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終於又回到了赫氏,烈日當空下,揹着滿滿一袋龍吟瑤臨別前在機場內瘋狂購買的衣物、零食、日用百貨以及複習資料,戴着墨鏡的我一邊揹着應用理論要點,一邊慢慢踱進了校門。

還以爲昨晚能睡個好覺,豈料梅麗雅媽媽的祖傳宮廷秘方威力竟霸道得出乎我的預料,從三點到六點藥力發作的這三個小時裡,我被折騰得平均每十五分鐘就要小解一次……

“還好有我陪着你呢!”最後端着水杯給我喂水的龍吟瑤,安慰我道:“好了好了,別哭了,你本來就快脫水了,節省一點吧……”

剛踏進校門,我便發現有不少師生已陸續返校,雖然還未正式上學,但自習室和圖書室裡都坐滿了正努力備考的學生。

路過校內那碩大無朋的公告板時,看着上面鋪天蓋地般大大小小各年級科目考試內容和時間地點的通知,我這才恍悟那幫學生們如此勤奮的原因——赫氏的學年終考居然還包括上個學期學過的內容!一時間只覺天旋地轉,兩腿發軟……

直到暗月楓殷勤地從我肩上接過了沉重的袋子,我才從那無盡的驚恐中勉強回過神來。

“老大,你到了機場,怎麼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啊?我在出口等了半天都沒看到你……”他皺眉埋怨着,“還好查到你的班機已經降落,不然我現在可能還在那兒等呢!”

“你覺得我打得了電話麼?”我斜眼瞅了瞅他,發現他正單手插在衣袋裡,優哉遊哉地叼着根菸,“你連複習資料都不帶,也大悠閒了吧?”

“我又沒有暑假,自然也沒啥考試了……”他聳聳肩,振臂高呼,“走吧,見完校長,咱就去瘋狂派對!”

“不行,我要複習……”我想都沒想地拒絕道。

暗月楓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老大,我昨晚剛聯繫了系裡十來個容貌出衆品學兼優的學妹,約了今天出去狂歡一下午,沒你這麼耍人的吧?!……喂喂!等等我!”

“鑑於你此次行動表現優異,我們決定獎勵你一座校內別墅,就位於體育場後面的山上,環境優雅,還有私人泳池和野餐場所,一般只有做出過世界級傑出貢獻的導師纔有資格獲得這種殊榮。當然了,署名是龍羽。這樣一來,蘭丫頭也有個地方住了。”校長嘉許地看着我,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彷彿在欣慰地微笑。

“哦?那以後我離校了,這別墅還是我的麼?”我欣喜道,這樣一來,去天堂島的傳法門可就有地方放了。

“嗯,你擁有永久使用權,除了不能轉賣外,不管你去了哪兒都是你的。當然,水電費還請自己結清。”

不管如何,這也是校長難得的一次大手筆,雖然明顯是衝着阿蘭的面子……我笑着點頭稱謝,又問起能源更新計劃的進展。

“小規模生產流水線已經竣工,也完成了足夠申報專利的產品數額。憑着聖龍和五大家族的聯手施壓,外加上馬蘭暗地裡的支持,就算那幫負責專利審覈的酒囊飯袋們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在最遲今天下午前給我們一石滿意的答覆了。”校長捋須微笑,老懷大慰。“而元老議會提出的科技壟斷法案已無疾而終,因爲沒人願意辛苦了大半輩子的科學成果白白成爲別人手裡的搖錢樹。整個法案審議只開了不到三小時就因反對人數過多而提前結束,就連支援複議的票數都遠遠不夠……當時那場面着實令人捧腹,尤其是科羅諾夫那老混蛋看到自己的得意門生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時的表情,真是讓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啊,哈哈哈哈……”

暗月楓點頭道:“經過了前幾次科技壟斷法案的修改後,那些高新技米產業聯盟紛紛損失慘重,尤其是一些大型製藥業,上千萬資金開發出來的新藥,還未等收回成本就被政府拿到了專利使用權,當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而且,政府的承諾也如同一紙空文,百分之十二的保證利潤金居然還要收稅,剩下來拿到手裡的連工資都不夠發,還怎麼讓人家開發新產品?”

“我還以爲只是羽隨手買來的禮物,怎又變成馬蘭法的了?!天哪,剛纔要是弄壞了哪兒……”埃娜心有餘悸地瑟瑟發着抖,連喝好幾口熱茶,才緩過勁來。

看着那早已塵封了一堆貴重首飾的保險櫃,目光呆滯的暗月楓直到跟我一起走出主樓,才找了個牆角蹲下來,痛哭失聲,“這個世界,大黑暗了!……”

我瞅着路上紛紛側目的行人,滿頭暴汗地安慰他道:“別哭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保險櫃裡的東西……”

雖說暗月楓賭運不佳,但當起老師來,果然一點也不含糊,不愧是當年曾給前金徽女兒補過課的強人。

“今晚去埃娜姐家裡吃飯?!我能去麼?”阿冰一聽到我提及晚上的聚會,就興奮地開了一下小差。

戴着眼鏡的暗月老師馬上嚴肅地拿着教鞭敲了一下她的頭,“不許竊竊私語!……這道題,你們都犯了一個共同的毛病,就是被借貸關係搞懵了,其實借貸只是兩個符號而已,你們非要想得這麼複雜幹嘛?!統統給我重做!”

然而,在我們腦力激盪精疲力竭地做完一套電腦等級模擬試卷後,暗月老師又欣慰道:“嗯,冷羽同學的編程能力明顯強於葉靈冰同學,思路清晰!簡單明瞭,最厲害的就是能把非常複雜的問題簡單化,這樣出現錯誤的機率就會很小,也便於複查……不過,葉靈冰同學的理論基礎十分堅實,前面的理論知識部分無一錯漏,編程雖然稍有不足,但也中規中矩,總體實力明顯強於冷羽同學……唉,你二人如果合做一份答卷,那就堪稱完美了。”

我不服氣道:“實踐纔是王道,光知道理論有什麼用?”

“咄!”他毫不客氣地給了我一教鞭,“沒有堅實的理論基礎,怎麼可能達到大巧着拙、化繁爲簡的至高境界?你以爲憑你那點小聰明,就能無往而不利麼?憑你這種求學的態度,我很懷疑你剛纔那些編程題是不是看了類似的經典答案抄來的!”

“你可以誣衊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你還有智商?看看你這叫什麼回答?!簡直是令人髮指啊!”暗月老師用氣到顫抖的手把我的考卷遞到我們面前。

阿冰只看了一眼,就笑得抱着肚子滾到了桌下。

暗月老師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衝我無奈道:“連葉靈冰同學都不忍目睹你這恐飾的答案,看看人家那傷心欲絕的模樣,你就不能反省一下麼?”

“可她明明在笑啊!”

“少廢話!今晚這些基礎知識,你都要給我默寫兩遍!要是再出現這種諸如‘因爲電腦沒有手指,所以只能用二進位計算問題’的低級錯誤,你就給我等着瞧吧!”飛暗月老師衝我咆哮道。

當晚,一票人等揹着複習資料和食材,齊集埃娜的蝸居內。

“這是什麼?受潮後粘在一起的粉絲?”埃娜指着袋子裡的親西,好奇地問。

“那是魚翅。”暗月楓抹了把冷汗道。

說着,暗月楓又欣慰地笑子關,“現在這幫聯盟利益團體要還任由政府胡來,那就真是無藥可救了。幸好啊,政府那幫老混蛋的本質早已被大家看透,衆叛親離也是咎由自取。”

我聽得茫然不已,擔心地問道:“那新型能源的專利,要是將來被政府拿到使用權,你們不也會白忙一場?五六十億的鉅額投入……”

“不會不會。”校長笑着搖頭解釋道:“這可以說是政府在作繭自縛。當初他們壟斷了鎢鈦合金,便聲稱能源科技和大型機械製造等相關專利不屬於壟斷法案限制範圍,只有關乎民生的醫療、農業和通訊業類的新型科技才受壟斷法案的限制。當初倒還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是爲了在提高民衆生活質量的同時降低生活成本,以刺激高檔奢侈品的消費能力……如今卻連理由都沒有了,自然會民心盡失,一敗塗地。”

說完,校長又殷勤地招呼我們用剛拿到手的紫珊茶具和他一起品茶,看來心情相當不錯。

其間,我又問起了阿蘭,才知道那丫頭前天被雪城月他們接去了家裡玩,估計要明天才能回來……

拖着兩條“殘臂”,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埃娜的我,直到午飯時才見到剛剛從專利審覈委員會匆匆趕回來的她。

“……胸口也中了一箭?!”毫不知情的埃娜聽得心驚膽戰,連忙將飯盒裡的肉排都夾進了我的碗裡,就連暗月楓已法到嘴邊的海鮮也被她搶了過來,還不容置疑地對我命令道:“羽,你既然傷到胸口,氣血虧損,一定要好好補補!今晚就到我那裡去吃飯吧,我燉湯給你喝。”

“我提供食材!”暗月楓立刻舉手毛遂自薦,色迷迷道:“埃娜小姐的香閨,還真令人期待啊!”

“那你不誰抽菸!”埃娜不放心地瞪着他,“二百五十一號也在的。”

“其實,煙也能補身的,還能益智呢!”暗月楓剛想狡辯,可面對埃埃娜那壓根不信的橫眉冷對,只好忍痛點頭,“好吧好吧,我不抽了。”

解開被封閉的神經組織,我活動着久違了的兩隻手端起飯碗,笑嘻嘻地看着埃娜,“埃娜,你對我的重要性,真是無可取代啊!不然這兩條胳膊至少也要一個月才能盡復舊觀。”

埃娜臉上一紅,接着又氣哼哼地抱怨道:“都說了讓我陪你去,校長就是不肯!!還好只是輕微的內傷,要是再嚴重點……”

說着,連她自己都打了個冷戰,不敢再說下去,卻又鬱鬱不樂了好久。

就在埃娜回來前,暗月楓曾和我私下打了個賭……

“我就不信埃娜小姐真不食人間煙火,如果她特高興飾戴上這簪子在你面前炫耀,老大你就陪我去派對狂歡,如何?”他當時笑咪咪地挑釁道。

“如果她知道了價錢,還會在我面前炫耀的話,我自然陪你去。反之嘛……後天我要參加兩門等級考試,今明兩天你就來給我當免費輔導老師吧!”

“哼哼,老大,你可千萬別食言啊,不然我赫氏商科第一風流才子的信譽就徹底毀在你手裡了!”

在我們驚豔的目光注視下,正如孩子般興奮地對着鏡子照來照去的埃娜在得知那是馬蘭送給她的禮物,緊接着又看到那個用來裝黑日流明警的首飾匣後,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當即摘下簪子放進匣子裡,鎖進了校長的保險櫃……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龍蝦?哇,好可愛!”

“……”暗月楓已經心虛得不敢看我了。

“這是……”埃娜拿起一盒薄片狀的親西,看了看標籤,“鹿茸?!”

“嗯,這個我記得好像是泡酒用的吧,我爸爸的一位朋友就常年喝鹿茸酒。”阿冰皺眉回憶道。

我瞪着暗月楓,“你想把我補死麼?!”

“埃娜小姐說你氣血虧損,我就叫手下買點補氣血的食材,誰知道他們怎麼挑的……”他委屈地辯解道。

“可我只會燉豬腳湯和魚湯而已,你買這些來,叫我怎麼做啊?”埃娜欲哭無淚道。

我嘆了口氣,甩掉吊在我食指上的二百五十一號,挽起袖子道:“你們倆趕快上網查魚翅和鹿茸的做法,我和埃娜先把這隻龍蝦處理了……”

還好埃娜最近爲了二百五十一號的營養均衡,冰箱裡食材頗豐,雞鴨魚肉鮮蔬水果樣樣俱全,才讓我們烹任時不至捉襟見肘。

才兩個星期不見,二百五十一號這小傢伙又長高不少,已經招過了我的膝蓋,所以吊在我手上的時候就像只填滿了馬鈴薯泥的烤鵝一樣沉。埃娜說,現在不是它長身體的時候,也是訓練各種生存技巧的最佳時期。

“對了,二百五十一號會說話了呢!”埃娜洗菜的時候小聲對我說。

“什麼!?二百五十一號怎麼了?”拿手試着鍋裡油溫的我納悶道。

“它會說話了!”她湊到我耳邊大聲喊道。

“哦?!”我驚喜莫名,連忙追問:“它說什麼了?”

“嗯……它三天前午睡醒來後,很茫然地在我辦公官裡巡視了一圈,然後問:‘僕人哪兒去了’。”

“啊?”我茫然了半天,才醒悟過來,“哦,就說了這一句?後來呢?”

“後來就沒說過了……”埃娜遺憾地聳聳肩,見我滿臉狐疑,嬌嗔地瞪我道:“當時辦公室裡就我一個人,肯定是它說的沒錯。”

“僕人?!”我擡頭想了半天,實在摸不着頭腦,不由問道:“你給它都講了些什麼故事啊?”

“嗯……只是把一些童話都適當改編了一下像什麼藍龍王子帶着一堆奇人異士,去救被女巫詛咒的黑龍公主;被兄嫂逐出家門的流浪龍因緣巧合下得到一批神奇的僕從,贏得了白龍公主的芳心;海盜龍爲了青梅竹馬的王子陛下,帶着船員們和精靈龍公主遠渡重洋去異國偷寶之類的……”

“這……還真是辛苦您了。”對於埃娜的一片苦心,我實在是崇拜得無話可說了。

半小時後,一桌子珍饈佳餚引得衆人垂涎欲滴。

“埃娜姐,你的手藝好棒啊!”阿冰讚不絕口,“比飯館裡做的好多了!”

“其實是羽做的,我只是打打下手。”埃娜紅着臉看了一眼正在誘拐二百五十一號說話的我。

“快說‘你好’!不然不給你吃!”我拿着吸滿龍蝦脂香的奶酪在二百五十一號眼前晃來晃去,誰知它壓根不理睬我的誘惑,直接叼了我碗裡的龍蝦肉掉頭就跑,我氣急敗壞地吼道:“喂!回來!這個世界真是大黑暗了!”

“羽做的?”阿冰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當然了,你以爲我在飯店這快一年的打工是混假的啊?耳濡目染之下,基本的做法早就知道了。”我得意地哼了兩聲,“再加上本人天資聰穎、味覺敏銳,那些所謂的湯料配料秘方也早被我識破了。”

“怪不得你以前總愛在廚房裡面溜達呢,原來是偷師去了。”阿冰崇拜地看着我。

“沒……偷什麼師?當時只是純粹想偷吃而已。”面對她那耀眼灼人的目光,我慚愧地低下了頭。

阿冰呆了呆,突然悵悵地感嘆道:“當時的境況是很槽糕呢!”

“還好吧,我倒是很懷念……”我無限惋惜地聳聳肩,當然是很懷念……那個隨時可以偷吃的年代。

不明就裡的暗月楓見氣氛突然低沉,連忙寬慰道:“風雨後的景色才最瑰麗,二位能領悟此等境界,實在是讓我無地自容。老大,你這黃燜魚做得不錯啊!半個小時內就能把腥味去淨,魚翅還燜得這麼軟爛,大厲害了!”

阿冰白了暗月楓一眼,顯然是怪他破壞了氣氛,又怔怔地看着那魚翅道:“那時候,每當老闆發明新菜讓我們試吃時,我都覺得自己好像是幾天沒吃過飯一樣,覺得什麼都好吃。可現在……唉,還是和人搶菜吃的感覺好呢!”

嗯,你要再說下去,你的那份龍蝦就……”

我還沒說完呢,隱身潛匿過去的二百五十一號已搶先出嘴,叼了阿冰盤裡的龍蝦肉便逃之夭夭了。

看着阿冰哭笑不得的模樣,我瞪着得意洋洋的二百十一號,就要喝斥出聲。

埃娜趕忙阻止我道:“它是在練習潛行和偷竊技巧,這對它很重要的,你千萬別打擊它。”

“難道我還要誇它做得好麼?!簡直太不懂事兒了!”我火冒三丈,“你別總維護它,這傢伙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老大,你該高興纔對。音昔日孟嘗君胸懷寬廣,有容乃大,手下集了一批雞鳴狗盜之輩,才能夠屢次得脫大難,化險爲夷。”暗月楓訕笑道:“而像二百五十一號這樣難得的奇才,可是連孟嘗君都會垂涎的啊!”

“那就賣給那個孟嘗君算了!他電話多少?”

阿冰也笑着爲二百五十一號緩頰道,“別別,這說明它不把我當外人看呢!我很高興啊!”

“它那分明是覺得你好欺負!”

酒足飯飽,又做了兩套試題後,我們起身告辭。

二百五十一號在寢室門口嘎嘎地朝我叫個不停,催我陪它睡覺,卻看我穿上鞋子往大門外走,不禁伸着脖子茫然地在我和埃娜間看來看去,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埃娜,考完試後我再來接它,這兩天還要繼續拜託你了。”我說完,笑着衝二百五十一號擺了擺手,“晚安。”

剛要轉身出門,卻聽它嘎嘎地猛叫了兩聲,似乎在提醒我走錯了方向。

“它很捨不得你呢.”阿冰羨慕地拽拽我的衣角,笑道:“你看它好像都要哭出來了。”

“別理它,這傢伙一不爽就會哭。”我當年不順心的時候也總哭,師父卻很少哄我,讓我耿耿於懷頗久,可如今才明白小孩子的確哄不得,不然恃寵而驕的話真會讓人頭痛死。

狠狠心,我刻意不看它一眼地在背後關上了門。

就聽見二百五十一號啪嗒啪嗒急急奔到門後,極其哀怨地嗚咽了幾聲,便被埃娜好言勸慰着抱了回去。

與阿冰臨分手時,她衝我做了個“記得打電話”的手勢,便揮手跑向校外的酒店。

“老大,我聽葉靈冰說你兩週前纔開始複習的?”陪我走回寢室的暗月楓不可思議道:“以前還壓根就沒學過會計,你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達到平均八十多分的水平?除了些非應用性的知識,你不大熟悉外,其他都掌握得相當熟練,難道你真會分身不成?一半去救璐娜小姐,另一半隱藏在酒店裡讀書?”

“怎麼可能?你當我是神仙麼?”我不堪回首道:“我這兩個星期都沒睡過覺!全靠真氣強行從毛孔排出體內毒素,不然肝臟腎臟早就支撐不住了當然,還多虧了阿冰……”

在這裡,我不得不感謝熬夜陪我讀書的阿冰,每當我深更半夜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去求知若渴的電話時,無論她睡得再熟,也會第一時間醒過來,一邊翻着資料一邊耐心解答我的所有問題人生得此知己,還是個超級漂亮的紅顏知己,當真足矣……

不過,面對暗月楓,我當然不好意思盛讚阿冰,只一句“我和她經常用電話討論問題”便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哦……”暗月楓瞭然地點點頭,笑道:“我還以爲她剛纔那個手勢是別忘了睡前要互道晚安呢,想不到竟是這樣。的確,二兩個人相互提問,學習效率會更高。”

說着,他看眼前的建築物,又詫異道:“老大,你這是要回阿蘭的宿舍?難道就不想去別墅裡看看?”

“現在哪兒還有空理什麼別墅,一切等考完了再說。”

“不要啊,難得我花了整整一週才佈置好一切,傢俱、壁紙所有的都是根據你和阿蘭的喜好挑選的,你真的不想去看一下麼?”

“那我看阿蘭提前謝謝你了,再見。”我揮了揮手,跑進了宿舍。

“再見……”他悶悶地抽着煙,轉身離去。

是夜,當我正默寫着暗月楓歸納出的考試重點時,突然聽見外有人敲門。

正詫異着誰會在半夜來找我,打開門卻沒看到人,倒是有兩隻小爪子搭上了我的膝頭。悚然一驚中,才發現是二百五十一號。

卻見它哈欠連天地爬進我懷裡伸了好幾個懶腰,又找了個極爲舒服的姿勢後,便一聲不吭地酣然入夢,壓根都沒徵詢我這個人體被窩同不同意。

剛無奈地將它塞入被窩,便接到了埃娜彷彿失火般打來的電話。

“羽!二百五十一號不見了!整個屋子連帶方圓幾百米內,我都感應不到它!”

“放心放心,它在我這兒呢!剛爬過來的。”

“啊?!”埃娜愣了愣,鬆了口氣後,又吃醋地不甘心道:“虧我每晚講故事給它聽,誰知你一回來,它就不要我了!”

“哈哈哈,畢竟男女有別,它還是知道要避嫌的啊!”

等級考試當天,赫氏特地闢出了曾經舉辦過元老議會的吞龍會場作爲考試場地。

想不到這一年一度的會計等級考試,場面竟如此壯觀。早上八點不到,吞龍會場外圍巨大的操場上,就已擠滿了從市內近郊趕來的無數考生。

站在茫茫人海中,聽着周圍輕輕的背書聲和私語聲,頓時讓我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迫體而來。

“你也來了?!”我詫異地看着樹陰下寂寞地啃着三明治的龍迪,扭頭看了看四周,雪城月和阿加力他們呢?”

“他們不需要靠這個。”龍迪苦笑着聳聳肩,“本以爲就我一個來呢,想不到還有你這位戰友。”

“又在吃三明治!都跟你說過這種快餐食品是垃圾了!”不知道從哪突然鑽出來的麗絲雅,氣喘吁吁地一把搶過龍迪手裡的三明治,將一紙袋熱騰騰的早餐硬塞到他懷裡,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圖方便胡來!”

龍迪驚訝地看着麗絲雅,又瞅見遠處正揮手走來的古克和阿加力,眉宇間溢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感動,卻又奈地嘆氣道:“你們怎麼知道我要來考這個的?”

麗絲雅紅着臉衝我嗲嗲地打了個招呼,又氣哼哼地教訓龍迪道:“是啊!你瞞得真好啊!幸好阿月早就發現你不對勁兒了,又上網查到你的準考號,不然我們都還被你矇在鼓裡呢!還說是朋友,真不知道你這人怎麼這麼難搞!”

“咦?雪城月自己怎麼沒來?”我好奇地探頭看了半天,“昨天電話裡說臨時決定和阿蘭一起去泡溫泉……泡到現在還沒回來?”

“她剛纔打電話說要先送阿蘭回家,估計趕不上了。”麗絲雅說着,又像生氣的小母雞般盯着龍迪道:“快吃!你還想等開考了才吃麼?!”

此時,帶着阿冰好不容易找了過來的暗月楓,衝衆人打招呼道:“哇!好熱鬧!諸位難道都是來考試的?你們這份進取心還真是讓我自愧不如啊!”

直到考試結束,我才從雪城月口中得知龍迪不得不參加這次考試的苦衷——因爲他家族內對遺產的爭奪日益白熱化,爲了不至於讓家族資產因繼承人未定被凍結而導致聯盟經營危機的惡性後果,他不得不主動放棄了合法繼承人資格……

雖然雪城月對此事頗有微詞,不過我倒覺得這未必不是件好事兒,畢竟現在那些年紀輕輕的貴族少年們又有幾個不是紈絝子弟的?

臨進考場前,暗月楓、阿加力等人紛紛衝我們三人搖旗吶喊!高呼加油,惹得周圍考生納悶不已。

阿冰悄聲道:“我們趕快進去,千萬別回頭,不然讓人看出我們認識他們,就槽了……”

龍迪笑得連連點頭。

兩場等級考試結束後,我才終於從這一連串壓得我幾乎端不過氣來的繁忙中徹底解脫出來。

當和阿冰、龍迪一起從考場中走出來時,我突然有一種想引吭高歌的衝動,恨不能立刻背上行襄,去天堂島如古人那般瀟灑地徒步周遊列國,用各地怡人的風景和可口的美食來好好洗滌一下自己這早已疲憊不堪的心靈。要不就與衆人一起打牌聊天、出外野炊,又或者獨自找個靜謐的山谷一邊啃着玉米麪包看着阿源的小說一邊臨淵垂釣,無聊了就學師兄那樣豪邁地脫光衣服在山裡狠狠裸奔一圈……

只可惜壯志雖多,卻有心無力,剛隨着衆人走到主樓門口,一股深深的疲倦便如潮汐般毫無徵兆地涌上了腦際。

搖搖晃晃地又勉強走了幾步,我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只覺眼皮似乎有千斤般沉重,怎麼掙扎也無法睜開。恍惚中,衆人的談笑聲恍如夢境般縹緲虛無,午後陣陣暖烘烘的陽光照得我渾身綿軟無力……

唉,此刻要是能有一個枕頭在身邊,該多好啊!

這是我昏倒前最後的一絲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