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冰,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存在麼?”我將客人們用過的餐具端進後廳,問着身旁的阿冰。
“上帝?”阿冰將菜單交給服務檯,詫異地看着我,“你怎麼突然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來了?”
“這種東西?!你這麼說,不怕他懲罰你麼?”
“呵呵,這種東西,信則靈,不信則不靈。說說又有什麼的,聽說上帝慈愛衆生,難道他還會跟我一般見識麼?”阿冰吐了吐舌頭。
“這倒也是啊……”我若有所悟。
“其實,如果按照世界末日的說法,應該是上帝已經將人類給拋棄了呢!兩萬年前的那次大爆炸,在事前就有很多人做出晦澀難懂的預言,其大多數的預言中都有提及神靈的存在,並說這是神對世人的懲罰。結果預言果真應驗了,所以就有人認爲,上帝已經拋棄了愚蠢的人類,選擇了別的生靈呢!”
“啊?那麼,那種生物是什麼東西啊?會不會將我們人類取而代之?”
“呵呵,如果有那種生物存在的話,人類也早就把它給消滅掉了吧!
就好像古語說的‘一山不容二虎’,兩種高等生物怎麼能夠共同生活在一個世界上呢?金銀豹紋龍不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麼?”
金銀豹紋龍?聽到這個名字,我又想起了羅特師兄給我講的天堂島的“故事”。
“對了對了,阿冰啊,你說如果人們能夠死後復活,永遠都死不了,那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你今天很奇怪呢!”阿冰扭頭笑着瞅了我一眼:“怎麼有這麼多問題啊?”
“呃……只是一時感慨罷了……”我瞅着天花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
“呵呵,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傻啊,哈哈哈……”阿冰看着我,笑得直打跌。
“嘿!我說你們兩個!上班的時候可不許打情罵俏啊!”老闆走了過來,義正詞嚴地教訓着我們。
阿冰吐了吐舌頭,轉過身去收拾碗碟,不過從他不住抖動的雙肩,我知道他一定還在暗暗地笑着我。
“我說冷羽啊,你考試考得如何了?聽阿冰說你提前一個半小時交了卷子,是不是因爲沒有一道題會做?”老闆拍拍我的肩膀,壞笑地安慰着我。
“哪有啊!我是做完了,才交上去的!”我急忙辯解。
“做完了?!”老闆故作驚訝地上下打量着我,接着摸摸下巴自顧自地點頭道:“對啊,照你一貫的智商來看,你的確擁有能將一切事情簡單化的天賦,如此單細胞的思考方式,還真讓人歎服呢……”
我瞪着老闆,看了一眼身旁笑得差點趴在桌子上的阿冰,氣得說不出話來。
※※※
考試成績下來的當天,學校正爲了即將召開的元老會議而重新招收服務員。
聽小道消息說,因爲我們赫氏在這次危難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元老議會特地撥了一筆數額巨大的款項給赫氏。
於是有不少人紛紛猜測這筆款項的去向,其中有一種論斷最讓我興奮--這次服務員的薪水將會比以往高出數倍,而且還會有相當好的福利待遇,等元老會議順利閉幕後,校方還會組織一次大型的旅遊活動,每一個被錄取的服務員都將被邀請參加……
與這個消息相比,考試成績到底如何這個問題自然就被我拋到了腦後,當即興沖沖地拉着阿冰就趕往應徵地點。
可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應徵服務員的操場上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天哪,這麼多人,恐怕我們是沒希望了。”望着連蟑螂都擠不進去的人潮,我悲嘆道。
“嗯?不會啊,聽說因爲這次應徵的人數太多,校方決定擇優錄取。”
阿冰笑嘻嘻地安慰着我。
“擇優錄取?那我不是更沒戲了?”我絕望地看着他。
“哈哈,你怎麼這麼沒有自信啊!還不知道錄取的條件呢,先去看看再說吧!”阿冰拍了拍我的肩膀,帶着一臉大無畏的神情拉着我便朝人羣中擠去……
半個小時候後,被困在人羣中動彈不得的阿冰對着同樣動彈不得的我苦笑道:“早知道人這麼多,不進來就好了……”
我安慰道:“哈哈,我們進不去,別人也進不去啊,怕什麼。”
“可是如果一直這樣的話,下午怎麼去上班啊……”
這個問題倒是相當嚴重啊,老闆雖然很好說話,但是曠工畢竟不是什麼小事情。
更何況,如果一直這麼動彈不得,萬一想上廁所的話,那可就分外的難受了……
剛想到這裡,一股腥騷的尿味便積極的響應着我的擔心,從不遠處的前方撲鼻而來。
因爲手足都被困住,我只好屏住呼吸,默默地忍受着。
還好還好,只是有人尿急而已……
還沒等我自我安慰完呢,一股大便的惡臭又如約襲至。
彷彿在一鍋原本相安無事的化學原料中加入了一小滴高效催化劑一般,這股惡臭竟然在人羣引起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不少原本正在拚命和排泄系統做着艱苦卓絕的長期鬥爭的同志們一見有人已經舉了白旗,紛紛放棄努力,頓時整個操場都被無數種屎尿的臭氣籠罩其中。
叫罵聲、呻吟聲、呼救聲,此起彼伏,甚至連校方的廣播臺都被驚動了。
“請後勤處立刻準備一百個防毒面具運到第七操場來,請後勤處立刻準備一百個防毒面具運到第七操場……咳咳……誰啊!這麼臭的屁都敢放出來啊?!”一位女教授終於忍受不住毒氣的攻擊,拿着話筒開始呼救起來。
面對無數種撲鼻而來令人作嘔的惡臭,我已經忍無可忍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生化武器麼?
媽呀,如果不趕快逃出去的話,我和阿冰恐怕還沒等將午飯嘔吐出來,就已經被毒死了吧!
心念及此,我體內的真氣立刻循着寒星圖運轉起來,還沒等我來得及擔心地擡眼看看額上的頭髮是不是變了顏色,身旁便已響起了一連串的“哎喲”、“媽呀”之聲,霎時只覺得渾身一陣輕鬆。
扭頭一看,四周的人全都跌跌撞撞地被擠退了開去,讓我的周身空出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小小空地來。
我精神一振,拉住阿冰便朝人羣外圍擠去,在體內真氣的奇妙作用下,只要是被我接觸到的人,全都莫名其妙地“哎喲”大叫着退了開去,讓我和阿冰轉眼之間便從這個充滿毒氣炸彈的人羣中脫困而出。
“呼……呼……”終於擺脫了致命毒氣威脅的阿冰彎下腰去大口地喘着氣,驚訝地看着我,卻因爲缺氧而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咳咳,怎麼樣,我這招可是跟我表哥學的哦!”
“呼……呼……你……你……你……”阿冰“你”了半天,終於放棄地再次開始大口喘氣起來。
我剛想再將謊扯得圓一點兒,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埃娜的叫聲:“羽?!你果然在這裡啊”
卻見埃娜興沖沖地一溜小跑來到我的跟前,笑嘻嘻地看着我們說:“你們不用去應徵了,我已經把你們的名字都提前登記上去了。”
我瞪大眼睛瞅着她,忍不住吼了一句:“你怎麼不早說啊剛纔我們差點被毒死在裡面了!”
“啊?!……”埃娜見我突然發火,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睛,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般搓着小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我一直在找你們啊……”
“羽!你怎麼……怎麼這麼對埃娜姐姐說話啊!”阿冰一邊喘着氣,一邊生氣地訓斥着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反應過於激烈了一點,不過那股恐怖的臭氣實在是太可怕了,大概就算是耶穌基督再世、聖女貞德轉生,聞到這種混合了無數令人作嘔的味道的毒氣後,恐怕也會忍不住豎起他們聖潔的中指吧……
“啊……對了對了,剛纔我看到了你們的考試成績哦!恭喜你啊,羽,只差三分就是滿分了呢!”埃娜見我沒有說話,立刻討好地說着。
“咦?不是說每次考試的總分都只有五分的麼?那羽他豈不是沒及格了?”終於喘過氣來的阿冰驚訝地問道。
我聞此噩耗,只覺眼前一黑,“光當”一聲倒在地上。
埃娜驚呼一聲,搶上前來扶住了我,見我只是過於激動並無大礙後,這才扭頭對阿冰說:“呵呵,那只是爲了不泄漏成績的具體排名,纔會將總分摺合成五分制來公佈的,因爲十幾分的差距並不能說明學生能力的高低。考卷上的滿分是一百分,而學生的具體成績只有老師才能知道。”
躺在埃娜懷裡的我這才明白過來,忍不住再次衝着埃娜叫了一句:“你想嚇死我啊?要是沒及格的話,我的工資會少一半的……”還沒叫完呢,阿冰已經氣得一腳踹了過來。
“對對對對不起啊,”埃娜手忙腳亂地給我拍着衣服上的灰:“是我沒說清楚……”
“你想賴在人家懷裡多久啊!”阿冰再次踹了我一腳,氣呼呼地說道:“見人家好欺負就這樣,真是的!”
※※※
就這麼經過了一番不必要的擔心和曲折之後,我和阿冰順利地再次當上了吞龍會場的服務員。
不過令我吃驚的是,這次的服務員領班,居然是埃娜!
“嗯,就說到這裡吧,大家還有什麼要問的麼?”埃娜拿着記錄本,詢問地看着已經穿上制服的我們。
“有啊!請問埃娜小姐的芳齡是多少?有沒有男朋友?!”一位男生舉手高聲問道。
“請問這個週末埃娜小姐有應酬麼?我家要舉行一次晚宴,不知道埃娜小姐能否賞臉……”
“埃娜小姐,您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年齡稍微小一點的,您喜歡麼?”
“埃娜小姐,請問您的三圍、星座、愛好……哦,您喜歡狗麼?我家有三隻純種的雪特狗,如果您喜歡的話……”
…………
埃娜將問題一一地記錄下來後,才總結性地回答道:“對不起,我已經有心愛的人了,請各位同學高擡貴手,放過我吧……”
一陣此起彼伏的哀嘆聲中,阿冰好奇地低聲問我道:“埃娜姐姐是不是也喜歡你表哥啊?”
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趕緊搖頭說:“不知道,呵呵,他大概還沒那麼好的福氣吧……”
“龍羽大哥上次去市政府制止暴亂的時候,埃娜姐姐都擔心得吐血了呢!我看八成是的……”
“……”
“唉,其實我挺希望你表哥和阿月成爲一對呢,可是埃娜姐姐人也很好哦……如果阿月知道這件事情的話,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
“可惜阿月她這次沒來,不然我們三個人在一起,肯定很好玩……呀!羽,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啊怎麼了?!”
“沒、沒什麼……咳咳,只是突然有點頭暈罷了……”
※※※
走在回寢室的路上,看着如血般的夕陽染紅了整個天際,我擡腳踢飛一塊路邊的石頭,心中紛亂如麻。
如果不是阿冰的提醒,恐怕我直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原來我已在不知不覺間,逐漸習慣了埃娜的存在……她那芬芳馥郁的體香、滑軟豐腴的、善解人意的明眸、溫柔似水的性格,早已深植於我的心靈深處、烙印在我的腦海之中,讓我揮之不去,抹之不掉。
可她是一條龍啊!
我在心中惱火地咆哮起來。
可爲什麼……爲什麼明知如此……我還是會忍不住……唉……
苦惱地嘆了口氣,我再次踢飛了一塊石頭。
看着那個石塊呼嘯着在空中劃了個悠長的弧線,消失在極遠處的樹林中,接着便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樹木倒塌聲。
糟了,剛纔一不小心用勁過猛,該不會是把什麼樹給撞斷了吧?我額冒冷汗地想着。
“羽,你怎麼了?有什麼煩心的事情麼?”一旁的阿冰關心地問了出來。
“呃……沒什麼……大概是考完試後突然閒下來,感到很無聊吧……”
“呵呵,元老會議馬上就要召開了,到時候你就不會這麼無聊了。”
我忍住了踢飛下一塊石頭的衝動,苦笑着說:“希望如此……”
※※※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我們都是在吞龍會場中度過的。
白天通過閉路電視上完課之後,我和阿冰總會溜到會場中去聽聽那麼一大幫子老頭都在討論些什麼。
看到有些老頭禿着腦袋張着只剩下幾顆爛牙的嘴巴在臺上唾沫橫飛的樣子,我們都忍不住對視偷笑。而在看到有些老頭趴在自己的代表席上呼呼大睡,口涎直流的傻相,更是讓我們樂不可支。
就連一向不喜歡嘲笑別人短處的阿冰有時候也會猛拉我的手,朝着某個方位指指點點,告訴我他的最新發現,然後便痛苦地彎着腰和我一起飛快地逃回休息室,讓那憋了許久的大笑肆無忌憚地發泄出來。
在梅凱爾總統領的號召下,這次的元老會議儼然已經成了聖龍聯盟的批判大會,所有的人幾乎衆口一詞地指責着聖龍聯盟曾經犯下的種種過錯和罪行,就連幾百年前的爛芝麻陳穀子的舊事也被他們給翻了出來。
在這種窮追猛打的批判聲浪中,聖龍聯盟的代表們如同罪人一般低着頭站在自己的位子上,任人唾罵,彷彿連擡起頭來的勇氣都沒有了。
就連曾經和他們同一陣線的拉奇特也派出代表來炮轟他們,還恬不知恥地將十幾年前那次金銀豹紋龍之亂的罪名都一股腦兒的扣在了他們頭上。
梅凱爾總統領甚至在大會第一天的時候就曾拍着桌子吼道:“你們要是還不趕快釋放葉靈劍會長,我就把你們統統關進監獄裡去!!我可告訴你們,那裡邊幾乎全都是同性戀!!”
雖然每天耳朵裡都充斥着對聖龍聯盟的指責和聲討,不過這些並沒有影響到我們欣賞衆位代表們醜態的興致。
尤其令我高興的是,這次執勤的藍徽龍騎將多半是上次和我共同執行過任務的兄弟,每當我拉着阿冰溜達在會場的過道上時,他們總會從遠處微笑着衝我點頭致意,有時候甚至不顧周圍人們的驚訝,一大羣地圍攏上來跟我談天說笑。
我們的主要話題自然都圍繞在拉奇特身上,爲了避免產生不好的影響,每當要提及拉奇特的名字時,我們都會很默契地用“小可愛”這個充滿了曖昧的詞彙來代替,然後我身旁的阿冰就會睜大了眼睛好奇地來回瞅着我們,渾然不知道我們在說些什麼。
比如:“小可愛昨天又上電視了,不過瞅着似乎比以前憔悴了點兒……”、“小可愛好像這幾天都沒換過衣服,不知道尿布換了沒有……”、“瞧小可愛那趾高氣揚的樣兒,跟剛吃完他媽的奶似的……”。
開始的時候我也不明白爲什麼要用這麼曖昧的稱呼來高擡拉奇特那隻種狗,不過當聽說“小可愛”是一款內褲的品牌後,便立刻釋然了……
當我問起雪城日爲什麼沒來的時候,他們告訴我說,阿日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而突然想退役,被頭兒狠狠地訓斥了一頓,正被關着做深刻反省。
我聽後不禁苦笑地嘆道:“你們這行還真是進去容易出來難……”
每到進餐的時候,餐廳依舊是一羣好色老頭們表演泡妞絕技的舞臺,身爲服務長的埃娜在吧檯後面那狹窄的空間中坐立不安,因爲幾乎每隔半分鐘就會被那羣老頭騷擾一次。
可每當她把可憐兮兮的目光投向我時,我都會裝作沒看見般地扭過頭來,和身邊的阿冰東扯西談。
我的冷漠終於激怒了向來如綿羊般溫順的埃娜,在一次我端着空盤子去吧檯點菜的時候,突然聽到她在一旁嘟着嘴小聲罵道:“混蛋混蛋混蛋混蛋……!!”一邊罵還一邊指使吧檯服務員不要理會我的任何要求……
值得一提的是,在元老會議期間的第一個週末裡,校長曾偷偷地派司機來接我和埃娜出去吃過飯。
不過,雖然吃飯的餐廳檔次很高,但是由於校長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帶錢包,我們只好每人要了份最便宜的拼盤,在侍者們不屑的目光中飛快地吃完後,紛紛倉皇掩面而逃。
第二個週末來臨時,還沒等校長的司機趕到會場,我便以龍羽的身份被捷足先登的雪城拓烈給拉跑了。
在好久沒見到我的雪城月的盛情款待下,我暢遊在空曠的頂樓游泳池中,一邊享受着龍舌蘭的醇美爽烈,一邊聽着興高采烈的雪城月在我耳旁嘰嘰喳喳。
如果不是雪城拓烈一直在一旁喜笑顏開地當着電燈泡,我懷疑雪城月會立刻換上性感的泳衣,扎進水裡來和我一起暢遊了。
古人誠不欺我,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在經過了如此多的磨難和鬱悶之後,如今的我,終於享受到了勝利後那種無比的輕鬆和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