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眨了眨差點流出眼淚的眼睛,我暗罵着自己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哭。都多大了!怎麼還是這麼容易哭呢?!

記得小時候每次捱了師父的揍而咧開嘴放聲大哭時,師父總會視若無睹地走到一邊坐下來乘涼,然後掏出一塊牛肉乾吧噠吧噠地嚼着,邊嚼還邊咂吧嘴,彷彿正在吃着什麼無上的美味一般。

我哭得急了,他就閉目養神,或者拿起一根草來仔細端詳,似乎那根草上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一般目不轉睛,依舊是對我置之不理。

直到我哭得嗓子啞了、眼睛都腫得看不清東西了,明白就算哭得再響也不會有人來同情我時,他才站起身來,拍拍屁股說:“沒哭夠的話,繼續啊!我去睡覺了……”

經過他的這番教育,讓我領悟了一個道理——想讓一個人變得堅強些,就絕對不能去哄他。

於是每當我搶了阿呆碗裡的肉塊、痛揍了咬我腳趾的小狼,或者打碎了母狼心愛的飯碗後,總是會擺出一副冷漠的表情來,津津有味地吃着搶來的肉塊、看着地上的草根,或者擡起頭來若無其事地哼着小調,讓那個被我欺負了的可憐傢伙自己去享受這種無人關心的苦澀滋味。

在某次被我搶劫後,阿呆終於忍無可忍地抗議道:“老傢伙!管管你的那個小畜生吧!我已經連續半個月沒吃到肉了!”

師父卻面無表情地將阿呆隱藏在自己碗裡米飯下的肉塊挑出來說:“喏,吃吧!”

※※※

環視着遠處那羣呆立的黑衣人,我心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強大自信,彷彿天底下再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倒我一般,低聲對着通訊器中抽泣的埃娜說:“對不起,暫時我還無法回去……等我辦完手頭的事情,立刻回去。”

說罷,抽出腰間的佩劍,我長吸了口氣後,帶着那顆可愛的紅色流星,緩緩向前踱去。

如果這幫人中有紫徽龍騎將的話,不知道洛克在不在裡面。

不過聽校長說,那傢伙兩三個月內恐怕是沒辦法出現在我的眼前了,一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

哼哼,那個狗東西要是還敢出現,看我怎麼砍他!

不光砍了他,還要砍了他那隻讓人生厭的什麼破冰步龍!然後在洛克那個混蛋的腦袋上插滿鋼針,讓他也嚐嚐滋味!

“嘿!龍羽!是你嗎?怎麼頭髮變成紅色了?你剛纔沒看到啊!哈哈哈,阿日可真厲害,三兩下就揍飛了一條拉奇特的紫狗啊!”

扭過頭去,才知道原來是艾力克在大老遠衝着我打招呼。

那幫黑衣人聽到這話,都紛紛皺起了眉頭,惡狠狠地朝艾力克瞪去。

艾力克卻若無其事道:“嘿嘿,我剛纔還以爲這幫傢伙有多厲害呢!沒想到竟然這麼不堪一擊啊!”

遠處一個高個子的黑衣人笑道:“哼哼,剛纔不知道是哪幫禿了毛的狗在那裡只逃不打啊,哈哈哈……”

一衆黑衣人立刻也跟着笑了起來,不過聽着卻感到似乎有些底氣不足,呵呵嘿嘿的頗像是餓了幾天後看着主人的廚房乾嚎的寵物一般。

一個藍徽龍騎將嘲謔道:“哈哈,仗着自己毛色發紫,就以爲自己不是狗了啊!狗仗人勢的本領,你們可真是學到家了。有本事等我們也叫幾個紫徽來,到時候誰逃跑誰他媽的是狗孫子!”

一個拖着劍懶洋洋蹲在地上的黑衣人冷笑道:“嘿嘿,沒證據可別亂說話,小心半夜做夢咬了自己的舌頭。誰是龍騎將了?我們只不過是自由軍手下的一些蝦兵蟹將罷了。對付你們這羣垃圾,可還用不着那些高手們。”

我瞅着兩幫人脣槍舌劍地鬥着嘴,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裡的劍道:“他媽的有完沒完啊!你們這幫黑不溜丟的傢伙到底是來打架的,還是來吵架的?我看拉奇特那條老狗也算是混到頭了,養出你們這羣垃圾來,可真夠他受的。”

此話一出,滿場皆靜。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我,藍徽們臉上都不約而同地帶着“你剛出來就想被羣毆嗎?”的表情,而那羣黑衣人則都繃緊了腮幫子,惡狠狠地盯着我。

“你他媽的是哪來的狗?居然敢辱罵拉奇特大人?!”離我最近的一個黑衣人不陰不陽地問了出來。

“咦?你是公的還是母的?怎麼叫起來聲音如此曖昧?”我故作驚訝地上下打量着他:“難道是**了?”

藍徽龍騎將們頓時鬨然大笑,還有人甚至叫道:“嗨!那邊有一隻公的哦!”

那個黑衣人眯起雙眼狠狠地盯着我,雙手緊握成拳,腮幫子處的肌肉一鼓一鼓,牙齒咬得卡卡作響,似乎是想將我立刻撕成碎片。

我剛要繼續開口朝他挑釁,誰知他突然躥起,夾帶着呼嘯的風聲,一拳便朝我胸口打來。

看來他是氣瘋了,要不怎麼連劍都不拔就殺了過來?

我心底暗笑着,悄然間已引身後退,擎劍斜指他擊來的拳頭,只見劍尖不住亂顫,暗中按着寒星圖的軌跡已然將他那迫人的拳風化成小股繞在劍上。

那人見我雙足不動竟能向後無聲無息的滑開,而自己的拳勁也如打在空處一般全無迴應,驚異得瞳孔劇縮成縫,另一隻手趕忙縮至肋後,準備蓄足勁後在靠近我時纔打出第二拳來。

小試牛刀竟然奏效,我不禁信心大增,趁他快要逼近而尚未發拳的微妙時刻,突然搶前一步,遞劍猛的朝他胸口刺去,同時還將纏繞在劍尖上的拳勁原數奉還。

那人不愧是經過陣仗的好手,遇變不慌,冷哼一聲化拳爲爪,剛想空手接劍,卻見臉上陡然變色,猛的一個倒翻翻了出去。

接着便如我所料般聽空中傳來一聲悶響,他胸口處的衣衫已經爆裂成無數細小的布片。

此刻要是讓他給逃了,我就不姓冷,改姓拉了。

足尖一點,耳邊風聲大作,一招破天式便朝着空中已經失去平衡的他猛力劃了過去。

我身形剛動,身旁便傳來幾聲沉悶的氣勁撞擊聲,眼前一花,只覺虎口猛然間劇顫一下,“當”的一聲脆響從劍上傳來,卻是另一個黑衣人拚命挺劍搶上前來救助那位身處險境的同伴。

我哈哈一笑,藉着劍上的反震之力一個倒翻翻了回來,卻在空中發出一道冷月,無聲無息地襲向剛纔被我打飛的那個傢伙。

穩穩落地後,擡頭看着剛纔與我交手的兩人全都踉蹌着向後退去,我得意地再次笑了起來。

攔截我的那人落地後急退了幾步便一屁股坐倒在地,吃力地以劍支地,手捂胸口狂吐着鮮血,感情是搶上來的時候被我的飛羽流星狠狠地揍了幾下,肋骨已經斷了七八根。

而逃跑的那位更加狼狽,從屁股到左腿小腿處硬是被我的冷月無聲撕開一條長長的血口,從空中直接“噗通”一聲栽倒在地,被趕上來的幾個黑衣人七手八腳地搶了回去。

己方衆人見我一出手便重傷了兩個敵人,全都大聲叫起好來,而敵方的衆人卻個個士氣低沉,幾位黑衣人低頭用着通訊器互相竊竊私語,似乎正在商量對策。

“好小子啊!哈哈!幹得太漂亮了!”我一擡頭,卻見艾力克在遠處衝着我揮手,我回笑道:“哪裡啊!只是這幫自由軍的走狗們太輕視我罷了。”

從剛纔的滑步一直到空中的冷月無聲,我一共有三次機會放出飛羽流星直擊對手的要害,不過我清楚此刻和我交手的只是藍徽級別的敵人,如果太輕易暴露自己的真正實力,那麼接下來和紫徽級別的敵人交手時就很難偷襲成功了。

師父曾教育我說,當底牌被完全翻開的一剎那,就是決定勝負的時刻。

就算對手或者我提前認輸,這張底牌也是絕對不能輕易暴露出來的。

我想,大概這輩子我也不會忘記這句話了,因爲曾經受到的教訓,實在是太過於慘烈了點,如果不是我運氣好的話,現在我也沒辦法站在這個地方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怎麼感覺我小時候的運氣總是那麼好呢?!奇怪啊……

※※※

那年,七歲的我和師父還有阿呆去圍剿一隻劣跡斑斑的玄嘴偷蛋龍。

原本師父並不想殺它,但是山下寺廟裡好幾個遭人遺棄而被收留在寺廟內的嬰兒全被那隻偷蛋龍叼走了,讓寺廟不得不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四周設置結界,就連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引來無數的飛石流矢。

師父知道後大爲光火,惡狠狠地罵道:“老子的地盤居然也有人敢來胡作非爲!活膩了麼?!”

當然,我和阿呆對其中的真正原因心知肚明。

這個老傢伙每隔兩天都會在傍晚找個藉口下山一次,不爲別的,就因爲那羣光腦袋的女人們會在那個時候集體去洗澡。

而一旦周圍設上了結界,那麼師父每兩天一次的希望之旅不就只能在夢中進行了嗎?

爲了維護師父的正當權益(據阿呆說,其實那羣女人中還是有美女的,只是那個美女很少和人一起出來罷了,而師父每次都去,也不過是想看看能否撞中頭彩,欣賞到美女洗澡罷了),我和阿呆也立刻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一起站在門外衝着空曠得連只烏鴉都沒有的荒山雪嶺破口大罵。

罵完之後,本以爲事情就此結束,可以回房睡覺了,沒想到師父突然興奮地來了句:“爲了匡扶正義,我們去狙殺那隻喪盡天良的龍吧!”

當時的我,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只是發現阿呆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發灰……

經過一個白天的偵察,師父就摸出了那隻龍的活動路線。

要知道,偷蛋龍喜歡獨行,所以外出時總是非常小心謹慎,行走的路線也經常變更。

不過它不管如何變更路線,有一條路總是不變的。因爲偷蛋龍的巢穴在山背,而它覓食的場所通常都在山前,而從山背到山前,只有一條貼着懸崖的小路將其連通。

當師父指着那條怪石嶙峋的“小路”,告訴我們晚上要埋伏在那裡時,我簡直不知道我應該用怎樣的體位去“藏”在那裡,除非用一根手指頭倒立起來纔有可能不會被密密麻麻的鋒利石錐刺傷我那嬌嫩的屁股。

師父理解地指着“小路”盡頭處從懸崖邊上突出去的一個小小平臺對我說:“小子,你只要蹲在那裡就行了,千萬別動。晚上你唯一的任務就是不讓它衝過去,而是朝我的方向跑,而那個呆子的任務就是從後面去嚇唬它,讓它以爲你和呆子的實力都非常高,以至於亂了方寸,自投羅網。哼哼,等它跑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就給它來個一擊必殺!哈哈哈哈!”

師父笑的時候,阿呆則在一旁苦起一張臉慘笑着,我不明就裡地問道:“你怕那隻龍嗎?”

阿呆麻木地搖着頭說:“我不怕它咬我,我只是怕它隨地吐痰罷了……”

“啊?”

“你不用擔心我,好歹我也是曾經救過無數美女的翩翩美少年啊!唉,爲什麼不是那個老傢伙一個人去殺,非要拖上我們兩個呢?”

шшш✿ тt kān✿ ℃o

直到月亮升到了頭頂上,那隻鬼鬼祟祟的龍纔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裡。

埋藏在雪堆底下的師父發出了行動的暗號,阿呆便立刻從那隻龍的屁股後面跳了出來,揮舞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狂呼亂喊地殺了過去。

那隻龍如鳥喙般的大嘴裡正含着一顆頭顱般大小的龍蛋,一見阿呆突然衝了出來,立刻受驚似地向我這邊飛躥過來。

我緊記住師父的話,磐石一般蹲在平臺上,瞪着那隻命不久已的偷蛋龍。

果然,它來到我面前十幾米處時,便發現了我的存在,當即停下急奔的勢頭,焦躁不安地四處尋覓着出路。

而它身後的阿呆繼續揮舞着長劍裝模作樣地追了上來,可不知爲何追趕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到後來,他乾脆用着蹣跚的腳步,如同拆卸地雷一般慢慢地在地上蹭着向前移動。

我和那隻偷蛋龍互相僵持了十幾秒鐘後,見它遲遲不肯朝師父藏匿的方向跑去,不由得急了起來,忍不住便站起身來大吼一聲,想嚇跑它。

誰知我這一站起來,就暴露了我那只有七歲的真實身高,那隻龍當下便毫不猶豫地朝着我飛奔而來,突然一仰脖,將口裡的龍蛋朝前高高拋起,接着張開大嘴猛吸了口氣,脖子上無數的長鱗立刻根根直立,讓它的頭在一剎那間便彷彿猛然暴漲了七八倍般,嚇得我往後一退。只覺腳下一空,一個倒栽便掉下了懸崖。

就在我跌下懸崖的瞬間,看見一個巨大的火球夾雜着濃嗆的焦臭從我上空飛過,而那隻龍正得意地嘎嘎怪叫着,飛速衝過了小路,張嘴優雅地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蛋……

以後的事情,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從昏迷中遍體鱗傷地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偷蛋龍那如鳥喙般的巨嘴,嚇得我不禁連聲尖叫起來,聲音顫抖得差點將房頂都給掀翻。

直到師父將惡作劇的阿呆揍暈過去後,我才明白那隻龍此刻也只剩下這張讓人無法下嚥的巨嘴了。

“跟你說了別動別動,你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也不管剛剛清醒過來的我是否恢復了聽覺,師父指着那張巨嘴就對我吼了起來:“還好你是自己掉下去了,要是被那隻龍的毒焰燒到,你還沒等掉到懸崖底下就已經完蛋了!你沒腦子啊?要是它能被你嚇跑,那我躲起來幹什麼?爲了好玩嗎?!那毒液要是發散噴發的話,別說你一個人,我們三個都要玩完啊”

事後我才知道,偷蛋龍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時候,纔會將體內積存的毒液一下子全噴出來傷害敵人,就算是絕頂的高手,只要被那毒液沾上一點兒,幾秒鐘後,渾身的血液就會無法抑制地沸騰起來,接着便全身噴血而死。

除非反應夠快,也夠幸運,一瞬間便將那個沾上了毒液的部位砍下來,才能保全性命,不然的話……

除了自殺,也就只有被毒殺一條路可走了。據說曾經有一羣號稱爲了尋找人類新能源而不惜犧牲生命的瘋子想去採集偷蛋龍的毒液,去的時候一行三十六人,其中有十幾名訓練有素的獵龍人,而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了三十六具死屍,外加一隻噴光毒液後也跟着死去的偷蛋龍……

一般說來,偷蛋龍是不會隨便噴出毒液來襲擊敵人的,因爲它每噴完一次毒液後,都必須立刻找個安全的地方潛伏起來,沉睡上很長一段時間,來恢復體內的毒液積存量。

而那隻倒黴的偷蛋龍因爲我無意間暴露了自己的真實底細而得意忘形,也將自己的底牌興奮地揭了開來,可還沒等它興奮地逃出五十米遠,便被從後趕上的師父一招擊斃,叼着那顆當作夜宵的龍蛋含冤而死了。

這次行動的結果,師父和阿呆是享受到了一頓鮮美無比的龍肉大餐,而我,卻要在牀上一動不動地躺上三天,連口米飯都不能吃……

※※※

長長地嘆了口氣,從那頓沒吃到嘴裡的龍肉中回過神來的我,突然發現六名黑衣人正快步從四面朝我逼近過來,而其餘的黑衣人則呈圓形遠遠地分佈在我的四周,似乎是想阻攔那些藍徽龍騎將們上來救我。

我心下明白過來,這六個人清一色都是紫徽級別的高手,他們想集中優勢力量一口氣幹掉我後,再去收拾那些孤立無援的藍徽龍騎將們。

緊了緊手裡的劍,我順手關掉了通訊器。

呵呵,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六名高手同時作戰,不知道死後會不會獲得赫氏的勇猛紀念章啊……

我在心裡苦笑一下,腦海中不禁浮起了雪城月那清麗難言的容貌。

唉,如果此刻能夠躺在她那溫軟馨香的懷抱裡,再次感受着她那豐嫩嬌軟的雙峰緊貼在我背上的感覺,真是連死了都願意呢……

隨着“砰”的一聲悶響,飛羽流星嗚嗚地歡叫着飛回了我的身旁,這場戰鬥終於正式開始了。

身後一名黑衣人踉蹌着退了出去,狠狠地罵着:“他媽的,這玩意兒是主動攻擊的!”

一股冰冷的邪意涌上我的心頭,我眯起雙眼冷笑起來,環目掃向身旁的六名黑衣人,低聲問了句:“你們有誰曾經在中毒的情況下和十五隻巨齒龍混戰過?”

六名黑衣人全都微微一愣,似乎都在想着十五隻巨齒龍同時撲上來的時候是一個如何恐怖的景象。

趁着這個難得的空隙,我輕輕一個旋身,滿天的劍氣夾帶着紛紛揚揚的大雪向六人同時掃去。

雪?我心下微微一愣,我的劍氣中怎麼會帶着雪花呢?

左側一名黑衣人身形晃動,哈哈大笑道:“就這點微末伎倆,也敢跟我們作……?!”還沒說完,他呼吸一滯,接着便嗆了口冷氣,大聲咳嗽起來。

其餘五人紛紛向後急退,可事前誰都沒有想到我會這種鋪天蓋地般的羣體攻擊招數,不免紛紛中招,雖說衆人的護身真氣非常強勁,可因爲胸口滲入寒氣而忍不住全都大聲咳嗽起來。

“哼,小子,你以爲這種招數能傷得了我們嗎?哈哈哈……”一名黑衣人將寒氣驅出體外後,故作鎮定地大笑起來。

雖然這招的攻擊力不強,可是我的目的並不是想現在就傷了他們。

凡事都是要有計劃的,所以,我先要給他們編上號。

最強的,身上中的劍自然就少,恢復得最快,反之亦然。

一目掃去,我便心中瞭然,正前方的敵人最弱,而左後方的敵人最強。

暗暗在心中給他們按照從弱到強的順序編上號後,我微微一笑,腦中已經想好了對策。

此時三號突然跳出了圈子,四號和二號則揮劍搶攻上來,五號和六號卻冷冷的環立在一旁,似乎是想等我露出破綻時才突然出手,而最弱的一號此刻還在那裡大聲地咳嗽着。

我突然朝着二號猛的上前一步,一劍刺破他編織出的緋色劍網,大有兩敗俱傷的架勢,那個二號嚇得連忙向後一縮,兩人的聯攻便立即告破。

只聽背後飛羽流星不負衆望地擊中四號急刺而來的劍脊,緊接着便有無數星星點點的灼熱氣勁濺射到我的背脊上,我狠命地一咬牙,一招破火式便朝身後劃去。

隨着一記清脆悅耳的金屬撞擊聲,我只覺手上一陣劇顫,一道滾燙的氣勁順着劍便朝我體內涌來。

哈哈,就等你這個!

我的計劃便是藉着寒星圖的招式以強打弱。

順着劍上攻來的力道,我揮出去的劍突然按照原路返了回來,足下略微向前一滑,又是一劍朝二號刺去。

此時體內的真氣按照寒星圖中的玄妙軌跡一散一收,已然如一個彈簧般將衝入我體內的火勁全數反彈了回去。

二號哪裡知道此刻他將面對的其實是四號的真氣,剛纔被我嚇退後,正自懊惱不已,眼下見我一劍攻來,二話不說,挺劍便擊。

就在雙劍交擊的一剎那,我體內的火勁剛剛竄出,自身的真氣便又如針一般猛刺了出去。

雙劍一觸即分,竟然毫無生息,只聽見二號悶哼一聲,身子便後仰着跌跌撞撞地退了開去。

收劍回身,還沒來得及看看二號還有沒有能力反擊,跳出圈外的三號突然大吼一聲,三顆環繞着藍色電環的紫黑電球便如三顆炮彈一般向我轟來。

天哪!一次三顆?!我一陣頭皮發麻,身後的飛羽流星正拚命阻擋着四號的劍勢,來不及做出反應,此刻我也只好試試看寒星真氣能否也將這三顆紫電球盡數轉化了。

如果失敗的話,恐怕下一刻的我就會變成一具焦黑的屍體吧……

隨着破電式橫掃而出,體內的真氣卻突然一陣狂涌,我驚訝地看着上次那個綠色的電球再次從我的劍上飄忽忽地飛了出去,在空中滴溜溜轉了個圈兒,便已將三顆紫電球悄無聲息地全部吸納。

綠……綠野仙蹤?!

“綠野仙蹤?!”旁邊觀戰的一號也發出了和我同樣驚訝的叫喊聲。

急忙壓下心頭的驚喜,我故意長笑一聲,一劍掃過那個綠色電球,也不管它是不是會抗議我的過分粗暴,帶着它便向身後的那個四號猛砸了過去。

“小心!!”那個六號猛的大喊了出來,他身旁的五號則撲了過來想要救出四號。

可惜此時四號正被我那飛羽流星逼得進退兩難,那顆幾乎是無孔不入的綠色光球總是從他難以防範的角度突然朝他要害擊去,打得他手忙腳亂,叫苦不迭。

突然見我狠命一劍砍去,劍上還帶着一團強烈的綠色光霧,不禁嚇得面無人色、狂嘶一聲,也不顧飛羽流星的猛烈攻擊,雙手擎劍劃出一道火紅的焰弧便拼着命對砍了過來。

就在兩把劍眼看就要撞在一起的瞬間,我緊閉上雙眼想迎接那馬上就要到來的激烈震盪,誰知只聽“嗤嗤”兩聲輕響,手上的劍竟似掃過空氣一般,速度絲毫不減地繼續朝下砍去。

我一個收力不及,差點栽倒在地,左手連忙一撐,挺身便橫翻了出去。

揮劍護身,直到落地收劍,令我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趁機上來狙擊我,詫異地回過頭去,卻看到一蓬血霧正從被五號扶住的四號胸口噴灑了出來。

“叮噹”一聲脆響,一個劍頭掉在地上,所有的人都不禁朝那劍頭看去,卻見斷口齊整,顯然是被我剛纔那劍給削斷的。

順着劍頭朝上看去,只見一道細細的血痕,從四號的左脖頸處一直延伸到了右下腹,一股淡淡的血霧正不斷地從那道血痕中噴出,而他本人也顯得面色蒼白,呼吸困難,顫抖着舉起一隻手指向我,似乎想張嘴說什麼,嗓子咕嘟了幾下,卻始終沒有發出聲來。

此時不光是我,就連餘下的幾名黑衣人也全都被剛纔那一劍的威力給驚呆了。

原以爲剛纔那一劍將會讓這個四號被轟飛出去,或者被那蘊含在綠光中的強大爆炸電勁給炸得渾身焦黑,沒想到卻是連一點真氣反震的聲音都沒有,就將他的護體真氣如切豆腐一般破了開去。

“法拉雅!!”那個五號大喊着四號的名字,此刻的他已經急得完全忘記了要隱藏自己真實身份的重要性,生怕同伴就這麼死去:“法拉雅!~”

“笨蛋,快點給他止血!”六號冷冷地喝道:“不能再拖延時間了,我們幾個一起上,做掉這個小子!”

看着五號抱着四號退出了戰團,此時剛剛那個被我借力擊中的二號才從地上慢慢站起身來,拭了拭嘴角溢出的鮮血道:“他媽的,這傢伙真不要臉,大家小心了,千萬別跟他硬碰硬,否則會被他借力反擊的!”

我隨手挽了個劍花護住門戶,嘲笑道:“六個打一個,居然還說我不要臉。這件事情要是傳了出去,不知道你們主子的臉色會有多難看啊!哈哈哈……”

嘴裡是這麼說着,我心下卻暗暗狐疑,這幫人真的是紫徽級別的高手嗎?怎麼會這麼弱呢?

我看就連雪城日都要比他們強了不止一個等級啊!還是說,現在的我已經比昨晚強了好幾倍?

(作者語:雖然學會了寒星圖的冷羽,落羽神戀曲的第三段已經大成,功力也突然倍增,但是紫徽龍騎將畢竟是紫徽龍騎將,先前的失利只不過是因爲輕敵和本身有傷的緣故。)

“哼,小子,這件事情當然不會聲張出去的,現在在場的所有人,恐怕都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包括你的同伴,嘿嘿……”

六號獰笑着看向四周不知什麼時候已和藍徽們混戰成一團的手下:“就算你會什麼綠野仙蹤,就算這幫人個個都不怕死,但想要和我作對,還早了八百年啊!”

此時那個好不容易纔從我的雪羽降塵中緩過勁兒來的一號終於說話了:“咳咳,別廢話了,快點幹掉他吧!幹掉這幫人後,還有更要緊的事情等着我們呢!”

聽到這話,我心裡感到一陣不快,這幫人好像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一般,手腕一抖,一招冷月無聲便朝一號劃了過去。

一號錯步滑開,回手劍尖連抖,幾道冰冷刺骨的劍氣立時便朝我急速飛來,飛到眼前的時候,劍氣竟然凝聚成一個個尖銳無比的冰錐。

我剛想向一旁閃開,誰知那些冰錐突然又全都闢辟啪啪地炸裂開來,爆成一團團白色的冰粉,讓我的眼前立刻被一片茫茫的白霧籠罩,什麼都看不清了。

一片混沌之中,卻感到飛羽流星猛的向前擊出,只聽一名黑衣人哎喲一聲倒退了出去,一邊退嘴裡一邊罵道:“他媽的這破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我剛想躍出冰霧,忽覺身後一股熾熱猛的襲來,只得回劍格擋。

而左側一道狂猛劍氣帶着啪啪的強大電勁也驟然攻至,飛羽流星應機而動,飛速回來攔截,硬是將左側的劍勢給阻在了我周身兩尺之外。

隨着持劍的手腕猛的一顫,一股幾乎能將生鐵瞬間蒸發的高熱真氣順着我的劍便涌了進來,我剛想依着先前的法子靠真氣將它反彈後轉攻向左側敵人,誰知才轉化掉這股真氣,突然又有一股真氣從劍上猛然襲至,絲毫不給我喘息之機。

靠着寒星圖化解掉第一波真氣已經讓我頗爲吃力了,此刻又來了一道更爲強猛的真氣,便如一記重錘狠狠擊打在我那已經到了收縮極限的護體真氣上,我只覺渾身一震,胸口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一股熾烈的灼熱瞬間便席捲了我的全身。

忍不住“哇”地噴出一口血來,我頭暈眼花地向後前衝了幾步,藉着冰霧的掩蓋,勉強一個旋身,凝起一道真氣舉劍一挑,朝着那個令我受傷的傢伙便想發出一道冰封劍。

他媽的,死到臨頭還不放手一博,除非我是個笨蛋啊!

可惜我的真氣剛竄至手肘,那傢伙又一劍擊在了我舉起的劍尖上,準得好像這片濃濃的冰霧根本無法影響他的視線。

一道無情的高熱真氣宛如一根燒紅的鐵棍猛的插入水中,瞬間便擊潰了我那倉促間凝聚起來的真氣,讓我覺得似乎整條手臂都已經被燒焦一般灼痛到失去了知覺。

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我心中一陣驚惶無措,渾身卻突然異常地興奮起來,就像一個人在連續通宵了無數個晝夜後,疲憊不堪得怎麼也睡不着一般。

心臟快速地搏動着,腦子裡一片混亂,無數種天馬行空的荒唐念頭絲毫不顧忌我眼下處境是如何的危險,如數千萬只飢餓的蝗蟲一起蜂擁而至。

又搖搖晃晃地退了幾步,突然感到一股巨力從身側傳來,體內真氣一陣**,情不自禁地便一個轉身讓了過去。

驀然,一陣巨大的耳鳴聲便將四周那紛亂的打鬥聲全都掩蓋了下去。

我突然覺得自己此時就好像一個五識俱滅的廢人,被一個瘋子用無數根看不見的線牽住了所有能夠活動的關節,在他那毫無理智的操作下,如海上一葉孤舟般在令人窒息的狂風巨浪中瘋狂地搖盪顛簸。

突然一個陌生而又不帶有一絲人類感情的話語自耳畔響起:“落羽寒星步可不是這麼用的啊……”

這聲音彷彿穿越了遙遠的時空,帶着悠悠不絕的迴音如潮般敲擊在我那快要爆炸的鼓膜上。

我悚然一驚,不自禁的問道:“那該怎麼用?”

“萬物都有其不可違背的運行規律,可人類卻能夠在無盡的被動中掌握到一絲主動。想要不被滅絕,在順其自然的同時,也應該去主動改變自身能掌握的東西……這套落羽寒星步,是後發制人的攻擊招數,你卻想拿它來主動攻擊,我看你是瘋了……”

“順其自然,主動改變?!”我心中默唸着這句話,腦中霎時一片明亮。

原來如此啊!

“置身事外,方可把握先機……以你此刻的功力,想要做到這一點,應該不難。”

“置身事外?把握先機?!”

我喃喃自語着,將剛纔在冥思時所領悟到的寒星圖陣在腦中一一重放,纔想了不到一秒鐘,便忍不住大罵了句:“我真他媽的是個白癡啊!”

一旦想通所有關鍵,這才明白剛纔我所用過的一切招式,竟全都違背了寒星圖真正的意旨,什麼借力打力、什麼飛羽流星,這純粹是在限制自己真氣運行的愚行!

我無奈地搖搖頭,看來師父那個老傢伙也沒完全搞明白寒星圖的真正用法,如此糊塗的師父,竟然還敢來教我,分明是想害死我啊!

“他不是沒搞明白,而是根本用不着明白。被動學習和主動學習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前者在潛移默化之下便能融會貫通,而後者受到了主觀因素的制約,學起來就分外的困難。這就好像你學習語言一樣,母語在不知不覺間就用得非常流暢,而別的語言學起來卻感到非常困難了。被動學習的人是無法講清楚其中的奧妙的,所以他無法教你如何靈活運用,只能讓你自己去領悟了。”

我暗暗點頭,知道自己錯怪了師父,此時纔想起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咦?你是誰啊?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誰知我一問出這個問題,耳鳴聲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帶那人的聲音也再聽不到。

彷彿突然從迷夢中驚醒一般,那片礙眼的冰霧不知何時已經消散,一片混亂的打鬥聲再次如潮水般涌入耳內。

我這才發現自己正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瞪視着午後烈日籠罩下的空曠廣場,而那幾個黑衣人卻全都在一旁氣喘吁吁地帶着一種不可思議的驚慌神色看着我。

“這小子他媽的是不是人啊!”一個黑衣人坐倒在地,見到鬼般睜大了雙眼大口喘息道:“怎麼……怎麼好像無論如何也砍不到似的?!”

那個六號此刻正陰沉着臉,惡狠狠地盯着我默然不語,他旁邊的二號道:“我看這小子很邪啊!剛纔的動作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可爲什麼怎麼也打不着呢?!這小子該不會是海神迪洛的傳人吧……”

六號這纔開了口:“媽的,你發白日夢啊!要真是那個老傢伙的徒弟,想學會那招也該七八百歲了,有這麼年輕的嗎?!我看這大概是一種奇特功夫的自然體形態。剛纔這小子恐怕是被我打暈了,身體做出的自然反應罷了。哼,等他清醒過來,我們就有機可乘了。”

我收回了在身體周圍盤旋警戒着的飛羽流星,還沒弄明白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聽到這話,便忍不住扭頭衝他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經醒過來了。”

周圍的黑衣人聽到我的回答,全都嚇了一跳,那個六號大喊一聲:“醒了就死定了!大家上啊!”

我剛想問問他們到底是誰死定了,數道凍氣又迎面而至,原來是那個一號故伎重施。

已經徹底領悟寒星圖的我,輕笑一聲,體內真氣自然流轉,身形也隨之而動,就像是漫步在小道上一般,心不在焉地朝左前方踏出一步。

凍氣凝結的冰錐再次爆裂開來時,我已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號的跟前。

舉劍向後方斜刺,正好三號放出數個吐着烈焰的火彈,被我劍風一引,竟出現了些微的偏差,全數擊在了搶上前來想刺殺我的六號劍上,只聽“砰砰砰砰”的一陣巨響,在一片爆開的火霧之中,六號的長劍已然脫手而出,我左手順勢一帶一勾,那把劍在空中滴溜溜轉了個方向,朝着在後面還想暗算我的三號呼嘯而去。

一號見勢,一劍朝我胸口刺來,劍上紫光大盛,呼嘯聲中傳來隱隱的雷鳴,威勢驚人。

我又是漫不經心地向右前跨出一步,僅以毫釐之差讓那一劍從我左肋下擦過,邁步的同時左手已撮指爲錐,隨意向下一拂,正正拂在他手肘麻穴上。

接着化錐爲拳,順勢搗在了他的肩關節處,體內早已聚集成團的真氣,瞬間便如無數個炮彈般轟破了他的護體真氣。

在不絕於耳的骨碎聲中,那一號連哼都沒哼出來,瞪着一雙如見鬼魅般驚恐的眼睛,被我轟得倒飛了出去。

交戰還不到兩秒鐘,合圍的局面便隨着一號的慘敗而被打破,我長笑一聲,邁步繼續向前。

六號迴應般地怒喝一聲,矮身擡腿化成千般腳影,夾帶着無數幽藍的碎冰朝我邁步的腳踝急速踢來,想阻住我這神奇莫測的步法。

我毫不理會,腳卻在空中略微一頓,隨即繼續下落,不偏不倚地正好踏在了六號踢過來的腳踝之上,若從旁人眼中看去,竟似他主動伸腳過來讓我踩一般的自然。

“喀嚓”一聲脆響過後,便聽身下的六號一聲慘嚎,抱着腳便齜牙咧嘴地滾到一邊去了。

倏忽間已走出了他們的包圍圈,我擡頭四望,卻發現周圍混戰中的藍徽們處境不妙,十之都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守多攻少,有的甚至只逃不打,而且大多數人身上都帶着或輕或重的傷。

微微擰眉,還沒想到該如何是好,突然感到頭上劍氣縱橫,冰寒透骨,卻是剛纔一直沒動手的二號從我的後上方斜撲而來。

我只覺渾身真氣猛然下沉,身不由己地向前撲倒,就聽身後的三號嘶聲喊道:“不要!”

緊接着便是一連串震耳欲聾的氣勁爆炸之聲,頭上狂風肆虐,漫天的塵土中,只見二號慘叫着如一個“大”字般橫飛了出去,將兩個正聯手作戰的黑衣人嚇得不知所措,還沒想明白是接是躲呢,便被撞成了滾地葫蘆。

幾個藍徽一看機不可失,挺劍就上,一陣流冰飛火,直將那三個人殺得雞飛狗跳、豕突狼奔。

原來剛纔三號躲開六號脫手飛出的長劍後,倉促間又放出數個威力強猛的火球想來狙擊我,誰知我突然撲倒,火球還沒來得及改變方向,就已經撞在了想刺我卻撲過了頭的二號身上。

弄清原由之後,我不由得驚歎一聲道:“哇!還真他媽的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