不要出現無辜的紛爭,就算種族不同,我也想要一份安和,哪怕只有寸光,也足夠了。你知道嗎?當時雪凌對我苦苦哀求的時候,我是斷然拒絕,可她對我說了一句話。”

唐鬱草目光微顫,卻沒有說話。

“她說,‘阿籽,你也愛過,你也曾失去過,知道那份痛苦有多大。可是比起失去,親手殺死最愛的人才是人世間最錐心的痛。我寧願他帶着恨和懊悔活下去,也好比自己一輩子墜入殺死他的噩夢當中。我是女人,我有着自己的自私,我想要的是美好的天明,而不是地獄的重聚。所以我做了這樣的決定,因爲我知道他一定會堅強的活着,然後過得更好,這不是對彼此的信任,而是我願意耗費轉世的機會化作對他的心,永遠的守護。’”

“啪”的一下,唐鬱草雙膝跪地,看着雪地目光灼灼,一滴血淚自眼角流露。

人死前都可以許下最後一個心願,而這個心願很多時候哪怕很小,都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未來。

“所以,若你要殺我,我毫無怨悔,但請你等我讓熠辰甦醒後下手,因爲我和雪凌一樣,都希望深愛的那一方可以更好地活着,帶着我們最美好的心願。”

遠方的天空傳來一道紅色的雲霞,姬籽沐眼神微怔。

“姬籽沐,你還是一樣的令人討厭。”

轉身欲走的姬籽沐聽到了這番話,抿嘴笑了,“有時候讓人討厭也是一種好事,至少那人會永遠的記得對方,不遺不忘。”

唐鬱草眼中閃過異樣之光,最後擡腳上追。

*

冰湖之邊,一尊巨大的棺材橫放在水面上,水流湍急,在棺材四周形成一個漩渦,棺材漂浮,卻不見沉底。

紅色的血液源源不斷的滲入棺材內,圍繞着裡面的男人,黑色的秀髮宛若瀑布般的鋪灑在邊緣,黑暗的六芒星矗立在頂端,泛着紅黑的光輝,詭異又危險。

“幻夜究竟要怎麼用?”

姬籽沐手持納蘭家至寶幻夜,卻不知道怎麼用。

唐鬱草一把奪過,在手裡顛了顛,笑着說,“幻夜,如名字所指,變幻不斷地黑夜,既有光輝,又有黑暗。光,則可以令死者重生,暗,則可令一切負面,如同鏡子的兩面,總是要付出代價。”

“要怎樣的代價,纔可以令死者重生?”

“以命換命。”

簡單的四個字不含虛假,唐鬱草將東西遞給姬籽沐,“你要救他,你就得死。不過你死了,黑耀也就會死了,雪凌的那一擊我也就可以算了。”

姬籽沐站在水面上,看着棺材裡的木熠辰,他模樣安和,即便是睡着脣角還帶着微勾,像極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

那一天,那樣一個人在悄無聲息中走進了她的世界,將她的所有佔據的滿滿的,從軀殼到靈魂都只有他。

可兩人因爲種族的不同,導致了一次次的悲劇,甚至他們的孩子還爲此而犧牲。

姬籽沐不甘心,她不懂爲什麼大家不可以各自讓一步,退一步纔會海闊天空,退一步纔會有更美好的明天。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死代表了什麼,可走到這一步,如雪凌最後對她說的那樣,是累了。

即便再怎樣的努力,面對未知的未來,總有一天會倒下。與其倒下時的不甘,還不如趁早選擇一次轟轟烈烈。

她會死,但也同樣會回來,興許那個時候的他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走完一場一生一世。

“姬籽沐,這樣的結局你豈會甘心?你的心能夠平復?你的孩子,你的愛人,你所保護的一切。”

一道聲響突然闖入姬籽沐的腦海,似是走廊的幽深,迴響不斷。

姬籽沐沒有尋望聲音的主人是誰,那番話雖是疑問,但終究不曾反駁,因爲她是真的很不甘心,爲什麼他們就不能和普通人一樣相識相愛,爲什麼孕育的孩子會被雙方仇恨,不顧幼小而毀滅?

她永遠也忘不了夢中孩子被殺死的那一幕,深深擊碎的不僅僅是她的心,更是作爲母親的驕傲和懊悔。

她空有一身本領,卻連自己的孩子也救不活,現在要救深愛的男人又要偷偷摸摸的,這樣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那一瞬間,她心底的恨被突如其來的逐漸撩起,然後越燒越旺。

“我不甘心,即便是死也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那便反抗,唯有真的強者纔可以決定所有,你做到了那個位置,害怕不能和木熠辰在一起嗎?”

姬籽沐猛然擡頭,雙眼瞪大的看着棺材裡的木熠辰,一顆心隨即快速的跳動起來。

做到最強者的位置嗎?

那樣天下萬物全聽她命令,誰也不能夠阻止她和木熠辰在一起,他們可以永遠永遠的活下去。

嘴角逐漸浮起一抹詭異的微笑,姬籽沐瞬間緊握住了雙拳。

這樣的決定,未免不是一樁好事呀!

“納蘭鬱,我可以相信你嗎?”

“不可以,因爲我會讓你魂飛魄散,再也無法轉世投胎!”

唐鬱草說話的同時,對姬籽沐發動了攻擊,因爲他看到了黑耀的黑色霧氣已經佔據了姬籽沐整個後背,直擊大腦。

所以那一擊,沒有任何留情。

姬籽沐單憑一隻手就將他的攻擊全部接下,並將唐鬱草打出了十丈遠。

一金一紅的瞳色佔據姬籽沐的雙眸,嘴角咧開,吐露的是尖長的獠牙,姬籽沐表情詭異,手持幻夜朝上拋了拋。

“納蘭鬱,想對我出手,你還不夠資格。要我死,永遠也不可能!我要讓這世界的所有人都臣服於我的腳下!”

唐鬱草擦了擦嘴角,站直了身體。

一切都來不及了嗎?

*

被塵封已久的記憶在斗然間迴歸,唐鬱草看着手下纖細脖頸的主人睜開了眼,一向鎮定的眼中也不免含上了驚訝。

現在的林烯三魂七魄不全,又因惡魄的消亡而不入冥界的邊緣,是不可能醒過來的。可林烯是真的醒了。

“媽媽醒了?”

雖然虛弱無力,但唐鬱草乃至她腹中的孩子都能夠察覺,林烯的氣息回來了。

“鬱,我尊重你的決定,和當年一樣。”

五指一鬆,鉗制鬆開,唐鬱草腳步不穩的朝後退了幾步才站定,眼神微亂的看着林烯,搖了搖頭。

“承載記憶的命魂不在體內,她是不可能恢復記憶的。”

唐鬱草喃喃自語,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就被窗外傳來的一陣聲響帶回了現實。

他定定的看着牀上重新閉上眼的林烯,最後笑了,和之前那樣淡然,又捉摸不透。

“既然是這樣,那也沒什麼好猶豫的。”

唐鬱草走上前,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子,拔去瓶塞,然後一把扶起了林烯。

此時,窗外陰影浮動,原本想直接把瓶中的東西灌入林烯嘴巴里的唐鬱草在最後關頭改變了主意,仰頭一口含住液體,然後低頭觸上了女人脣瓣的柔軟。

窗外陰影閃動更大,但最終都不曾闖入,直到久久之後,悄然消失。

黎明逐漸升起,驅散黑暗的佔領,迎來了新的一天。

*

姬籽沐打開門的時候,發現木熠辰不在,純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疑惑,寬大的臥室裡毫無氣息留存,也不知道他是何時不在的,又是不是發現了些什麼。

“回來了?”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姬籽沐回頭望去,木熠辰穿着睡衣從浴室裡走出來,表情淡然,並沒有任何的不妥。

臉上的疑惑在轉身的時候就被微笑取而代之,姬籽沐歡快的走到木熠辰身邊,撲進了他的懷裡,撒嬌。

“我還以爲你把我丟下自己回去了。”

濃濃的驕縱異常的明顯,木熠辰眼眸未動,只是伸手環住了她的腰,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不會的,我說過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所以別擔心。”

“可是林烯她——”姬籽沐垂下眼眸,緊咬住嘴脣,藏着無盡的委屈,“林烯是真的存在,而我只是靠着命魂和前世殘留的意識才出現,比起她,我更加的不完整,所以你不該因爲我留下,我只求你可以在這段時間稍微陪陪我就足夠了。”

“別亂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木熠辰雖然說着呵護的話語,語氣也如以往的疼惜,可聽在姬籽沐耳朵裡總不似往日,密集睫毛下純色的雙眸黯淡了幾分。

“熠辰,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你說。”

“我是一縷命魂,你會不會爲了林烯讓我們融合?”

“能做這個決定的不是我,一切都取決於力魄的歸屬,力魄是你的靈力,誰得到誰便是主宰。”

“那你呢?你是希望我得到力魄化生爲人,還是林烯得到力魄,順利度過死亡生下你們的孩子?”姬籽沐用力拽住木熠辰的衣襟,目光盈盈閃爍,泛着晶瑩,“我知道那個孩子是我們曾經失去的兒子,是我和你孕育的孩子,而不是她和你的——”

木熠辰用手指堵住了姬籽沐的嘴脣,壓下了她想說的話。

黑色的目光深邃迷人,似是要透過那道僞裝,撩起背後的真實,讓姬籽沐眼神微閃,一閉眼,落下了淚水。

木熠辰伸手接住那抹晶瑩的珠淚,低頭與姬籽沐額頭靠額頭,嘴脣微動,輕聲的說,“我只要我的阿籽,除了阿籽我誰都不會喜歡,阿籽是我的唯一。”

姬籽沐一顫,眼中閃過一絲瀕死的決然,然後把頭死死的埋在他的懷裡,渾身瑟瑟發抖,帶着一絲哽咽。

他要的只是阿籽,而她是阿籽,但林烯也是阿籽,最關鍵的是林烯肚裡還有一個孩子存在,那個孩子竟然爲了保護林烯對她動手。

所以,既然木熠辰要的是阿籽,那麼有些東西就只能變成唯一,而有些東西就只能親手斬斷,即便是曾經的骨肉,此刻成爲踏腳石也必須要剷除。

因爲木熠辰的阿籽,只有她也只可能是她——姬籽沐。

木熠辰就那樣的抱着她,一下又一下有節奏的拍着她的後背,黎明的光輝錯落入眼,耀射在他漆黑的瞳孔上,從遠處看,似是一片荒蕪,瞧不見任何的色彩,黑色涌動,佔據了一切,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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