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戴上了這個名爲“沉溺之冠”的戒指後不久,所有集結在湖岸上的怪物便立刻退得乾乾淨淨,幾隻爬得比較慢的龍龜也拼着命將笨拙的身軀擠出樹林,倉皇逃向湖中。

喚醒了噩夢中的吉娜,我和燮野明費盡了口水才讓驚懼無比的她又恢復了冷靜。

鎮定下來的吉娜得知我手上戴着的戒指就是沉溺之冠後,驚訝無比,連連問着我們是如何殺掉那個恐怖的湖妖的。

“哈哈哈,這個嘛!真是說來話長。簡短地說,當時我們看到你被湖妖抓住,真是急得差點沒撲上去代替你,還好我們急中生智、奮勇拚搏……”燮野明口沫橫飛地講解着,讓從沒聽過故事的吉娜驚叫連連,笑聲不斷。

燮野明講完後,見自己的故事第一次如此受人歡迎,又開始得意洋洋地給吉娜講起古代的各種神話傳說,連什麼牛郎織女、國王和龍的故事都講了出來。

消失了很久的納特斯,此時又很不合作地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泥沙,依舊帶着那一臉令人討厭的冷笑走了過來:“恭喜二位啊!想不到你們也活了下來。看起來那羣巨蜥和龍龜們,比想像中要溫柔得多啊!”

“是啊!它們剛纔還很擔心地問起你的下落呢!怕你待在泥裡太久而被憋死了。”我冷冷地反諷回去。

“哼,能活下來的就是英雄,我只要能活着拿到王者之杖回去,就算我一隻怪物也沒殺死,照樣是贏家。”

“既然你那麼想拿到王者之杖,那就去拿啊!老跟着我們幹什麼?”

納特斯嘲笑道:“哈!我一直都是跟着燮老弟,可沒跟着你啊!小兄弟,你可別太自作多情了。就憑你那點不知所謂的功夫,要不是仗著有燮老弟保護,恐怕早被怪物吃掉了。”

我冷笑起來,扭頭不再理他,誰知他卻還在那裡不依不饒:“我看你還是趁早換個老大吧!燮老弟眼下雖然風光無限,可是過幾年後,等他體內傷勢爆發,內功倒退後,你可就沒靠山了。你要是肯到我們門塔?斯丹大人手下當龍騎將的話,說不定他看在我的面子上,還能給你個藍徽噹噹,要不然,就只能當個屁大點的紅衣龍騎士了……”

(注:藍徽龍騎將手下還有龍騎士、藍衣龍騎士和紅衣龍騎士等軍階,分別統領五十名、二百名和兩千名龍騎兵,不過實際數字因爲近一個世紀龍騎軍團的大量裁兵,連原來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了。當年羅特加入龍騎軍後,因爲是以赫氏畢業的研究生的身份參軍,所以是從軍階較高的紅衣龍騎士開始往上爬的。)

納特斯喋喋不休,翻來覆去地重複着燮野明將會功力倒退的預言,可是當事人卻依舊沒聽見般地在一旁給吉娜講着故事,而我也不再搭理這個令人討厭的傢伙,逕自盤膝坐下,一邊調息一邊靜待着即將到來的黎明……

※※※

回想完昨夜的種種驚心動魄之後,讓我覺得此時眼前這清晨的陽光竟是如此的可貴,不但讓這個恐怖的世界恢復了生動的色彩,也讓原本詭異晦暗的森林變得鬱郁蒼蒼生機勃**來。

湖泊在太陽的照耀下,粼粼波光如黑珍珠般反射出奪目的異彩。湖岸上,吉娜生起火,正烤着四條肥美的魚兒,嫋嫋的炊煙飄搖直上,慢慢驅散了昨夜凝聚在我心中的無盡血腥。

無所事事的燮野明正在湖中晨泳,靠着沉溺之冠的保護,幾乎所有的攻擊性怪物都避而遠之,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肆無忌憚地在那深不見底的湖中暢遊了。

納特斯一直坐在湖邊燮野明的衣服堆旁,呆呆地看着望不到邊際的湖面,偶爾回過頭來,卻是大聲責問吉娜怎麼還沒將早餐做好。

我活動一下筋骨,跑去幫吉娜烤魚,畢竟一個人拿着四條肥魚的確是有點忙不過來。

待吃過早餐之後,吉娜帶着我們從附近的樹叢中拖出一條年代久遠的漁船,將上面的漁網魚線藏入樹林,又讓我和燮野明削了兩根渡湖用的船槳。

坐上小船後,我和燮野明划動船槳,小船立刻如箭一般朝湖心駛去。

吉娜坐在船頭羨慕地說:“你們要是能夠在我們村子裡住下來,以後我們也就不用再這麼偷偷摸摸地出來打漁了。”

劃了近半日,太陽升到了頭頂,我們才依稀看到遠處的湖岸。

燮野明苦笑着對我說:“加油吧!老弟,勝利在望了!媽的,這湖裡跟沙漠一樣,連只大魚都看不到,可真是無聊死了。”

“它們昨天晚上折騰了半夜,也該去睡覺了吧!再說,現在還有什麼怪物敢靠近我們?”

對沉溺之冠毫不知情的納特斯卻是緊繃着一張煞白的臉冷冷地說:“都給我閉嘴!過會兒要是你們把怪物給引來了,我可不救你們。”

吉娜在一旁笑他:“昨天晚上你不是還很想把怪物叫來嗎?怎麼現在又這麼膽小了?”

“哼,小丫頭,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踢下船去!”

“這是我的船!要下去,也是你下去吧!”好脾氣的吉娜忍不住生起氣來。

納特斯哈哈笑道:“就算你們全村的人加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我現在不殺你,只不過是看在你給我們帶路的份上罷了,還想讓我下船?好大的口氣啊!你要是再不老實的話,哼哼……”

我看了看身旁一臉無奈的燮野明,冷冷地嘲笑他道:“過會兒要是怪物真來了,不知道你的土遁術還有沒有用啊!納特斯,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動吉娜一根寒毛,我第一個把你扔下湖去喂怪物!”

納特斯顯然對眼前的處境十分擔憂,立刻乖乖的住了嘴,卻陰冷地盯了我好一會兒。

好不容易纔劃到對岸,藏起了小船,我看着沿着湖岸連綿不絕的高山懸崖,疑惑地問着吉娜:“你說的那個迷霧谷,就是這裡了嗎?怎麼一點霧都沒有啊?”

“這裡只不過是迷霧谷和月之海的分界線罷了,迷霧谷的入口,就在前面。”

吉娜領着我們,沿着湖岸走了幾裡,綿延的高山頓時出現了一個缺口,一條狹窄的小路直通向山內一道深深的峽谷。谷內濃霧瀰漫,根本看不清前路的模樣。

走入谷中,吉娜笑着說:“當年我們爲了逃避矮人的騷擾,曾經一起渡過湖泊想到這裡定居,可惜月之海里的怪物太多,讓我們大半的同伴全都喪生在了湖裡,好不容易來到這裡的人,還沒等找到一個合適的轉生臺來簽訂轉生契約定居下來,就全都被谷裡的怪物們給吃掉了。”

“轉生契約?那是幹什麼的?”

“呵呵,轉生契約就是更換專門讓我們復活的轉生臺,只有我們纔會哦,怪物可不會。可惜這裡實在是太過於荒涼,而且猛獸出沒頻繁,根本就不適合我們居住,不然我過會兒就能找一個轉生臺來簽訂契約了。”吉娜惋惜地嘆了口氣:“唉,要是你們能留下來,那該多好啊!”

“咳咳,吉娜,我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留下來呢?”看到吉娜再次提起這個話題,我尷尬地笑道。

燮野明也笑着說:“這裡連臺電視都沒有,更別說什麼演唱會、電影院了,待在這裡,只怕不到半個月我就瘋了。”

吉娜噘着嘴難過地說:“是啊是啊!這裡啥都沒有,你們還跑來做啥?!”

燮野明連忙哄她:“哈哈哈,咳咳,還不是因爲有你這個可愛漂亮的小姐在這裡?唉,這個世界一有了你,就算是地獄都要變成天堂了。”

單純的吉娜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拉着不知死活、信口開河的燮野明道:“那你留下來陪着我好不好?這樣你天天都可以活在天堂裡了哦!”

※※※

沉溺之冠果然威力無窮,一路上走來,我們連半個怪物的影子都沒看到,雖然大霧瀰漫,但是峽谷內並沒有什麼岔路。

寬敞的谷底除了一些嶙峋詭異的怪石溶洞外,就只剩下幾條時隱時現的小溪,叮叮咚咚地陪伴着我們朝谷的深處走去。

接近黃昏的時候,迷霧漸漸散去,峽谷上方終於露出久違的天空,一片通紅的火燒雲從我們頭頂緩緩掠過,看得吉娜高聲歡呼,一邊唱着他們的民歌,一邊跳起了優雅的舞蹈,還不時驚呼着拉我和燮野明探頭去看映在溪中的絢麗晚霞。

呵呵,真是個熱情而又單純可愛的女孩,僅僅幾片雲朵、幾句誇獎,就能讓她驚奇無限,歡喜上好一陣子了。

當皎潔的月光從峽谷的縫隙間灑落谷底時,我們也走到了迷霧谷的盡頭。一道天然的巨大石壁擋住了我們的去路,看來除非我們能爬過這道石壁,否則就再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可是石壁頂端卻還橫伸出一段石沿,就算是爬到了頂上,也無法躍過去。就連擅長鑽地的納特斯,對着堅實的谷底和厚重的石壁也是無可奈何。

“這石壁看起來好奇怪啊……”燮野明看着石壁頂端突出的擋沿,不得不放棄了攀爬過去的意圖,歪着頭上下打量着這道幾乎和峽谷平齊的石壁:“有點像是門的樣子,可是這麼大,讓我們怎麼開?根本不可能推開它啊!”

“這邊!這邊!這裡有一個小門哦!”吉娜在另一頭招呼着我們。

走過去一看,石壁的角落裡果然是一個小門,門上還刻着幾行字。

那幾行字經過歲月的雕琢,已經快看不清楚了,我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辨認出來:“勇士們,請將你們英勇的徽章放在門上,通往終點的大門就會在你們的眼前開啓,迎接你們的,將是最後的試練。”

“英勇的徽章?”我納悶地問着燮野明:“遊戲說明上提過這玩藝兒嗎?”

燮野明憤怒地搖頭道:“沒有,那個該死的遊戲說明上,他媽的什麼都沒提過。啊!我記得玩電子遊戲的時候,必須殺光所有的怪物,才能拿到過關的必要物品。我靠,該不會是因爲你戴着的那個玩藝,讓我們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怪物吧?”

聽到這話,我也沮喪無比,看着身後無盡的峽谷喃喃道:“天哪,再走回去重新殺回來的話,恐怕時間就到了吧!”

吉娜卻提醒我們道:“你手上的那個戒指,可能就是英勇的徽章啊!至少它代表你們殺掉了讓所有怪物都畏懼的湖妖。”

我看着手上的戒指,皺着眉道:“不會吧!這玩藝兒怎麼看都不像是徽章啊!”

“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說不定它就行呢!”

果然,我剛將手上的戒指貼在門上,小門立刻向後緩緩移開。

吉娜開心地笑了出來,拍着我的肩膀道:“你看,我說對了吧!”

我也喜不自禁,抱着吉娜就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衝着燮野明哈哈笑道:“想不到天都在幫着我們。要不是吉娜,恐怕就算來到這裡,我們也過不去啊!”

吉娜通紅着臉看着我們,得意而又略帶羞澀地笑着說:“是啊是啊!多虧了我呢!呵呵,你們兩個趕快進去吧!別忘了,拿到寶物後,可一定要出來找我哦!”

看到石門開啓,納特斯也走了過來,衝着燮野明嘿嘿笑道:“燮老弟,這下可是你大顯神威的時候了,不知道里面到底會有什麼怪物啊!這樣吧,你們二位先進去,我在外面幫你們照顧着吉娜小姐。”

我看了看吉娜,吉娜卻對着我使勁搖頭道:“我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要不,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燮野明點點頭道:“也好,這樣至少能保證吉娜的安全。你就留在這裡吧!要是我出了什麼事情,你再進去也不遲。”

吉娜立刻歡呼起來:“好啊好啊!呵呵,阿翎留下來陪吉娜!阿翎,過會兒你帶我去爬山,好不好?”

納特斯在一旁冷笑道:“也好,這個不中用的傢伙要是進去了,恐怕會讓燮老弟礙手礙腳呢!”

燮野明斜着眼瞅了瞅他,突然笑道:“師兄,你千辛萬苦地跟着我來到這裡,處處挑撥離間,無非就是想得到王者之杖,既然如此,何不跟我一起進去看看呢?”

納特斯聞言臉色大變,我也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問:“師……師兄?這個猥瑣的傢伙居然是你師兄?!”

燮野明尷尬地衝我笑了笑,對納特斯說:“師兄,你也不用隱瞞了,本來我還只是猜測,畢竟你現在已經改名成了納特斯,而且我也沒見過那個被逐出師門的前任大師兄。不過聽你那麼信誓旦旦地說我幾年後必將功力大退,看起來你根本就知道火魘真氣練到第二重時最怕的就是心生猶疑、停滯不前,所以纔不斷地想讓我萌生退意,走火入魔。師兄啊師兄,你知不知道師父他根本不是怪你偷學火魘真氣而將你逐出師門,他是怕你天資不夠,繼續修煉下去會有性命之憂啊!”

此時我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張口結舌地看着他們。

一旁的吉娜卻好奇地問我:“你難道都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嗎?真是笨得可愛哦!”

怪不得一路上燮野明對納特斯處處忍讓,原來納特斯這個傢伙居然是他的師兄啊!

納特斯眼中突然射出無盡的仇恨,咬牙切齒道:“不錯,我的確是你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兄,如果不是因爲你,我就是火魘真氣的真正傳人!哼,那個死老頭根本就是看不起我,他憑什麼說我沒有天分?!你能修煉,憑什麼我就不能修煉?!當時我明明已經修煉到第二重的火候,卻生生被他廢去了所有辛苦修煉來的火魘真氣!哼,什麼怕我走火入魔、什麼怕我會經脈盡碎而死,根本就是那個老頭子看不起我!看不起我!!”

“師兄,師父他真的是怕你再修煉下去會死掉啊!你看墨烈他們,哦,你可能根本不認識他們,不過雖然他們沒有修煉火魘真氣,可現在不也一樣很厲害嗎?”

“那怎麼一樣?那怎麼能一樣呢?!如果不修煉火魘真氣,我一輩子也當不上金徽龍騎將!!永遠只能看着你的背影,被你們遠遠地甩在後面!!”納特斯說到這裡,已經憤怒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可一瞬間後,他臉上又恢復了那冷冷的笑容:“不過……就算你識破了我的意圖,你的好日子也過不久了。第二重火魘真氣絕對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就算是我,也無法逾越那重重的難關。哼,等到那個死老頭髮現你也無法跨過那些難關時,他就會像對待我一樣來對待你了!嘿嘿嘿嘿……”

燮野明無奈地衝着他苦笑道:“師兄,我已經修煉到第四重了,所以你就別再用這些過時的笑話來嚇我了,好不好?”

這句話就好似一道晴天霹靂,讓納特斯霎時臉上血色褪盡,顫抖着慘白的嘴脣看着燮野明說:“什……什麼?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有人能通過第二重的?怎麼可能……”

他伸手抓住燮野明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眼中立刻泛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絕望,口裡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外炙如火,內蘊寒冰,不溫不燥,渾然天成……不可能……不可能……”

看着癡癡呆呆的納特斯,我嘆了口氣,想不到他就爲了沒練成火魘真氣,竟變成了個如此可憐的傢伙。

唉,怪不得阿呆總說,利慾薰心是一個永遠困擾着人類的心魔,它既能讓你瘋狂地向上爬,體會那種將無數人踩在腳底下的無上快感,卻也能讓你從高處重重落下,跌入永無止盡的痛苦深淵。

就爲了去當什麼金徽龍騎將,也不用變成這樣吧!你看我師兄他可一點都不快樂啊!還不如學學我,許一個極其普通的心願,和喜歡的人一起開一家熱熱鬧鬧的餐館,既不用擔心要應付什麼恐怖分子,也不用和那幫整天閒着沒事,就知道給社會增加負擔的元老議會們打交道,更不用擔心師弟的武功將來會超過自己,一輩子沒什麼煩惱,多好啊!

燮野明拍拍納特斯的肩膀,柔聲安慰他道:“師兄,其實這些年來師父他一直都很掛念你呢!我看這次比賽完後,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我會替你向師父求情的,他老人家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冷酷無情。”

一聽到“師父”這個詞,納特斯竟像個賭氣的孩子般突然高聲地叫嚷了起來:“我纔不會回去呢!我這樣回去,只會讓他更加得意!哼,那個死老頭子,他當年那麼看不起我,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連我走的時候也不出聲挽留一下,如今看到我這個樣子,只怕會讓他在肚子裡笑死我!總有一天,我要爬到金徽龍騎將的地位,讓他對我刮目相看,求我回去做他的徒弟!!”

聽了這話,我不禁啞然失笑。

燮野明則驚奇地叫道:“什麼?不是師父把你逐出師門的?!師兄,你也太傻了吧!奇怪,那個老頭子怎麼跟我說是他把你逐出去的啊?”

“哼,他當然要說是把我逐出去的,難道他跟你說是我不要他這個師父了?哈哈哈,只要我能當上金徽龍騎將,我就能在他面前再次擡起頭來,讓那個死老頭子在我面前低頭認錯!!”

納特斯說到這裡,眼中充滿了無盡的狂妄,整張臉都因爲那瘋狂的幻想而興奮得變了形。

接着,他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低下頭喃喃自語道:“對啊!對啊!門塔?斯丹說,只要我能拿到王者之杖,他就會讓拉奇特提拔我當銀徽龍騎將……王者之杖、王者之杖……”

他邊說邊低頭四處尋找,彷彿王者之杖就藏在這漆黑的谷底一般。當他擡頭看見那道開啓的石門時,臉上露出了一陣瘋傻的狂喜,還沒等燮野明來得及伸手抓住他,就已經如一道旋風般衝了進去。

“王者之杖!哈哈哈哈!王者之杖!你等着我!我就要成爲銀徽龍騎將了……”

聽着他的聲音越來越遠,我看着正一臉擔憂地望着門內的燮野明道:“他不會有事吧,我看他好像已經瘋了。”

吉娜則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害怕地偎在我身旁說:“天哪,他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剛……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燮野明滿臉苦澀地衝着我聳肩道:“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唉,我聽我師父說,師兄他以前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的,只是因爲強行偷練火魘心法,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吐了吐舌頭道:“天哪,那你以前是不是也不像現在這麼白癡呢?我看八成那個火魘心法也把你的腦子給練壞了。”

燮野明居然還歪着頭想了想,搖頭道:“不會啊!我記得我以前還沒現在聰明呢!每次考試都是全班倒數,現在想想,真不知道當時我是怎麼混到大學畢業的。”

吉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我看你的腦袋真的有問題了哦!連阿翎在跟你開玩笑都聽不出來呢!”

就在這時,石壁那頭猛然傳來納特斯的淒厲慘叫聲,燮野明臉色大變,一個箭步竄入石門,眨眼便消失在門內茫茫的黑暗之中。

我衝着裡面着急地喊道:“老燮!老燮!回來!!戴上沉溺之冠再進去也不遲啊!!”

可惜門內除了嘶吼的狂風外,就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迴音。

吉娜擔心地探頭朝門裡不住張望着,又看了看焦躁不安的我,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不……要不我們先去走走,可能他過會兒就出來了呢!”

突然,一聲短促的悶哼從門內不遠處傳來,我連忙衝進門去,卻見黑暗中一道人影朝我飛了過來。

遠處一團刺目的血紅閃了一閃,便瞬間消失了。

我伸手接住來人,才發現正是燮野明本人。此時的他已不知被什麼東西撞暈了過去,嘴角淌出一縷鮮血,腰間的銀劍居然都還沒來得及出鞘。

運氣打通他淤塞的經絡,才發現他的內臟受到了不小的震盪,雖然沒受到什麼致命的傷害,但是暫時看來是無法行動了。

我將他抱回門外,摘下沉溺之冠戴在他的手上,安慰吉娜道:“你只要不離開他,就絕不會受到怪物的襲擊。記住,如果我一個小時內都沒有回來的話,你就不要等我了,等他能夠走路了,你們就自行離開,千萬不要進來找我。”

吉娜點了點頭,鼓勵我道:“加油哦!”

我衝她笑了笑,轉身剛要進門,清醒過來的燮野明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褲腿,吃力地將沉溺之冠摘下來扔給我說:“我……我們死了不要緊,你可一定要贏啊!那、那個傢伙,還……還真他媽的強悍……”

我無奈地笑道:“你就這麼希望我贏嗎?我看除了我們,恐怕不會再有人能夠及時趕來了吧!”

“嘿……嘿,不管有沒有人來,只要你贏了它,就是我贏了它啊……”

吉娜也點頭對我說:“對啊!我們死了的話,還會復活啊!可是你要是輸了,就沒有時間再來了!所以別管我們了,快去吧!記住哦,不管輸贏,我們都會永遠永遠支援你的!”

※※※

走進門內,呼嘯的狂風迎面撲來,眯起雙眼,我才勉強分辨出原來石壁的後面,依然是一座峽谷。

不過這座峽谷比先前的迷霧谷要寬廣複雜了許多,不再是隻有單一的一條道路,而是被一座座高聳的石峰分割成了無數的分支。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會兒,四周除了肆虐的狂風外,連一點生物存在的跡象都沒有。

我不禁稍稍寬下了心,看來沉溺之冠在這裡也很是好用啊!接下來,只要能找到王者之杖,這次的尋寶任務就算圓滿結束了。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了下來:“沉溺之冠?看來你纔是真正具有挑戰資格的人選。”

我嚇了一跳,擡頭看去,卻看見近旁的一座石峰頂上,不知何時又出現了那團刺眼的血紅。極目看去,那團耀眼的血色紅光之中,隱約是一條龍的形狀。

緊接着,身後傳來幾聲微弱的“卡卡”聲,回過頭去,才發現那道石門竟然自動關閉了!

我強自鎮定下來,高舉起左手衝它道:“是你在說話嗎?難道你不害怕沉溺之冠嗎?”

那團紅光顫抖了起來,我以爲它終於感到害怕了,誰知它卻笑了起來:“哈哈哈,它對付外面那些低級的怪物,可能比較好用,對我,可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媽的,早知道是這樣,就不戴它進來了。

我不敢大意,立刻抽出佩劍,喚出四顆飛羽流星準備應戰。

那團血光等我擺好姿勢後,才慢條斯理地問:“準備完了麼,挑戰者?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可就下去了啊!”

一聽它這麼說,我立刻喊道:“等等!還沒有啊!!我還想問問你,我能不能不和你打啊?”

“能,你有自殺的權利。”

“……”我小聲問候了一下它娘,又喊道:“那我還想問一下,那個什麼王者之杖,你知道在哪裡嗎?”

“哈哈哈哈!你只要殺得了我,就自然會知道它在哪裡了。”

靠!這個遊戲的設計者還真是死板哪!一點都不會變通!

如果這條白癡龍肯告訴我王者之杖的地點,並讓我一直準備下去,那我不就可以一直準備到拿到王者之杖,然後立刻逃之夭夭了?唉,可惜、可惜……

“再問你一次,準備好了嗎?要知道,如果是沒有挑戰資格的人擅自闖入這裡,我可是不會給他們什麼時間準備的。”

嘿!還真給我面子啊!

我運足真氣,衝它喊了聲:“好了!快滾下來吧!”

話音剛落,那團血光已經失去了蹤影,我突然覺得體內的寒星真氣一陣狂涌,帶着我猛的向前撲了出去,再回過頭來時,我剛纔待着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三道深深的爪痕。

已經來不及驚歎了,此時體內的寒星真氣就好像被一股龍捲風瘋狂地攪動起來,讓我根本毫無停頓地四處撲跌,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黑暗中幾乎看不到任何異樣的閃動,身旁的地面卻不斷留下深達數寸的恐怖爪痕。

媽呀!這個東西難道會隱身攻擊嗎?

隨着體內寒星真氣的急速運轉,我只覺整個人彷彿都要被它撕裂開來,有時候它帶着我向一個方向撲去,可猛然之間,卻又急速往反方向拚命的拉拽着我,這種高速的真氣變化差點沒讓我難過得吐出血來。

可是身旁的飛羽流星,卻依然是漫無目的地在周身旋轉,絲毫沒有發現敵人攻擊過來的氣勁。

作弊!這絕對是作弊!怎麼可能會有連飛羽流星都無法發現的攻擊呢?!

那個聲音突然在我耳旁嘶啞地輕笑起來:“愚蠢的人類,我可沒有作弊,只能說是你的反應速度太慢了。原以爲能打敗沉溺之冠的人,會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武士,誰知道居然是你這麼一個蠢貨。哈哈哈哈,該不會是沉溺之冠自己一頭栽到你懷裡去的吧?”

它雖然沒有猜對,不過實際情況也跟它想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因爲那個湖妖急切地想要吃掉吉娜,我也沒有辦法偷襲得手。

看來今天這一仗,我是完全沒有獲勝的希望了……

不過說到速度……哼,只怕我的血羽靈翅也未必會輸給它!

我索性放鬆全身,任由寒星真氣恣意擺佈我的身體,潛運內息,猛然間祭出血羽靈翅。接着在意念控制下猛的扇動翅膀,迎着突然暴漲的狂風用音速朝遠處的峽谷逃去。

哈哈哈哈!這下你可追不上我了吧!

在如刀割般的烈風中勉強回過頭去,我卻意外地看到那團血光正急速朝我靠近。此時我已經看不清四周的地形,只得閉上眼睛,用意識來體察周圍的環境。

心眼驀地張開,整個巨大的峽谷瞬間落入了我平靜的心湖中,甚至連那團血光的動向也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它正緊緊跟在我的身後,彷彿一條怎麼甩都甩不掉的尾巴,還不時甩出奇怪的氣勁,不過在飛羽流星的保護下,無法傷害到我。

但是看那團血光在直線上的速度,明顯還是比我快上一線,如果讓它追上我的話,恐怕我也就在劫難逃了。

心念急轉之下,我開始操控血羽靈翅,突然高高縱起,衝着峽谷中的一座石峰頂端急速掠去。

可惜啊!雖然血羽靈翅叫做翅膀,可除了能夠加速之外,並不能讓我真正的飛起來。當我快要躍到峰頂時,已經力盡而開始下滑,當即用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伸腳在巖壁上猛一借力,又朝着另一石峰撞了過去。

就像一顆彈力十足的彈子球一般,我身處半空在無數的石峰間來回急速碰撞,和那團血光開始兜起圈子來。

如此一來,那團血光果然無法再繼續逼近我,因爲我每次碰撞後的方向和原來的方向都是一個極小的銳角,讓它無法用碰撞來借力反彈,只能用急停和瞬間加速來跟着我改變自己的方向,如此一來,它的速度自然要大打折扣。

幾乎是短短的十幾秒內,我們就已經在整座峽谷內來來回回兜了三四個圈子,而我和它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遠。

突然,紅光一個急停,放棄了對我的追擊,我也馬上停在一個石峰上,急速地喘息着爭取時間調勻自己體內快要爆炸的內息。

“小子,幹得不錯啊!不過你如果再這麼高速轉悠下去,我怕你過會兒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心中暗暗吃驚,沒想到它經過如此長時間的高速追擊後,還能悠閒地開口說話,而且明顯根本就沒耗掉多少力氣。可我此刻幾乎連哭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這個玩笑可真是開得有點過火啊……

媽的,有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居然只是逃命,就讓我快要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更別說對敵人發起過一次有效的攻擊了!一股極度窩火的感覺涌上心頭,可更多的,卻是無奈的嘆息。

看來我就快要回到入口的轉生臺了,而這次的比賽,也將會以無人勝出而宣告結束。不知道那幫在外面等着看好戲的政府高官和聯盟會長們,到時候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呢?

“哈哈,蠢貨,你明明已經有了落羽神戀曲第四重的實力,卻一直停留在第三重上,像你這樣的笨蛋傳人,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呢!哈哈哈哈,那對翅膀真是被你給糟蹋了啊!”

我瞪圓了眼睛,看向遠處的那團血光,驚異無比地叫道:“你怎麼知道我用的是落羽神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