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水最近談戀愛了,還是異地戀。異地戀就算了,兩個人脾氣一樣的臭。
晚上本該是小情侶你儂我儂的親密時刻,而現在江軟只要看到蘇水給自己發的長達六十秒且連續七八條的信息狂炸,不能說是喘不上氣,但也經常感到呼吸一窒。
“當斷則斷唄,拖着對你對他都是個煩惱。”江軟直播休息的時候,抽空給她回覆消息,現在是換季的時候,清倉和新品上架有的是她們忙的。
新品造勢先不提,光是舊貨處理就是一個頭疼的事情。現有預售模式已經很降低商家庫存壓貨量,目的就是爲了減輕商家的庫存壓力以及提高產品的質量。但每件衣服不免會有退款退貨之類的,或多或少都會壓貨。
衣服這東西,是個消耗品且樣式每年都是不太一樣,像近幾年,在大多數女性羣體緊身短上衣完美表現出女性的曲線之美,是比較流行的,但基本上版式都是爛大街的,你有我也有。
明年新品上架和舊貨處理價格雖然有差價,但爲什麼不去買新衣服而來買一件過時的?
並且這倆其實區別並不是很大,面料都差不多,爆款貨物剩下的少量庫存,商家願意壓貨明年再上架,再來一波限時返場,而剩下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比較冷門,只能把價格壓了又壓(其實也沒壓多少),“賠本”賺吆喝。
各個店鋪都在抓住季節的尾巴,那福利搞的真的是一套又一套,江軟她們也不例外,工作室連續軸轉好幾個晚上,最後的是在賣不動就搞起來買一送一的活動,好歹才把倉庫的貨物處理的七七八八。
江軟疲憊的坐在沙發上休息,場控也不是什麼輕鬆活,要時時刻刻看着直播間顧客的需求,還要幫着主播打圓場。
從下午三年開始直播,連續播了三個小時,休息二十分鐘。江軟從電腦桌下來打開手機看到蘇水這一堆消息,都趕得上這兩年兩人之間的交流了。
全部都是蘇水與她對象之間的愛恨情仇,江軟對此感到非常的苦惱。怎麼說呢,這姐妹這回談起戀愛也太優柔寡斷,猶猶豫豫。彷彿被人下了降頭一樣,讓人迷茫疑惑。
對面估計是一直在等待江軟的回覆,看江軟回覆了又是一連串的信息轟炸,“叮咚叮咚“手機鈴聲響起,頂着王音音殺人般的目光,江軟心虛的把手機調製成靜音,手速快的令人咋舌
水水:可是你知道吧,雖然纔不到兩個月,我不甘心啊。他爲什麼就不能誇誇我,說我穿那種洛麗塔風格裙子是在裝可愛。
水水:哎呦我好煩啊,他除了脾氣臭點,其他也挺好的啊。可是他現在每天都不願意和我說話,而且你知道我倆吧,就…哎呀怎麼說啊。
(^_^):那你捨不得咱就不分嘛,要不再看看觀察觀察?
(^_^):寶兒,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水水:我和他說我想他了,他說是見面,我在車站等了他一天都沒來…晚上才輕飄飄說一句來不了。
(^_^):??分!馬上分!這種的你留着幹什麼,過年啊?
(^_^):他怎麼敢這麼對待我的寶?!電話給我,我下班給他打!
江軟氣憤,氣鼓鼓給蘇水點了小蛋糕和鮮花。還有小龍蝦和燒烤,送到了蘇水的學校。她的寶兒受委屈了,自己不在身邊儘自己所能來安慰自己的寶貝。
水水:也沒那麼誇張…他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江軟有些頭疼,談了多久她就勸了多久,也不是勸分,哪有上來談戀愛就勸分的。
江軟覺得一段感情需要是對方相互磨合,人和寵物都需要相互適應的時間,更何況人和人。
現在她勸累了,不想管了。身爲朋友,再加上現在兩個人比較尷尬的相處模式,江軟不可能過多參與這個感情當中,在社會磋磨下,江軟懂得了見好就收,點到爲止,不要把話說的太直白。
但是還不到兩個月,兩個人吵吵鬧鬧的不可開交,現在都開始耍人玩兒了,江軟也不怎麼指望她倆能再續前緣,開始勸分了。
人吶,都是有賤骨頭屬性在身上。勸和的時候,她就大倒苦水,一個勁兒說對方各種不好,勸分的時候又開始猶猶豫豫,自我PUA,覺得所有問題都是自己小題大做。
像一個惡性閉環,都這樣的情況下,都這樣彼此內耗江軟實在是覺得沒有啥再續前緣的必要。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啊。
江軟算是看明白了,來自己這邊找存在感,撒氣就是了。
(^_^):那你現在是想怎麼樣呢
水水:想分但又捨不得。
(^_^):你到底捨不得他啥啊!
水水:他還挺體貼的,每天早上都會和我說今天天氣情況,每天也會給我寫一張小便籤,也會每天和我分享日常。
(^_^):????我不理解,我大爲疑惑。你之前不是說他總不回你消息嗎?
水水:對啊,他每次回覆我消息都可慢了。不過也能理解,他學生化的,天天都泡在研究室裡面。
(^_^):尊重祝福鎖死
水水:可是我真的很煩他忙…
(^_^):貓貓無語.JDP
(^_^):頭疼無力難受發瘋陰暗的扭曲。
水水:我怎麼感覺你這麼不耐煩啊。
(^_^):我感覺我是你們小情侶蜜裡調油的play一環。這玩意兒還是得看你自己吧。畢竟我戀愛經驗幾乎爲零。
水水:江軟,我覺得我在你這裡沒有得到任何的情緒價值提供。咱倆不適合做朋友。
水水:咱倆…
(^_^):等等,我下班再和你說。
江軟也感覺到不對了,按理來說蘇水很清醒,談過好幾任都是不合適立馬分手,這個拖了那麼長時間無非就兩種情況。
要麼,她愛的太深沉;要麼,壓根就沒有這個男人出現。
又是五個小時過去,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江軟感覺整個人精氣都被工作吸走,現在剩下的只是自己的軀殼。
得去調調身體了,江軟心想。
“我感覺我都快成爲喪屍了,每天下班到晚上,腦子自動降智只會不停地阿巴阿巴。”張璟騎着電動車,身後捎着江軟。
她倆在一個小區,基本上每天一起上下班,互相有個照應。
江軟摟着張璟的腰,把頭抵在張璟背部,悶聲說道:“我不要喪屍,得變成殭屍。”
“把你能耐的,喪屍咋啦,不對你胃口?”張璟被江軟逗笑了,新世紀小姑娘的腦回路就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哈。
“不對,我還是會選擇長得好看的。”江軟把頭擡起來,義正辭嚴說道:“喪屍,嗷嗷嗚嗚的咋咋呼呼,渾身都是血,身上還這爛一塊那兒爛一塊。豁個大牙,跑起路來扭來扭去。咦,太醜了。
還不是咱老祖宗留下的,你看殭屍咱老祖宗提出來的吧,蹦蹦跳跳的多可愛啊。最起碼愛乾淨,雖然渾身僵直,尖嘴獠牙的。但是那是他保護自己的武器,他的牙齒都比喪屍乾淨的多。”
“…,你哪兒來這麼多歪理啊。”張璟哭笑不得,孩子腦回路自己真的是趕不上啦“我反正那個也不想成爲。”
“其實殭屍也不錯啊…”江軟念念叨叨,開始訴說起自己萬一進入了末日文裡自己變成殭屍大殺四方的幻想。
“好啦,殭屍小妹,你家到啦。”張璟把江軟送到樓下,江軟下車,把貓耳頭盔摘下來遞給張璟。
“mua,姐姐我回家啦,路上小心點,到家和我說哦。”
“好—”張璟拿過頭盔,騎着電驢跑的嗖嗖的,消失在夜幕當中。
江軟沒急着上樓,小區治安很好,物業費那麼多江軟對於人身安全還算放心,目送張璟轉彎後她開門進房。
她連鞋子都懶得換,直接撲在大牀裡,發出了滿足的嘆息聲。就這樣靜靜趴了五六分鐘
休息夠了,該面對現實了。江軟翻身摸出手機,給蘇水打去電話。
電話“嘟嘟”兩聲響後,立馬接聽。
“喂?蘇水?”江軟有些筋疲力盡問道。
“嗯,在。”蘇水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感情。
“東西到了嗎。”江軟疲憊睜開眼,看着天花板揉揉眉心問道。
“東西到了,我把錢轉給你了,謝謝啊。”蘇水冷漠疏離的聲音響起,像冰冷的銀針紮在心尖一樣,讓人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絲絲疼痛,扎得人直難受。
“給我錢幹什麼啊。”江軟嘆氣,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比較輕鬆“咱倆誰和誰啊。”打開手機,除了張璟給自己發消息到達家裡後就是蘇水給自己的轉賬。
江軟點了立即退還,有點苦笑着說:“我請你的呀,客氣啥。”
“先不討論錢,和你坦白一個事情江軟。”蘇水本來也不想還這錢給江軟,做做樣子。江軟不要她也正好不給,蘇水頓了頓,咬咬牙說:“那個男朋友是我虛構。”
饒是江軟早有準備,還是有一種背刺的感覺,她壓下心裡那種酸澀,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這樣啊,嘿嘿你是不是害怕我被騙了,網絡上最近不是在搞各種詐騙技術啊,你是不是犧牲自己來提醒我呀。我沒關係,我的寶兒多麼善解人意…”
“江軟!”蘇水急切的聲音打斷了江軟的胡說八道,江軟悻悻停下,輕聲說:“嗯,我在,那你說吧。”
“咱倆不合適。”蘇水應該是在心裡排練了無數遍,說起話來乾脆利落,有一種如釋負重的輕鬆感。
“咱倆又不是談對象,什麼合適不合適啊。從小到大光腚一起長大,你咋啦,emo?寒假我回去帶你出去玩玩兒散散心,你不是想去長白山嘛,我攢攢錢帶你去唄。”江軟還在盡力挽回,她強撐着起身去給自己倒杯水,每天例行吃維生素。
“結婚十來年的夫妻都會離婚了,更何況咱倆呢?江軟,我真覺得咱倆不合適。”蘇水態度依舊強硬,江軟和着水嚥下藥片,倚靠在桌子上,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微微顫動的手指和緊繃的下頜線早就顯露出女孩內心此刻的不安迷茫、憤怒不甘。
“那爲什麼呢,你覺得咱倆不太適合當朋友了,你總得告訴我個理由吧。”江軟苦笑說着。
“好,因爲我覺得你壓根給不了我任何價值提供。”蘇水滿不在乎說道。
沒有,任何,價值?!
江軟氣笑,帶點咬牙切齒的問:“水兒,你生日我每年都會送禮物,你有什麼事情我都會給你分析,甚至是我想把我最好的東西給你,我承認我這樣可能讓你有些煩惱,但我說了很多次我對你好我樂意…”
“不是這個事情,你給我東西我從來就沒有煩過,我很開心。”蘇水深深吸一口氣,講真的在物質這方面蘇水承認江軟從來就沒有虧待過自己。
“那是爲什麼?”江軟不理解,十幾年的友誼了,突然之間說斷就斷,她無法接受。
“我感覺我們現在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三觀,所處的圈子完全都不一樣。”蘇水平靜的說。
“啥意思,嫌棄我啦?”江軟勉強笑着打趣。
“對,我感覺咱倆越來越沒有共同語言了,你現在只想着怎麼掙錢而不是提升學歷。我說的東西,事情你也壓根不明白。”
“蘇水,我不是不想上進,我專業課成績都挺高的,學校也發獎學金了。但我家,他們真的不給我錢,我真的必須得掙錢。而且,你學的是西班牙語,我肯定不知道你專業的事情呀,同樣你瞭解我的專業嘛”江軟好聲好氣向蘇水解釋。
“那你爲什麼不去創業呢?而是給人一直在打工。”蘇水不假思索無腦反問,身爲中產階級獨生女的她,壓根體會不到江軟缺錢的窘迫和無助。而且她身邊很多同學都開始嘗試自己在網上開個店之類的,她不明白江軟爲什麼要選擇打工而不是自己當老闆,看起來真的沒有上進心。
蘇水頓了頓:“而且這兩個月,我總感覺你對我虛構那個男朋友感興趣,每次討論我男朋友你總是說很多,其他時候你說的很少,你對待我一點都不真誠。”
“你在說什麼?”江軟不可置信,氣極反笑:“姐姐,你真覺得現在是在風口上,人人都能創業嗎?疫情三年你知道有多少人失業,有多少人壓根找不到工作,好多人都活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店鋪倒閉了,如果說開店給自己增門面,我也可以現在去註冊一個。”
“蘇水,我一直覺得。咱倆相處模式一直是我付出很多的,可是我願意。因爲我想給你我擁有最好的,但是你呢。”
“我不奢求回報,你說我提供不來任何情緒價值,首先我和你聊了兩個月的所謂男朋友,先不談你騙我。”
“你說我對你的男朋友感興趣,聊的很多。但是咱倆每次聊任何事情你都扯你男朋友,我不順着你的話說我說什麼?”
“我可以接受咱倆的差距,學習上我確實不如你。但是我也在盡力而改變了,你一次又一次否定我。你讓我給你提供足夠的情緒價值,可是你呢,你同樣也沒提供我這些東西。”
“作爲既得利益者,就不要高高在上了蘇水,很傷人。”
“我對你足夠真誠,我對得起你。我一直不捨得和你絕交,但現在看來是我腦子不夠清晰。”
江軟幾不可聞地吁了口氣,蘇水也在電話那頭默不作聲,兩個人靜默幾分鐘。
江軟開口,打破僵局:“這是你想要的,我滿足你。互刪吧,互不打擾。”
江軟掛斷電話,發現蘇水早就把自己QQ給刪除了,自己傻傻的不清楚。
江軟也不拉黑,只是刪掉。當個熟悉的陌生人就好,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想再見面還能有多少機會呢,緣起緣落,不必糾結。
江軟有一種如釋負重的悵然若失迷茫無力感,沒有想象中的憤怒生氣,難過傷心。反而是一種很好的解脫,終於不必要爲了一個人惶惶不可終日,患得患失。
她算是看明白了,女孩子是個非常美好的生物,倀鬼白眼狼除外。她的存在真的是侮辱了女孩子這個美好的詞語。
遠離倀鬼類型朋友,江軟心情也莫名好起來不少,江軟唯一有個比較好的地方就是想的開,說白了就是沒心沒肺。
而現在很多人都是想不開的,江軟總算放下了緊繃着的腦神經,安然入睡。而蘇水則是在宿舍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她沒想到江軟會如此乾脆利落,她只是最近心情不好,想找個人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以前找江軟,江軟總是笑眯眯遷就自己,而現在江軟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讓她火大。
“哼,她總會回來找自己的,除了自己她還有誰呢?”蘇水忿忿不平的想,她覺得江軟太小題大做了,要是她再服些軟些,自己也就原諒她了
不要緊終有一天總會她會回來找自己的。可她沒有想到,在以後長達二十年的時間裡,江軟從來就沒有回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