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別着符刀,手裡提前彈匣,懷裡放着白衣,秦傑離了老筆齋,來到大街前,開始了自己尋找張楚楚的旅程。
第一站他來到西城某間賭坊,直接找到了趙老三。
“你有沒有見過我家張楚楚?”
趙老三神情微異道:“前些天送錢過去時見過一面,這幾天倒沒見着,怎麼張楚楚又出事情了?” 秦傑微微蹙眉,問道:“她以前出過什麼事?”
“你回來之前她曾經被天道盟回去問過一次話,誰也不知道牽涉進了什麼案子,竟是許世直接出的手,我沒能攔下來,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張楚楚沒受什麼欺負,而且當天便出來,可能是清夢齋傳了話?”
秦傑不知道這件事情,沉默片刻後心想終究還是先找到她比較重要,看着趙老三認真說道:“讓弟兄長安城裡找找她,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放心,只要她還長安城裡,我絕對就能把人找出來。”
秦傑心下稍安,心想他們弟兄無數,密佈各坊市街巷之中無論張楚楚藏哪裡,肯定都能找到,然而緊接着他想到,距離清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如果張楚楚已經離了長安城該怎麼辦?
而後他去找於雅雯,然後從於雅雯的嘴裡聽到了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只不過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了他的意粹所以讓他一時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秦傑看着於雅雯問道:“爲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於雅雯看着他嘲諷說道,可能是因爲某人這些天忙着長安城裡和書癡出雙入對,哪裡會顧得上自家小丫頭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傑看着她認真問道:“殿下這是嘲笑我?”
“不。”於雅雯看着他冷聲說道:“我是嘲諷你。”
秦傑問道:“爲什麼?”
於雅雯應道:“因爲張楚楚是我的朋友。”
秦傑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明白了。”
柳編別墅,今日一片安靜,尤其是書房裡的氣氛,是壓抑緊張到了極點,所有這些氣氛的來源,全部是因爲站書房中的秦傑,來自於他毫無表情的臉以及身上所流露出來的那股危險氣息。
柳編已所讓了座,管家也已經奉上茶,但秦傑沒有坐,因爲他今天老筆齋那桌飯菜旁已經坐了很長時間,他也沒有喝茶,因爲他現的嘴裡已經很苦,而且根本沒有閒聊的心思
。 秦傑看着書房角落裡的睡具,微微皺眉,心想柳編常年睡書房裡?豈不是說他們夫妻二人關係不協?
這樣的一對夫妻只怕不是什麼適合的父母,而且這件事情總有些奇怪,張楚楚怎麼就忽然多出一對父母來了呢?
秦傑知道張楚楚的身份,她根本不可能有父母!
“首先我想知道張楚楚是不是這裡?”他問道。
柳編點了點頭,微笑說道:“既然相認,總要回來住。”
秦傑直接問道:“你說她是你的女兒,可有什麼證據?”
柳編誠摯說道:“說實話確實沒有什麼鐵一般的證據,但所謂母女連心,而我家夫人記得張楚楚身上一些特徵,加上時間確實契合,所以我想這件事情一定不會有錯。”
秦傑擡起頭來,說道:“請恕我現沒有心情與柳編夫人對什麼證據我來貴府只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她接回去。”
聽着這番話,柳編微微皺眉,心想雖說你身份來歷不凡,但我乃天道盟堂主,豈能容你這般強硬,不悅說道:“世間哪有強行拆散骨肉的道理?張楚楚是我的女兒!”
秦傑沉默片刻後說道:“這件事情也可以稍後再討論但首先你是不是應該先讓我見一見她?畢竟她現還是我的女朋友。”
柳編皺眉說道:“可你們也沒有結婚。”
秦傑看着他說道:“你最好不要忘記,只要我不同意,誰也別想把她遷出去。”
柳編的眉頭皺的愈發厲害還未等他來得及做出什麼應對,一直面帶微笑強忍怒意伺候旁的柳編夫人提前發作起來,她滿臉怒容衝到秦傑身前,指着他的鼻子便是一番痛罵:“就憑你這等無良的人也想讓我女兒給你做女友?你甭想有這種好事!”
我家的張楚楚忽然多出了對親生父母,秦傑本就有些無措心裡有些說出不口的大恐懼此時被柳編夫人一罵,頓時由懼生怒,看着身前這位婦人沉聲說道:“夫人大概還不明白,本人秦傑乃是齋主親傳弟子,清夢齋學生。”
聽着這番赤·裸裸的威脅柳編柳編勃然變色,一怒拍桌長身而起,走到夫人身旁指着秦傑的鼻子喝斥道:“你這年輕人好不知理!”
秦傑絲毫不爲所動,看着夫婦二人平靜說道:“清夢齋教的道理就是拳頭,柳編你應該明白,如果把我逼急了,我直接把你們這座別墅給燒了然後躲進清夢齋,你們又能到哪裡評理去?”
便此時,書房竹簾一陣響動,一個瘦小的身影走了出來。
“你們不用怕他。於雅雯肯定會向着我而且我要回來住,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至於清夢齋那邊,三先生對我說過不會讓他欺負我,如果他敢把這座宅子燒了,我就去向三先生告狀,三先生肯定會把他的人給燒了。張楚楚走到柳編夫人身旁,看着秦傑面無表情說道。
秦傑看着她那張微黑的小臉,怔了怔,然後情緒很複雜地笑了笑,有一種飛出懸崖卻終抓住了那棵松樹的感覺,雙腿驟然一軟險些坐到地面上。
從清晨到此時,從老筆齋到柳編別墅,他今天走了很多地方,從精神到肉體緊張疲憊到了極點,此時終於看到了她,那種緊張疲憊便放鬆成了類似虛脫的感覺。
看到了就好了。
因爲只要看到了就別想再跑了。
此時終於放鬆囘下來的秦傑,回想起這整整一天心中的恐懼,想起那種可怕的感受,難以抑止地生出一股如火焰般的怒意,混合着那種完全說不清道明的酸意,終化出了噴薄而出的無數句話。
“不錯啊你,找到了親生父母,翅膀硬了可以飛了?三先生?你居然清夢齋也有了靠山,先前我已經被於雅雯罵了一頓,我是不是還要回山裡被三師兄打一頓,你才解氣啊?嘖嘖,到底不愧是柳編的大小姐,居然玩簾動玉人來這招,可惜你不夠白,哪裡算什麼玉人,就是個小碳人兒!”
這話說的可謂是尖酸刻薄到了極點,任何人聽了只怕都會憤怒地與他大吵一架,柳編夫人已經氣的捂住了胸口,然而張楚楚的小臉上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她只是看着秦傑的眼睛,外常平靜地說道:“這關你什麼事?”
此時,張楚楚只用一句話便化解了秦傑言語間所有的尖酸刻薄並且變作一道閃電,劈的他渾身僵硬,心生無盡幽怨。
這關我什麼事?
這關我什麼事?
你的事情憑什麼不關我的事?
秦傑越想越是生氣,氣的像隔壁吳老闆一般渾身發抖,捲起袖子便在別墅書房裡四處尋麼起來,像極了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他想找到一根小木棒。
就算找到了,他現在也不可能真把張楚楚的褲子脫下來,狠狠抽打她的屁股,所以半響後他很無助地重新走到回張楚楚面前,低着頭說道:“跟我回吧!”
張楚楚低聲說道:“不回。”
秦傑擡起頭來瞪着她的眼睛,問道:“爲什麼不回?”
張楚楚輕聲回答道:“因爲不高興住那兒。”
“爲什麼不高興?”
“沒道理,就是不高興。”
“你不是沒道理,你是沒頭腦!”
“關你什麼事?”
秦傑大怒說道:“我是少爺,你是我的女朋友,當然關我事。”
秦傑醞釀了很長時間的情感攻勢,竟是剛開了一個頭便被冷冰冰地打斷,以至於什麼一把屎一把尿之類的話根本沒有機會說出口,這種感覺非常難受,就像是酸辣面片湯嗆進氣管裡一般。
他忽然想明白張楚楚不是襄平的人們也不是清夢齋的師兄師姐,她是世界上最瞭解自己的人,根本不會被自己模擬出來的這些情緒所欺騙過去。
自己最擅長的那些手段對她根本沒有用處。
他惱火說道:“錢還是我掙的吧?”
張楚楚蹙起細細的眉尖,說道:“但掙錢都是我想的辦法。”
秦傑這時候的頭腦有些不清醒,所以沒有聽見張楚楚說的“我們”二字。
不然他一定會胸有成竹很多,但因爲沒有聽見,所以他此時滿腹委屈悲傷,他其實很清楚張楚楚爲什麼會離家出走,和她找到了親生父母無關。
和什麼事情都無關,於是沉默片刻後開始繼續捲袖子。
張楚楚繼續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尖。
柳編夫人在旁邊看着嚇了一跳,以爲他要打自己女兒,咬着牙便衝將過去,想要把這個天殺的傢伙給撞死或者把自己撞死算了。
柳編急忙拉住自己的夫人。
他皺眉看着書房裡的秦傑和張楚楚,感覺到這二人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種關係,尤其奇妙的是,二人明明是在爭吵卻依然讓人覺着和諧無比,彷彿就像是一個任誰都分割不了的完整的世界。
是的,秦傑和張楚楚在一起便是一個世界。