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送暗月楓下樓之後,爬上牀繼續做夢的我,卻被窗外一陣輕輕的叩窗聲驚醒。

睜眼一看,只見一個高大的黑影將整個窗戶塞了個嚴嚴實實,嚇得我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趕忙摸到長劍,喝問道:‘誰?!’

‘阿羽!是我!’窗外的人小聲道:‘快開窗戶讓我們進去!’

我一聽之下驚喜無比,大笑道:‘哈哈哈,你怎麼來了!剛纔我還在和人談起你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本該在天堂島逍遙自在的燮野明,不過他身旁還有一個黑影,隔着窗戶看不清是誰。

開窗後,我驚異地盯着他身旁的人,相貌很熟悉,卻一時沒想起來叫啥。

那人尷尬一笑道:‘我是他的師弟墨烈,上次瑪雅島上我們交過手的……’

我‘哦’的一聲點了點頭,心裡暗自奇怪,老燮要來看我自己來就好,還帶墨烈來幹什麼?

挪開身子讓他們跳進屋內,我納悶道:‘老燮,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燮野明側耳聽了一下門外的動靜,確定除了這裡整層樓都空無一人後,這才放心笑道:‘當然是跟你們樓下那位變態老太婆問的。可惜她死活不讓我們進來,還說我們如果不走就報警,弄得我們只能偷偷從這裡摸進來了。嘿嘿,還好小墨經驗豐富,只看了一下樓梯的大致方位就能猜到你們寢室的排序位置。’

我哭笑不得道:‘你居然跟樓下老太婆打聽我的寢室在哪兒?完了,估計明天那個老太婆又要揪住我錄口供了。’

燮野明奇道:‘你樓下那個老太婆總跟你過不去麼?要不要我教訓她一頓,幫你出氣?嘿,我念書的時候樓下看門的變態老頭嫌我太窮,也總跟我過不去,結果當時我好幾次剛剛有點希望的美好初戀都被他給破壞了。臨畢業前,我在他門口倒了滿滿一桶的滑油,結果那老頭整整兩個星期後才能從牀上爬起來,哈哈哈哈。’

我白了他一眼道:‘人家也是克盡職守而已,不然誰喜歡管你死活?再說她那麼大年紀,哪經得起你的折騰,萬一有個意外,你負得起那個責任麼?’

說罷,我便要去開燈,燮野明連忙阻止道:‘不用開燈了,反正看得見。我們來這兒,可不希望被別人知道。’

兩人坐下後,我這纔看着燮野明好奇道:‘深更半夜的你大老遠跑到這裡來幹嘛?偷偷摸摸進來又不讓開燈,難道是想摸黑敘舊麼?’

燮野明打量完我的寢室,笑着說:‘當然不是,是受人所託,專門來給你當打手來了,哈哈。天哪,你的寢室可跟我當年的有一拼了,我看你挺整潔個人兒,還以爲你比我愛乾淨多了呢!’

墨烈衝我微微一點頭,嘴角綻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道:‘上次瑪雅島之事,還請冷兄多多見諒。這次我們師兄弟前來,是想看看能有什麼用得着我們的地方。’

我聽他們兩個說完,真個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糊塗道:‘當打手?我要打誰啊?你們到底聽誰說我需要幫忙了?’

燮野明奇道:‘咦?你師兄說你要跟梅凱爾開戰了,我就是聽他說了這事兒,才急巴巴地坐飛機跑來準備插一腿湊湊熱鬧的啊!難道他是成心騙我開心的?’

我差點沒暈倒在地,捧頭呻吟道:‘天哪……你好端端的在天堂島玩你的就是了,沒事兒來湊什麼熱鬧?!我也是迫不得已纔不得不選擇跟他對立的,你又有什麼理由跟他打呢?師兄那個大嘴巴!把你扯進來,對他有什麼好處麼?!’

燮野明一時語塞,連忙朝墨烈擠了個眼色。

墨烈正色道:‘其實你師兄也是害怕你有個萬一,才特地將這個消息告訴我師兄的。我也已經請明家師,獲准前來助戰。家師說,能源更新計劃一旦成功,必將造福千秋萬代,面對妄圖扼殺此計劃的元老議會,我們自然是義不容辭地要來幫忙了,還請冷兄萬勿推辭。’

燮野明笑道:‘對對對,對這種天大的好事兒,我們怎能袖手旁觀?’說完對墨烈讚道:‘小墨啊!想不到幾個月不見,你的口才愈發的高明瞭!以前幾棒子都打不出個屁來,今天卻刷刷刷地一說一大溜,厲害啊!’

墨烈白了他一眼,對我道:‘其實剛纔那番話只是我個人的肺腑之言,不代表我師兄也這麼想。至於他是出於什麼目的,我就不知道了。’

燮野明氣急敗壞道:‘小墨,你你你!也太壞了吧,你!’

我瞪着燮野明道:‘其實說白了,你就是想來打架的吧?!’

燮野明連忙擺手道:‘當然不是了!’說着正氣凜然道:‘對梅凱爾那個兩面三刀的傢伙,我也是早就看不順眼了,才三番兩次拒絕他的邀約。如今兄弟有難,做哥哥的當然要來爲你兩肋插刀了!何況能源更新計劃又是造……造那個什麼代的好事兒,眼看它即將被奸人阻撓,我們又怎能坐視不理?’

‘……’看着明顯口不對心的燮野明,我也實在找不出罵他的詞兒了。對他這番心意,如果說不感動的話,那絕對是騙人,但是他這種過於兒戲的態度,看了也着實令人惱火。同時我也對師兄擅自拉人下水的做法頗不贊同,畢竟燮野明等人與世無爭慣了,這件事情又跟他們沒什麼關係,何必連累他們呢?

墨烈看出了我的心思,嘆氣道:‘我師兄向來如此,凡事只圖一時痛快,很少考慮後果,還請冷兄不要見怪。不過這也正是他率性之處,如果不是冷兄跟他有着過命的交情,恐怕就算是我請他來,他都不肯來了。’

燮野明在一旁糊塗道:‘墨烈,你這是在幫我說話麼?怎麼聽起來好像在說我壞話啊?’

墨烈懶得理他,只是對我道:‘如今家師已經允許我們前來幫忙,就算冷兄不同意,想必赫迪亞校長也不會拒絕我們。不過我實在想不出冷兄拒絕的理由,強敵當前,多一個人援手,不是更好麼?’

我搖頭苦笑道:‘我自然無法拒絕你們的好意,但是元老議會的勢力實在過於強大,萬一你們有什麼三長兩短,到時候怎麼跟你們師父交待?而且自古以來都是成王敗寇,一旦元老議會成功打壓能源更新計劃,必然會給我們扣上各種令人唾棄的罪名,讓我們在社會大衆面前永無擡頭之日,甚至更可能像對待克迪族那樣……唉,總之一旦失敗,後果就不堪設想。’

墨烈淡淡笑道:‘冷兄如果只是爲此而替我們擔心,倒可不必了。就算此仗必敗無疑,我們也絕不會皺半下眉頭。家師說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個人生死榮辱又算得了什麼?倘若我們真的袖手旁觀,只讓冷兄一人爲福澤萬民之事而獨立對抗勢力龐大的龍騎軍,日後傳揚出去,只怕會寒了全天下英雄的心啊!’

我暗道你也把我誇得太狠了吧!什麼爲了福澤萬民之事,我也只是怕阿冰、阿月等人出事罷了,不過也對墨烈油然生敬,點頭嘆道:‘既然這樣,我就更加不好拒絕了。’說完斜瞅了一旁不住附和師弟的燮野明一眼,笑哂道:‘不過我倒是很納悶,明明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怎麼差別就這麼大呢?’

燮野明沒聽出我話裡的意思,猶自不服氣地反駁道:‘他出身名門,就讀的院校也名聲顯赫,跟我這種垃圾學校畢業出來的平頭老百姓相比,口才自然要高明多了!’

見墨烈在一旁無奈地翻着白眼,我忍着笑問道:‘我師兄也是昨天才得知此事,怎麼你們今天就趕來了?也太快了點吧!’

燮野明笑道:‘不快不快,我昨晚正好在船上看風景洗桑拿,順便看看有沒有動人的美女可以把,今早接到你師兄的電話,就直接從天堂島的航母上乘貴賓專用飛機飛來了。墨烈則是今天中午從南卡澤市飛來的,我們兄弟還去大吃了一頓,才慢悠悠晃過來的咧!’

‘南卡澤市?聽起來好像很遠啊……’

見我一臉茫然,墨烈失笑道:‘冷兄看來真如師兄所說,對地理一竅不通啊!南卡澤市距這裡也就兩個小時的空程,那裡有我開設的孤兒院分部,這幾天剛好在那裡打點一些事務,今天上午收到師兄的電話,請示完家師,我便趕過來了。’

我點了點頭,擺手道:‘什麼冷兄冷兄的,聽着實在彆扭,怎麼看我都比你小吧!你叫我阿羽就是了。唉,師兄那人……我真是沒法說他。不過你們能來,我也非常開心啊!哈哈,原本還在想大不了拼了這條命儘儘人事就算,如今倒是有了幾分勝算了。’

墨烈道:‘你可千萬別責怪你師兄。羅特總統領無論是人品、武功,都令我們由衷敬佩,家師更是拿他做榜樣來經常鞭策我們。其實這次前來,羅特本身並不贊同,他告訴我們這些事情,只是希望我們能夠認清梅凱爾的真面目。而我們自身也沒有抱着什麼樂觀的態度,畢竟就憑我們三人之力,加上赫氏,想要跟元老議會對抗,還是顯得勢單力薄啊!’

燮野明點頭道:‘聽說拉奇特已經跟你聯手,但是這傢伙素來行跡惡劣,難保不會從背後捅你一刀。我就是怕你一個人獨立難支,又被人出賣暗算,纔過來幫你的。’

我心中一片溫暖,眼眶不由得溼了,笑道:‘拉奇特如今和我們是志同道合,若說要出賣我,倒是不太可能。畢竟他爲此事也已經做出了絕大的犧牲,我想他不可能會幹這種蠢事吧!’

墨烈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切還是小心謹慎爲是。我以前一直以爲梅凱爾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但求無過不求有功,纔在很多事情上顯得保守低調,甚至膽小怕事,對元老議會很多不合情理的議案都置若罔聞。如今才知道他和元老議會竟是蛇鼠一窩、一丘之貉,幹盡了傷天害理之事,卻還全栽贓到別人頭上。唉……就連家師都對他看走了眼。’

我心說這事情沒揭穿前,只怕除了暗月楓,誰不是對梅凱爾抱有三分好感的?就看他在公衆面前總是和藹可親、大義凜然的樣子,也沒人能想到他私下會是如此用心險惡之徒。別說火神劍雷迪,就連本身在元老議會中資格頗老的校長,也沒能把他真正看透。

燮野明附和道:‘梅凱爾以前的作風就令我頗爲反感,經常是表面一套,私下裡又是另一套。上次你從天堂島離開後第二天,葉靈劍私下來找你沒找到,便和我大吐了一番苦水,說他雖然和梅凱爾表面上關係融洽,但實際上卻是不得已而爲之,還告誡我千萬別被梅凱爾拉攏過去。’

我驚異道:‘葉靈劍跟你又不是很熟,怎麼可能跟你說這些事情?’

燮野明笑道:‘自然是因爲你的關係了。他見我和你是一起的,便也對我推心置腹起來。他還誇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的膽識、才幹,竟空手和銀徽對放也絲毫不落下風。’

我回想起那次在葉靈劍屋內大廳和坎佩特等人動手的經歷,吐血道:‘什麼叫絲毫不落下風,差點連命都沒了!’

說到這裡,我腦中突然靈機一動,大笑道:‘哈哈,既然你跟葉靈劍認識,那這事情就好辦多了!’

見二人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我笑着將校長對葉靈劍安全的顧慮說了出來。燮野明愁眉苦臉道:‘這種事情……還輪不到我去吧……’

墨烈卻欣然道:‘想不到一來就能有用武之地,如果貴校着實不方便派人去的話,我和師兄去,就最適合不過了。’

燮野明咳嗽兩聲道:‘小墨啊!當保鏢可是二線任務,這和我的初衷可完全不符啊……’

墨烈肅容道:‘這任務雖然看似簡單平凡,但也非常重要。師兄,你怎麼老是隻圖一時痛快呢?一件大事的成功是由許多細小的環節完美契合而成的,如果不對每一個環節加以重視,勢必會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

燮野明捧頭呻吟道:‘行行行,我去我去……拜託你別老學師父那樣對人說教不休好不好?’

我暗贊墨烈識大體而不拘小節,更難得的是完全不因任務的簡單而感到不受重視。卻見燮野明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不由得笑道:‘去他那裡,未必就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跟着個會走路的金庫,怎麼也能撿到兩塊金磚吧!’

燮野明這纔有了點精神,搓着下巴道:‘元嘉的生日又快到了,正愁沒錢買生日禮物呢!這下可就不用愁了……嘿嘿……’

我奇道:‘你在天堂島待了這麼久,一點錢都沒掙到麼?上次那支王者之杖你拿去賣掉,不就有不少錢了麼?’

燮野明連忙搖頭道:‘那玩意兒可是寶貝啊!就算再高的價錢,我都不賣!再說我去那兒只是去玩的,賺什麼錢啊!偶爾撿到點寶石,也全給你師兄了。’

我笑道:‘你拿着頂級會員證,在那裡白吃白喝白住白玩,再加上個讓你死不了的王者之杖,我看全天堂島都找不到能比你更逍遙自在的人了!’

誰知燮野明卻哭道:‘你師兄自從知道王者之杖的用法後,就強行借去找寶石賺錢了,直到現在還沒還給我。他說等他湊夠一百億的時候,再還給我,順便加上十億的利息……天哪,一百億,我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我哈哈大笑着安慰他道:‘反正你是頂級會員,死了也能免費復活,那東西對你也沒什麼大用啊!’接着又疑惑道:‘咦,那東西在別的遊戲世界也能用麼?’

燮野明道:‘我試驗過了,只要有轉生臺的地方它就能用,嘿,所以我纔不捨得賣啊!不過你師兄那個財迷可就難說了……’

墨烈搖頭道:‘羅特總統領可不是什麼財迷,他辛苦賺來的大部分錢都捐給了別人,自己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上次他聽師兄說我要開孤兒院分部卻資金週轉不靈,立刻匿名電匯給我七十萬銀魯克,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後來我幾經查探都毫無結果,才從師兄口中得知是他匯給我的,要還給他,他卻說就當入股,堅決不要。唉,阿羽,你若是見到你師兄,可要幫我好好謝謝他。’

我點頭應是,卻又納悶道:‘現在別人都是在開飯店、酒店、商城、影院,怎麼就你一家接一家的開孤兒院呢?難道這個很賺錢麼?’

墨烈苦笑道:‘如果這個賺錢,還輪得到我去開麼?不過是因爲我一出生便失去母親,十二歲的時候父親又被歹徒刺殺,從此之後嚐盡了孤兒的種種艱辛苦楚,才下決心長大後要幫其他同樣遭遇的孤兒們建一個共同的家。若不是二十歲的時候得遇家師,恐怕直到現在,這還只是一個難以企及的夢想……’

我也心有慼慼地嘆道:‘唉,我一出生就是孤兒,若不是被師父撿到,早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嘿,你師父一定很爲你的所作所爲自豪吧!’

燮野明在一旁笑道:‘我師父每次背後提起他,都笑得跟開了花似的,只不過一看到我偷懶不練功,就又不高興了……’

墨烈卻擺手道:‘跟你師兄比起來,我這點事情又算得了什麼?唉,說來慚愧,上次在瑪雅島看到你的武功路數和你師兄類似,我就大約想到你們的關係了,可卻依然對你下了殺手,事後每想到此事,都是一身冷汗啊……’

我憶起那次經過,微笑道:‘當時我們都中了拉奇特的奸計,也沒什麼好說的。再說,既然都已經過去了,就別再提了。’

此時一旁的燮野明打了個哈欠道:‘唉,昨晚一夜沒睡,今天又趕了一天路,現在要出去找旅館,恐怕也不方便了吧!你這裡有沒有多餘的牀鋪?我和小墨今晚就在這裡湊合一覺算了。’

見燮野明未經允許便擅自上牀,墨烈尷尬道:‘我臨時趕來,沒有預約酒店,如果不嫌麻煩的話……’

我哈哈一笑道:‘這有什麼的。我剛睡醒沒多久,倒也不困,可以空出一張來,只是剩下的那一張嘛……’

還未等我說完,就聽已經爬上上鋪的燮野明被阿源那滿牀骯髒的內衣內褲和零食碎屑嚇得失聲尖叫道:‘媽呀!這是人睡的牀麼?!’

第二天一早,我便帶着燮野明二人去見校長。

一路上,過往的學生都對這兩位明顯不是在校生打扮的英挺男子紛紛注目不已。

燮野明看着滿街如雲的美女不禁感慨連連,不住拍着墨烈的肩膀道:‘還是學生好啊……’

校長在得知兩人前來的意圖後,立刻笑容滿面,愁容盡去,連忙吩咐埃娜倒茶,自己則親自離座上前和燮野明、墨烈握手道:‘難得你們如此深明大義,這下我可省了不少心了!’

懶得聽他們寒暄,我走出校長辦公室,趁埃娜倒茶時蹭到她身旁小聲問道:‘生態平衡系統的能源更新計劃,是否也有暗月家在暗中投資出力呢?’

端着茶杯的埃娜愣了愣,接着點點頭,小聲道:‘你怎麼知道的?千萬別跟別人說哦,這可是絕對機密啊!被葉靈劍的人聽到,可就糟了!就是因爲暗月家如今的投入已經不小,所以校長才肯讓因爲坐牢而被退學的暗月楓到我們學校來的。’

我笑道:‘怪不得呢!’心想暗月楓果然是對我信任倍至,唉,倒是我自己顯得過於謹慎了些。

訕笑着挪開視線,卻突然間心中一顫,我的目光立刻被牆上掛着的一副古舊合影照片所吸引。

只見照片上的背景是不知道哪裡的領獎臺,後面巨大的晶石螢幕上滿是座無虛席,盛裝華服的嘉賓,而領獎臺上的兩個攜手共同舉着一座獎盃的人,其中一個竟然就是校長,而另一個,是一位年輕的學士。令我心顫的不是校長或者那個年輕人,而是那獎盃的頂端!誰曾想到,我懷中那塊晶瑩剔透的方形水晶,竟然曾經在一座獎盃上放出如此耀眼的光芒!又定睛仔細打量一番後,我更加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照片中的這塊水晶除了其中沒有那塊記憶金屬片外,無論大小外形都分毫不差!

埃娜見我盯着那張照片發呆不止,便笑着解釋道:‘這張照片經歷的風雨可是不少啊!三十年前克迪族慘遭屠殺的時候,校長爲了這張照片,差點和想來燒掉它的暴徒動手,結果就落下個“庇護褻瀆者的可恥叛徒”的罪名。’

我訝然道:‘那個年輕人是克迪族的?’

‘嗯,他是克迪族中近代最傑出的科學家之一,能源計劃書的創始人,叫做蝶葉滄霜,可是校長的得意門生之一哦!不過除了校長和克迪族的上流外,很少有人知道能源計劃書的最初方案是他提出來的,因爲他在醫學和生物技術領域的名氣實在太大了,而這兩個專業和能源技術專業之間幾乎沒什麼關係……’

‘蝶葉滄霜?!’正出神聽埃娜講解的我,猛然想起蝶葉蘭,頓時驚訝地失聲叫了出來。

‘對啊!’埃娜好奇地看向吃驚的我,‘怎麼,難不成你認識他?不可能吧!他在大屠殺開始前就已經病逝了。’

‘哦,不不……’我趕緊搖了搖頭,又問道:‘蝶葉這個姓,是否只有克迪族纔有?’

‘呵呵,那倒未必了,蝶葉這個姓雖然少見,但也不是克迪族專有。不過克迪族倒是隻有他們一個家族叫蝶葉,這是校長親口告訴我的。’

我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蝶葉蘭的母親能夠持有能源計劃書的記憶金屬片,原來是蝶葉滄霜的後人啊……估計就連拉奇特恐怕都不知道蝶葉家和能源計劃書之間的密切關係,而蝶葉蘭真實身分的曝光,則可能是元老議會內部有人深悉能源計劃書的來歷,一聽到蝶葉二字,立刻就聯想到了已經逝世的蝶葉滄霜,要不然怎麼別人的體檢報告不看,偏偏要來關注拉奇特女兒的身體健康,還特地去和克迪族的遺傳基因做對比?如今看來,如果說這是巧合,真是打死我都不信。

不過話說回來,蝶葉蘭的母親也未免太大意了些,既然知道自己的身分會招致殺身之禍,爲何還要給女兒起蝶葉這個姓呢?

可就在一轉念間,我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蝶葉蘭的母親恐怕是害怕在拉奇特的軟禁下能源計劃書就此石沉大海,永無得見天日,才刻意想用蝶葉二字來喚起某些人的注意,比如蝶葉滄霜的恩師──赫迪亞校長。只要蝶葉家曾經關係密切的摯友之中有一人聽到這個名字,必然會心中起疑,順藤摸瓜下去,縱然到時她和她女兒都已遇害,這能源計劃書的原本所在也終會被世人發現的。如果真相被發現的及時,說不定她女兒更有機會能完全脫離拉奇特和元老議會的監控,獲得真正的自由……

想到這裡,我不禁黯然長嘆,心中充滿了對這位未曾謀面的偉大女性的敬意,更多了幾分對蝶葉蘭悲慘身世的憐惜。

‘羽?羽?!’一旁的埃娜喚醒沉思中的我,笑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緬懷一位剛剛犧牲不久的女英雄。’見她滿臉不解地看着我,我連忙笑道:‘啊!開玩笑罷了。不過這位蝶葉滄霜真是令人敬佩,想必他的後人也一定很受人尊崇吧!’

‘嗯,如果還健在的話,應該會吧!可惜……’埃娜也忍不住惋惜地嘆了口氣,別有所指地低聲幽幽道:‘所以人只有活着才能成就一番事業,白白犧牲了,不光一事無成,還會讓別人也跟着傷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