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雖然這末日預示錄中有着令人費解的謎語,比如“通往人類起源的自由之路”,還有所謂的“神”和蟲族的真實身份……但起碼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這絕對是一部貨真價實的預示錄”。

通過和蒙塔洛的一番長談,我們一致認定所謂的“自由之路”應該是指帕爾蘭大陸通往這個世界的空間裂縫,而自由之路的開啓,不但毀掉了整個帕爾蘭大陸的文明,同時也讓地球上的文明險些毀於一旦,但爲什麼它會叫做“自由之路”就着實令人想不明白了。帕爾蘭大陸物產豐富,文明程度也遠超地球,在如此發達的科技輔助下,應該不至於會因爲貧富差距而出現階級壓迫。而且,就算有階級壓迫,代表自由意志的劍盾持有者也應該是屬於壓迫人的統治階級,這種人都還要爲了自由而被迫造反的話,那些被他壓迫的老百姓們該情何以堪?

至於神罰和蟲族,蒙塔洛告訴我說,龍族的傳說中曾不止一次地出現過與蟲族的戰鬥,不過蟲族所針對的目標,一般都是擁有着高度科技文明的人類,對他們龍類反倒沒什麼太大的威脅。只是因爲高級龍族和人類社會過於親密的關係,龍族纔會多次主動與人類聯手,抵抗蟲族的侵略。尤其令人奇怪的是,傳說中每一次蟲族的侵略,總是莫名其妙地便在中途戛然而止,接着彷彿從未存在過,連遺骸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這點看來,搞不好那些詭異的蟲子們還真是什麼神召喚出來的也說不定……而最讓我開心的是,從這點能夠看出,龍類並不是什麼人類開發出的高級生化兵器,之前一直糾結的問題,終於可以放下了。

接下來問題就是劍盾了。在末日預示錄的最後,顯示出一羣人正在帕爾蘭大陸上挖掘劍盾,這想必就是蒙塔洛曾在帕爾蘭大陸看到的那羣人了。先不說他們是如何得知劍盾的確切掩藏地點,畢竟這應該已經是既成事實了。他們爲何要找到這兩件武器,纔是我們所要擔心的重點。畢竟僅僅是神弓的殘骸,便能造就出一個舉世無敵德蘭多爾,而看上去幾乎完好無損的劍盾,只怕會造就出更爲恐怖的東西……

所幸的是,劍盾似乎被埋藏得極深,末日預示錄中也並未直接顯示出他們得到了劍盾。興許他們挖着挖着,忽然覺得希望渺茫,人生苦短,腦子一抽筋,就會換個地方繼續挖去了……

當然,這種前景雖然是過於樂觀了點,但也未必就不會成真。

蒙塔洛猜測說,可能那些人已經知道了自由之路的真正含義,而劍盾便是其中的關鍵所在。

我自然是無法反駁,但也提出了另一種猜測,或許他們害怕蟲族會再次侵入這個世界,想找到劍盾來抵禦蟲族的進攻。

最後欒茹湘總結道(咦?爲什麼會是阿湘?):“老先生和少爺說的可能都對,不過我覺得,現在先找到小姐藏起來的那些古代遺物纔是最關鍵的呢!”

蒙塔洛點頭稱是,“這末日預示錄既然告訴了我們聖淚的存在,恰巧我們又有關於它下落的線索,很可能聖者就是想讓我們去找到它。興許找到之後,所有的謎題都會迎刃而解。”

我納悶的衝欒茹湘道:“不是連你都不知道在哪兒麼,那我們還怎麼找?”

“少爺,你是小姐生的啊!所以,你肯定能找到的,對不對?”

她說得信心十足,覺得這簡直就是理所當然一般。無言以對的我只能“哈、哈、哈”乾笑三聲,轉頭卻尋思道:如今也只能去找埃菲爾,看她能否把我娘復活了……

因爲擔心剛纔被我嚇跑掉的雪城月,我一邊喊着她一邊在城堡中上下轉了一整圈,卻都沒見過她的蹤影。整納悶她到底出了什麼狀況,忽然一架固定電話出現在我的面前……

由於這座城堡遠離城市,又不像天堂島那般闊氣到能直接在航母上裝載衛星信號中繼器,導致行動電話沒有信號的我遲遲未能與埃菲爾取得聯繫。試着撥出埃菲爾之前預留給我的電話號碼,那邊立刻便接通了。

“喂?埃菲爾麼?”

“……您終於肯親自聯絡我了啊!”電話那頭傳來埃菲爾冷冷的聲音。

“咦?”沒想到她這麼生氣的我吃了一驚,連忙解釋道:“啊……之前沒找到電話,一直無法聯繫。”

“哦,這理由看起來倒是蠻合理的,不過爲什麼欒小姐和雪城月都已經聯繫過我了呢?”

“呃……”我有些啞口無言,只得轉移話題,“……那個……哦!對了,昨晚我好像夢到你了呢!”

“您是說,您差點死了的時候看到我了麼?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啊!”埃菲爾的口氣依然冰冷。

“哈哈……咦?你怎麼知道的?”

“您的靈魂差點回歸意識之海了,我當時都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要通知您師父節哀了呢!”

“咦?那難道不是夢麼?”我驚詫無比,“真是太神奇了,原來死後是沒有天堂的啊!”

“天堂有沒有,我是不知道,不過您肯定是去不了。”她淡淡地譏諷了一句,語氣卻終於軟了下來,嘆了口氣解釋道:“那裡是回收靈魂記憶的地方,將人這一生的記憶全部回收後,接下來靈魂再去哪兒,我就不知道了。”

“哦,原來天堂島之所以能將那些古人復活,都是靠着意識之海麼?”

“是啊,靈劍能夠直連意識之海,篩選出自己想要的記憶並將之在自己創造出的意識空間中具現出來。這就是天堂島最大的秘密了,恭喜您哦!”她一邊用冷冰冰的敬語,一邊似乎還很是敷衍地鼓了鼓掌。

“那……”我興奮道:“你能找到我孃的靈魂記憶麼?”

“不能。”她很乾脆的回答道。

“啊?爲什麼?”

“就像你之前所經歷的一樣,你孃的靈魂記憶也收到了累死的保護,不在意識之海內。”

“呃……那我爹的呢?”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這個倒是可以,不過……”她沉默了一會兒後,才輕聲道:“主人,你確定要復活他麼?”

“有什麼問題麼?”

“這個……”她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很是爲難地開口道:“你父親記憶中的你,僅止於當初那個嗷嗷待哺的嬰兒。由於他死時過於強烈的執念,導致他不但不會接受現在的你,甚至無法接受你母親已經死了的事實……據靈劍的分析推算,他只會把你當成你母親,但又因爲你的性別問題而導致認知錯亂……簡而言之,他看到你之後,除了發瘋,不會再有別的可能了。”

“……”

“抱歉……”她有些難過地輕聲說着。

“沒事兒……”我強作精神,自我安慰道:“至少,我爹他那麼愛我娘,讓我很欣慰啊!”

“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她送了口氣,又問道:“那還要復活他麼?”

“呃,算了,我其實並不太想打擾他,畢竟見面了也不知該說啥,我只是想知道我娘把她的……”

我正說着,忽然從身旁的窗戶看到了遠處冰湖上的雪城月,而在她身旁的,是變成了龍,徵用尾巴釣着魚的斐湘龍。

“啊!回去再說吧,我還有事兒!”

“咦?……”埃菲爾似乎很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好吧,主人你保重。”

我匆匆掛斷電話,打開密封很嚴實的保溫窗就跳了出去……

此時站在冰湖之上的雪城月,正呆看着斐湘龍身前鑿開的冰洞出身,連我到了她身旁都毫無察覺。

“阿月,你沒事兒吧?”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擔心地問道。

她好奇地擡頭看了我一眼,皺着眉似乎努力想記起什麼一樣,又茫然地問了一句。“你誰啊?”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旁邊的斐湘龍也驚訝地扭過頭來瞅了瞅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忽然渾身微微一顫,猛的一甩尾巴,便已將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叼在了嘴裡。

“阿月,你真……把我忘了?!”我既是難以置信,又是驚慌失措,伸手就想拉住雪城月。

看到雪城月似乎有些畏縮地退後了兩步,深怕她再次逃跑的我,趕忙縮回手來,努力擠出一副親切的笑容衝她輕聲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龍吟瑤,你認識麼?”

她納悶地點了點頭。

“菲利斯呢?”

點頭。

“阿加力、古克、龍迪、麗絲雅,你都認識的吧?”

點頭。

“暗月楓呢?校長呢?”

點頭。

“冷羽呢?”

茫然……搖頭……

撲通一聲,我無力地雙手扶地,跪倒在冰面上。

爲什麼?爲什麼偏偏就把我給忘掉了?!

“咳……嗯……”將魚打暈後放進身邊冰坑裡的斐湘龍忽然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其實……這種暫時性記憶缺失,是很好治療的。”

“真的?”病急亂投醫的我,立馬就把他當成了救星,“怎麼治?”

他一邊繼續將尾巴插入冰洞,一邊思索道:“嗯,只要稍微刺激一下就能恢復。比如是你所獨有的,並且擅長的,而她又最感興趣的事情……在她面前演示一下的話,興許就能喚起她對你的記憶了……”

我擡頭想了想,忽然記起雪城月似乎說過我那對翅膀非常漂亮,當即運功展開一對靈翅,衝她說道:“怎麼樣?”

除了些微的驚訝外,便還是一片茫然……

“看來,這似乎並不是她最感興趣的。”斐湘龍分析道。

我又掏出面具戴在臉上,期待地看着她,“這個呢?”

這次連驚訝都沒了……

斐湘龍泛着白眼嗤笑道:“你整張臉,她都不認得,還遮起半張臉……你是覺得之前的問題太簡單,所以想提高難度麼?”

我絞盡腦汁,都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她記起我來的事情。

整苦苦思索着,斐湘龍在旁邊嘆了口氣,“你的人生,還真是乏善可陳啊!”

“這不科學啊!”我欲哭無淚道:“我只是跟她開了個玩笑而已,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什麼玩笑?”

“我說,連三萬多年前的人都認識我……”

“哦……”他了然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她爲什麼會不認得你了。”

“爲什麼?!”

“她的大腦潛意識認爲你在三萬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的你應該只是一抔塵土而已……你試着抓把土,問問她認不認識你。”他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道。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想找打麼?”

“來呀,我正想再領教領教你們冰蓮派的功夫。”

“對不起,我是神戀派的……”沒心情與他吵架的我扭開頭去,腦中卻忽然靈光一閃,對啊!冰蓮派!不久之前才讓她豔羨不已百般央求的,不正式艾菲拉斯教我的那招麼?

想到這裡,我當即用真氣複製出左手食指,遞在雪城月面前道:“這招,你還記得麼?”

她終於有了一絲反應,顯示很好奇地看了看,接着,便是很驚喜,卻又帶着點羞怯地看着我,就像個看到陌生人手裡的棒棒糖想要卻又不好意思開口的小女孩般。

“這招……”一直蔑視着我的斐湘龍這次也有點傻眼了,動容道:“這不是……”

“你也見過?”我好奇地瞅了他一眼。

“聽我師父說過……”他輕描淡寫地掩去剛剛的失態,看着雪城月的表情,皺眉道:“她怎麼似乎對這招很感興趣的樣子?”

“嗯,她剛纔一直喊着要學來着……”我嘆了口氣,又嘗試着柔聲對雪城月道:“如何?想起我來沒?”

她臉上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就好像忽然間碰到一位記不起在哪兒見過的人一樣。

“快,她好像快想起來了!你再加大點刺激,一鼓作氣@”連斐湘龍都微微激動起來,“她之前不是說想學麼?你就教她啊!”

“這個……”我猶豫了一下,終於一咬牙,對着雪城月微笑道:“師兄教你這招好不好?”

正期待着她很開心地點頭說“好啊”。然後就這樣恢復記憶……然後我眼前的雪城月卻忽然歡呼雀躍地指着我,衝斐湘龍叫了起來:“他說了!他說了!你都聽到了吧!”

“是的,我都聽到了。”斐湘龍優雅地鞠了一躬,“我會爲你做見證的,雪城月小姐。”

“咦?……阿月,你……你記起我來了?”我費解地看着眼前正開心抱着斐湘龍直說謝謝的雪城月,腦子裡一時沒轉過彎來,“等一下,阿月……你真的想起我了麼?”

完全沒有人理睬我……

雪城月笑得就像在發表獲獎感言般,拍着斐湘龍光溜溜的脖頸,不住誇讚道:“你剛纔配合得很好嘛,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我要做什麼了。我會去讓埃菲爾姐姐也給你留一個角色的!”

“你也很厲害,這演技真是出神入化啊!”斐湘龍也不嫌肉麻地回拍着馬屁道。

於是,我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我被人耍了!怪不得剛纔斐湘龍還故意叫錯我的派別,其實就是在催着我跳進他們挖好的陷阱裡吧!

搖頭嘆了口氣,我轉身就走。

雪城月在深厚大叫道:“喂!你要去哪兒?你剛剛答應我要教我的啊!”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哼!說話不算話!賴皮鬼!小斐,你快幫我譴責他!”

小斐?……我聞言險些沒摔倒在地,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憋着一口悶氣,回到了城堡裡的我,在迷路三次後,終於又找到了之前上網的房間。

剛打開電腦,便聽到走廊遠處的雪城月一邊高呼着“羽——”,一邊小跑了過來。直到她一路呼喊着從我門外經過,上了樓梯,又從我頭上蹬蹬蹬地跑過,我都完全沒有理會。

過了一會兒,似是蒙塔洛在門外敲了敲門,我聽得他身邊沒有其他人,便開了門,好奇道:“請進,有什麼事兒?”

他有些詫異地伸手指了指頂樓上還在四處喊着我的雪城月,見我面無表情,瞭然一笑,邁步進來道:“剛纔跟欒小姐談起你,她說你最近在修煉那個……混合真氣?”

我愕然點頭。

“聽她說你因爲進展不順,很是苦惱,我便有些好奇,特來問問。”他找了張椅子坐下,“憑你如今對真氣的掌握熟練程度,按理說應該也能很輕易地掌握混合真氣纔對啊,到底是哪兒遇到了問題呢?”

“這個……”稍有些由於的我,見他滿臉關切,頗爲真誠,便甩掉情緒,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所遇之難題告訴了他。

“原來你是在修煉最難的月虹瞬斫……”他點了點頭,理解地笑了笑,“怪不得,這斫勁……嗯,就是火電之氣,必須在命中瞬間激發才最有威力,但也是最難練成的。”

“月虹瞬斫?”我不明所以。

“呵呵,我們龍族中,將斫勁分成爲日虹和月虹。前者就是凝勁劈砍,光明正大,讓敵人也瞧得分明,能提前躲閃或者拆解。後者如同月下虹影,隱隱若現,閃爍不定,直到極近處才能看清,但刀劍臨身之時纔看清的招數,哪裡還躲得及?”

“哦……”聽他如此一說,倒還真是形象貼切,我又煞有興味地問道:“那冰火和冰電又各叫什麼?”

“冰火成爲‘琰’,意思就是像冰一樣寒冷卻蘊含火焰光芒的美玉。冰電之氣最爲耀眼,就好像是在威懾對方,讓其不敢輕易進犯一樣,成爲‘懾’。”

我聽得大爲歎服,想不到這遠居帕爾蘭大陸的異族,卻對我們的文字如此瞭解。

蒙塔洛從袖子裡取出一枚黑黝黝的鐵指環遞與我道:“這是我收藏的一件寶物,最適合拿來修煉混合真氣,你只要將它戴在手上,在不同真氣混合成功的那一剎那,腦中便會聽到個字獨有的聲響,你拿去試一試吧!”

我好奇地接了過來,將它戴在右手食指上,凝出雪羽神劍,將火電之氣在其上高速諧振。果然就在那火電真氣達至水**融卻又倏合即分的一瞬間,腦中立時聽到了“叮——”一聲輕響,雖輕得就像一根銀針跌落在玉鐲上,卻又清晰無比。

我嘖嘖驚歎,摘下鐵指環遞回去道:“這果真是件寶貝啊!”

他笑着擺了擺手道:“既然用得着,那就別還我了。你幫我們尋回了龍族的至寶,我謝謝你還來不及呢!這件東西雖然珍貴,但與淚殞比起來,那簡直就是不看一哂,還希望你別嫌棄。”

“哇!……”我又驚又喜,趕忙道謝。

他卻哈哈笑道:“你既然是聖主的家人,便也是我們的家人了,還這麼客氣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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