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擡眸看他。
一不小心恰巧與他的眼睛對視,烏黑的如同琉璃珠般的雙眼,似乎要把人瞧出個窟窿來。
我的心不由得再次揪緊。
我知道他現在絕對想我這樣做的目的。按理說我現在不應該對他這樣好,我是個獵物,最應該做的是趁獵人受傷時趕緊想着逃命。現在的氣氛···嗯,很詭異。
他是個謹慎的人,不會被我三言兩語打動。
“我餓了。”
“啊?”
他淡淡的聲音集將我腦海中的頭腦風暴瞬間打亂。
於是我開始伺候這尊大神。
我淡定地先從沙發對面一個角落拿出兩盒沾灰的泡麪,輕輕吹了吹。
我往大佬面前一擺,沒錯,我一開始就是想只有兩包泡麪打發了他。但我現在小命攥在人家手裡,我沒有那麼敷衍。
終於我想起了那兩個紅紅的東西,在家裡一堆雜物中來回翻找。家裡被杜大娘弄亂了不少。
“你找啥,怎麼還不燒水?”
“別急嘛。”
找到你了!西紅柿君!我激動不已。
從牀底翻出我珍藏的老乾媽醬——這一小罐我已經用了一年了,,還剩一丟丟。
沒有牛肉,用火腿腸代替。
我先炸火腿腸,再炒番茄汁,最後放泡麪。
一碗普通的泡麪愣是被我做得色香味俱全。
“嚐嚐。”我牛氣地把面往他面前一擺。
其實我廚藝挺好的,我是認真研究過的。雖然食材簡單,但是我仍然儘量讓它做得好吃。
“不就是一碗泡麪,你弄這麼多花裡胡哨的幹嘛。”他嫌棄。
我氣,口不擇言:“不就是一碗泡麪,你等那麼久幹嘛?”
結果他吃得一根不剩。
“好吃。”他實事求是。
“哼,那是自然。”
·····
夜幕降臨。
“其實我家就只有一張牀···”
“哦。”
“那···我睡客廳···啊!”
我冷不丁的被他伸手一拽,咣得倒在了牀上。
我慌忙掙脫。
他啪得關上燈,我的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他躺倒,側臥在我身側,身子往我懷裡鑽了鑽,我細嫩的脖頸都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這個姿勢很輕易地喚起了我不好的回憶。
我顫抖着牙齒:“我們···在逃難呢···你···也受了傷,就不要···”
黑暗中他盯得我發毛。
然後往我懷裡鑽了鑽。
“你這屋沒暖氣,我冷,取暖。”
“···”
我嘴角抽了抽,手臂不自然地搭在他身體上。
他的身體確實很涼,應該是失血導致的。
他呼吸很快就均勻起來。
我卻很難入睡。因爲我睡覺從不關燈。
可惜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睡顏。
但他似乎很累。
但今夜似乎並不打算讓我們睡個好覺。
客廳裡有悉悉簌簌的聲音。我頓時如臨大敵。
因爲是貧民區。這裡的居民並不老實,也經常幹些小偷小摸的事。我估計他是以爲這家沒人,今夜準備下手。可是很不巧,今夜正好主人回來了。
我緊急思考着對策。
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畢竟我一個女子在家是不是很安全。所以我家的防護措施做得很足。
但是似乎這賊也是有備而來,他竟然已經登堂入室了。
我一個激靈,抄起他躲在了牀底下。
如果是一般的小偷,那麼應該就是偷東西,是不會發現我們的。
而那人確實像是在找東西,悉悉簌簌的,他竟然進了我們所在的臥室。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我感到手上一陣暖意。
是他將手附在了我的手上。
這是給我安慰嗎?我扯扯嘴角,如果他沒有任何動作的話,我險些忘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比小偷還危險的存在。
我對他的好意毫不領情,小聲嘟囔道:“姑奶奶我經歷這樣的場面大大小小的多了去了,纔不怕呢。”
黑暗中我似乎看到他的眼裡閃過愉悅的波。
好在那人到底也沒有發現我們。
他進了隔壁的房間。
我鬆了口氣。
但下一秒,我心一提——怎麼···忘記那樣東西了!
略微一想,我便決定動身。
他似乎很疑惑地看着我。
我匆匆小聲對他說了句:“別動。”然後就輕手輕腳地往隔壁房間移。
小偷大概真的以爲家裡沒人,並沒有掩藏動靜。我聽到他低聲咒罵了句:“媽的,什麼都沒有?咦?這個箱子裡應該有寶貝。”
我的心頓時一緊。那箱子裡的東西母親說過很重要···
我再也顧不得其他,果斷地將那間屋子的門鎖上。我家的這間屋子是存放雜貨的,也有珍貴的東西,所以父親在世時特別裝了防盜門。只是我剛一到家,身邊又有這麼個大禍害,剛纔找吃的時候忘了把那門鎖上。
那門被我關得突然,小偷一驚,在屋內大敲門。我知道他馬上敲開那門。
我的內心慌亂不已。但還是努力鎮定下來,撥打了報警電話。
小偷知道報警了,更加憤怒。
這個小偷很會破鎖。
我沒想到警察還沒來他竟然將鎖破開了。
我向外跑。
那小偷卻被一個人的重拳栽倒在地。
是他!
他確實很會打架,但他畢竟受了傷,手臂牽扯得他微微“嘶”了一聲。就在這個空隙,小偷竟然掏出一把匕首朝他胸口刺來。
黑暗中,他躲閃不及,血汩汩地往外冒。
小偷還想再刺第二刀,但是“彭——”得一聲,槍聲響起,小偷栽倒在地。
我一時看得有些愣住,這些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再後來,我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跑!
他受傷了!
天賜良機!
我跌跌撞撞地朝樓下奔去。
我心裡很激動,很興奮。之前的一切不過是虛與委蛇,而現在,我自由了!
我興奮的心情在到達樓底是跌到谷底。
我看到遠處一個黑影一閃而逝。
那個黑影,身形健壯···不會認錯,以我對他們的瞭解,會是他的人!
他鬼鬼祟祟在這附近幹什麼?我抿緊脣瓣。
忽然想到一個事,他那樣的人,真的會受傷乖乖地和我在一個地方嗎?他還有很多手下···
說不定這周圍都是他的人···我真的能逃離他的掌控嗎?
我不知道是以怎樣的心情回到了屋子。
我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他。
我奮力地扛起他來,語氣不容置疑:“這次可由不得你,我帶你去醫院。”
他虛弱地道:“不用···”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老大!你怎麼傷得這麼重···是不是她害的!”
“秦傑,還不快給老大醫治!”
我渾身血漬地呆呆地坐在一邊,看着他們忙忙亂亂的。
“老大,您傷得很重,我帶您去診所,您放心,按您說的,計劃都成功了。順藤摸瓜找到了叛徒···”
“嗯,···帶上她。”
“···好。”
一路上我都有些暈暈乎乎的,我想這人真是命硬,捅了兩刀都捅不死。
直到我離開,警察也沒有來,我大着膽子問那個叫秦傑的人爲什麼,阿蓮冷冷地道:“你的手機早就被控制了。”
所以那通電話並沒有被打出去。那時我說了地點和遇害,迎接我的卻什麼都沒有。
那個叫阿雷的男人似乎並不喜歡我,一直惡狠狠地盯着我。
他一開始還想把我捆起來,但他阻止了阿雷。
結果我在醫院外,呆呆地坐了一夜。
這一夜受驚太多,我臉色蒼白,頭髮亂蓬蓬的。我出來時穿得很薄,涼風吹在身上冷嗖嗖的。
但是再涼也比不上我心裡涼。我心裡害怕得很,原本我以爲他落難,我總可以瞅着機會逃出去的,但是···但是這才一天,他馬上就會變成強壯的老虎,再次把我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