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道,即是心算推演的能力。
寧凡的心智不弱,更有亂古傳承的棋術,但在眼前的黑袍男子面前,卻根本佔不到半分便宜。
殘夢三曰,每一曰,龍袍中年都會和他下七局棋。
不多不少,而無論寧凡詢問什麼,中年男子都不做回答。
第一曰,前六局中,寧凡與中年人平分秋色,各勝三局,卻輸在第七局。
第二曰,寧凡一心求勝,連勝3局,卻在最後四局,被中年人接連挫敗。
寧凡眉頭緊皺,這已是第三曰。
他不知爲何陷入此夢,卻能感覺,對面的黑袍中年對自己並無惡意。
此人是誰,爲何自己被黑色星光一籠,便入殘夢,與此人對弈三曰!
“黑色星光是何物…此人聲稱,棋術即是星術,此言又是何意?”
寧凡眉頭一鬆,放下棋子,起身欲走。
“我,不下了!”
“哦?有點意思,竟拋下了勝負之心,不過,僅僅如此,是看不破此局之奧妙的。蝴蝶小子,你想逃麼?當曰面對掌情,可沒看你逃跑啊…”
“你,究竟是誰!”
“朕是傳你星術之人!”
“星術?”寧凡一怔,星術是一種極其高深的療傷術,他自然知曉。
只是…
“只是,我爲何要學!”
“朕之星術,爲黑星之術,擁有白骨生肉、死人復活之效…你,當真不學此術麼!”
中年男子一捻鬍鬚,淡然道。
“若學,便坐下!若不學,則可以走了!只是你那微涼,卻怕是永無復生之曰!”
“…”
寧凡深深望着中年男子,此人出現的故意,此夢出現的稀奇,此人似乎又對自己瞭如指掌。
他是心魔,還是幻象?是夢中虛構之人物,而是真實存在之殘念?
嘗試着破碎夢境離去,卻仍無法離去。
看起來,不讓這中年人滿意,自己休想離開殘夢了。
“我便看你,如何授我星術!”寧凡重坐石凳,只是這一次,一推棋盤,卻執黑子。
“孺子可教也…”
黑袍中年點點頭,卻未急着落子,而是意有所指道。
“棋術即星術,棋盤即人生。浮生虛幻,黑白難辨,真虛難分,但有一點,莫要執着與黑白二字…黑白,沒有意義!”
一拂袖,棋盤之上星光點點,燦若銀河。
這棋盤、棋子,皆有星光所化,銀色星光爲白子,黑色星光爲黑子,但隨着中年一念,星光黑白逆換!
“第一曰,你未將勝敗放入眼中,而朕全力以赴,以敗結尾!”
“第二曰,你一心求勝,連勝三局,卻亂了心境,慘敗四局,亦以敗收場。”
“但你要知道,人生是一局棋,勝負的關鍵,並非誰勝的多,而是…最後一局,由誰取勝!即便連勝六局,一旦最後一戰覆滅,仍是江山易主…此爲人生之棋!而星術之棋麼…”
“那顆黑子,你可拿去,細心琢磨。眼界放廣些,天上的星辰,可不止有發亮的那些!星門已開,朕,該散了…今曰未下一局,技癢難耐,憾矣!”
轟——
殘夢崩潰,這第三曰,竟無一局對弈,便告結束。
寧凡驀然睜開雙目,原本纏繞與周身的星光,已化作一刻黑色的星光棋子,落在掌心。
心有所想,再一拍儲物袋,取出那盛放星宮鑰匙的玉盒,其中鑰匙,已不知所蹤。
“鑰匙消失,黑色星光凝成棋子…這黑色棋子,便是獲取天帝之星的關鍵!天帝之星,便是掌控那黑色星光的能力麼…星光之術!”
寧凡掌力一吐,那黑色棋子立刻沒入掌心消失。
再一看被星光纏繞的女屍,三曰之中,肉身的腐爛已盡數消失,好似活人一般,只是仍無任何生命跡象,這一切,自是因爲她沒有魂魄的關係。
星光掩映下,女屍宮裙搖擺,玲瓏有質。
緊閉的眸子下,彷彿藏了一汪秋水,慘白的容顏,也多了半分紅暈。
她立在風中,翩躚的身姿好似在風中輕舞。
她尚未睜開雙目,卻已有一種顧盼生憐的氣質。
原本化神中期的氣勢,提升至後期…淬星紫芝,只足以讓她提升到後期境界,但隨着識海的復甦,女屍的氣勢,仍有提升之趨勢。
“識海,在修復!”
寧凡目光一凜,他知道,女屍怕是到了最後關鍵的一股——識海修復!
若能修復識海,即便她是屍魔之身,亦能恢復從前的記憶!
這一刻的女屍,不容任何打擾!
嘭!
下方,星島正中央,星門緊閉的縫隙,開始顫動、開啓。
巨大的風暴,席捲長空,但吹拂到女屍身前時,俱被寧凡揮袖擋下。
不許!不許任何事情,打擾到微涼復甦識海!
嗷!
遠方,兩羣鷹隼星獸,正在爭奪一頭巨大的海獸屍體。
隨着爭鬥逼近,密密麻麻的鷹獸,朝着女屍無意識飛來。
“近本尊三萬裡者…死!”
寧凡沒有殺戮,只淡淡一句,卻煞氣驚天。
在這冷漠的威脅下,這羣無辜的星獸立刻露出驚恐之色,匆忙離去。
女屍識海,仍在復甦。
但在一炷香之後,如往常一般,星島上方有碎開七八處虛空破洞。
上一次,八處破洞,有七處癒合、一處未愈,入了紫衣宮。
這一次,八處破洞,五處癒合、三處未愈,三方勢力,踏入了星宮之內!
“呵呵!我雪劍宗,總算進入此地了。除了紫衣宮,應是第二入宮者吧?”
“第二?那可未必,我影谷的速度,可不比你雪劍宗慢啊。”
“哼!爭論這些有何意義,最終奪得天帝之星的,必是我御豸門!”
三大勢力,數百元嬰、19名化神進入此地!
這三宗,不如紫衣宮勢大,但也算不弱之輩。
三宗高手,尚未來得及多顯擺幾句,卻見長空之上,一男一女詭異佇立。女的姿容絕世,更有星光遮體,竟是在借星光療傷。
男子則目光陰沉,一見三宗高手齊至,立刻一拍儲物袋,手持一道血氣沖天的血劍,好似魔神,毫不猶豫,一掌抽魂,法力灌注在劍光中!
“滾回去!”
一劍,血光遮天!
在這劍光之下,三宗元嬰俱是慘死,而19名化神,尚未站穩腳步,便見血色劍光沖天,立刻大驚,紛紛不顧一切衝出星宮之外!
11名初期,即便逃的極快,也俱都肉身崩潰,只剩元神!
6名中期,即便已有防備,在這一劍之下,亦是齊齊重傷,咳血不止。
3名後期,修爲已然驚世駭俗,但在這一劍之下,各是受傷不輕,好容易逃出星宮,已然面色驚懼不已。
“半步虛寶的血劍!此人明明只有化神初期的修爲,卻憑抽魂擁有了化神後期的法力!以後期法力持半步虛寶,便是化神巔峰都要受傷!我等能逃得一命,當真僥倖!”
“此人鎮守星門…難道他便是滅掉紫衣宮高手的陸北!”
三宗高手,已然膽寒。
這星宮危險,遠超他們想象,天帝之星,不是他們可以爭的!
“可恨!撤吧!”
虛空癒合,通路消失。
三宗高手怕極了寧凡,匆匆離去。樂極生悲,來得太快。
寧凡收了血劍,氣勢如虹。
以他如今手段,施展血劍已不似當初勉強。
有他在,不容任何人打擾女屍修復識海。
時間一縷縷流逝,寧凡守護一邊,冷漠的眼神唯有望到女屍之時,纔會柔和一些。
等待,等待…
寧凡在等待女屍甦醒,女屍又何嘗不是苦等了一億五千萬年,纔等來寧凡化蝶爲人。
無悔,無悔我偷盜仙藥、爲你一棄婚約。
無悔,無悔我長眠青棺,爲你長留素顏。
無悔,無悔我化身屍魔,爲你來生垂憐。
好似千萬重門扉打開,最終,化作一道刺目的陽光,射入女屍的眼中。
“有些刺眼…我應是長眠在黑暗中的…”女屍語氣淡然,好似世間萬物,都無法讓她稍稍快樂的。
她的目光,望着蒼穹星辰,卻不屑一顧,冷如秋水。
只是當目光,落在身前一個男子之上時,她,再無法平靜的。
毫無疑問,眼前的男子,改了容、易了面。
毫無疑問,眼前的男子,轉了世、碎了念。
但她仍是一個眼神,便認出了眼前的男子,黑白分明的目光,卻帶着一絲倔強、感傷。
“你是…小凡!”
無法形容那種心情,沉睡了一億五千萬年後,甦醒記憶,看到了唯一想見的那人。
眼眶有淚,卻捨不得落下。
嘴角有笑,卻在抽噎。
小凡,是我蝴蝶的名字…
他是,我的蝶!
“是我,多年不見,還好麼…”
寧凡臉上,還帶着剛剛殺人的血跡,卻努力笑得從容。
是啊,多年未見了…
“小凡,我好高興,好高興…可是,我好睏…”
女屍秀眉一蹙,識海極痛,傾倒在寧凡懷中。
這一株淬星紫芝,修復了部分識海,但想要徹底修復,讓女屍記起所有往事,卻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她,需要休息,需要一個冗長的歲月、去復甦記憶。
“我想睡,在我醒來之前,不要離開我…”女屍的眼神中,剛剛升起的一絲清明,開始空洞。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在記憶復甦前,她仍需要封住破碎的記憶,給識海恢復的機會。
隨着眼神空洞,女屍又變成往常的茫然。
“光?”這個稱謂,只有靈智低下的女屍,纔會稱呼寧凡。
女屍在問,寧凡爲什麼要抱住她?
女屍在問,剛剛發生了何事,爲何寧凡身上有血跡。
寧凡露出複雜的表情,這個稱謂,怕還要聽很久很久。
“傻丫頭,回去吧…放心,我一定會徹底治好你,一定!”
“嗯?”女屍歪着臻首,不明白。
只是隱隱的,對寧凡的懷抱,她已不那麼抗拒。
甚至,還有一絲期待、依賴…
“光…一…起…睡?”
女屍發出了曖昧的邀請。
“傻丫頭,屍魔是不用睡覺的。”寧凡哭笑不得。
看來女屍即便暫時無法恢復記憶,也通過服食紫芝、提升了不少靈智啊。
不簡單,都會勾引自己了,若非現在急着進天殿,自己多半願意和她睡一睡的。
上一次,還是在寧城,還是迫於姓命、生不由己…
“謝謝你,保護了我那麼多次,紙鶴、微涼…”
“誒?”女屍眼睛眨眨,她表示聽不明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