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明回憶起那個散發着濛濛白光的古怪村子。
一個荒村,發着濛濛白光,並且一片死寂,還有有着無數令人瘋狂的金銀珍寶。趙小明的第一感覺是,自己撞上大運了,雖然古怪,轉念一想自己可能走到了一座古代的陽墳,心中也就釋然了。他貪心一起,自然不在意這個荒村的古怪。
【啊哈哈哈,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哈……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他大開手腳,拿了太多的財寶,每次拿到一樣自認爲好的,過一間屋子又會出現一件或幾件更好的。
趙小明突然有點明白八國聯軍搶掠圓明園的心情了,那是從蠻荒到了天堂的感覺,那是可以無所顧忌發泄自己慾念的瘋狂。
就在他瘋狂無所顧忌的時候,一道道白影從他周圍浮現而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彷彿幽靈一般,圍着他,簇擁着他,說着他聽不到聲音的話語。
他楞了一下,瞬間汗毛炸立,驚恐地看着那些淡淡浮現而出的淡淡人影。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不是有什麼東西把他禁錮住了,而是他被嚇得走不動了,腿都在戰慄。
“啊!鬼啊!”趙小明情急之下咬破舌尖,劇痛讓他終於掌控了身體,他尖叫着,恐懼着,扔掉手中的絕世珍寶,衝出了那個包圍圈。他卻沒有注意的是,他的身體直騰騰地穿過那些詭異的白影。
他朝着村口跑去,快到村口的時候,他邊跑着,邊轉頭看着那些幽幽而來的白影,臉色發白,可是忍不住一陣慶幸,就想大笑起來。
【終於要逃出來了!】
“哈哈哈……”
可當他大笑着跨過村口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村子中心,一座古老的祭壇的底座。
“我操!”趙小明恨恨地罵了一聲,然後望向祭壇,“哇咔咔咔……”
趙小明看着祭壇,祭壇上有着無數珍奇異寶。雖然他不認識那些寶物,但是當他看到祭壇上的寶物的時候,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剛纔爲之瘋狂的東西簡直是垃圾。
祭壇臺階陡峭,一階一階的,好像要通往天宇。
接着,趙小明往其它方向看了看。一看之下,頓時驚恐起來,那些白影遊蕩着向他飄來,他驚恐踉蹌地跑上祭壇,那短短的九階臺階,明明很短,明明只花費了幾秒鐘的時間,但是他感覺有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隨着他每踏上一階臺階,腦海中都彷彿有來自遠古祭祀的聲音,那些聲音是那樣浩大,衝破了時間的束縛,猶如火星,點燃了祭壇。當他到了祭壇頂端的時候,那些聲音在他的腦袋裡炸開,祭壇發出刺目的白光,一道道白光刺破夜空,讓星月都黯淡無光。
瞬時,村中歷代宗主所佈置的禁制啓動,村子周圍浮現出一層薄薄的黑色,擋下那些璀璨的白光。
一段段遠古到現在的記憶在趙小明的腦海中浮現,無數年的祭祀,無數年的祈禱,無數年的無數人無畏的獻祭,那些純淨的念頭在祭壇核心匯聚成一個凝實光球,又經過很多年,光球漸漸浮上祭壇,就在祭壇上空懸浮,猶如太陽,照耀着每一個信徒。
又過了無數年那個光球誕生了一個懵懂的意識,它叫……信仰之靈。
趙小明眼睛中光芒閃爍,原先的神態消失不見,他的神態慢慢轉化爲肅穆、神聖、威嚴、偉岸,這根本不是趙小明!
“啊!這具身體的血脈,太稀薄了,不過還算勉強,”“趙小明”大叫一聲,“還有兩代,兩代之後我就徹底斬去因果,化身人道,哈哈哈……明!我來了!”
趙小明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他看着那些悠悠的白影,沒有再害怕,他明白了,他明白這一切,他有了一個新的稱謂:宗主。這隻樓蘭餘孽的最後的領路人,他可以使用那些凡人夢寐以求的法術異能,或者說信仰之力。
他走下了祭壇,無數人影跪拜,這已經不是小村,他到了一片草原。他身後是一座通天祭壇,這是無數人無數年的信仰,以他們的信念誕生精神世界。
“宗主!”六合八方傳來嗡嗡拉長的聲音,那些聲音如此浩大。
接着,他開始熟悉使用信仰之力的方法。因爲多出來的記憶告訴他,他還有競爭對手。
雖然他已經繼承了宗主之位,但卻是無比巧合的得到了上代宗主的信仰之力,更在初始之地中,這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在傳承歷史上,有許多代宗主被長老團否決,進行選任,這一切都在始祖之地完成剝奪改任,因爲始祖之地有信仰之靈在,它的核心力量縈繞周圍。可是趙小明因爲不是正統,如果另外兩個繼承人想要繼承宗主之位,只需要殺死他就行。
他開始熟悉這個無比強大的……力量,那些讓人無比羨慕的法術。
某一個時間,他吸取了龐大的信仰之力,因爲信仰之力太強大控制不住,結果直接破開空間。虛空中龐大的壓力相互擠壓,若非他身負龐大的信仰之力,早就壓成餅餅了。就在他焦急信仰之力不夠用了的時候,他到了一個陰溝,看見了那個讓他心撩火熱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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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金老大淡淡地看了一眼黑寡婦,似乎正在沉吟,就在趙小明和黑寡婦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金老大突然出手,一掌擊向黑寡婦的腦袋。
黑寡婦距離金老大寥寥三步距離,無法閃避,直接拍飛。
趙小明一愣,看着空中的卿憐人,頓時醒悟過來,一折身,衝向卿憐人,一把抓住快要落地的卿憐人,飛向天空。
“你沒事吧?”趙小明抱着卿憐人飛在天空,焦急問道。然而卿憐人並沒有回答,他仔細一看,卻發現卿憐人已經昏迷過去。卿憐人頭上有一個大洞,不過她身體中還殘留着趙小明救治她時的信仰之力,傷口正在慢慢蠕動癒合中。
金老大絲毫不慢跟在趙小明的身後,在趙小明逃走之際,他遲疑了一下就追了上來。
“你!”趙小明怒氣衝衝地轉頭看向金老大,然後一愣。
他看到金老大比自己更加憤怒,原本英俊的面容變得猙獰可怕。趙小明感覺就像一個吃了虧,要理直氣壯討回公道的時候,看見仇人比自己更加理直氣壯找自己討回公道。
“死!”金老大身旁的銀狼爆發出一陣銀光,張着大口咬向趙小明。
趙小明畢竟剛繼承宗主之位,還沒達到隨心自如地運用信仰之力反擊。驚懼之下,他燃燒起身體中的信仰之力,抱住卿憐人,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向旁邊一偏,堪堪躲過銀狼的襲擊,向H市方向飛去。
金老大顧不得其它,騎着銀狼,冷冷地追了下去。
金老大本來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手下那一個人不對他懼怕?但此刻他異常憤怒,他忽然想起了父親死之前高數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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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間破舊的茅草屋,獨獨的佇立在一旁。
茅草屋遠處房屋密集,正升起裊裊炊煙。
那是一個冬天,天空鉛雲密佈,雨正濛濛下着。風很輕緩,可茅草屋依舊不能抵禦風寒,非常的冷。
金老大那時是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他那時叫金青回,同村的小孩都叫掃把星。
金青回穿着有很多補丁的衣服,他坐在牀邊,眼神木木地看着他的父親金顏求。
金顏求躺在牀上,破舊的棉被蓋在身上,不過棉被真的太薄太爛,他忍不住打着冷戰。他的臉上就剩下了一張皮,看起來更像惡鬼,不,是病鬼。
“青回。”金顏求看着金青回,眼睛很明亮,“你知道,爲什麼我給你取名爲青回嗎?”
金青回看着金顏求的臉,臉色冷酷。他眼中不時閃過痛苦和關切,小孩子還是藏不住情感啊。
“我們這一脈,一直在失敗。從我太爺爺開始,我爺爺,我父親,我,我們一直在競爭中失敗。我叫‘求’,你爺爺的意思是,一雪前恥,讓他們來求我。可是我依然敗了。我給你取名回,我不要求你把他們怎麼樣,但你一定要贏。回去。不是爲了我,我們,是爲你,爲你的子子孫孫。”
金青回還是神情冷酷,死死看着金顏求堅決和厚望的眼神。
“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知道爲什麼在村裡,我們被稱爲‘衰神’嗎?”
金青回神色動了動。是的,他非常想知道,他記事開始就沒有母親,村中所有的小孩都疏遠他、害怕他,每當他接近他們的時候,他們哭着說:爸爸媽媽說你們家不祥,是衰神,是掃把星,不要讓我家倒黴,走開……
隨着年齡的增大,那些差不多同齡的孩子將恐懼變成了力量,用言語或者石頭反擊他。
“從我太爺爺開始,我們家都是短命鬼,嘿嘿。”金顏求說得森然,“我太爺爺活得最長,活了六十三歲,我今年三十九歲。”
“在爭奪宗主之位後,失敗者會被信仰之靈定下的契約磨滅三分二的靈魂,爲了防止我們再去爭奪宗主之位。”
“那時我二十歲,那時村裡的人都認爲我會讓這個家崛起,因爲我是這個縣最出色的青年,沒有之一。”金顏求緩緩說道,眼中充滿了留戀,然後他眼神一暗,“就在那時,你爺爺死了,你爺爺彌留之際告訴家族的事。聽完之後,我很憤怒,憑什麼我們家會這麼慘?那是血氣方剛,我想復仇。但你爺爺告訴我說,這就是一個詛咒,無論我們願不願意都要去爭奪,失敗者就痛苦一生。”
金顏求看着金青回,森然說道,“向我這個樣子。”
“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有些害怕了。我害怕像你爺爺他們一樣,活着受罪,我開始努力鍛鍊身體,查閱書籍,堅定那個虛無縹緲的信仰,我那麼努力,那麼全心投身到未來將要發生的事上。”金顏求透過茅草屋頂上的漏洞,看着鉛色天空,他應該在追憶風華正茂的事,冷雨濛濛的落在屋子的角落,“因此在全村的男人都結婚了,我依然是一個人,我真的好害怕,更怕將這個詛咒延續到下一代。”
說到這裡金顏求笑了起來,可他的笑像哭一樣,“終於在二十六歲的時候,命運的詛咒終於來了,我們在信仰世界爭奪……最後,我輸了,輸在他的陰謀詭計上。”
“被磨滅了三分二的靈魂,我知道我也會像你爺爺那樣,活在痛苦裡,像條噁心的蛆蟲一樣等死。”
“三分二的靈魂,就是失去生命本源,大部分記憶、情感。”金顏求眼中爆發出濃濃的恨意,是那樣的不甘。
“不過那時靈魂上的損傷沒有立刻顯現出來,我以爲沒事了,詛咒沒有了,我找到了你母親,將她娶回了家。”
“那是一段幸福的生活。在我二十六歲的時候,你母親有了你,然後詛咒發生了。哈哈。”金顏求慘笑。
“知道嗎?哈哈,當我們沒有有下一代的時候,信仰之靈會時時刻刻送來信仰之力,爲我們續命,保證生命的延續,當我們一旦有了下一代,就是有了下一代繼承人,詛咒就會發生。”
“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漸漸的失去了行動能力,慢慢的肌肉萎縮,醜陋無比,在你三歲的時候,你母親走了。”
“我是要告訴你,我的兒子。如果你不能打敗他,你將和我、我們一樣。”金顏求看着金青回,眼中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流走。
“你知道嗎?兒子,你不能輸。”金顏求越說越興奮。
“答應我,要贏!!答應我答應我。”
小孩愣愣看着骷髏一樣的人,沉默了一下,“好。”
金顏求聽到兒子答應,傻笑了幾聲,滿意的睡下了,然後再也沒有起來。
那天晚上,金青回從別人的菜地裡回來,小心地抱着一大萵菜。當他把菜煮好,給父親餵飯,才發現父親的身體已經冰涼。
他默默地坐在牀邊,抱着屍體,抱到了天明。然後他憤怒地炸碎了那口鍋,鍋裡的白菜弄了一地。
那天村裡燃起了大火,茅草屋上的火點燃了枯死的樹枝,又引燃了柏樹,一片一片的燒了過去。
村中有幾個救火的人,看到有一個小孩瘋狂笑着離開了村子。
過了幾個小時,村民撲滅了火,他們在茅草屋發現一具燒得黝黑的屍體,屍體就像穿着人皮的骷髏。
村民忌諱埋了他,又在村中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希望他們一家再也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