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僅僅只分別了不到半個鐘頭,這突如其來的再次柏遇卻給我一種恍若隔世般的無盡滄桑。
正當我欣喜地想迎上去時……
“你瘋了?!不趕緊掉頭,居然還衝上來!”只聽師兄在幾公里外的海面上破口大罵道。
“我也不想啊!”我指了指身後那條無論怎麼看都比那片金雲更兇猛霸道的巨蛇。
“娘啊!”扛着金蛋兀自狂奔的師兄這才發現那條正不住攪起大浪的巨蛇,差點沒嚇得一頭栽進海里,無法空出手來指揮方向的他只能情急地大喊道:“快跟着我一起向右轉!”
我聞言立刻深吸了口氣,背後靈翅猛然一顫,體內高速運行的真氣也隨之陡然停滯,身子便如灌鉛一般斜墮海面。眼看着即將扎入海中,我又猛一提氣,體內清幽之氣轉眼間便如海嘯般再次狂涌而起,隨着斜傾的腳尖在海面蹭出一道優雅的弧浪,身子已貼着海面朝着左手方向狂奔起來。
被巨蛇撞飛後的我通過自己的雙翅加速以及冰瀑的狂猛衝擊,剛纔的速度實已達到了從未有過的極限。若不是體內被艾非拉斯拓寬後的經絡強韌異常,只怕剛纔那一個急轉彎就已經要了我的小命……
正洋洋自得的我突然察覺師兄的足音漸行漸遠,扭頭一看……
“我說的右邊!!你在往哪邊拐?!”身後師兄氣急敗壞的聲音隱約傳來。
“我以爲說的是你的右邊……”我汗顏地再次一個急停,轉身朝他追了上去。
好在師兄急轉彎後速度不快,片刻之間我便已趕了上去。
眼瞅着那片由無數只金翅碧喙的兇惡獵隼組成的金雲迅疾撲近橫向而過的師兄,來不及上去撲救的我連忙叫道:“把蛋給我!你對付它們!”
話音未落,那枚超大號的金蛋便瞬間掠過上百米的空間朝我飛了過來,其勢之沈猛,差點沒將我一舉砸沈。踉踉蹌蹌着用柔勁化去蛋上的剛勁,我這才發現這枚金蛋差不多有近一噸重!
就在此時,只聽師兄舌綻春雷,手中紅光顫若蛇信般瞬間抖出萬點冰瑩劍氣,正是本人最擅長也最得意的一招--雪羽降塵。霎時,方圓百米內無數只金色獵隼哀聲慘叫着炸飛開來,轉眼已化作片片一尺多長金光燦燦的軟細鳥羽,尚未落人海面便如雪花般消融不見。
“好!”我爆了一聲彩後,纔想起來眼下可不是幹這個的時候,雙手扶着肩上的巨蛋,邊跑邊問道:“師兄!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千萬保護好那顆蛋!……”師兄邊揮灑長劍邊高聲呼喊道。
“啊?”想不到之前還對這個附帶任務推三阻四的師兄此刻卻如此拚命,當真是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不愧是當過金徽總統領的師兄啊!血液中那股絕對服從命令的熾熱軍魂恐怕就算直至生命終結也無法磨滅,這纔是熱血漢子該有的男兒本色!一想到這裡,我也禁不住渾身熱血沸騰起來……
“……那個蛋的殼是純金的!拿出去賣掉的話,至少也值三百萬啊!!”
“那人質怎麼辦?!”我高聲喝問道,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將剛剛沸騰起來的熱血盡數噴出。
“……等我們出去之後再想辦法吧!”廝殺中師兄原本高亢的聲音突然又無奈起來,“你把飛羽流星收起來,別無端端耗費真氣了,逃命要緊!”
我依言剛要收起飛羽流星,體內寒星真氣一陣異動,擡頭才發現七八隻兩米多長的金翎巨雕正自空中惡狠狠地輪番斜撲而至,目標明顯就是我肩上的這顆蛋。十六顆飛羽流星暴起還擊,劈頭蓋臉地將那幾只巨雕砸得骨斷翼折,登時散成大簇大簇金色碎羽。
此時突聽師兄叫道:“快把蛋扔給我!那幫畜牲朝你去了!用大範圍的劍氣掃射,千萬別讓它們近身!!”
我這才注意到無數金色獵隼已悄悄在我頭頂上空聚集,見我瞅向它們,尚未織羅好的巨網立刻罩了下來。我連忙將巨蛋朝百米外的師兄甩了過去,順帶還砸飛了十幾只來不及避開的獵隼,接着提劍便是一招雪羽降塵。冰藍色的粼粼波光瞬間籠罩住方圓百米的範圍,而劍氣上不住急旋的冰藍氣勁更是耀出點點寒星,隨着我手腕微抖,一道道冰藍劍氣也在空中抖出無數直徑半米多的朦朧光暈,將那張金色巨網硬生生攪碎在三十多米高的空中。出劍到收招不過半秒的功夫,無數獵隼便已盡數化作漫天碎羽如金色暴雪般絮絮灑下,偶有一兩隻尚在苟延殘喘的獵隼也被我隨後一一擊殺。
卻聽遠處的師兄“哎喲”一聲驚呼,扭頭望去,只見兩隻巨雕橫空攔向那隻猶在半空的巨蛋,他卻正在幾十米開外與一大羣獵隼廝殺,眼看已是追之不及了。
原來剛纔師兄怕被我劍氣誤傷,向旁邊讓出了五十多米,此刻正想上來接蛋,卻被一羣早有預謀的金色獵隼迅速攔截,猝不及防間壓根騰不出手來救援,急得他連連叫道:“三百萬啊!快搶回來!”
我劍隨心動,尚未等瞄準目標,一招緋冥神羽劍已呼嘯而出,緋紅的劍氣眨眼刺穿百米外托住金蛋的巨雕後心,接着劃出一道弧線將另一隻劈爲兩戳。看着那百米開外突然炸裂的兩團金羽,我愕然半晌,完全沒想到這原本需要靠劍勢來調穩內息後才能發出的絕招,如今卻是隨心所欲說放就放,連什麼起手式都統統省略掉了。還好剛纔那道弧線碰巧繞過了金蛋,不然拿着個破蛋回去的話,埃菲爾還不把我們倆給生吞活剝了?
殺退堵截的獵隼後接住金蛋的師兄心有餘悸道:“想不到這幫畜牲居然還懂得分進合擊,擾敵偷襲,害得我這三百萬差點就飛走了,下次可千萬要小心!”
“還是先別管什麼三百萬了,等一下要是那條蛇再追上來……”我沒好氣的道,情不自禁回頭觀望,卻見哪裡還有什麼巨蛇的身影?
師兄與我一起回頭張望道:“剛纔叫你扔蛋的時候我就發現那條蛇已經不見了,估計它看到這幫扁毛畜牲傾巢而出,便知難而退了吧!”
“不可能吧,那條蛇可比這羣傢伙難對付多了。好歹這幫傢伙還怕劍氣,那條蛇恐怕就算是用核彈都炸不死啊!”我說到這裡,猶自不住後怕。
“有那麼厲害?不過你別看這些扁毛畜牲貌似是不堪一擊,可卻是殺之不盡,趕之不絕,只要你稍一疏忽……嘿,小心!”
隨着師兄的提醒,身旁一片徐徐飄落的頎長金羽突然化作一隻獵隼朝我面部狠狠啄來。我吃了一驚,還未等反應過來,長劍已點中它雙眼之間,真氣微微一吐,正以爲它會立即化作一團碎羽,誰知“哆”的一聲巨響,眼前猛然一黑的我立時如捆稻草般被炸得倒飛了出去……
好在冰冷的海水瞬間讓我恢復了神志,抹掉臉上的海水,耳內猶在嗡嗡直響的我提氣竄出海面,難以置信地衝着身旁正揮劍亂剌的師兄咋舌道:“天哪,這東西居然還會自爆?!”
擊退隼羣的師兄側身接住被他拋起的巨蛋,見我尚還完好,鬆了口氣道:“別感嘆了,快跑吧!這幫傢伙爆炸起來,無論多強的護身真氣都能炸散,所以我才提醒你千萬別讓它們靠近了。”
“可怎麼用劍氣刺的話,就沒看到它們爆炸呢?”我不明所以。
“只要不用身體或者實物直接觸碰它們,它們就不會爆炸,可能是害怕傷及同類吧!”師兄繼續拔腳逃命道:“我第一次碰到它們的時候不知深淺,結果也如你剛纔一般被炸得暈死過去,還好那隻鳥每次進餐前都要梳理一下羽毛,才讓我得空清醒了過來……”
“哦……”我瞭然地點頭,追上去一邊阻擊從左上方撲來的成羣獵隼,一邊好奇道:“既然你把蛋都偷走了,那隻鳥怎麼還只派這些羽毛來追你?”
“哈哈哈,若不是有這顆蛋在,它早就親自追來了。”師兄得意地笑道:“我見它對這顆蛋珍若性命,在蛋邊上連口大氣兒都不敢喘,這才搶來當護身符用的,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是純金的,真是讓我賺到了。它若是真敢追來,只怕不用我們動手,它自己隨便扇扇翅膀,這顆蛋就破了……”邊說着,他背後雙翅一展,猛然拔身而起道:“羽,你掩護我上高空,我來看看咱們距離來時的出口還有多遠。”
剛一躍離海面,鋪天蓋地的獵隼羣立刻瞅瞅地急促嗚叫起來,似乎是在招呼着後面尚未趕至的同伴在高空攔截我們。可惜它們無論再怎麼百折不撓視死如歸,在我的劍氣面前依然只能無奈的化成一團團散碎的落羽。
勢如破竹般衝破頭頂的包圍圖後,我們藉着靈翅的加速,飄飄然升至四百多米的高空。
師兄高舉起金蛋環目四顧,衝着遠處叫道:“看到了!在那邊!”說着身子翩然一轉,已朝東南方斜降了下去。
此時我也看到了極遠處那塊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凍浮標,苦笑中只得隨着他一起下落。
唉!若這浮標僅是偏離個一二公里倒還罷了,萬一偏出個十幾公里的,只怕還沒等我們找到那個所謂的出口,就已經活活被憋死在深海里了……
不住斜落中,一馬當先的我正待掃開腳下密集的隼羣爲師兄開路,誰知它們卻突如受驚般一鬨而散,紛紛掙扎着飛離腳下的海面,登時給我們讓出一塊足有兩三公里寬的圓形空檔。還以爲它們終於明白生命之可貴的我,剛鬆了口氣,數十隻巨雕又悍不畏死地撲上來妄圖搶蛋,均被我無奈地用劍氣紛紛擊落。
眼看着即將落在泛着微波的海面上,我心頭卻沒來由地一陣發緊,詫異間忽然發現腳下的海面宛若球面般微凸了起來,這纔看到一條巨大而模糊的黑影正自海面下幾百米處急衝而至,速度之快,幾乎是眨眼便到了海面。
這全無半分預兆的突然襲擊讓絲毫沒有準備的我們大驚失色,在半空中想要提氣急升,已然來不及了。正欲驚呼的我,突覺身旁金光一閃,那枚巨大時金蛋已呼嘯着砸至身旁。來不及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我一把抱住金蛋,猶如抱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般,任其將我橫着砸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一陣山崩地裂般的巨響自海面炸了開來,崩裂的碎浪彷彿炸開的巨巖般狠狠砸在我的身上,瞬間將我拋至上百米的高空。
好容易穩住了身形,看着眼前一堵正朝着我坍塌下來的巨浪,剛想提氣逃命,一張帶着四顆巨型獠牙的血盆大口猛然分開巨浪朝我狠狠咬至,緊接着眼前陡然一暗,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我,已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大吸力捲入巨嘴之中。
上帝啊……這張嘴上下顎之間的距離,竟有七十多米寬!我懷疑就算是一艘航空母艦也能被它攔腰咬成兩截!!
毛骨悚然地看着頭頂腳下兩張暗紅色的巨顎猛然閉合,毫無反抗之力的我剛在心底喊了一聲“我命休矣”,頸後驀地一緊,一股巨力猛然將我向後拽了出去,同時數十隻金光閃閃的巨雕如神兵天降般自身後急衝向上下兩顎,彷彿呼嘯而至的洲際導彈,連珠似的輪番轟炸在蛇顎的根部關節。
一連串密集如雨的震天爆響伴着沛不可當的氣浪,霎時在這空曠的巨嘴裡激盪狂涌起來。血浪翻飛中,即將閉攏的巨嘴竟又硬生生被炸開了十多米的空隙。藉着狂猛無儔的氣流衝擊,身後的巨力拉着我急速穿越寬闊的顎縫,逃到了依然巨浪滔天的海面上……
重見天日後的我,正想回頭擁抱一下偉大的師兄,卻驚愕地發現拽住我的,竟是一隻長逾十米的巨型金雕。見它正不住關切地低頭看着我懷裡的巨蛋,我這才醒悟過來,剛纔它們如此不要命地救我,只是因爲害怕這顆蛋和我一起被吞下去啊……
一擊未中的巨蛇顯然惱羞成怒,裹着巨浪再次張嘴猛撲而來,幸運的是這金雕速度也是奇快無比,眨眼間便已飛離了巨蛇的射程,並迅速攀升至上千米的高空。
看着巨蛇死心般沉入海中,我終於鬆了口氣,正尋思着是不是該跟這隻金雕說拜拜了,卻見那巨蛇猛的又竄出海面,後仰着蛇頸巨口一張,一道混雜着血色的冰龍疾噴而出,瞬間穿越無數獵隼倉促編織的重重巨網,如高射炮彈般轟至眼前。
避之不及的金雕轉眼被冰瀑吞沒,隨即散碎成一大片金色的羽毛。藉着飛羽流星的保護,我和金蛋倒是安然無恙地穿過了冰瀑,只可惜失去了金雕的助力,接下來只怕又要與那條蛇展開一場既無奈又刺激驚險的大逃亡了。
突然從下方傳來的激烈爆炸聲讓我爲之一愣,低頭俯瞰,卻見海面上無數只獵隼正自殺般朝巨蛇猛撲了過去,炸得它不得不靠沉入海中來躲避瘋狂報復。看來巨蛇剛纔對金蛋的連番攻擊已經徹底激怒了羣隼,它們這才丟下我這個罪魁禍首,轉而攻擊那條危險性更大的巨蛇了。
暫時脫離險境的我,不禁又開始擔憂一直不見蹤影的師兄,在海面上來回逡巡數遍,卻始終沒發現他的形跡。
“師兄!師兄?!你在哪兒?”焦急中我運氣狂喊,可喊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也沒聽到任何迴應。
回想起剛纔那條巨蛇張嘴衝出海面的瞬間,我心裡“咯登”一聲脆響,頓時渾身如針扎般密密麻麻冒出一片冷汗。
難不成師兄倉促間只來得及用巨蛋將我砸飛,自己卻沒時間從那張巨嘴中逃脫?!不可能吧,根據動量守恆定律,他飛出去的速度應該比我還快纔對啊……
又放聲呼喊了十幾次後,我絕望地看着腳下的海面,終於確信師兄已慘遭不測。雖說還能再次復活,可一想到他要在那惡臭粘膩的漆黑蛇肚裡活活被折磨一個月之久,我便感同身受般泛起一陣寒顫。
唉,想不到這條蛇竟如此心胸狹窄、陰險狡詐,我忍氣吞聲地逃出這麼遠,它依然不肯放過,甚至還將無辜的師兄毫不留情一口吞下……
想到這裡,一團怒火突然自胸口狂升而起,睚眥欲裂中瞬間將我的理智吞噬殆盡,狂喝了一聲“我要你的命!”,便想也不想地扛起巨蛋,朝海中那條巨蛇的黑影猛衝了下去。
發現我異常舉動的獵隼們迅速撲飛過來,妄圖阻止我這無異於自殺的愚蠢行徑,然而氣瘋了心的我哪裡還有空跟它們糾纏,單手託蛋一個雪羽降塵便衝了過去。海面上正圍攻巨蛇的獵隼們見我悍然殺至,生怕自爆會波及巨蛋,連忙四散逃竄。
藉着重力的加速度,我拋開金蛋,如炮彈般扎入海中,朝着那條巨蛇的頭部便猛衝了過去。巨大的水壓讓我速度驟減,但那條被獵隼炸暈了頭的巨蛇卻完全沒料到我竟會自動送上門,直至我一劍從後戳入它凸起的眼珠中,它才驚醒般猛的扭頭閃避。早有準備的我,一把摳住它的眼眶,咬牙忍着海流的萬鈞重壓,撒開劍花硬生生將它一隻眼珠完全攪爛後才鬆手竄了開來。正想再接再厲弄瞎它的另一隻眼睛,那條巨蛇卻瘋了般猛的一頭扎向深海,巨大頎長的身體帶着汪涌的暗流在身旁急轉直下,差點將我也捲了下去。
躲開它身體攪起的巨大漩渦,準備打持久戰的我,掏出水下呼吸器戴在鼻子上。正密切注意着它的動向,卻意外地看到那枚本該沈底的金蛋竟從深海一隅浮了上來。
咦?我明明記得煮雞蛋都是沈在鍋底的,怎麼這顆純金外殼的蛋卻偏偏例外?!不過此刻我也沒這個閒心去追究答案了,腳下躁動不安的海流清晰地告訴着我,那條蛇的頭部正自漆黑的深海朝我猛噬過來!
看了看身旁不遠處還在往下急衝的彎曲蛇身,我暗道了聲“來的好啊!”,故意誇張地擺動四肢,朝着一段略爲平直的蛇身正下方撲騰了過去。被我捅瞎了一隻眼的巨蛇顯然也跟我一樣氣瘋了心,完全沒考慮會不會咬傷自己,就那麼直直地朝我撲了上來。
當怒張的駭人巨嘴從深海的漆黑中顯現出輪廓時,我已張開雙臂牢牢貼在了它正急速竄動着的蛇身下方。那巨嘴眨眼即至,洶涌而至的暗流壓得我差點沒吐出血來,緊接着只聽到一聲裂金破革般沉悶無比的巨響,周身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那陣沉悶的巨響剛自耳邊消散,傾軋在身上的萬噸巨壓便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過了足足五六秒後,那條蛇才醒悟過來般急忙鬆開了咬住自己的巨嘴,讓我得以重見光明。卻見大片大片的鮮血在海中急速擴散開來,瞬間將方圓幾百米的海水染得暗紅一片。被阻礙了視線的我,連忙鬆開蛇身遊向海面,卻被急速上浮的金蛋攔腰撞上。
隨着眼前一亮,金蛋已帶着我浮出了海面。抱着它跳起身來。看着頭頂焦急嗚叫着的無數獵隼,已打算拚死爲師兄報仇的我,擡手便將金蛋朝它們拋還了過去。
那巨大的金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劃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直飛向高空,無數只獵隼立時歡呼着撲了上去,爭先恐後地用身子努力托起金蛋不讓它掉落下去。
就在它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喜悅衝昏了頭的時候,猛然間一張黑色巨嘴竄出海面,卷着漫天巨浪,一口便將那顆金蛋連帶着無數獵隼吞了下去……
這驟生的劇變讓滿天的獵隼瞬間鴉雀無聲,和我一樣統統呆若木雞地看着那尚在翻滾的巨浪。而那條巨蛇吞下金蛋後竟也不再露頭,彷彿大仇得報般,就那麼心滿意足地從深海悄悄溜走了。
迷惑良久後,我直到低頭看見被鮮血吸引來的成羣鯊魚,才恍然大悟:估計那條蛇瞎了隻眼後,在鮮血渾濁的海里看不清海面上的情景,只是瞧見金光一閃,便認定了我和金蛋在一起,立刻撲了上去……唉,只是可憐了這羣獵隼,不知道它們的主人現在是不是正傷心欲絕呢?
待海面平靜下來後,漫天的獵隼兀自在空中又失魂落魄地亂轉了好一陣,才紛紛化作金羽飄散消融。
站在海面上正呆呆出神的我,突然被一陣水花撲濺聲驚醒,緊接着一個熟悉至極卻又充滿納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咦?出什麼事兒了?那幫畜牲呢?”
我驚喜地扭過頭去,卻見剛剛浮出水面的師兄,正一邊自褲管裡拽出一條一米多長的鰻魚,一邊摸不着頭腦般地環目四望着。
看到激動得熱淚盈眶的我,他疑惑道:“怎麼了?”
又看了看我空空如也的雙手,他突然驚醒般的叫道:“蛋呢?那顆價值三百萬的蛋呢?!你該不會把它給丟了吧?!”
“……”此刻我真想把那條蛇抓過來質問一番,長了那麼大一張嘴怎麼偏偏就沒咬中這個滿腦子銅臭的傢伙呢?
壓根兒不理會他的問題,我瞪着他道:“剛纔我喊了你半天,你跑哪兒去了?”
師兄尷尬地撓着後腦勺,又從頭髮裡抓出一隻蝦,隨手扔掉,“咳咳……剛纔逃命的時候慌不擇路,不小心撞上一隻巨雕,結果就被炸暈了,直到被鯊魚咬了一口,才醒過來。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蛇也不見了,鳥也跑光了,就連我們唯一的戰利品也憑空消失了?”
待我簡略地解釋完,師兄痛心疾首道:“真是暴殄天物啊……而且純金的外殼,它就不怕吃壞了肚子?”
說着說着,他又哀嘆道:“唉,今次就這麼白跑一趟,還真是不甘心。”
“那我們是不是該另想辦法了?”我也是頗爲灰心,就這麼浪費了一個晚上,想想都叫人無奈。
“嗯,這條路的確是走不通了。可惜咱不是美女,最便捷的美人計那是想都不用想了,也只能高價賄賂那些管事兒的官員,興許能套出點什麼有用的線索。”師兄說到這裡,極爲肉痛道:“還不知道賄賂用的開銷,葉靈劍他們給不給報銷呢!”
“最便捷的……美人計?”我突然發現我和混跡江湖多年的師兄之間有着好深好深的代溝。
“算了,別想那麼多了。先回去跟那老妖怪彙報一下,也算是有個交待。”師兄再次跳到高空想看看浮標的方位,誰知剛剛躍起幾十米,他便突然急匆匆竄回海面道:“媽的,那隻鳥居然飛過來了!”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嘶鳴自天邊響起,尖利得如同刀子劃過耳膜一般讓人難以忍受。我擡頭看去,登時被遠處一片五彩流轉的耀眼霞光晃得差點睜不開眼。
“它肯定是來報仇的!快躲起來,千萬別被它發現了!”師兄說着便撲通沈人海中,還急得衝我連連招手。
潛入海中,藉着混雜鮮血的海水過濾,我才大致看清了那隻金鳥的模樣。想不到竟是一隻神話中才有的金色鳳凰!渾身深紅的金羽在陽光下宛若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三條柔軟的飄逸尾羽五彩斑爛、絢麗奪目,長度竟有身長兩倍之多。猛一放眼看去,還以爲是一位婀娜多姿、長袖善舞的飛天仙女,當真是嫋娜娉婷、風華絕代,美得讓人目眩神馳到幾欲窒息……
目不轉睛地看着它自頭頂飛過,滿心讚歎的我突然被身旁的師兄拉了一把。扭頭瞧見師兄正拚命用手示意讓我趕快捂上耳朵,剛納悶地照做,驀的一陣刺耳無比的尖銳鳴聲陡然傳至,宛若耳畔正有無數利爪咯吱咯吱劃過玻璃股震得我牙齒痠麻、氣血翻涌,窒悶得五臟六腑都差點集體爆走。
這刺耳的嘶聲彷彿一把無形利刀般瞬間穿透浩瀚深邃的大海,將方圓十幾公里內的海域攪得天翻地覆。剛纔還在我們身旁不懷好意來回遊弋着的十數條鯊魚當即被震得渾身滲血、肚皮朝天,更有無數叫不出名來的魚兒紛紛從海底翻着白肚浮上海面。
不一會兒,海面上便如同示威遊行般浮滿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魚種,大到能覆蓋半個操場的水母,小到細如牙籤的磷蝦,密密麻麻將整個海面擠得密不透風。
藉着魚羣的掩護,我們從海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
看着那隻已經遠去的鳳凰,師兄納悶道:“難道它的目標不是我們麼?”
“可能是那條蛇吧,畢竟吃掉蛋的可是它。”我揣測道:“而且看它飛的方向,應該就是那片礁石林。”
說到這裡,我突然想起那一羣漂亮的人魚美眉,忍不住惋惜道:“唉,那些美人魚恐怕要遭殃了。”
“美人魚?這裡還有美人魚麼?”師兄好奇道。
“你沒見過?”我驚異地瞅着他。
“當然沒有。這裡我只來過兩次,第二次還差點送命,自然很多地方都沒來得及去逛……”
師兄正遺憾地嘆着氣,突見幾十公里外的海面上猛的掀起一陣巨浪,漫天的水花中一道銀瀑直射向那隻正在空中尖聲嘶鳴的鳳凰。
這毫無預兆的決鬥開場,讓我們吃了一驚,着實沒有想到那條蛇竟如此輕易便被激了出來。不過轉念一想,那條蛇已然受傷,貿然潛入深海只會讓傷口流血更劇,想必是正在海面下小憩的時候突然遭到鳳凰那“高頻率衝擊波”的攻擊,正在收縮的傷口登時迸裂,才讓無比惱怒的它立時奮起反抗了……
卻見那鳳凰輕靈地閃過銀瀑襲擊,並俯身朝海面急掠了下去,瞬間便與巨蛇廝打成一團。一時間只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那兩隻龐然大物廝打的聲音在幾十公里外都響若驚雷,直嚇得我和師兄面面相覷,可惜視線被海浪所阻,無法看到鏖戰全貌,只能隱隱從鳳凰撲扇着的翅膀揣測出個大概罷了。
稍頃,劇鬥中的鳳凰突然如遭雷亟般渾身劇顫,狠命拍打着雙翅飛離海面,硬生生將如粗繩般緊勒住它胸頸的巨蛇從海中帶上了高空,我們這才發現那條巨蛇已死死咬住鳳凰的脖頸,心中不由一凜。
正在替那鳳凰擔心,卻見一蓬金羽猛的從它胸前激射開來,化作無數巨雕直衝向正死咬住鳳凰脖頸不放的巨蛇頭部。一團團金色的氣浪如暴雨般不住在蛇頭上連片炸開,沉悶的爆炸聲好半天才隱約傳入我們耳內。
心驚肉跳間,只見那巨蛇的頭部被炸得皮開肉綻、蛇鱗翻飛,兩扇充血而怒張的角鰓也被炸得宛若兩片破布般在空中來回甩蕩。又如此狂轟亂炸了數十秒後,那條蛇終於支撐不住,被震暈般無力地從鳳凰身上滑落下來。
那鳳凰撲翅待距離稍稍拉開,卻又突然俯衝而下,大爪鉗住巨蛇粗長的腹部,用尖銳異常的喙來回撕扯巨蛇的肚子,似乎是想將自己的金蛋給掏出來。孰料巨蛇竟還有反擊之力,拚命掙扎中,扭頭噴出一條冰龍,將避之不及的鳳凰硬生生擊飛了出去……
這一場天崩地裂般驚心動魄的打鬥,讓我們看得都忘了呼吸,直到此刻見雙方都無力再戰後,我們才仰着脖子齊齊長吐出一口氣來。然而,接下來的一分多鐘裡,簡直就像電影中的慢鏡頭般靜默而又冗長。
聽着細不可聞卻又綿綿不絕的爆炸聲,我們眼睜睜地看着那條蛇從幾萬米高空如同鬆脫的吊索般軟綿綿墜了下來,細長的蛇身在高空強猛的氣流中變換出種種形狀,時而蜿蜒如弓,時而擰成麻花,時而又舒展開來在空中不住翻滾扭曲,直至過了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時間後,才轟然落入海中……
一時間,整個世界都爲之劇烈顫抖起來,驚天而起的水瀑直衝雲零。排山倒海般的大海嘯緊隨其後,剛猛無儔的颶風捲着幾十層樓高的巨浪,如萬馬奔騰般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嚇得我和師兄匆匆潛入深海避難,饒是如此,依然被洶涌激盪的暗流卷出去好幾公里……
好容易等到巨浪平息,狂風止歇,再次浮上海面時,天色竟已深黑如墨,突然之間竟由烈日當空的正午毫無過渡地直接進入子夜。
呆望着滿天星斗的我,瞠目結舌。若不是師兄先前提醒過我這裡晝夜交替毫無規律可言,我還以爲被剛纔那陣暗流衝得不小心掉入了時間裂縫呢!
卻見天上那隻依舊流光溢彩的鳳凰,此刻似乎也已精疲力竭,胸前金羽被鮮血染得暗紅一片,正無力地扇着翅膀緩緩下落。眼看就要貼近海面,它卻突然脫力般一頭扎進了海里……
瞅着兩敗俱傷的雙方此刻都沒了動靜,目瞪口呆的我們這才猛然醒悟過來,一想到原本毫無希望的晝夜二珠竟突然間唾手可得,不禁仰天長笑、高呼萬歲,朝它們墜落之處衝了過去……
下期預告:
終於完成了第二個任務的冷羽和羅特,即將面對最後的試煉。等待他們的,將是一把巨型靈劍。
然而,就在冷二人救出人質,以爲可以鬆了口氣的時候,卻又碰到了趕來尋找哥哥的雪城月,以及梅凱爾派來攔截人質的頂級高手陸雲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